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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疯子-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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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笙寒额上差点暴出青筋来,指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赶紧,滚。”
“诶?”少年歪着脑袋,懵懂地抬起头望着他,像是在端详什么新奇的事物,随后暖暖一笑,拍拍屁股便起身走了过去。
“谁欺负你啦?”少年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动听,到底还没到变声的年纪,再加上模样甜美可爱,有些像个女孩子,“你头上这个是起床时撞到床脚了?”
“才不是!”
见他怒然反驳,少年亦无所谓,反而笑得更加欢愉,勾着他的肩膀,拍着胸口道:“哈哈哈哈,你不用担心!”他目光明亮,好似闪烁着一片令人神往的光芒,“有我罩着你,别怕!谁敢欺负我们小乖乖,我帮你去打他!”
他说着还挥动一下拳头,可出手却毫无章法,若真跟人打架,大约是死的最快的那个。
夏笙寒被他一手压在肩上,因靠得很近,终于闻到了他嘴里的酒味,但气味淡到几乎不可察觉,似乎只是一杯的样子?
一杯就醉成了这样这酒量该是有多差啊。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个与他勾肩搭背的少年,正欲询问,而对方先开了口:“告诉你,就算有人欺负你也不用怕,没什么好怕的!”
少年似乎有些撑不住了,低着脑袋晃来晃去,嘴里不停地重复着那一句话。夏笙寒觉得他大约会突然睡过去,怎料他摇头晃脑一番之后,猛地抬起头来,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他怎么陪着一个醉鬼闹腾了这么久。
方才的思绪全部被打乱了,夏笙寒被这少年弄得哭笑不得,心里倒是没了先前的怅然。一抬头,注意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消停了下来,抬起头凝视着月亮,面露微笑。
刚刚没有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在月光之下,这少年的目光闪烁,一袭氅衣裹着银辉,衬得肤色更加红润可人。
“不用灰心。”少年忽然出声,像是在自言自语,“没什么困难过不去的。”
夏笙寒微怔,不知他是否真的醉了。
“我要入朝为官!”少年猛地举起拳头,念口号似的大叫道,“就算现在什么都没有也没关系;以后,我一定让你们男人知道——我不会丢老师的脸!”
“你们男人”?
夏笙寒愈发听不懂他的话,而少年的脑袋也在这时垂了下来,大约是真的累了。沉默了一会儿,再次猛然抬头,这回是举起了两只手,放声大叫:“我傅茗渊会证明给你们看,我比你们谁都有出息——!!!”
他话尾拖得很长,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喊出这一句话,随即侧着倒了下去。夏笙寒担心他又诈尸似的蹦起来,前去戳了戳他,确定他不会再跳起来,才定下心来坐在他身边。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哪里冒出来的都不知道,就敢喊出这样的宣言?不不不这人是个醉鬼,还是个酒量奇差的醉鬼,指不定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呢吧。
可是他怎么忽然,心情好起来了?
官路何其长远,不比他在皇宫里好过;眼前的少年显然还不通世故,但那飞扬的神采却闪耀着无法磨灭的光芒,那样明亮璀璨。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冷冷哼了一声,将人扶了起来,“我要是把你丢这儿你就可以直接投胎去了。”
尽管嘴上说的如此严厉,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将人打横抱起,才惊觉这少年的身子真是太轻了,像只兔子似的蜷缩在他怀里,恐怕重量都来自于那件厚厚的靛蓝氅衣。
夏笙寒抱着这少年走了一段路,恰好遇见前来接他的严吉,顺手就把人扔了过去,故作不耐烦道:“你去查查他是哪里来的,哪儿来的丢回哪儿去。”
严吉仓皇接下他怀里的少年,也没有多问对方的来历,只顾着点头,踌躇问:“殿下,刚才没有着凉吧?”
“没有。”
夏笙寒冷声应了一句,侧首注视着远方的皇城,金碧辉煌,巍峨宏伟,令无数人神往,也令无数人却步。
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不自觉地抬起手,凭空抓了抓那遥不可及的月亮,竟突然大笑了起来。
这个反应无疑是将严吉给吓住了。要知道,慧王自从几日前出了事,到现在连个表情都没有,太医在治疗他的伤口之余,还得日夜担心着他是否会面瘫。
“哈哈”他轻声笑着,意味深长地瞧了严吉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向着远方迈去,神采奕奕。
“——走,我们抓玉兔去。”
史官记载道:宣定九年的腊八,慧王疯病不治,停药。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标题真正指的是小渊子_(:з」∠)_噢嘿嘿另外还有小渊子的、阿尘的、湘王的三个番外以及一章最终结局注意:因为番外是正文省略的谜团部分,都比较长,本来是可写可不写但我喜欢完整所以还是写了我会在章节标题写清楚,不想看某个的可以直接跳过…w…
第79章 「水中谣」·一
仲夏时节,天气有些闷热,烈日高挂在空。百里之外,有一辆马车一路从关外驶来,上了官道后终于不再颠簸。车内坐着七八个旅人,但各自并不认识,大约是包了同一辆车,要赶在天黑之前进城。
不知是不是受了天气的影响,旅人在这辆并不宽敞的马车中显得有些烦躁,一连数个时辰都无人说话。
“小晚姐姐,我们为何要进城啊?”
