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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丛里的诗-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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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薛慕桥、朱古泥他们一起过来,有要事共商。如果找得到,也一并把严寒请来。切记切记。”
  简单只问了一句:“他们该到哪里等你?”
  “还是在临风快意楼好了,我顺便要在哪儿查察一些事。”叶红略一犹豫,即作出决定,“请他在未牌初即到。”
  这时,单简以快马驰近。
  马腿上染着泼墨般的泥花。
  近日连绵的雨,地上都是一洼一哇的积水。
  一部快舆,由四人合抬,赶快走进。
  单简一眼就看到哈广情等人的死状,翻身下马,即道,“冰姑娘就在舆中——”
  叶红当然知道。
  他不欲冰三家到这种场面。
  所以他一跃上了单简骑来的骏马,迎了上去。
  简单叫了一声:“公子——”
  叶红返首,脸自颊红,远处的乌云堆似是刚打翻了只盛煎药汁的碗。
  简单欲言又止:“——保重。”
  叶红用力地一点头,“你们也要小心。我刚刚才想到,要摧毁一个人,其实不必伤害他,只要让他身边的亲朋一一死尽,他自己就会孤立无援、伤心欲绝,活着也没什么意思的了。”
  然后他说:“你们就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亲人。”
  紧接着他就拍马迎舆:冰三家,也是他的红颜知己、更是他的亲阴至交。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让他的人为这件事再受到任何伤害。
  他知道那看不见的示手仍跟着他。
  他丝毫松懈不得。
  杀手就离他不远。
  他感觉到那股杀气。
  他喜欢这种感觉。
  他为这种感觉而感到刺激。
  这种危机的感觉让他奋发。
  他不怕危机。
  他只怕人生里已感觉不到任何危机。
  这才是最大的危机。
  他隔着舆帘跟冰三家说话。
  隔着那彩贝串成的帘子仍传来冰三家珍珠一般的语音:步履:踩碎不了她:马蹄,踏散不了她。
  叶红看到舆里的冰三家,依稀仿佛,看不清楚,瞧不仔细,只见一个下颔尖尖、眼波灵灵的女子,像一个影子般的坐在那儿。
  仿佛那儿只有一个影子,没有人。
  又像是只有一个没有影子的人。
  叶红的影子却映在帘窗上。
  叶红忽然生起一种感觉。
  风雨将夕,丈夫护送妻子口到家去。
  想到这里,叶红只觉心头一阵暖意。
  (浪迹那么久了,孤身的路都走遍了,也该有个家了吧?)
  在舆里的冰三家,也是这样思忖着。
  她在帘里。
  他在帘外。
  帘外骑马的若是她的夫君——那该多好!
  她要在冬天以温暖温暖他。她要在夏日以清凉清凉他。她要在他忧郁难伸时说他过去轰轰烈烈的英雄事,她记得那些一点一滴比记得她自己的生辰还清楚。她要在他风雨将临前负手踱步的习惯改为——改为轻轻而用力地拥抱她。
  想到这里,她脸红了。
  想到“脸红”的时候,那一个闪过的句子是这样的:“红都脸了”,然后她才发觉,应该是,“脸都红了”,要不是真的害臊,而且还十分心甜,怎么会连心中的句子都倒翻了过来呢?”
  越是这样想下去,心头就像打翩了坛蜜糖,心田愈甜。
  (你的影子里有我的颜色呢!)
  不但是他俩在这样想。
  四名武功甚高的抬舆人:两名是冰三家的亲信,两名是“红叶书舍”的子弟,见到一在马上一在舆里的对谈,那种感觉,就像一对恩爱的夫妻一样。
  不单是他们这样想,连有点为叶红安危而担心的单简和简单,看在眼里,也是想起这些。
  “踏花归去马蹄香”,简单感叹地道:“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境吧.”
  “踏花归去土鸡香”,单简的话却很杀风景:“饭馆有人在弄烧酒鸡。我饿了。”
  “饿了?公子吩咐,先行料理哈七爷的后事:还得要通知饮冰上人等人”简单说,“要吃,还早呢!”
