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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找到了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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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纳里斯站起来时,看上去个子矮小,还弯腰曲背。他用手揉了柔眼睛,显得有些疲惫。他从桌上拿起那只*绒口袋,扔还给克雷格。 “我的副局长汉斯·奥斯特上校认识吗?”

  克雷格点点头。

  “他会和你联系的。” 汉斯·奥斯特上校对海军上将是绝对忠诚的。

  
  一周后,克雷格从汉斯·奥斯特上校那里拿到了爱德华·斯特恩教授的特别通行证。有了它,教授可以在有效的三天内,在德国境内任意旅行。

  在克韦斯滕贝格教授的实验室,卡尔森把特别通行证交给莉莉时,把那个*绒的小口袋一同还给了她。卡尔森解释为: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莉莉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的亲吻她。卡尔森也很激动,她仿佛已经看见教授站在康奈尔大学的讲台上,自信、潇洒,眼睛里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卡尔森给莉莉交代了具体的出行时间、火车班次,并暗示莉莉:教授因为工作需要,必须去一趟海德堡,从海德堡是很容易到达瑞士边境的。她们时常会相视一笑,一切都心领神会。告别时,她们长时间地拥抱后,相互说了声 “再见!”她们心里都明白:“再见”其实是很难的。

  魏兹泽克教授从科隆开会回来以后,学院里有过一点小小的风波,很快就没了生息。也不再有斯特恩教授这个人,不管他是去了集中营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总之,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二月底,伊尔莎告诉卡尔森,伦敦来了消息:“教授和夫人已经安全抵达美国。”

  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卡尔森天天都像过节似的。但她不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克雷格把自己卖了,他同德国谍报局局长做了交易,从此他的处境更危险了。

四十、保护者
一九四零年到一九四一年的冬天漫长而难过。从十一月底开始,天气就变得很冷,而且一直在下雪。雪落在遭到过轰炸的房顶上,落在巴黎的街道上,落在有时因为太重而拖在地上、甚至断了的电缆上,落在德国士兵灰绿色的军服上,落在挂在建筑物三角门楣上的巨幅红色卐字旗上。

  圣诞节后,没过新年,汉斯就提前回了巴黎。他很后悔这趟回去探亲,真是糟透了。

  和很多年轻人一样,从小他就受到非常苛刻的纪律的约束,他已经习惯用外表的傲慢与冷峻支持自己的内心世界。他认为,一个合格的男人就是铁打的。然而,他对原则的服从远远不如他对发自内心渴望的服从。自从第一眼见到卡拉,他就渴望得到她。

  他本可以得到她,在那个暴风雨的晚上,在古纳森林石桥边的河滩上,卡拉美丽、苍白、气息奄奄。是什么阻止了他?是卡拉柔弱外表下的刚毅与顽强?是卡拉动人微笑后面的骄傲与神秘?还是他自身的羞怯和冷漠?不!这既不是羞怯也不是冷漠,而是德国人动物一般的深深的、尖刻的耐心,他都计划好了,他在等,等更适当的时刻到来,等着迷醉的猎物听凭其宰割的时刻到来。

  但事与愿违,阿里克斯的出现破坏了一切。现在,他最后一次的努力也失败了。

  这原本不是他的主意,要不是母亲坚持。结果证明,冒然求婚只能是自取其辱。幸好夫人没有明确拒绝,算是很给面子了,但大家都看见了,事情明摆着,只是时间问题。父亲说:将军曾暗示,婚事将安排在卡拉大学毕业后,也就是41年的夏天。

  汉斯不知道怎么回的家,不记得怎么离开的那个让他窒息的地方。一回到巴黎,他就病倒了,在1941年元旦的早晨。

  
  第二天傍晚,已经昏睡了两天的汉斯隐约听到有人敲门。起初,他以为是在做梦。清醒过来之后,他想:如果是房东太太,不会敲这么长时间的门,她有房门钥匙,自己可以进来。他与房东太太关系处得很好,虽然她是法国人。也不会是司令部的人,他的休假还没结束呢。汉斯挣扎着爬起来,过去开门。

  黑头发,黑眼睛。“卡拉!”汉斯脱口而出。

  “是汉斯·冯·弗克上尉吗?”

