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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丛里的诗-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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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中散和任困之交手之处,惊起漫天羽毛,没有人可以靠得近去。
  羽毛便是邢中散的武器、兵器、利器。
  ——他所修练的轻功便则作“重若鸿毛”。
  羽毛发自他抽里。
  他自己则飘飘欲仙,就如无垠天地里的一根羽毛,一点也不被影响、不受拘束任困之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视线常为羽毛所蔽。
  他的心神已开始紊乱。
  邢中散就要出手了。
  ——杀着总是要留到后头的。
  就在这时,但见一道斩风般的快剑,如雪卷来。
  一个子不伶仃、猥琐涎笑的瘦子,挺着薄利的剑童,向他攻到。
  他吃了一惊。
  他见过这个人。
  小李三天——他原以为这人只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无足轻重之徒!
  他一见对方的剑法,就打算退身再说。
  ——他决不是任困之和李三天两剑联手之敌。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弓弩振声同时觉得背后给一物刺中!
  那种重刺的感觉,如同给一根九十斤重的长矛刺着!
  他却知道那本来是绝不可能的。
  因为“射入”他背里的事物,正是他在格斗时撒放出去的一根羽毛!
  ——那只不过是一根鸡毛,但秀过对手挽弓射出去的力道,简直就像一支长矛!
  邢中散立刻就走。
  他知道只要自己能及时穿出那道点视厅的大门凭他的轻功一旦到了屋外他就可以提气直奔准也追不到他了他一定得要先逃生再说
  就在这时,逆光的屋外,忽然闪出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就在他的身子在掠过门槛那一刹间(正在向前急掠不能退,而左右是门亦无可闪),箭,就发了出去,射了过来。
  邢中散只觉心口一凉——
  血光陡现。
  血花在空中炸开。
  陆倔武看见邢中散的身子在半空一挺,那支箭已穿破邢中散的胸口,直飞七丈八尺三,钉在点视厅绘祥龙献瑞的石墙上,那支青黑色的箭尾,上面还挂了串血肉,兀自震荡不已,劲道未消。
  陆倔武听说过这两个人。
  ——曲忌和李三天。
  那是金营派出来暗杀宋方忠义之士的高手。
  他知道,遇时也防着这两个人。
  他只是不知道:在这关头;曲忌竟可以公然出现,助任困之格杀邢中散;这么说,莫非朝廷和金营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的“大步流星”突然一击,突破了“十三大板”的拦截,还一流星锤击在小梁手中的“六点半棍”上,极浑厚的内力把对方击飞出去。
  击飞出墙外。
  小梁在没来之前,确是喝了些酒。
  他的酒喝得愈多,就愈能打。
  他只气在今天钟夫人不许他多喝酒,怕他误事,所以功力打了个大折扣,一直觉得未能挥洒自如。
  他苦缠陆倔武,无论怎么猛攻,都攻不进去;陆倔武猝然反击,势无可当,眼看就要遭殃,没料到却给自己“跃”出了墙外——这时候,他倒真的有点觉得令晨自己似乎还是喝了不少酒。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邢中散、莫虚洲都死了,救龚侠怀是无望的了——何况,龚侠怀也似并不在这儿,自己还是先逃了再说。
