狗儿山上的八路军-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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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活的二十几个新兵蛋子都在啊。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眨都不眨一下地瞪着厨房的大门，那样子，比准备见皇帝还要庄重得多了，嘴边流的口水，差点儿都要落到手里端着的木碗上了。
　　铁蛋幸灾乐祸，摆出了小组长的样子，故作严肃地说到：“同志们，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是你们也不能这样象个饿死鬼一样的占位子啊，咱们应该尊重老战士，应该把先打饭的权利让给老战士们。”
　　话还没有说完，木碗就如炮弹一样雨点般准确地落在铁蛋的头上，混乱之中，也不知道那个胆大的，竟然还朝着铁蛋的屁股狠狠地来上一脚：“妈的，昨天是你叫我们干活，害得我们累得都没有吃晚饭，现在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踢死你个臭铁蛋。”听声音，好象是那个一向多嘴的大嘴，铁蛋抱着脑袋，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得给大嘴上上课了，别老是这样没大没小的，把个小组长不当组长了。
　　听到了嬉闹声的老王头跑出了厨房，疼心疾首到：“你们这些败家子，要胡闹，也不能拿木碗去胡闹啊，连队的木碗已经不多了，再这样下去，你们得用手捧着饭吃了。”说完，又摇了摇头：“今天连长开恩，午饭管够，让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好好地吃一顿，别再胡闹了，要不然，我就慢慢地煮，饿死你们这些小兔崽子。”
　　对于老王头的赤裸裸的威胁，一班愣头青们没有一个敢不听的。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捡起了木碗，排好了队，眼巴巴地看着厨房的门口。老战士们也闻香赶来了，一看到这架势，苦笑着摇了摇头，排后面去了。连长和指导员是最后一个到场的，连长的心情挺好的，关键是，现在，他专用的房间终于再次属于他了，看着一个个饿得东倒西歪的愣头青，高兴得直笑，妈的，才饿了这么一会儿，就成这样了，去年的冬天，我们全连的人，整整四天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啊。
　　今天的饭特别的多，看样子老王头他们是料到了这种情况，多加了几斤米。铁蛋弄到的一碗米饭，可是比平时稠得多了，筷子插上面都倒不下来，再加上两块腌得香香的、炖得烂烂的肉，神仙都没有这样的好日子啊。
　　正吃得高兴，出去巡逻的人回来了，带来了一个人，铁蛋一看，又是野味店的老板老张头，看他走得气喘吁吁、满脸焦急的样子，铁蛋就知道，又有事情干了。那个老张头显然走了不少的路了，满身的泥土不算，脚下的鞋都不见了一只了，路过炊事班的时候，禁不住瞄了装饭的那个大木桶一眼，可是脚步一点儿也没有停，直接走到连长和指导员那里去了。一看那样子，连长和指导员立马也严肃了起来，一边叫老王头弄一些饭来，一边拉着老张头回房间里去了。
　　还没有坐定，老张头就迫不及待地把情报说了出来：“出大事了，鬼子这一回急了，准备用两个中队的兵力来狗儿山找你们的麻烦，时间还没有确定下来，估计要七八天之后才会进山的，妈的，这可是鬼子一次性动用最多的兵力了。”