  动听的法语,迷人的小姐,这是在巴黎,汉斯回过神来。

  来人是露西尔·德·莫雷尔,她的父亲德·莫雷尔子爵是汉斯姨丈的兄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说起来也是亲戚。战前,汉斯到子爵的让-马利庄园度过暑假,并且和子爵的两个孩子――杰拉德和露西尔成了朋友。

  十月里,汉斯来巴黎后不久,就遵照母亲的嘱咐,专程到让-马利庄园拜访了子爵。这次拜访并不如汉斯期望的那样令人愉快。现在汉斯的身份变了,庄园上下对他的态度自然也起了变化。更遗憾的是他没有在庄园见到他二个儿时的伙伴。子爵只是冷冷地告诉他:露西尔在巴黎学美术,杰拉德则不知道在美洲的什么地方游荡。

  拜访很快结束了。离开时,汉斯开着车有意在庄园兜了一圈,又看到了那些留存在他记忆中的美好景象:葡萄园、树林、山坡、溪流……仍然那么美,却没有了生气。偌大的庄园,除了他,看不见一个人。他知道,那些人,那些眼睛,那些充满仇恨、怀疑的眼睛藏在窗户后、马厩里、树丛中,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他感到压抑、凄凉。他确实穿了一身占领军的制服,但他此次拜访并不想拿走任何东西,他只是故地重游,只是想重温一下当年的快乐时光。

  汉斯没有再来庄园,而庄园的人们却渐渐意识到这位当年的汉斯少爷实在是他们的福星。让-马利庄园没有像周边的庄园一样住进德国士兵;当德国人下令征用马匹时,让-马利庄园没有一匹马被牵走;战争开始时,庄园里许多男人都参了军,后来有些成了俘虏,大多数都还杳无音讯,不过其中有几个从战俘营逃了出来。起初人们很紧张,因为早就听说过战俘被抓回去的事。但时间一天天过去,并没有德国人到庄园来盘问。让-马利庄园竟成了一处世外桃源,战争跟它没有关系,这里的生活跟战前几乎没有丝毫的改变。这些都是汉斯利用他的特权做到的。

  汉斯没有再来庄园,甚至圣诞节也没有来,子爵夫妇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他们让露西尔去看看,如果可能,请汉斯经常回来,就像从前一样……

  汉斯被接到了让-马利庄园,在那里渡过了剩余的假期。他被照顾得很好,身体很快便康复了。他又找到了当年的感觉,只是人们不再叫他“汉斯少爷”了,而是称他“上尉”或是“先生”。

  从那以后,只要露西尔回庄园,汉斯就会跟她一起回来。在巴黎时,他们也经常见面。汉斯受过非常好的教育,他对于所有的艺术都颇具天赋:绘画、音乐、诗歌……尤其是绘画。汉斯天生对色彩极其敏感,他非常喜爱美术,曾一度向往到巴黎学习,要不是战争,他很有可能会成为一名画家。所以,他跟露西尔在一起时,自然有聊不完的话题。不仅因为和汉斯具有共同的爱好;同样对当年充满着留恋;还因为深深感激汉斯对庄园的保护;更加上重逢时,汉斯的虚弱、无助,多少激发起姑娘心底里的柔情,于是露西尔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本不应该爱的德国人。

  
  头埋在暖和的鸭绒里,不睁开眼睛,汉斯也感觉到明媚的阳光已经照到了脸上。在让-马利庄园二楼向南的卧室里,汉斯总能睡得很踏实,就像在家里一样。

  让-马利庄园距离巴黎有两小时的车程。这儿几乎没有战争的痕迹,甚至在晚上,都没有因为灯火管制而关上百叶窗。

  是什么遮挡了刺眼的光线?是什么轻抚着肿胀的双眼?汉斯睁开眼睛,一缕青丝扫过他的额头;一片朱唇亲吻着他的面颊;一双黑色的眼睛凝望着他,温情而甜美。幸福爬上了汉斯的眉梢,他伸出手去:秀发如丝般幼滑;肌肤如雪般洁白;心爱的人儿当真就在眼前。

