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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聊斋志异-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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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二百万。柳氏归翊。翊后累迁至中书舍人。
桂华按《泾林杂记》:唐伯虎名寅,字子畏,才高气雄,藐视一世,而落拓不羁,弗修边幅,每遇花酒会心处,辄忘形海其诗画特为时珍重。锡山华虹山学士尤所推服,彼此神交有年,尚未觌面。唐往茅山进香,道出无锡,计还棹时,当往诣华倾倒。晚泊河下,登岸闲行,偶见乘舆东来,女从如云,有丫环貌尤艳丽。唐不觉心动,潜尾其后。至一高门,众拥而入。唐凝盼怅然,因访居民,知是华学士府。唐归舟,神思迷惑,辗转不寐。中夜忽生一计,若梦魇状,被发狂呼。众惊起问故,唐曰:“适梦中见一天神,朱发獠牙,手持金杵云:”进香不虔,圣帝见谴,令我击汝。‘持杵欲下,予叩头哀乞再三。云:“姑且恕尔,可只身持香,沿途礼拜,至山谢罪,或可幸免。
不则祸立降矣。‘予惊醒战悚。今当遵神教,独往还愿。汝辈可操舟速回,勿溷乃公为也。“即微服持包伞,奋然登岸,疾行而去。有追随者,大怒逐回。潜至华典中,见主柜者,卑词降气曰:”小子吴县人,颇善书,欲投府上写帖,幸为引进。“
即取笔书数行于一纸授之。主者持进白华,呼之入。见仪表俊伟,字画端楷,颇有喜色,问:“平日习何业?”曰:“幼读儒书,颇善作文。屡试不得进学,流落至此。愿备书记之末。”
公曰:“若尔可作吾大官伴读。”赐名华安,送至书馆。安得进身,潜访前所见丫环,云名桂华,乃公所素宠爱者,计无所出。居久之,偶见郎君文义有未妥处,私加改窜,或为代作。
师喜其徒日进,持文夸华。华曰:“此非孺子所及,必倩人耳。”
呼子诘之,弗敢隐。因山题试安,援笔立就。举文呈华,手有枝指。华阅之,词意兼美,益喜甚,留为亲随,俾掌文房。凡往来书札,悉令裁复,咸当公意。未儿,主典者告殂,华命安暂摄,出纳惟慎,毫忽无私。公欲令即代,而嫌其未婚,难以重托,呼媒为择妇。安闻,潜乞于公素所知厚者云:“安蒙主公提拔,复谋为置室,恩同天地。
第不欲重费经营,或以侍儿见配可耳。“所知因为转达,华曰:”婢媵颇众,可令自择。“安遂微露,欲得桂华。公初有难色,而重违其意,择日成婚。另饰一室,供帐华侈。合卺之夕,相得甚欢。居数日,两情益投,唐遂吐露情实,云:”吾唐解元也,慕尔姿容,屈身就役。今得谐所愿,此天缘也。
然此地岂宜久羁,可潜遁归苏,彼不吾测,当图谐老耳。“女欣然愿从,遂买小舟,乘夜遄发。天晓,家人见安房门封锁。