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众人皆转头看去,只见角落里坐着一个约莫六岁的孩子,小小的身子小小的脸,长得玲珑秀气,一双大眼显得十分可爱,看装束像是个男孩。
紧挨着他坐着的是一个年轻少女,看起来也不大,二八年华,有些尴尬地将他往怀里搂了搂,低声道:“阿渊,别说话,我们过会儿就到了。”
孩子懂事地点点头,但依旧不解,小声在她耳边道:“爷爷呢,胖叔呢,小宝呢还有好多人,他们怎么不来?”
丁晚摁着她的头,眼眶渐渐湿润,却死咬着嘴唇,安定她道:“胖叔他们去了邻城。阿渊乖,我们去江都,到江都就好了。”
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而傅茗渊也似懂非懂地应下,小脑袋晃了晃,至今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她本是和往常一样吃饭散步,再到爷爷那里将一天的功课温习完毕。村里与她同龄的孩子不少,但大多跟随家人打工;她自小便没有家人,遂一直跟着爷爷认字读书。
爷爷听完她的背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双眼弯弯,慈祥亲切,令傅茗渊也不住地发笑,却不经意地注视到他眼里闪烁着泪光。
“爷爷,你怎么啦?”
她出声询问,可对方却未作答,只是让隔壁的丁晚将她带走。直到出村上了马车,她都未再见到爷爷一面。
好奇怪啊
以前爷爷不管上哪儿都要带着她,不会把她丢下不管的啊。再者村子的位置很偏僻,平时和小伙伴们溜出村总要被骂,小晚姐姐带着她上了马车,要是被爷爷责罚了怎么办?
她一路问了丁晚很多遍,而得到的回答却始终是沉默。
酉时过后,天色渐渐泛黄,好在是夏日,天黑得晚,一行人在一更之前入了城。丁晚拿着所剩不多的银子在客栈要了间上房,神色紧张地与傅茗渊在里面等候。
“小晚姐姐,我们在等什么啊?”傅茗渊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少女在她面前踱步,歪着脑袋不解地问。
“等一位大人。”丁晚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等他来了,我们就安全了。”
傅茗渊想了想,“谁啊?”
丁晚一顿,目光有些复杂:“首辅大人。”
“啊那个讨人厌的老爷爷。”一提到这个名字,傅茗渊立即皱了皱眉,“他来过村子好多次,说要把我带走,我才不要走呢,我要和大家在一起。”
“阿渊,不用担心,姐姐会陪着你。”丁晚将她小小的身子搂进怀里,声音越来越轻,几乎是在哽咽,“就算再也回不去了,姐姐也会一直陪着你。”
丁晚的父亲很爱养花,她也不例外,因此她身上总是会带着淡淡的香味。傅茗渊很喜欢这个味道,还特意在她肩膀上嗅了嗅,明快道:“小晚姐姐,有你在,阿渊什么都不怕。”
丁晚的眼泪啪嗒滴在她的肩膀上,哑然痛哭。
这次出村是临时准备的,村长提前给涂首辅送去一封信,说在江都会合,但来不及等待回信,便由丁晚带着傅茗渊去江都。
丁晚苦等了三天也不见人来,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将消息传递出去,眼看盘缠就要用尽,再不等到接应的人就会露宿街头。
她倒是无妨,可是傅茗渊
村子大约已经不在了,她孤身一人带着年仅六岁的傅茗渊,根本不知该如何撑下去。村中的贫穷与落后使得村民越来越少,临行的前一天,村长把所有人都叫来,让他们收拾包袱各自奔走,或是去邻村或是去邻城,而其中一人要把傅茗渊安全送进京城。
村民们听不懂,丁晚也听不懂。
这个村子是前朝时留下的,村长一直对傅家忠心耿耿。傅茗渊的父母常年在外悬壶济世,可惜染上了绝症,年纪轻轻就客死他乡,留下不满半岁的女儿。
这个孩子对村长来说比命还重要,这是他们唯一知道的事情。
其中一个大汉满目惶恐,大约猜出了什么,死也不愿离开,甚至威胁村长把傅茗渊交出去。村长随即怒目抽了他一耳光,命所有人立即在天亮之前离开村子,留下的必须只有他一人。
一时间,傅茗渊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瘟神,谁也不愿带着她上路。孩子们纷纷央求父亲带她上路,然而大人们只是神色复杂地摇头。
最后,还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丁晚将她带走了。
或许因为同是从小父母双亡,丁晚将傅茗渊当作她的亲生妹妹。不管这个孩子是瘟神也好,衰神也罢;她都会将她平安送进京城。
到了第六日,城中的侍卫明显增多了,丁晚时常会看到在大街小巷之中盘查的人。她的内心更加惶恐不安,而更加令她慌乱的是:盘缠已经没有了。
涂首辅依旧尚未现身,莫非要她和傅茗渊在城中活活饿死?