  单简忽然悠慢慢的道:“你说,公子会怎样跟严姑娘说去呢?”
  简单们了侧首,随意的说,“他大概觉得不方便,只好请冰姑娘代说吧?”
  单简又忽悠悠地道,“你猜,严姑娘会怎么反应呢?”
  “反你个头!”简单啐骂道:“关你屁事!”
  嘴里骂着,心里确也在想:
  是呀,冰姑娘跟严姑娘会怎么说呢?冰三家姑娘一向能言善道,让她去说简直要比公子亲自开口还好,只是,严笑花姑娘也是干江府里口齿最伶俐的女子,她又会怎么说呢?
  “你为什么不自己说去?”
  “我?”
  “对,你说,更有力。”
  “我?不行。”
  “为什么?”
  “我怕我会忍不住。”
  “你怕她太美嘻。”
  “别胡说,我怕我会憋不住痛斥他。她终究只是个女子。”
  “那,你一定要我说?”
  “这件事只有你能办。”
  “你没见过严笑花姑娘?”
  “没有。”
  “我跟她也是素昧平生。”
  “我知道。”
  “听说她很美?”
  “我也听说了。”
  “我很想知道她有多美。”
  “一定不比你美。”
  “你没见过她,怎么知道?”
  “因为我见过你。”
  两人说话都很温柔,很礼貌、很客气。
  “你这样说,好话也说尽了,我只有硬着头皮的一试了。”冰三家的语音清脆柔婉的就像冰敲在翡翠杯上。
  “反正,我们是站在理字上,就算她不讲理,也断不会无礼。不过,我真没有把握,能不能成“叶红忽然伸手。
  白的、小的、露节的手,伸入舆窗、穿过竹窗、握住了搭在窗边上那细小纤柔的手,“啊”冰三家觉得有一个轻柔的灵魂就像是纱一般降到心底里去,一种蚀骨的酥融。
  “你怎么了?”叶红关切地问:“平时你下会这般没信心的。”
  “不,没有,没有,没有什么。”冰三家觉得叶红的每一根手指,都像一个套子,一如剑鞘一般可以套好每一支剑。“不知怎的,要见严笑花姑娘,我就很兴奋,很喜悦,还,很有点紧张。”
  “我知道。”叶红有点为冰三家担忧,然后他又感到这近乎半年来一直尾随他不断的杀气,又在附近出现了,“我看得出来。”
  杀手,不管你是谁,你要杀的是谁,你出来吧,跟我好好的对一对、决一决、看谁杀谁、谁杀得了谁、谁被谁所杀!
  “春雨楼头”是座瓦子。
  瓦子即是青楼。
  也就是妓院。
  “春雨楼”是座很有名的青楼。
  再有名的青楼,仍然是座妓院。
  但凡是求声逐色的东西,在有钱人手里,只要他们高兴,要附庸风雅,就一定找得到专替有钱人脸上装金的文人,就会变得高尚了起来,而且也理所当然了起来。不过无论怎么千变万化,骨子里,追求的还是色欲,变化多端到了最后,有些东西仍是变得了形变不了质的。
  叶红很少来这种地方。
  他自洁、自爱,而且,还有点自恋。
  以他的人品才学名望,实在说,他也不必更不需要来这儿才能追声逐欲。
  不过,他毕竟是名门之后、世家公子,来到这种地方,还是特别有气派,出手也特别大方。
  在这种地方,只要出手大方,就会受欢迎。
  叶红现在就“大受欢迎”。
  这里本来是不许带女人进来的;带女人进妓寨本就是大忌,可是,自从叶红一出手就是五十两的银票塞给那老鸨之后,就算他把妈妈婆婆曾祖母玄嬷嬷都带过来也不会再有“关系”了。
  因为着鸨和龟奴已笑得见牙不见眼,有的索性连牙都不见了,只见银子。
  本来,严笑花也是不见客的。
  可是叶红硬是要见。
  他还再叫人递了五十两银票过去。
  老鸨“竹鸡婆子”一看,就不顾一切了。“让我来安排一下。”其实,她什么也役安排。她知道严笑花只回来收拾东西,绝不会见客,所以她只好让客人自行去闯一闯,要是碰上一鼻子灰,那也是客人自己的事,——谁叫他们自己把头捣过去嘛!只要不是自己不给他们见面,那么,这银票就算是捞定了。
  她让叶红进去。
  叶红自己不进去。
  他让冰三家进去。
  冰三家看了看叶红,叹了一声,又叹了一声,两只眼眸水灵灵的竟对剪出许多依依来。
  然后才翩然转了进抄手游廊去。
  叶红觉得有点奇怪:冰三家一向落落大方,精明能干,而今只不过是人内一会儿去见一个女子罢了,怎么却流露出分袂在即依依惜别的神情来?