启视室中,衣饰细软,俱各登记,毫无所龋华沉思莫测其故,令人遍访,杳无形迹。年余,华偶至阊门,见书坊中坐一人,形极类安。从者以告,华令物色之,唐尚在坊,持文翻阅,手亦有枝指。仆尤骇异,询问何人。旁云:“此唐伯虎也。”归以告华,遂持刺往谒。唐出迎,坐定,华审视再三,果克肖。
茶至而指露,益信为安无疑。奈难以直言,踌躇未发。唐命酒对酌,半酣,华不能忍,因缕述安去来始末以探之。唐但唯唯。
华又云,“渠貌与指颇似公,不识何故?”唐又唯唯,而不肯承。华愈狐疑,欲起别去。唐曰:“幸少从容,当为公剖之。”
酒复数行,唐命童秉烛前导,入后堂,请新娘出拜。珠珞重遮,不露娇面,拜毕,唐携女近华,令熟视之,笑曰,“公言华安似不佞,不识桂华亦似此女否?”乃相与大笑而别。华归,厚具妆奁赠女,遂缔姻好云。
绿珠按宋乐史《绿珠传》:绿珠者。姓粱,白州博白县人。
州则南昌郡,古越地,秦象郡,汉会浦县地。唐武德初,削平萧铣。于此置南州,寻改为白州,取白江为名,州境有博白山,博白江,盘龙洞,房山,双角山,大荒山。山上有池,池中有婢妾鱼。绿珠生双角山下,美而艳。越俗以珠为上宝,生女为珠娘,生男为珠儿。绿珠之字由此而称。晋石祟为交趾采访使,以真珠三斛致之。崇有别庐在河南金谷涧,涧中有金水自太白源来。崇即川阜置圆馆。绿珠能吹笛,又善舞,崇以《明妃曲》教之,而自制新诗曰:“我本良家子。将适单于庭。
辞别未及终,前驱已抗旌。仆御流涕别,辕马悲且鸣。哀郁伤五内,涕泣沾珠缨。行行日已远,遂造匈奴城。延伫于穹庐,加我阏氏名。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父子见陵辱,对之惭且惊。杀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苟生亦何聊,积思常愤盈。
愿假飞鸿翼,乘之以遐征。
飞鸿不我顾,伫立以屏营。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朝华不足欢。甘与秋草并。传语后世后人:远嫁难为情。“崇又作《懊恼曲》以赠绿珠。崇之美艳者千余人,择数十人妆饰一等,使同侍之,不相分别。刻玉为倒龙,镂金为凤凰钗,结袖绕楹而舞。欲有所召者,不呼姓名。悉听声,视钗色;声轻者居前。钗色艳者居后。以为行次而进。赵王伦乱常,贼类孙秀使人求绿珠。崇方登凉观,临清水。妇女侍侧。使者以告,崇出侍婢数百人以示之,皆蕴兰麝而被罗绮。曰:”任所择。“使者曰:”君侯服御丽则丽矣,然受命指索绿珠,不知孰是?“崇勃然曰:”吾所爱,不可得也。“秀因是谮伦族之。
收兵忽至,崇谓绿珠曰:“我今为尔获罪。”绿珠曰:“愿效死于君前!”崇因止之,于是坠楼而死。崇弃东市。时人名其楼曰绿珠楼。楼在步庚里,近狄泉,在王城东。绿珠有弟子宋祎,有国色,善吹笛。后入晋明帝宫中。今白州有一派水,自双角山出,合容州江,呼为绿珠江。亦犹归州有昭君滩,昭君村,昭君场,吴有西施谷,脂粉塘,盖取美人出处为名。又有绿珠井,在双角山下。耆老传云:“汲此井饮者,诞女必多美丽。
里闾有识者,以美色无益于国,以巨石填之。尔后虽有产女端妍者,而七窍四肢多不完具。“异哉!山水之使然。昭君村生女皆炙破其面,故白居易诗曰:”不取往者戒,恐贻来者冤。
