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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歌之天下无殇-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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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神思恍惚地窝在他怀里,不肯动弹。
  
  “那天晚上,你的那句话,是不是想说给他听?你看清楚,我不是他都七年了,你为什么还是没放下他?”浓浓的哀伤自语声里漫出来,“以后别总这样伤心了好不好?你不喜欢我不想见到我,我会离你远远的,不会再逼你,不会再强求,只是,别再伤害自己。当年是我错了,你要我怎么弥补都可以。”
  
  我醉意朦胧地伏在他胸口,闭着眼,鼻头一阵酸涩。
  
  “傻女人,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明白我的心思,跟我打打闹闹”
  
  良久,他以为我已经睡着,轻手轻脚地将我扶起,放回床上,整理好被褥,起身便要离开。
  
  我猛地勾起身子,拽住他的衣袖:“等等我、我有东西给你。”边说边伸手往枕下摸去。
  
  很快,摸出一样东西递过去,低头一看,竟是一把匕首,慌忙丢开:“拿、拿错了,不是这个”
  
  扭过身翻找,终于翻出两支木簪,递到他面前,扯了扯嘴角:“你记不记得,我还欠你两根簪子?这是我自己做的,虽然没那么精致,但勉强还算过得去。”
  
  他怔怔地望着我,没有伸手来接。
  
  “其实,本来是想给你做两支玉簪的,可可我太穷,买不起玉石”我保持着将簪子递出的姿势,忍不住掉下泪来。
  
  一时间,想起很多事,想起曾经相识相伴的岁月,想起分开的五百多个日日夜夜,我用心地选了木枝做簪,浑浑噩噩中泪如泉涌。
  
  那些日子,他不在我身边,喝醉了没人抱我回来,病了也没人照顾我,所以我不敢随便沾酒,不敢任性胡闹。
  
  “你醉了?”他终于颤颤开口。
  
  很快,我就又要一个人离开了,不会有他陪在身边,就算有一天能再见于江湖,也只会是陌路殊途。我握紧簪子,倒在他怀里,失声痛哭,那么多的难过伤心,我不能说出来,那就都哭出来吧,反正有醉酒迷糊的借口。
  
  “告诉我,是你醉糊涂了,还是我太不清醒?”他抱着我,声音恍惚。
  
  “还还有,我们的孩子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有孩子”紧紧揪住他胸前衣襟,心如刀割,“我常常想,如如果他生下来,会是什么样子可我怎么也想不出,连做梦都梦不见那时候,我真的好想见你,好想跟你说”
  
  “对不起对不起”他用力箍住我,声音有些颤抖。
  
  大片泪水漫过脸颊,打湿衣襟,我吞下后面的话,哭了很久,才抽抽嗒嗒道:“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以后你的怀抱只属于别人,就让我再贪恋一回,不用离开得那么遗憾那么冷清。
  
  “你说的,是真心话?”恍惚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
  
  我不停抽噎:“留留下来”
  
  他沉默了半晌,像是突然醒悟一般,拍拍我的肩:“今晚不行,小谢现在的情况很差,没有人在身边,她会出事的。”
  
  我搂紧他,拼命摇头,难受得喘不过气来。难道,这最后一点微薄的倚靠和温暖,我都奢求不到了吗?
  
  手温柔地拍在背上,像是在哄小孩:“别哭了,好好睡觉,你睡着了我再走。”稍微一顿:“如果明天你清醒了,还记得现在这些话,就好好跟我说。或许,他们说得对,我真的弄错了很多事情”
  