  “该起来了,亲爱的。”

  手指抽动了一下,它触摸下的脸庞已然变换,卡拉成了露西尔,又是梦,又是幻觉。

  对于汉斯脸上时常闪过的恍惚,露西尔已经习以为常了,她认为这是一种对身份转换的不适应。事实上,她觉得这是汉斯最迷人的时刻之一。露西尔注视着那张精致的脸,抚摸着那头顺滑的金发。她仍然不太敢正视汉斯浅灰色的眼睛,瞳孔的颜色太淡了,淡得都不像真的了,让人觉得那不太可能是有生命的东西。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露西尔心想,小时候的汉斯很可爱,眼睛很迷人。当然,她知道汉斯并没有变,还是以前的汉斯。

  “几点了?”说着,汉斯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哇啊,都九点了。

  “你昨天回来得很晚吧。昨晚上我们喝多了,我最后记得的时间是过了午夜。”

  “嗯,大概是凌晨两点。”

  “这么晚,该让你多睡会儿的,可是客人们就要到了。”露西尔在汉斯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直起身来,有些怪罪他,“我跟你说过的,如果工作晚了,就不要来了,路上太危险了。”

  “那怎么可以,说好了的。”汉斯笑了笑,确实半夜里一个人开车还真有点紧张,不要忘了这是在敌国的土地上。

  但是,今天不是一个普通的日子。汉斯知道露西尔非常希望他来。

  两天前,在美洲游荡了近两年的杰拉德突然回来了。露西尔跟他说过杰拉德的事:杰拉德是个浪子。为了远离父母,不受管束,他自作主张去英国读书。毕业后,大概是还没有玩够,又找了个借口去了美国。当时,子爵很生气,一提起儿子就大骂他是不孝子。后来战争爆发了,子爵夫妇也就不要儿子回来了。不管怎样,美洲没有战争,呆在那儿,比在欧洲安全多了。

  儿子回来了,子爵夫妇自然非常高兴。现在已是五月,天气渐渐暖和,于是他们决定邀请了一些朋友和邻居一起打猎,庆祝一下,时间就在今天。

  “一会儿客人们到了就出发,晚餐设在场院里,烧烤、跳舞,那会很热闹。” 露西尔走过去,拉开窗帘,“今天天气多好啊,正适合打猎,你快起来吧。”姑娘从沙发上拿起一件褐色的皮质狩猎服,“你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你穿上一定很漂亮。”

  汉斯支起上身,看了看衣服,沙发上还有皮腰带和短剑,很是齐全。他没有答话,垂下眼睛,表情冷漠。

  看到汉斯的神情,露西尔扔下衣服,跑过来,跪在床前,拉起他的手,恳求道:“亲爱的,就这一次,好吗?为了我,就一次。”

  露西尔一直希望汉斯在庄园时能穿便装,为此她为汉斯准备了足够的衣服,但是汉斯就是不答应,他认为这是原则问题,根本没有商量的可能。既然你接受了我,难道就不能接受我这身军装吗?既然我保护了庄园,保护了庄园里的人,保护了这里的生活方式,难道我就没有权利在他们面前保持我――德国军人的尊严吗?可是今天……

  面对露西尔期待的目光,过了好一会儿,汉斯终于点头了。

  姑娘幸福地笑了,她又深深地吻了他,温柔地说:“谢谢!”露西尔站起来,向门口跑去,“我这就去把另一个懒虫也揪起来,主角可是不能迟到的。”