至今村女面,烧灼成瘢痕。“又以不完具而惜焉。牛僧儒《周秦行记》云:”夜宿薄太后庙,见戚夫人,王嫱,太真妃,潘淑妃,各赋诗言志。别有善笛女子,短鬓窄袖具带,貌甚美,与潘氏偕来。太后以接坐居之,令吹笛,往往亦及酒。
太后顾而谓曰:“识此否?石家绿珠也。潘妃养作妹。‘太后曰:”绿珠岂能无诗乎?’绿珠拜谢,作曰:“此日人非昔日人,笛声空怨赵王伦。红残钿碎花楼下,金谷千年更不春。‘太后曰:”牛秀才远来,今日谁人与伴?’绿珠曰:“石卫尉性严忌。今有死,不可及乱。‘”然事虽诡怪,聊以解颐。噫,石崇之败,虽自绿珠始,亦其来有渐矣。崇常刺荆州,劫夺远使,沈杀客商,以致巨富。又遗王恺鸩鸟,共为鸩毒之事。有此阴谋,加以每邀客宴集,令美人行酒,客饮不尽者,使黄门斩美人。王丞相与大将军尝共访崇,丞相素不能饮,辄自勉强,至于沉醉。至大将军,故不饮以观其变,已斩三人,君子曰:“祸福无门,惟人所召。”崇心不义,举动杀人,乌得无报也。
非绿珠无以速石崇之诛,非石崇无以显绿珠之名。绿珠之坠楼,侍儿之有贞节者也。比之于古,则有曰六出。六出者,王进贤侍儿也。进贤,晋愍太子妃。洛阳乱,石勒掠进贤渡孟津,欲妻之。进贤骂曰:“我皇太子妇,司徒公女。胡羌小子,敢干我乎?”言毕投河。六出曰:“大既有之,小亦宜然。”复投河中。又有窈娘者,武周时乔知之宠婢也。盛有姿色,特善歌舞。知之教读书,善属文,深所爱幸。时武承嗣骄贵,内宴酒酣,迫知之将金玉赌窈娘。知之不胜,便使人就家强载以归。
知之怨悔,作《绿珠篇》以叙其怨。词曰:“石家新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此日可怜无复比,此时可爱得人情。君家闺阁欲窥难,尝将歌舞使人看。富贵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面伤红粉。百年离别在高楼,一旦红颜为君荆”知之私嘱承嗣家阉奴传诗于窃娘。
窈娘得诗悲泣,投井而死。承嗣令汲出,于衣中得诗,鞭杀阉奴,讽吏罗织知之,以至杀焉。悲夫,二子以爱姬示人,掇丧身之祸。所谓倒持太阿,授人以柄。《易》曰:“慢藏诲盗,冶容诲淫。”其此之谓乎。其后诗人题歌舞妓者,皆以绿珠为名。庚肩吾曰:“兰堂上客至,绮席清弦抚。自作明君辞,还教绿珠舞。”李元操云:“绛树摇歌扇,金谷舞筵开。罗袖拂归客,留欢醉玉杯。”江总云:“绿珠含泪舞,孙秀强相邀。”
绿珠之没,已数百年矣,诗人尚咏之不已,其故何哉?盖一婢子,不知书而能感主恩,愤不顾身,其志烈懔懔,诚足使后人仰慕歌咏也。至有享厚禄,盗高位,亡仁义之性。怀反覆之情,暮四朝三,惟利是务,节操反不若一妇人,岂不愧哉。今为此传,非徒述美丽,窒祸源。且欲惩戒辜恩背义之类也。季伦死后十日,赵王伦败。
左卫将军赵泉斩孙秀于中书。军士赵骏剖秀心食之。伦因金墉城,赐金屑酒。伦惭,以巾覆面曰:“孙秀误我也。”饮金屑而死。皆夷家族。南阳生曰,“此乃假天之报怨。不然,何枭夷之立见乎?”