　　连长的脸也变得沉重了起来：“看样子，这回用兜圈子的方法来对付鬼子是不行的了，他们动用了两个中队七八百人的兵力，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估计要在狗儿山里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搜我们呢，我们就这些兵力，也太难打了啊。”
　　指导员转过头来问老张头：“消息确切吗？”
　　老张头点了点头：“消息确切。伪军的翻译官兼副营长昨天中午带了几个连长，特意请几个鬼子的中队长、小队长到我那儿喝酒，并且故意把他们灌得大醉，这些消息是从鬼子的嘴里说出来的，应该没错。鬼子说了，他们这一次，每个士兵带足了七天的口粮，以及足够多的弹药，就算不把八路军全部消灭，也得把我们赶出狗儿山。还有，几个月之内，县城里的鬼子兵将大规模扩编，可能达到一个整编联队的规模，与两百里外的那个联队互相呼应，一前一后把这个交通要道卡住。只是，两个联队之间，隔了一座狗儿山，我们现在，已经成为了鬼子必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了。我得到了消息后，连夜赶来，希望同志们早点儿做准备，鬼子这回，可是动大火了啊。”
　　连长想了想，说到：“老张头，人是铁，饭是钢，多大的事情，也得吃完了饭再说。你先吃点儿东西吧，我叫人打点儿野味给你，带回去掩鬼子的耳目。”
　　送走了老张头之后，连长和指导员陷入了沉思。这回可是两个中队的鬼子啊，想打埋伏，八路的牙口没有那么硬，啃不动的。可是想要他们乖乖地退出狗儿山，门都没有。
　　指导员想了想，说到：“老李啊，狗儿山的地盘大着呢，鬼子七八百人，想要在这里面找出我们来，没那么容易。咱们就跟他们玩捉迷藏，玩个十天八天了，鬼子还不饿得回去了？”
　　“倒也是，我们人少，跟泥鳅似的，挺难抓啊。可是我就怕鬼子来了这么一回之后，认得路了，以后咱们的日子可就不太好混了。”
　　“那也没办法，先顾着这一回得了。我们在狗儿山的深处，不是还有三个营地吧，只是那些营地，出击不太方便，这回看来得用上了。我想，把我们的伤员以及武器弹药，全部搬进最深处的那个营地，那可是一个大山洞，没有情报的话，根本就找不到的。另外，把三排也放那儿，守着我们的伤员和东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得出击。一排和二排么，出来打游击，慢慢地跟鬼子玩。”
　　“看来只能是这样了，幸好我们及时知道了这件事情，要不然，时间不够，我们还真的挺难办的啊。”
　　接到命令后，整个连队都动了起来。最忙的是老王头，他得在五天之内，准备好全连所有战士十天左右的口粮，天知道那些鬼子要呆多久啊，多准备一些没坏处的。老王头做的是本地的一种小吃，把米磨成米了，用模子压实，然后上锅去蒸，再烘得干干的，做成一个大约半斤重的米糕。本来，这种小吃是甜的，可是狗儿山上，那来的糖啊，只能做成咸的了，顺便也给战士们补充一点儿盐分。老王头的确厉害，为了确保战士们的体力，他在米糕的中间，加入了一大块的猪肉，烤得香香的野猪肉，而且不容易发霉，的确是行军打仗的好东西啊。
　　连长想了想，并没有采纳指导员的把三排整个放到山洞里的建议。他把连队里年青力壮能打仗的，精心挑了六十个出来，组成了三个小队，由他，指导员和二排排长姜旭各带一个小队，三排长带了那些老的，伤的，行动不便的人，专门负责守住那个山洞，以及里面的伤员和粮食、武器弹药，打死都不出来。老王头和娟子他们，也归三排长管了。那个山洞是连长第一次到狗儿山时发现的避难所，挺大的，里面四通八达的，有着不少的暗道，就算洞口被鬼子占领了，呆里面也可以撑上几天。只是那个山洞离外面太远了，交通极基不便，基本上没有路，想要打劫鬼子，得走上一两天，所以放弃了。