  曾经的情深似海终究抵不过骨血相连,我越发狠命地哭起来,哭得累了倦了,才缓缓松开手,闭了眼。
  
  被褥直拉到脖颈处,柔软温热的唇覆上额头,然后离开,气息渐远。
  
  我睁开眼,掀被起身,恍恍惚惚走到窗边,斜对面的房门已开,小谢挺着个肚子在离门不远踉跄着挪动,风莫醉伸手扶住她,不知说了句什么,小谢抬眼,轻轻摇了摇头。
  
  庭院里月光如水,穿过皎然月光,却看不清他们的神情。
  
  小谢往这边掠了一眼,忽然凑到风莫醉耳边私语,风莫醉一边配合地偏下头一边也朝这里看来。
  
  我一惊,急忙闪到一旁,紧靠着墙,呼吸凌乱。
  
  许久,才敢偷偷地伸头去瞄。
  
  然而,却只见到紧闭的房门。
  
  心内空空的,醉意好像在一瞬间积聚,潮水般涌来。迷迷糊糊关了窗,蒙上被子,倒头就睡。
  
  一夜孤眠衾枕寒,是梦是醒谁了然?
  




☆、今宵枕上旧梦多

  【流风戏雪花落,轻衣闲散人卧。】
  
  第二天上午,院子里就只有一个坐在梨花树下拈针挑线的小谢,想必风莫醉又和往常一样下山去了。我推开门,看她一副安静专注的模样,不想打扰,遂一言不发地朝厨房方向走去,这些日子,厨房惨遭蹂躏,天天都被用来煎药,有点乱,我也一直没来及清理收拾。
  
  “阿萱姑娘。”走了几步,沙哑的声音却出乎意料地传来。
  
  我顿足,慢慢回头,小谢并未停下针线,手指拈住针尖斜斜一引,边引边道:“阿萱姑娘如果没什么急事要忙,能不能过来陪我说说话?”
  
  虽然经历了上次的惨痛教训,但我还是不怕死地走了过去,坐到离她两步远的石凳上。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角眉梢流泻出柔柔笑意:“最近才想起来,应该提前给孩子做些衣服的,可惜时间不够,也不知道能做几件。”
  
  我感觉插不上话,她并未在意,更没有像那日那般咄咄逼人,低头继续忙活:“前几天我问小醉,能不能看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我好做衣服鞋袜,他还劝我来着,劝我不用心急。”她忽然停了停手中的活,微微叹息:“可是,怎么能不急呢?”
  
  我听她话语中满是沧桑悲凉,不由有些疑惑,目光恰好触及她低垂的眉眼,脑中蓦然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模糊影像。
  
  “对了,小醉还在房内休息,姑娘若是有空,待会儿熬碗粥送过去吧,他昨日受了伤,又忙到深更半夜,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她不紧不慢地说着,听不出有半分嘲讽意味,好像是在劝我照顾好自己的夫婿。
  
  我一时有些发懵,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讷讷道:“受伤?他怎么会受伤?”
  
  小谢置若罔闻,并不解释,继续道:“他真的是个好男儿,姑娘以后千万要一心一意地对他,别再让他伤心了。”顿了顿,语声是阅尽世事、历尽沉浮的沧然,“你这一生,其实也没那么不幸,至少遇见了这么个不离不弃的人,多少人拼个遍体鳞伤都求不来。”
  
  我起了疑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他不是你的夫君吗?这些话你不该对我说。”
  
  “未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你又何必急着抽身退步、黯然神伤?”
  
  意识到旁敲侧击起不了什么作用,我索性直接质问:“你到底是谁?”一面问,一面在脑中搜刮着相似的影像,“为什么会对我的过去这么清楚?”
  
  她被这一声质问惊醒,双手一颤,松开针线,慌乱地瞅了我一眼,急急别过脸,背对着我,紧张道:“姑娘多心了,那些事那些事自然是听小醉说的。”
  
  “你不必再掩饰,有些事他绝不可能告诉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我起身继续追问,“为什么你见了我总是躲躲闪闪?为什么经常避开我,生怕我看清你的样子?”
  
