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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本色(寒刀行)-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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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重衣睁开双眼,就发现自己是躺着的,却并非在冰冷的土地中,而是在一张非常舒服、温暖的,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的大chuang上。他环目四顾,只见深秋的阳光正从东边敞开的雕花窗照射进来,显得非常耀眼。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燕重衣努力回忆着昨夜发生过的一切,“是那个勾魂使者带我来的吗?难道这里就是地狱?”
这个地方当然不可能是地狱,传说中,地狱处于九幽的最深深处,根本见不到一丝阳光,而且更不会有一床温暖的棉被。
活着真好!劫后余生的燕重衣心情非常不错,但是接下来的那一刻,他又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救了他一命的人究竟是什么人?燕重衣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就在他正想挪动身子走下床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同样带来一阵芬芳的幽香和满屋阳光。
“你醒了!”从门外走进来的是一个紫衣女子,俏脸含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声音比门外的阳光还要温柔千百倍,“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过来的,不过却没想到这么快。”
看见这个紫衣女子,燕重衣猛然间完全愣住。他实在想不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居然能够见到她。
安柔,一个既安静又温柔的美丽女人!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么?”安柔笑意盈盈,两个深深的酒窝仿佛已经笑开了花。
燕重衣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他只能笑笑。
“我曾经去过‘九龙堂’……”
“你去那里做什么?”燕重衣立即打断了安柔的声音。
“当然是去找你的。”安柔叹了口气,缓缓道,“你知道吗?传言江南四大武林世家中的飞龙堡、神刀门和旋风楼都已经毁在了你的手里,这些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你是不是认为那都是我做的?”燕重衣不答反问道。
“没有人会相信这些事和你有关。”安柔依然一脸甜笑,“所以小任才要我去‘九龙堂’找你,向江湖澄清你是清白的。”
燕重衣苦笑着叹道:“我还能澄清什么?从今以后,只怕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无论我说什么,都可能是越抹越黑。”
“那么‘君子剑’陈士期惨遭灭门又是怎么回事?”
“天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燕重衣苦笑道,“我只知道,在我到达陈园之前,他们就都已经死了,死在一剑穿喉之下。”
“一剑穿喉?这岂非正是你的成名绝技?”安柔双眉紧锁,沉吟着道,“难道是有人模仿你的剑法杀人,陷害于你?”
燕重衣摇摇头,显得非常无奈,默然半晌,忽然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
“劳老大告诉我,你在数天前去了铁枪山庄,我赶到时已经晚了一步。幸好青衣楼耳目众多,有人发现了你的行踪,不过……”安柔轻轻吁出一口气,“我还是又晚了一步,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不醒。”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安柔笑得很诡异,“这里就是陈士期的家。”
“陈园?”
“对,就是陈园。”
“你怎么会想到带我回到这里来?”
“因为……我们已经无处可去,这座城里已经被六扇门中的人重重包围了,就好像是铁桶一样,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安柔又笑了起来,悠悠道,“有一个人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你听说过这句话吗?”
“谁说的?”
“我!”安柔还没有回答,一个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燕重衣目光立即投向门外,这时候他又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铁手生花”秦步!
“铁全拿在城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展开全面的大搜索,你已经被官府列为最危险的通缉犯,任何客栈任何人如果收留你,都将视为共犯处置。”秦步解释道,“我实在想不到哪里才是最安全的,所以才铤而走险,把你藏在这里。”
“铁全拿再如何jing明能干,只怕也绝对想不到你居然会回到陈园来。”安柔抿唇笑道。
燕重衣道:“万一他寻找至此,我们岂不就泄露了行藏?”
“就算他把这座古城整个都翻转了过来,也决计不会踏入这里半步。”安柔xiong有成竹道,“三天前,官府清理了这里的死人之后,秦孝仪就已经要求官府封闭了这座庄园,任何人都不准出入。”
“三天前?”燕重衣诧异地瞪了瞪眼,愣愣道,“难道我已经睡了三天?”
“五天,整整五天!”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坚强的人,准确来说,我应该是从未见过像你身上受了那么的伤,居然还能活下来的硬汉。”秦步看着燕重衣,眼神奇特而复杂,“韩大少和你师父都是人中之龙,他们自出道以来,经过无数战役,可是他们身上所受的伤,加起来只怕也没有你一半那么多,我实在不敢想象,你究竟是怎么做到和死神对抗的。”
“因为我敢拼命。”燕重衣笑了笑,“死神不敢和我拼命,所以我的命他不敢要。”
他说的当然是玩笑话。他伤重而不死,那是因为他曾经有过一个不堪回首的痛苦童年,饱受人间疾苦,尝遍百般折磨,所以才练就了钢铁般的意志和身躯!