  于是小梁转身就逃,那些公差、刑捕要抓这个满嘴酒气的人,还真不容易。
  陆倔武暗自用巧劲送走了小梁,马上暗运内力,使得他原来曾给王虚空和丁三通重创过的左颈和右胁、都迸出鲜血来。
  他不忍杀小梁。
  但他又不能桂冠弃职。
  ——唯一的方法,是不杀好汉,伤亡取信。
  他当然没料到的是:年不过廿岁的小梁,得以逃出生天,自然就不会就此屈伏;他走告天下雄豪:陆倔武和任困之如伺勾结金营杀手,杀死邢中散和莫虚洲、阻止各路好汉营救龚侠怀以致武林中、江湖上的侠义之士,对陆倔武恨之入骨,马不得剥其皮、噬其肉、寝其骨,使得陆倔武不得不投靠朝廷上的当权得势之士,对抗各路侠士,以保全身,一辈子与侠道对立。
  至此,十字东街众侠劫囚一役,星星、月亮、太阳、餐风、饮露、傅三两、姚铁凝、苏看羊尽皆丧命,余侠分奔两路:赴衙门图救龚侠怀的一路,邢中散和莫虚洲俱已身殁,仅小梁一人逃出生天;此路攻势可谓全遭瓦解。
  这时候,群侠就只剩下了宋嫂率领巴勒马、蔡小虫、霍梦姑以及一众雄豪,还有三个神秘的豪面高手那一路。
  4.监狱风云
  叶红设法要集中精神,逼去毒力。
  “十三点”既分十三次下,他只要运功收服其中一点,就可以一一逼出其余十二点。
  可是他虽在运功,但并不能专心。
  他的气息仍丹田急升,像熔解的银液一样,一道自令阳直达承浆,再绕双目下,与另一道自阴经转入风府,再经百会穴的真气相交,任督二脉合一,中经五十二穴;他的“五蟾功”分注五脏,以意运气,以念调脉,当日他为龚侠怀的事拜会黄捕鹿、哈广情和石暮题后,他就是以这种气功御寒的。他是个极畏冷的人。
  可是现在他却不能专心。
  因为八尺门里,极剧烈的格斗已起!
  (赵伤的刀,第一个就找上了高赞魁。)
  (黄捕鹿则给谈说说、何九烈、容敌亲、易关西四人围攻。)
  (朱古泥对上了夏吓叫。)
  (苏慕桥力战路氏兄妹。)
  ——赵伤的武功,也许还及不上高赞魁,但他勇,尤其是在负伤了之后,更勇。
  ——他以掌、腕、踝、肘、趾、发所有不可能成为武器的“武器”来攻击高赞魁。
  ——高赞魁的“六福拳”,首要就是够定:而且愈打下去,功力愈能发挥;可是他遇上赵伤这样不要命的打法,步步同归于尽、招招玉石俱焚、一味奋不顾身、无惧以卵击石,高赞魁反而“定”不下来了。
  (但我也“定”不下来了。)
  (——定不下来,如何逼出毒力,逼不出毒力,又如何去助赵伤一臂之力!)
  ——夏吓叫是个很足以令人骇怕的人。他光着头、红着脸、舞动着沉重的禅杖,但身子却轻得像一张纸。
  ——他的攻势不像高手,甚至也不像人,只像一只山魈,或是一头久未啖血的妖魔。
  ——他要“吃”掉朱古泥。
  ——可是朱古泥不是容易给“吃”掉的人。
  ——他像一方铁镌的古印。
  ——他步步为营、稳打稳扎,“一印神拳”七路十三套,才打了五套,看似占尽下凤,但真实已着着领先。
  ——可是夏吓叫呼啸着、狂嚎着、厉吼着,朱古泥仍“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一动不如一静”,但却已可觑出他已气衰力竭、心神渐乱。
  (我的心神也太乱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就要走火入魔了!
  ——苏慕桥左手剑、右手刀。
  ——他的刀像一阵风。
  ——他的剑像一缕烟。
  ——可惜他遇上的是路氏兄妹。
  ——路雄飞施暗器。
  ——路娇迷使毒。她已掏出了那陶罐子——!
  (啊,那里面有极犀利的毒物!)
  (——糟了,这一急之下,真气内冲,连声都嘶哑了,不能对苏慕桥作出儆示!)
  ——黄捕鹿更是危殆!