　　这几天的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把一切都够搬得动的东西给弄到那个山洞里去。那地方远啊，来回一次，得两天功夫，累得铁蛋他们腰都直不起来了，可是你不搬不行啊，这地方要是被鬼子发现了，那东西不是便宜了他们了啊。有些搬不动的，就在附近地区找了个地方，埋了起来，特别是弹药，连长特别找了几个地方，埋藏了不少弹药。这地方全连的人都知道，以便大伙儿弹药打没了，多少能有个补充的希望。这些任务，必须在五天之内完成，剩下的两天左右时间，得让同志们休息一下，要不然，怎么跟鬼子捉迷藏啊。干这活，虽说凭的是自己对狗儿山的了解，可是体力，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这谁都明白的。更加累人的是，原来营地通往外面的那些小路不能走了，只能走那难走得多的另一条小路。连长说了，现在狗儿山上的草长得快，用不了几天，那些小路上一定会长满了青草了，多少可以遮掩一下小路，不让鬼子发现，说不定可以保住这个离鬼子最近的也是最大的营地呢。
　　

第十九章
折腾了五天，终于把该干的事情干完了。连长和指导员，把所有的捉迷藏的战士们都集中了起来，重新分配任务。连队现在阔了，有了五挺机枪，三门小钢炮，以及大量的子弹，连长感觉自己就象个地主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花这么大一笔钱了。商量了老半天，这一仗不能再象以前那样集中优势兵力打鬼子了，兵力差距太大，鬼子的一只小部队，实力都可能比咱们强，都有可能缠住咱八路军。连长索性把兵力再分了一下，他，指导员，二排长姜旭，三个人各带了八个人，成立了三个主要的打击小队，每个小队一挺机枪，一门小钢炮，其余的三十三人，组成十一个战斗小组，每组三人，每人一杆三八大盖，三百发子弹，以及八颗手雷。其中的两百发子弹，用子弹盒装着，左、右、后面各一个，四颗手雷，挂在腰带上，同时腰带上还插着一把匕首，带鞘的那种。剩下的一百发子弹，四颗手雷，跟十块米糕一起，放在背后的挎包里，虽说重了一点儿，可是这一次是要战斗十天八天的，也没办法了。其余的两挺机关枪，已经送到山洞里去了，由三排长掌握。
　　编好了以后，连长告诉大家，这一次的战斗与以往不同，就是两个字，乱打。各个小队，各个小组，分头行动，随机应变，有便宜就捞，势头不对就跑。唯一的一个作战原则就是，尽最大可能消灭鬼子的有生力量，不让鬼子自由自在地搜山，确保那个山洞的安全，就算咱这些人全部打没了，只有山洞里的战士还在，种子还在，咱狗儿山八路军，就是一支响当当的抗日力量。
　　休息了两天后，各个小队，各个小组，就分头出发，各打各去了。铁蛋的这个小组中，其余两个是虎头和大嘴，组长当然是铁蛋了。当然，这个小组组员比其它的小组多，加了一个小虎。本来这段时间，小虎一直跟着老王头混吃混喝的，可是这几天连队忙得昏天黑地的，小虎也明显地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死活赖在铁蛋的身边就是不肯走。按铁蛋的意思，小虎是非战斗人员，得到山洞里去，可是实在没办法，只能带身边了。连长分头行动的命令一下，铁蛋就带着他们两个，直朝山外走去。大嘴就不解了：“铁蛋哥，这可是打游击啊，应该尽量往山里走的，那里树更多，藏猫猫更容易一些，你怎么往外头走啊。”
　　铁蛋笑了笑：“笨啊，你往山里走，能碰到几个鬼子啊。我告诉你们两个，咱这一回要干就干大的，就咱这三个人，得把鬼子折腾个够。妈的，七百多个啊，死就死了吧，能多打几个才是最重要的。要是不死的话，军装就到手了。你说，你们怕不怕死啊，要是怕死，你们钻山沟沟去得了，咱要钻，也得带着鬼子一起钻。”
　　“妈的，铁蛋哥，虽然说你比我们多打死几个鬼子，可是论不怕死，咱们两个不比你差，干就干吧，我们两个还没有开和呢，就是死了，也得拉几个鬼子一起走，到那边我们再跟他们算账。”
　　“好样的，放心，这回你们两个要开和了。我们三个，先到山口去，等鬼子来了，咱先朝他们扔几颗手雷，激怒他们，然后就朝蛇谷那边跑，估计可以带一大堆鬼子兜圈子的。”铁蛋刚刚说完，就发现大嘴的脸有点儿白了。