“你受的伤比任何人能想象到的更重。”秦步一脸忧色,缓缓道,“你的脏腑都受到了极大的震击,里面已有淤积之象,如果在最短的时间内得不到最好的治疗,我担心会影响你的功力。最要命的,是你的外伤,伤口已经开始腐烂,金创药完全不能起到作用,如果再拖延下去,将会使你全身的肌肉都腐蚀掉。”
“怎么会这样?”燕重衣皱眉问道。
“因为让你受伤的兵器淬有一种伤肌蚀肉的慢性毒药。”秦步叹口气道,“究竟是谁如此心狠手辣,居然要这般折磨你?”
燕重衣摇头不语,半晌才问道:“城里有没有解毒高手?”
“别说没有,就是有,我也不敢将他请来。”秦步苦笑道,“铁全拿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城里的每一个大夫和每一家药铺,我若前去,你必然死得更快。”
“秦大叔,那你赶快想个办法啊!”安柔跺脚道。
秦步拧紧双眉,沉思半晌才道:“我们必须赶快出城,然后找到梅君醉妃夫妇为燕公子解毒疗伤。”
“可是……”安柔又跺了跺脚,“这座古城早已被六扇门的人严防密守了,我们要怎样才能安全走出去?”
“这个就交给我吧!”秦步忽然迈开大步向门外走去,“我出去转一转,或许能发现什么,不管怎样,明天,最慢就是明天,我们一定得出城,否则他就永远都别想走出去了!”
129。 第十九章 出城
第十九章出城
秋色已深,带着一抹淡淡的哀伤,洒遍了天地的每一个角落。
秦步离去已经足足一个时辰,燕重衣伤困交加,抵不住浓浓倦意,很快便又睡了过去。安柔百无聊赖,信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窗子。
深秋的阳光温凉如水,泛动着一层朦胧的气息,照在燕重衣熟睡的脸上。安柔瞧着他苍白而英俊的脸,发现他的脸竟有种婴儿般的纯真,与平时传说中的冷漠显得格格不入,一时之间,忍不住心潮起伏,百感交集。
原来这个江湖中的第一杀手,在他熟睡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在他的身上,根本感觉不到他似是与生俱来的冷漠和刀锋般的杀意,只是……只是在此时此刻,他身上似乎又比别人多了点什么!多了点什么?安柔瞪大了美丽的双眼,仔细端详着正在酣睡的燕重衣,忽然明白,眼前这个男子,与曾经以“任我杀”之名出道江湖的叶逸秋,就像是一个人的影子,所不同的是,叶逸秋因为为情所困而变得忧郁、哀伤,燕重衣却显得非常孤独。
这种孤独,是一种没有人能够了解的寂mo,像是一匹无所依附的狼,找不到同伴,没有方向地四处徘徊流浪,忍受着人间最不能忍受的痛苦!
突然间,燕重衣shuang唇微张,轻轻咂了咂嘴,随即嘴角向右微微掀起,牵引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安柔立即被燕重衣这一个孩子气般的动作吸引,心底似有某种隐藏已久的东西也在这一刹那被激发出来。
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是母性的温柔?还是女人得天独厚的情怀?在这一瞬间,安柔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什么,只可惜,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像是一束亮光如白马过隙般迅速从她心底飞逝而去,不留痕迹。
或许,他是在做梦吧!他梦见了什么?安柔心里这样想着,脸上也露出了微笑,两个深深的酒窝又嵌在她的脸颊。
“爹爹,娘亲……”燕重衣忽然发出了梦呓一般的声音。
这声音是如此的朦胧,模糊得就像是从远方的风吹拂而来的,安柔只得往前踏近几步,凝神细听。
“你们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说完这句话,燕重衣又睡了过去。
“他也有爹娘么?怎么江湖上所有关于他的传说中,从来都没有人提及?”安柔这样想着,忽然“噗哧”一声自己笑了出来,“这世上谁人没有父母?不管燕重衣是如何一个人,他的生命也都是受之父母!”
燕重衣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故事?他的父母,又是什么样的人?在他童年的时候,他们为什么要离开他?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像韩大少、冷落、叶漫天那些武林前辈,不仅是一种传奇,也是一个神话。燕重衣呢?对安柔而言,那绝对是一个充满了百般幻想的故事。她从未想过要试着去了解一个人,但现在,她却有了这么一种冲动。
少女情怀总是诗。安柔早已过了花季年华,这些年来,她一直为青衣楼的事务在忙碌着,错过了许多美好的东西,心灵的窗棂总是紧紧关闭,从来不曾为谁打开,若非燕重衣的出现触动了她心底隐藏已久的情愫,这一生,她是否将要永远孤独?她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也不在乎永恒,就好像欧阳情一生苦恋叶逸秋,那种爱太累太沉重,她只希望自己一旦爱了就要爱得坦然而轻松,不为爱所累,不为情所苦!