  ——若论武功,谈说说、容敌亲、易关西、何九烈四人中,任何一人都决非他敌手。
  ——可是他们有四个人。
  ——而且他已老了。
  ——英雄老矣,本来就是一件悲哀的事。
  (更悲哀的是我却眼睁睁看着他遇险,却帮不了他。)
  (——既然如此,拼着“走火入魔”,我也要一试)
  叶红这时想起当日简单转述龚侠怀的一句话:“世上本没有好刀坏刀,只有胜刀败刀。高手用菜刀亦能制胜,庸手使名刀照样败北。”是的,毒力本来消不动功力,但它却制住了自己的生命力:如果剔除了活下去的求生能力,是不是反而能重燃起沉睡中的体力呢
  叶红沉面在攻破毒力、加入战团的奋斗中。
  他没发现三妹姐已提着尖刀、向他潜近。
  可是严笑花看见。
  宋嫂看不见龚侠怀。
  ——找不到龚侠怀,她死都不甘心。
  她和“无疾而终”蔡小虫、“踏雪无恨”巴勒马和“单眼挑神枪”霍梦姑等人杀进了大狱,立即就遭到刑房赵肃我带一干守卫的力抗,而府尹于善余也亲自带兵,火速赶来剔匪。
  不管赵肃我和于善余是不是十分同情龚侠怀的遭遇,以及是否支持群侠所为,但事已至此,他们也不得不克尽职守,坚守本份,去揖捕格杀这一干“悍匪”。
  宋嫂、霍梦姑、巴勒马、蔡小虫一路杀入了大牢,一层一层的杀下去,像杀人了地府一般。他们所看到的情景,也正是当日王虚空和丁三通所见的景象。
  这时候,宋嫂已遍身浴血,霍梦姑也受伤不轻,监狱里外均火光冲天、也喊杀连天,宋嫂见遍寻了七八座监牢,仍没龚侠怀踪迹时,于是心头比燃烧着的火焰更急。
  他们已杀到大牢防卫最是森严处。霍梦姑喘息道:“宋嫂,不如,我们下一回再来”
  宋嫂尖嘶一声:“胡说!”
  她披头散发,明丽的双眸已布满血丝;刀光映着火光映在颊上,像一个罗刹。
  巴勒马见此,叹了一声,忽道:“这儿有三排牢房,囚的大概都是非寻常之辈,我们分头去找,省时一些,可好?”
  忽听黑黯里一人桀桀笑道:“都一样,分开宋死和一齐死,都一样。”
  这本来腐臭已极的底牢里,忽然更觉臭气熏天,中人欲呕。
  巴勒马心中大恨。
  他极不希望会在这儿遇着这个人。
  ——这个不是人的“人”!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而在这里,只有他自己或许还可以跟黑白二道上闻名丧胆的白大帝放手一博。
  所以他以一种泰山崩于前不变于色但死了心的语气,淡定地道:“你们去救龚侠怀。这家伙我来应付。”
  然后他转向他的对手。
  白大帝。
  5.尸丛里的道
  白大帝饶有兴味的照着他,翻着一双灰白的眼珠子:“我对骨头有兴趣。我要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的拆下来,看看它们何以会这样的轻。”
  严笑花大叫了一声:“叶红,小心——”
  叶红的身子突然炸起。
  他一手抄起了“无涯刀”。
  拔刀。
  (他以拔剑的方式拔刀。)
  出刀。
  (他只练过剑法,没学过刀。)
  他在三妹姐出刀之前一刀杀了她。
  (他叹了一口气,全力冲了一冲,去抄起天涯刀。天涯刀到手,也不知是原来附在刀上的毒力还是龚侠怀曾附在刀上的神力,使他震了一震:这一震之力,他已冲开了“十三点”的第一点,第一点一旦冲开,坚关一破,内力便如江河直下,势不可御,他一点一点的冲了开去,由于冲力太大、毒力太重,他一面咯曹血,一面挥刀——)
  严笑花看见叶红一刀就剁下了路娇迷的手。
  路娇迷本来正要打开那罐子。
  结果断手失控,使那罐子向着她脸上开启。
  然后她就变了脸。
  ——她的脸变成了一堆紫色的浆糊。
  路娇迷一死,苏慕桥的风刀就对往了路雄飞的暗器,霜剑已刺进了路雄飞的咽喉。
  但苏慕桥也挨了一记暗器。
  同一刹间,赵伤挨了高赞魁一拳,胸骨断了五根,他咯着血一刀送入高赞魁的肚子里,直至没柄,高赞魁狂嚎、打滚、疾退、飞跃,翻翻转转,然而赵伤的刀和人仍黏在他肚子上。
  高赞魁再落地的时候已断成两段。