  “竹鸡婆子”又要向他讨钱。
  ——刚才只是收了男子进内的价钱。
  ——女子入内,价钱另付。
  ——“另付”即是至少贵上一倍的意思。
  叶红无奈。
  他不想跟这种婆子为那一点银子争持不休。
  他只好照付。
  ——争,无疑是要付出争的代价,但“不争”也要付出“不争”的代价。
  这时候清光白昼,外头花木扶疏,风光皆好,但在勾栏里总是惨淡阴郁些,仿佛这样才有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情趣。这时分一般行院女子还窝在被里,没起来,起得来的又倦倦慵慵等上灯,分外显得这院内的世间跟外边的世间各行其是,偶有孽缘,但又两无相欠。
  有的女于出来张望叶红,若不是擦脂抹粉,插花带钗的,就是未及上妆前一张张可悲的脸。叶红没有去留意她们,她们也仿佛是屋里的影子,没敢出来招惹活人。
  叶红在待客厅里坐坐,觉得太黝,有点坐不下去,便起来走走,不禁又负起手来,想了很多事情,不知怎的,虽是千百开端,但都回到龚侠怀还没有被放出来一事上。
  这时,忽见东南角阳光暖熙处游廊走来了一个人。明明是盈盈地走过来,却升起一种起飞的感觉。舞姿犹如锋刃流转,很利。
  这女子很快的便走到待客厅里,经过栏前的山茶花,茶花烫了烫,像是点头;又经过一排吊钟花,吊钟花摇了一摇,像是招呼。
  叶红这才省觉,原来屋里屋外都乱糟糟的种着花,种的十分附庸风雅,还带点强词夺理的美艳。
  那女子经过了,向他一笑,叶红让了让步子,女子就要在外走。
  “你不是要找严姑娘吗?”“竹鸡婆子”忙碰了碰叶红的手肘。
  叶红一时恍惚了一下,只来得及说:“是你?”
  产笑花停了下来,大概是用一对带笑或是带嗔的眼看他。由于她背着阳光,叶红的服力又不太好,所以看不清楚,反而看见阳光下枝头上的芙蓉花,俏丽非凡。
  “原来是你找我?”
  “我”
  “你是叶红?”
  “你”
  “你叫冰姑娘来眼我说那一番话的?”
  “是”叶红这才省起:“冰姑娘呢?”
  “你凭什么不许我嫁给陆倔武?”
  那些烟花女子开始探出头来看,像是在看好戏上场。叶红觉得很窘,一下子,毛躁了起来。
  “我凭的是道理、公义!”
  “你也知道什么是道义?”女子冷笑如一排结在枝头上给风吹碎的脆冰,“真有道义,龚侠怀就不必坐牢了。”
  “就是因为龚侠怀正在坐牢,你才不可以嫁给陆倔武!”叶红气极了严笑花的态度,那不只是看不起他,而是压根儿没把他放在眼里。”这就是道义!”
  “你是什么人?”严笑花静了一下,又问:“这关你什么事?”
  “我是天下人,管天下事。”叶红理直气壮,“何况,龚侠怀是我的朋友。”
  严笑花大概是眯着眼看他吧?叶红视力不好,她背着光,不易看得清楚,只觉得栏杆外院子里的阳光空洞得令人发慌:“你在营救龚侠怀?”