日落西山,晚鸟归巢。
燕重衣这一觉睡得好沉,直到掌灯时分才悠悠醒来。房内一灯如豆,闪烁着红色的火焰,却听不见一丝异响,更看不见安柔和秦步的身影。燕重衣没有想太多,因为他信任朋友,知道他们绝对不会弃他而去。
曾经受过多少次重伤,多得连他自己都已忘记;身上究竟有多少条伤痕,或许连别人都已数不清。燕重衣能够活到现在,靠的就是坚强的意志和坚忍的生命力。然而这一次,他却实在难以忍受孤独。像等待着死亡一样躺在chuang上,绝对是一种非常痛苦的事情,他决定下来活动一下筋骨。
与川岛二郎那一战,燕重衣失去了功力,这一次,他非但受伤极重,还中了一种慢性毒药,失去功力可以慢慢调养恢复,可是当生命正在慢慢流逝,却是种无可奈何的事情,他必须忍受的痛苦比任何时候都多得多。
就在燕重衣用力挪动身ti想要下床的时候,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轻响,安柔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走了进来,此时的她却无平时洁净的素颜,脸上沾满了烟硝,黑白相间,显得有些狼狈。
燕重衣已经完全愣住,嘴唇翕张,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别动,秦大步交待过,你能躺着就千万不能坐起来。”安柔快步上前,放下手里的白粥,轻轻按住燕重衣的双肩,柔声说道,“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熬了这一碗粥,你赶快趁热喝下吧,对你的伤有很大的帮助。”
“费了好大的劲才熬了这一碗粥”,听见这句话,燕重衣心底的某根弦似乎为之一动,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那碗白粥,只是稍一凝滞,又停留在了安柔略带脏污的俏脸上。
“我……我很少自己下厨,也许这碗粥的味道并不怎样。”安柔的笑容有些不自然,无所适从地掩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污渍,挡住了燕重衣的目光。
燕重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端起了那碗白粥。
“小心!”安柔忽然紧张地叫道,“这粥……很烫!”
燕重衣扬起目光,对安柔笑了笑,慢慢地,一口一口将白粥喝了下去。
“这粥……味道怎样?”安柔一脸期待,不安地问道。
燕重衣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很好!”
“哦,是么?”安柔轻轻吐出口气,如释重负。
燕重衣又笑了笑,慢慢阖起了双眼,仿佛担心安柔将会从他的眼睛里发现他心里的秘密。安柔费了好大的劲才熬成的那碗粥,味道其实并不好,甚至还带着种烟薰味。然而正是这一碗粥,却给他带来了太多太多的感受,更多的却还是感动。
过了半晌,燕重衣忽地倏然睁开了双眼,瞧着安柔问道:“秦大侠回来了吗?”
“没有!”安柔幽幽摇头,“我想……他一定还在寻找着出城的法子。”
“他能找到吗?”
“能,他一定可以的!”安柔脸上又露出了动人的笑容,似乎对秦步充满了信心,“他永远是那种能让别人尊敬而信服的人。”
秦步回到陈园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更一刻。他出去已经整整六个时辰,在这些时辰里,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他没有解释,燕重衣和安柔也没有问。
秦步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不但带回来了一个木桶,还带来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又高又大的木桶,颜色非常陈旧,很多地方都已斑驳,显然是被刷子长期以来反复洗刷而造成的。
这个木桶,原来是用来装什么的?当然不可能是酒,因为它不但没有沉积的酒香,反而散发出种浓郁的臭味。想到酒,燕重衣的双眼就不由自主地发出了种强烈的光芒。他已经压抑得太久了,他发誓出城之后,一定要大醉一场。
那个人是个身材适中的中年汉子,虽非蓬头褛衣,却长了一脸粗而浓密的络腮胡子,显得粗豪而又质朴。他身上的衣衫沾满尘屑,有几处黑得发黄的污渍,令人实在捉mo不透,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然而有一点却是不用怀疑的,和“铁手生花”秦步在一起的人,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
秦步居然没有为他们相互介绍,只是从大木桶里拿出一个包袱递给安柔。
安柔拿在手里,感觉柔软而轻松,愣了愣,问道:“秦大叔,这是什么?”
“是几件衣服。”秦步诡秘地笑道,“二当家的,明天你把衣服换一换,虽然……这些衣服有些……有些异味,但我想,为了出城,你一定不会太介意。”
安柔又是一愣,yu言又止。
秦步也不再解释什么,转身拍了拍那中年汉子厚实的肩膀,笑道:“兄弟,明天我们能否顺利出城,一切都看你的了,千万不能露出马脚。出城之后,我答应过你的,绝不食言。”
“是,是。”那中年汉子憨厚一笑,“大哥尽管放心,兄弟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如此最好。”秦步满意地点点头,“这里布满了官府的眼线,我送你出去。”
目送着秦步和那中年汉子离开,安柔始终一言不发,心里却在嘀咕:“这个人究竟有多大能耐,他有什么法子带燕重衣逃tuo出六扇门的重重围捕,安然出城?”
“君子剑”陈士期在江湖上也曾经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谦谦君子的作风,为他赢得不错的口碑,但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之中,他那与世无争的态度却让人们很难将他与那曾经侠名远扬的剑客联系在一起。
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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