  “我去看看他醒了没有”她慌慌张张起身,找了个借口想溜。
  
  “我不想为难你,可如果你一直在欺瞒他,想对他不利——”
  
  我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走得急,才迈了一步就跌倒在地,痛得惊呼一声,眉头紧皱。
  
  很快,殷红的血从身下流出,深浓的颜色染透了浅色的裙裾,蔓延出怵目惊心的图画,比上次要可怕得多。我脑中一片嗡然,浑身僵硬,完全不能动弹。
  
  “救救命啊小醉救命”她发出嘶哑痛苦的声音,一只手紧紧抓着身下土地,另一只手颤抖地放在隆起的腹部,额上冷汗直冒,“救命”
  
  那扇紧闭的门终于开了,一个人影飞快地掠过来。
  
  “救命”小谢倒在风莫醉怀里,眼神中满是痛苦哀求,手拽住他垂下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所有的祈盼希望。
  
  风莫醉神色大变,抬眼朝我看来,似是想开口质问。
  
  我只觉寒凉彻骨,惶恐地后退了一步,被身后的石凳绊倒,狼狈地坐在拼命颤抖摇头:“不不是我我我没有”或许,在他眼里,我已经成为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半夜装醉勾引别人的夫君,如今又
  
  “小谢,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要保住这个孩子,只能提前生产,但是很危险”风莫醉垂头,语气凝重。
  
  小谢痛苦地点头:“好只要、只要能保住孩子,我我什么都不怕你记得答应我的事,万一万一就选孩子”
  
  风莫醉握住她的手,打断她:“你听好,只有先保住你的命,才能平安生下孩子,所以你一定要撑住,否则没人能帮你。”他飞快地交待完,再次看向我:“阿萱。”
  
  我猛地一抖,惶恐地看着他,预想中的情况却没有发生,他只是轻声道:“别慌,我相信你,帮忙去烧些热水,快一点。”
  
  我愣了一下,差点落泪,慌忙爬起来,朝厨房奔去。
  
  之后,稳婆也被请上了山,风莫醉虽然精通医术,但对于接生这种事,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避忌的,因而基本只负责煎药,药材一早就准备好了,只需要按方来煎。看着厨房内颇为壮观的一排药罐,我心里越发忐忑愧疚,没想到一时冲动竟捅出这么大个篓子,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风莫醉就算不杀我,估计我下半辈子也会噩梦缠身,没一日能安宁。
  
  屋内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持续到入夜时分还没有停下,弄得我心神不宁,冷不防手一抖,就将一个瓷碗给摔了个粉碎。
  
  “怎么了?”风莫醉闻声偏头,“是不是累了?”
  
  我看着他,紧张道:“她她会不会、会不会?”
  
  他愣怔了一下,走过来握住我的手,笑道:“生孩子的又不是你,看你,紧张得脸都白了!”
  
  “公子、公子”他的话刚落音,跟着稳婆来帮忙的小丫头就风急火燎地跑过来,“不好了!夫人她昏过去了!孩子还没有出来!”
  
  握住我的手一紧,风莫醉皱眉道:“阿萱,你进去叫醒她,跟她说,让她一定要撑过去,只要她平安生下这个孩子,答应她的事情,我会全部做到。”
  
  房间里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惨,入眼一片殷红凌乱,小谢的一头长发已被汗水湿透,黏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容颜。风莫醉的话果然很有效,我不过重复了两遍,她就转醒过来,咬牙继续努力,那模样让人由衷敬佩。我松了口气,边走边胡思乱想,也许这个孩子关系到风莫醉家主之位的继承,所以才容不得半点闪失。
  
  第二天晌午,小谢终于将孩子生了下来,婴儿哭声响起的一刹,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我的心情更是纠结得难以言喻。又忙活了许久,在确定大人和小孩都没事之后,风莫醉如释重负,一脸倦色地进了我的屋,直接霸占我的床,倒头就睡。
  
  我哑口无言地瞅了他半晌,没忍心将他赶走,只得旋身出屋,想去找点东西填一填从昨日空到现在的肚子。刚走到院中,就听到梨树上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梨花如雪铺地,树上剩余的倒显得有些寥落稀疏,不知还能飘零几天。横斜的枝干上坐着一个笑容灿烂的小姑娘,带着水濯后的清爽鲜活,正是消失了好些天的疯丫头。
  