  叶红提刀正要想去助黄捕鹿,但以毒攻毒的奋力已过,真气走岔,头一轻、脚忽软、倒在地上。
  赵伤冲过去,短刀自后扎入何九烈的背脊里。
  然后他又去梦地上那把天涯刀。
  叶红嘶声道:“不可以,有毒”
  赵伤才不管,他举起刀,一刀砍下了淡说说的头颅。
  天涯刀发出一种奋目的色彩:还振出一种嗡嗡的轻音,刀在眼前,却有龙吟在夭外。
  ——它喝着血。
  ——它喝着仇人的血。
  ——它为它的主人喝着仇家的血。
  黄捕鹿奋起神威,一把抓住易关西。
  赵伤举刀。
  黄捕鹿急道:“刀下留——”
  赵伤已杀得性起,一刀杀了易关西。
  但这时天涯刀上的毒力已侵入经脉,赵伤反应馒,一慢,容敌亲已一刀砍在赵伤的夭灵盖上。
  赵伤虎吼一声,猛冲上前。
  刀就嵌在赵伤脸上。
  赵伤居然还凭着量后一口气和意志力,直冲了过来,容敌亲心中一慌,天涯刀已全送入他胸口里,自背部突了出来。
  赵伤倒地而殁的时候,谈说说、何九烈、容敌亲、易关西和路雄飞、路娇迷、高赞魁,全皆毙命。
  只剩下夏吓叫,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向朱古泥猛捣蒜似的叩头:
  “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这剩下最后一名当家这一跪,从此之后,江湖上、武林中,就没有了“诡丽八尺门”这一派。
  根据蒲田一休大师的《正骨水》所载:“‘踏雪无恨’巴勒马在狱中苦战‘黑山白水’、绿草黄花蓝天的白大帝,互拼而殁。”
  事实上却有点出入。
  这点杜小星最是清楚不过。
  一体大师是据战况和情理推测,他只在“十字东街之役”出现,而并未随群豪杀入大牢。
  杜小星却有。
  所以他亲眼目睹白大帝杀了巴勒马,但他也挨了一脚,受了伤。
  正在他负伤喘息的时候,忽然,他发觉壁上的火把上的火焰,凝住不动了。
  他惊觉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他想走,他的双脚已离开了他。
  他要出手,但双手已断。
  他痛苦的回头,就看见一张慈悲的面孔,以一种如来境界的口吻,温文的道:“哎,是不是你受伤在先,我还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近得你身边呢。”
  然后这年轻人又无辜而且温和的笑了起来,说:“一切都不关我的事。相爷那儿会以为你英勇作战,死于乱贼之手的,你放心吧。”
  这年轻人慈悲为怀的道。
  日后,杜小星逢人便说:“白大帝是死于‘大不慈悲’的手上的。
  ——他知道这是宫廷里的高官权贵在“鬼打鬼”,他就让他们更加内江下去。
  ——是他们毁了八尺门。
  ——他恨死了他们。
  可是,其实死于大不慈悲手上的,又岂止于白大帝而已!
  在史丞相派来“主持”这次“行动”的高手里,除了白大帝之外,至少还有两个人,也是遭受同一命运!
  销魂头陀和融骨先生在十字东街那一役大捷,闻说点视厅和大牢两头均遭流寇侵袭,便赶赴府衙,走到一半,有人来犯,强梁已平,于是折返牢狱。
  这时,大牢里的守卫已跟群侠杀作一团。
  融骨先生和销魂头陀正想大展身手,再立大功,忽然,两名差役匆匆而至、向他们禀报:“贼人横强,已祸及沈大人府邸,请两位遂去救援。”
  融骨、销魂一听,心道糟糕,沈清廉的府邸就离监狱不远。
  融骨销魂当下有点着惊,立即要率一众黑道高手和官兵转道沈清廉处,然而,那两名差役一齐向他们出了手。
  出手极快。
  下的是杀手。
  融骨伤。
  销魂头陀也吃了一剑。
  ——那两人使的都是剑。
  都是像叶子一般轻的剑。
  ——如果不是他们的武功毕竟跟融骨先生与销魂头陀仍有一段距离,他们这两剑,就一定已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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