  露西尔走了以后,汉斯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刚才真是非常幸福,非常满足,仅仅是我答应了她这个小小的要求。也许我早该答应她,归根到底,她这样做是为了我的安全,为了我们的爱情。但这是自欺欺人,我们都在自欺欺人。露西尔以为:我不穿军装,就能改变我的身份吗?庄园里的人就真的把我当成了自己人,真的不再恨我了吗?我不也时常把露西尔当成卡拉,把这里当成家,为了躲避孤独,寻求快乐,接受了露西尔的爱情。

  汉斯迅速穿戴整齐,衣服确实很合身。虽然他知道,待会儿打猎用的是双管猎枪,但他还是把“卢格”手枪别在了腰间。

四十一、震惊
杰拉德的房门大开着,里面传出露西尔欢快的笑声。

  “汉斯,你快来,快来看这些照片。” 汉斯从走廊经过时,露西尔把他叫了进去。

  屋子里很乱,桌上、地上、椅子上到处都是衣服、书和杂物,行李还没有整理好,有的箱子都没有打开。这也难怪,出门六年,东西自然很多,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收拾得好的。

  凌乱的床上堆着几本相册,一个纸盒里放着一些零散的照片,露西尔正趴在床上,翘着两条穿着皮靴的长腿,兴致勃勃地翻看着照片。

  “哦,汉斯,你看这张。”露西尔把看过的照片递给汉斯。

  汉斯接过照片,并没有看,只是拿在手里。因为他觉得没有照片主人的允许,他是不应该看的,何况他对杰拉德的私生活不感兴趣。

  “天那!这么多。”露西尔依然饶有兴致地不停看着照片,然后递给汉斯。 “杰拉德,你这几年还真是没闲着,真够忙的。告诉我,你究竟有过几个女友。依我看,不下一打。”

  “露西尔,你又夸张了,真不应该给你看这些照片。”说着话,杰拉德梳洗完,从里屋走了出来。他跟露西尔长得很像,高挑的身材,卷曲的黑发,闪亮的黑眼睛,很吸引人,所不同的是他有着黝黑而健康的皮肤,不知道成就如此诱人肤色的是安第斯山脉的皑皑白雪还是弗罗里达海滩的明媚阳光。

  杰拉德笑着,一边扣着白衬衣上的袖扣,一边向汉斯走来。“你就是汉斯了,早上好!”杰拉德与汉斯握手。大概是因为刚洗过,杰拉德的手湿湿的,有点凉。“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在路上,我可不敢认你。”

  “那是,我们都变了很多。”汉斯咕哝着。

  “你知道,这两天,露西尔一直在我耳边念叨你,使我觉得我们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谢谢你。”

  “我看她又夸张了。”汉斯谦逊地笑笑,“她也时常说起你。”

  “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在她嘴里,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简直无可救药。”

  “难道不是吗?你看,这些照片就是证据。”露西尔插话道,仍然趴在床上看照片,头也没抬。

  杰拉德从挂在镜子上的几条领带中挑出一条,把其余的领带和围巾一起扯下来,扔到露西尔头上。露西尔又笑着把它们扔回去,领带和围巾都掉在了地毯上。杰拉德没再和妹妹嬉闹,开始对着镜子系领带。

  汉斯拿着照片站着,觉得有点傻,于是他问:“杰拉德,这些年你都到了那些国家?”

  “主要是美国、巴西,还有阿根廷、智利,哦,当然还有英国。”

  “你感觉怎么样?我是说美国。”

  “我觉得很难说清楚,它太大了。从某种角度上说,它很迷人,可另一方面,它又乏味透了。我或许更喜欢南美。”

  “所以,你在那儿呆了那么久。”露西尔又插话了,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南美的姑娘一定更热情,更和你口味。”

  杰拉德没理她,继续说:“在美国有很大一部人很欣赏希特勒,很欣赏你们。确实,我也认为希特勒跟罗斯福一样,都是伟大的人。但是,你们做事太不谨慎了,太性急了。战争爆发以后,即使在美国这样的*国家,赞赏、支持希特勒的声音都很少有了,像林白这样的铁杆亲徳派都不敢说话了,更多的人只能要求保持中立,他们希望和平,希望保持原有的生活方式。依我看,美国可是千万碰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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