  她随意晃着双足,歪头道:“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我仰头看着她,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啊!”她闪着水灵黑亮的眸子,笑道:“我是来看看,嫂嫂是不是真的平安生下了孩子。”
  
  我平静地开口:“已经生了,是个男孩,不过母子都很虚弱,你先别去吵他们。”
  
  疯丫头翩然飞落,开心地道:“真的吗?看来我赶来得正好,四哥哥还嫌我磨蹭呢!”她兴冲冲地蹦到我面前,一脸天真烂漫,“哥哥真厉害!四哥哥说,嫂嫂伤成那样,就算没有身孕,也活不过一年,更别说要把孩子生下来,没想到哥哥竟然做到了!”她顿了顿,嘻嘻笑道:“他还跟我打赌,如果哥哥真能保住这个孩子,就把他刚得的一样宝贝给我”
  
  疯丫头闹腾了片刻,又欢欢喜喜地走了,说是要快点回去找她的“四哥哥”要那样宝贝。
  
  我立在院中,思绪有些混乱——原来,她竟活不过一年么?怪不得,她会着急给孩子做衣服,会说出那么沧桑悲凉的话。她对风莫醉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宁愿舍掉性命也要为他留一脉骨血,甚至还真心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他。
  
  怅惘地胡乱吃了点东西,再收拾收拾,就磨蹭到了天黑。回屋看见某个依旧睡得沉稳的人,不由更加怅惘了,犹疑着挪到床边,慢慢坐下。
  
  **
  没有点灯,月光从窗口泻进来,映得前方一片胧明,如流华横溢,霜雪轻染。
  
  我可以看清那张脸,熟悉的轮廓,好看的眉宇,双眼紧闭处睫羽微弯,唇未勾出狡黠弧度,这样安静沉睡的面容,竟透出几分小孩的乖巧。
  
  相识七年,他不知不觉褪去少年的青涩,透出男子的成熟气度,轻易便能让女子倾心。而我,则成了个老姑娘,想来一言一行都带着掩饰不了的倦意,也不知鬓边有没有生出白发。人说愁多白头,以后还是少忧愁一些为好,不然青丝成雪该多难看。
  
  想着想着,忽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是怎么了?打从他回来之后,就一天比一天不正常,成日想这些有的没的。
  
  呆呆坐了许久,心如镜奁蒙上水雾。
  
  微微翘起嘴角,伸出手,轻轻触上他的眉,一点一点描摹,往下游移。
  
  这个人,原本是我的夫君,原本我们靠得那样近,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如今,却都不能了,他不再属于我,我只能远远看着,甚至,连看都是为人不齿的贪恋。
  
  一瞬间,忽然觉得很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远走,不甘心埋葬所有感情,心底的邪恶、贪欲慢慢浮上来。
  
  指尖顿在柔软的唇上,我缓缓俯身,不由自主地凑过去,唇与唇相触,是微妙却不陌生的感觉,让人沉湎,无法自拔。他的气息绵长,喷洒在肌肤上,暖暖的,勾起心底的悸动。我就这样保持着跪坐在床榻外侧的姿势,一手撑在他肩旁,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挪到了他肩头,他睡得太沉稳,连发丝垂落到颈间都没能让他有半分不适感。许久,我起身,像偷腥成功的猫儿一样得意地笑了笑,伸出食指,恶作剧般地点了点他的鼻子,点了点他的嘴,最后又在他脖颈处戳了戳,做出口型,无声笑道:“猪!大笨猪!”
  
  突然记起,小谢说他受了伤,可怎么都没见他表露半分受伤的迹象?转念一想,他睡得这么死,不会是因为伤重昏迷吧?慌忙抬手搭在他额上试了试,果然有些热,顾不得许多,急急解开他的衣衫,想查看一下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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