客栈老板终于将她们赶了出来,为了躲避城中的眼线,她只好将傅茗渊安置在一间废弃的草棚里,叮嘱道:“除了我,或者是涂大人本人来找你,否则谁叫你也不许出来。”
傅茗渊撅了撅嘴:“可是我不喜欢那个老爷爷。”
“阿渊,听话。”丁晚环视四周,从路边拾起一朵不知名的小花,放在她的手心,“这个就是我,我会一直陪着你,很快就会回来找你。”
傅茗渊望了望手里的花,开心地笑了,懂事地点头,“小晚姐姐,我就在这里等你。”
丁晚回到城中时已近傍晚,她打听到涂首辅终于来到江都了,立即前去求见,可却没有见到老首辅本人。随行的侍卫不过两人,看的出这次行程很隐蔽,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留下讯息,随即奔回草棚寻找傅茗渊。
天已经渐渐黑了,路上的行人也开始少了起来,傅茗渊一个人老老实实地躲在草棚里,听丁晚的话用稻草将身体盖住。她本就生得瘦小,缩在里边便看不出来了,只偶尔闷得受不了了将脑袋探出来休息一会儿,随即又立刻坐回本来的姿势。
小晚姐姐让她藏好,她就要藏得好好的。
小晚姐姐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她手里握着那朵被她捏得皱巴巴的小花,随着天黑越来越害怕,不住地颤抖,耳边却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傅茗渊惊喜起来,以为是丁晚回来了,正想把脑袋探出去,才发现那不止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起码有五六个人,正向着她这边缓缓走来,不知在摸索着什么。
她惊恐地又往草棚里缩了缩,只听一人道:“在城里搜了这么多天也没找到,指不定他们根本没来江都吧?”
另一人道:“公子说他来了就肯定来了,村子那边只剩下一个老不死,捏一下就断气了,肯定是这群人带着那小子跑了。”
“小册老的,一个臭小子害我们找这么久,老不死的还什么都不肯说。还好抓到一个跑的慢的,说那姓傅的毛孩子去了江都。”那人笑得很是慎人,“这些天已经查了大半个城,估计明后天就能找到了。”
傅茗渊听得一知半解,但直觉告诉她这些人并非好人,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更是害怕不已,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只盼着丁晚赶快回来。
丁晚赶回草棚之时,四处一片寂静,她全身都在剧烈颤抖,忙不迭拨开地上的稻草,却是哪儿也不见傅茗渊的身影。
不见了不见了?!
她惊得瞪大了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却忽闻对面不远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再抬头一看,在转角的一堵墙前,朦胧的月光映出一只小小的手,正向着她的方向挥了挥,然后又缩了回去。
“阿渊,你怎么样了?我不是说不许动么?”丁晚看着安然无恙的傅茗渊,激动得眼泪掉了下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傅茗渊的头被她摁在怀里,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小晚姐姐,刚才有人找到这里来了,我看他们的样子是要来翻草棚,就跑到这里躲起来。你放心,我身子小,他们没有发现我。”
丁晚眼前模糊一片,却是宽慰地笑道:“好,阿渊乖,阿渊最聪明。”
“爷爷也经常这么夸我啦。”傅茗渊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小晚姐姐去哪里了?”
“我已经把大概的位置告诉涂大人了,相信他不久就应该来了。”
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丁晚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余光瞥见有什么人出现在对面不远,当即警惕地望去,只瞧见了两个侍卫打扮的人,打着两盏灯笼,后方还跟着另一人,但因她们位于墙角,看不到那人的模样。
她从来没出过村子,分不清这些朝中侍卫的区别,但显然与前段时间来寻她们的人不一样,以为是涂首辅的人,正惊喜地想要跑过去,步伐却倏然顿住。
那走在最后的人是个二十岁不到的青年,打着一把折扇,黯淡的目光显得十分不耐烦,每一眼都是平平淡淡,却又令人感到诡异。
丁晚几乎是在刹那间作出反应,将傅茗渊整个人用力推了出去,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傅茗渊摔在了阴暗处,吃痛地抱着手臂,可看到这一手势又不敢出声,只能爬过去藏在草棚里,一动不动地坐着。
小晚姐姐她要干什么?
丁晚的视线锁定在那个青年的身上,一瞬间认出了他是谁:这个人曾经与村长会过面,随即村长便决定让所有人离开,并且让她带着傅茗渊逃离。
她怕到不能自已,也想躲起来,也想活命,然而对方也注意到了她,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
——躲不过去了。
他们本就是向着这个方向搜寻的,迟早会找到她们的所在,届时一个都活不了。
“哟,算你们长眼睛了。”那青年哈哈笑道,“你们这些窝囊废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这姑娘不就是村子里的人么?那臭小子想必也在附近吧。”
他说着便要向这里走来,而丁晚则是更快地扑了过去,飞奔着远离傅茗渊的位置,拿起一块石头便砸向了那个青年。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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