　　“铁蛋哥，你也太胆大了啊，往蛇谷跑，那里可是狗儿山的禁地啊，进去了，能活着出来的没有几个。”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用咱三个人，换他们几十个的，划得来。不过，你们也别害怕，那地方我去过一回。两年前，为了追一只狐狸，我不小心跑进了蛇谷，在里面呆了十几天，差点儿没把命丢了。那里面的情况，我多少了解一点。不用怕的，里面的蛇是挺多的，可是有毒的就三种。一种是绿色的小蛇，浑身绿得发亮，眼睛红红的，最大的也就一根筷子那么大，平时都是呆树上或者是草上的，我们猎人叫它草上飞，速度快得吓人。另一种毒蛇，最大的有两尺长左右，浑身红通通的，看起来挺吓人，我们叫它百步倒，意思就是说，被那东西咬了之后，只要走上百步，血气上涌，九成九得倒下。第三种毒蛇最大，可是最不起眼，灰不溜秋的，跟黄土同一色，最大的有两米多呢，这家伙，平时懒得很，最喜欢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小心，很容易踩上的，可是也怪，这种大家伙，你只要不踩疼它，它理都不理，可是一旦被踩疼了，咬一口，入骨三分啊，我们猎人，一般叫它懒蛇，我们八路军都是光脚的，踩着它了，多半没事，可鬼子穿的都是大皮靴啊，踩着那家伙，跑都跑不过的。我们就把鬼子往蛇谷里引，多少也能咬死他们几个，而且还可以吸引一些鬼子，替连长他们减减压，何乐而不为呢。还有，蛇谷里面有一种草，我们叫它蛇草，只有那里产的，等下我们找一些来放包里，一旦被咬了，得以最快的速度，用匕首把伤口处的肉挖出来，把血挤一些出来，再把草嚼烂了涂上面，用不了一天，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我以前被百步倒咬过，现在不还活得活蹦乱跳么。放心好了，有哥在，不用怕那些蛇的。”
　　“哈，铁蛋哥，敢情你早就合计好了，干吗不说出来啊？”
　　“你傻啊你，要说出来，咱就来不成了。我告诉你们，咱这一进谷，挂的可能性起码在九成以上，其它小组的人知道了，还不争着抢着地来啊，他们又不懂怎么对付那些蛇，进来后，比咱还不如呢。特别是连长和指导员，要是知道我想把鬼子引进蛇谷，保不定就会把我们编入他们的小队里去了。不过，我想，咱们把鬼子引进蛇谷，说不定有人会把鬼子引进狗儿山中间的那个小草原里呢，那地方沼泽遍地，鬼子进去了，一定会倒大霉的。哈，狗儿山的四个险地，估计除了道路中段的那个白虎坡外，都会有仗打的。我呆这里几十天了，我也看出来了，咱们八路啊，一个个都是血性汉子，没一个把死啊生啊的放在心上，要不是他们怕蛇，保不定咱们还不是唯一进入蛇谷的一个小组呢。”
　　“铁蛋哥，说老实话，要是我选啊，我宁愿到小草原上跟鬼子一齐活埋，或者到鬼见愁涧那里拉鬼子一起跳崖，也不愿意跑这儿挨蛇咬啊，我打小就怕那玩意儿。铁蛋哥，我们跟你可是不同啊。我打小就在店里面当伙计，虎头打小就在田里面干活，那里象你，打猎出身的，天天就在山上混，当然不怕了。”
　　虎头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大嘴，别他妈的吱吱歪歪的听得烦，咱们自打上了狗儿山，就没有准备整个儿地回去的，不就是死么，十八年后，咱又是一条好汉，说不定到时候，我们不用在中国打鬼子了，我们跑到他们国家打鬼子去了呢，比现在可爽得多了。骗鬼子陷沼泽里死去，抱着鬼子跳山崖，或者陪鬼子一起让蛇咬，不都是一样么。”
　　“哈，虎头说得没错，大嘴服了，不就是一条命么，犯得着这样子患得患失的啊。”你别说，大嘴讲话还真的有水平，不愧是干伙计出身的啊。
　　看到大伙儿统一了认识了，铁蛋这才带着他们，慢吞吞地朝着山口走去。大嘴就有些不懂了：“铁蛋哥，这里离山口有三十多里路啊，你走这么慢，得走到什么时候啊。”
　　“你笨啊你，那个老张头不是说了吗？鬼子估计会在七八天之后进山的，今天才是第七天，估计他们还没有进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