  叶红气白了脸:“三寸笔写尽不凡事,三尺剑管尽不干事。龚侠怀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像别人一样,在他落难的时候置之不理!”
  “如果你是他的朋友,你就不许再管他的事!”严笑花无情地道。
  “什么!”叶红没听清楚,听清楚也不敢置信,“你再说一次。”
  “我叫你不要再管龚侠怀的事。”
  “呸!”连叶红自己也不明白何以会如此抑不住火气,“无耻之徒!”
  “无‘齿’之徒的意思就是‘没有牙齿的徒弟’。”她说着竟用手指去扣响那一列白皓皓的门牙,笃笃,两声,“你看,我不是。”
  叶红为之气结。
  几乎气得为之气绝。
  “你!”
  “我跟你说,你不要再管。再管,你就得给我小心着。”
  (居然威胁起我来了!)
  叶红几没跳了起来:“你这个”
  严笑花仰一仰首,问他:“什么?”
  看热闹的鸳鸳燕燕都在窃笑。
  叶红按捺不住了。对方是个女子,他总不能出手打她。但她心头的抑愤,终于像一支火棒捅进了马蜂窝般的炸了开来;为了龚侠怀这场冤狱,他花了多少时间,受了多少委屈,用了多少心力,累了多少朋友——今早,连哈公都说不定是为此而丧命了——而龚侠怀的红粉知音,居然迫不及待的去嫁给他的仇人,甚至还不准人去救他!
  “龚侠怀看错你了!”叶红痛心地道。
  严笑花冷笑,笑得像一把一言不发的刃锋。
  “龚侠怀错看你了!”
  叶红再次忿愤地道。
  严笑花摇头,“不是的。龚侠怀没有你这种朋友。”
  “嘿,”叶红气得脸冻如蜡色,心头的火却平地冒了起来,“就算我不配做龚侠怀的朋友,你却不配去做一个人。”
  严笑花似乎不愿再说下去了,她已准备要走,一面说,“我不跟你说了。你别阻碍了我去——”
  叶红太生气了,反而抓不着主题,口齿不清地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
  严笑花居然说:“本姑娘要去嫁人。”
  “你!嫁给谁?”
  “这关你屁事?”
  “你嫁给陆倔武,我就要管!”
  “我嫁给谁是我的事,我不但要嫁给陆倔武,还要嫁给沈清濂,你奈我何!”
  “你!你可知道,他们都是陷害龚侠怀的仇人!”
  “你才是陷害龚侠怀的人!”
  “你这娼妇!”
  这句话一出口,大家都静了下来。
  叶红也不知道自己竟会这般激动,居然用这种语言来毒骂一个女子。他遇着她,就似火星撞着了羊刃。
  隔了半晌,严笑花才挥挥手,厌恶地道:“好,你不愧为龚侠怀的朋友。”
  说着就要走了。
  叶红忽然觉得很懊梅。
  他很想说一些什么道歉的话。
  可是他说不出口。
  他没有错啊,可是为何又会后悔得心中似有短刃冲击?
  “我的意思”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从脑部交煎出来的,然而他其实什么话也没有说。
  “别说了。严笑花厌倦地挥手,转身,就像一个舞蹈中的姿势,正要离去。
  这时,冰三家刚刚走了进来,见严笑花要走,想留住她,急得向叶红频频打眼色。
  严笑花只说:“我跟她谈过了。已不必再谈了。”
  说罢就走了。
  只剩下栏外的阳光和花。
  寂寞的阳光。
  轻颤的花。
  刚才是掠过了一阵晴风还是轻风吧?
  就在严笑花一转身的时候,阳光映照着她那令人伤感的美丽脸庞。那儿分明滑过了一行泪,像是词写到绝处时的一记句号。
  这令叶红惊得呆住了。
  他不知她竟已流了泪。
  他一直都以为她心狠如铁、无情无义的女人。
  也不知怎的,他一见着了她,一反常态,就像火烧着了炭,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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