韦氏按《郑德瞞传》:贞元中,湘潭尉郑德瞞,家居长沙,有亲表居江夏,每岁一往省焉。中间涉洞庭。历湘潭,多遇老叟棹舟而鬻菱芡,虽白发而有少容。德瞞与语,多及玄解。诘曰:“舟无糗粮,何以为食?”叟曰:“菱芡耳。”德瞞好酒,长挈松醪春,过江夏,遇叟无不饮之,叟饮亦不甚愧荷。德瞞抵江夏,将返长沙。驻舟于黄鹤楼下。傍有鹾贾韦生者,乘巨舟,亦抵于湘谭,其夜与邻舟告别饮酒。韦生有女,居于舟之舵橹,邻女亦来访别,二女同处笑语。夜将半,闻江中有秀才吟诗曰:“物触轻舟心自知,风恬浪静月光微。夜深江上解愁思,抬得红蕖香惹衣。”邻舟女善笔札,因睹韦氏妆奁中有红笺一幅,取而题所闻之句,亦吟哦良久,然莫晓谁人所制也。及旦,东西而去。德瞞舟与韦氏舟同离鄂渚,信宿,及暮又同宿至洞庭之畔,与韦生舟楫颇以相近。韦氏美丽艳,琼英腻云,莲蕊莹波。露濯蕣姿,月鲜珠彩,于水窗中垂钓,德瞞因窥见之,甚悦。遂似红绡一尺,上题诗曰:“纤手垂钩对水窗,红蕖秋色艳长江。既能解投交甫,更有明珠乞一双。”强以红绡惹其钩,女因收得,吟玩久之,然虽讽读,即不能晓其义,女不工刀札,又耻无所报,遂以钩丝而投夜来邻舟女所题红笺者,德瞞谓女所制,疑思颇悦,喜畅可知,然莫晓诗之意义,亦无计遂其款曲。由是女以所得红绡系臂,自爱惜之。明月清风,韦舟遽张帆而去。风势将紧,波涛恐人,德瞞小舟,不敢同越,然意殊恨恨。将暮,有渔人语德瞞曰:“向者贾客巨舟,已全家殁于洞庭矣。”德瞞大骇,神思恍惚,悲婉久之,不能排抑。
将夜,为《吊江姝诗》二首,曰:“湖面狂风且莫吹,浪花初绽月光微。沉潜暗想横波泪,得共鲛人相对垂。”又曰:“洞庭风软荻花秋,新没青蛾细浪愁。泪滴白苹君不见,月明江上有轻鸥。”诗成酹而投之。精贯神埃脸细杏Γ旄兴瘢忠杷8乐倌缯呤玻唬骸八侵I俊
而韦氏亦不能晓其来由。有主者搜臂,见红绡而语府君。曰:“德瞞异日自吾邑之明宰;况囊有义相及,不可不曲活尔命。”
因召主者携韦氏送郑生。韦氏视府君,乃一老叟也。逐主者疾趋,而无所碍;道将尽,睹一大池,碧水汪然,遂为主者推堕其中,或沉或浮,亦甚困苦。时已三更,德瞞未寝,但吟红笺之诗,悲而益苦。忽觉有物触舟,然舟人已寝;德瞞遂秉炬照之,见衣服彩绣,似是人,忽惊而拯之,乃韦氏也,系臂红绡尚在。德瞞喜骤。
良久,女苏息,及晓方能言,乃说府君感君而活我命。德瞞曰:“府君何人也?”终不省悟。遂纳为室,感其异也。将归长抄,后三年,德瞞常调选,欲谋醴陵令。韦氏曰:“不过作巴陵耳。”德瞞曰:“子何以知?”韦氏曰:“向者水府君言是吾邑之明宰。洞庭乃属巴陵,此可验矣。”德瞞志之。选果得巴陵令。及至巴陵县,使人迎韦氏,舟楫至洞庭侧,值逆风不进。德瞞使佣篙工者五人而迎之,内一老臾挽舟,若不为意。韦氏怒而唾之。臾回顾曰:“我昔水府活汝性命,不以为德,今反生怒。”韦氏乃悟。恐悸,召叟登舟,拜而进酒果,叩头曰:“吾之父母,当在水府,可省觐否?”曰:“可。”
须臾,舟楫似没于波,然无所苦。俄到往时之水府,大小倚舟号恸,访其父母。父母居止,俨然第舍,与人世无异。韦氏询其所须,父母曰:“所溺之物,皆能至此,但无火化,所食唯菱芡耳。”持白金器数事而遗女曰:“吾此无用处,可以赠尔,不得久停。”促其相别,韦氏遂哀恸别其父母。臾以笔大书韦氏巾曰:“昔日江头菱芡人,蒙君数饮松醪春。活君家室以为报,珍重长沙郑德瞞。”书讫,叟遂为仆侍数百辈,自舟迎归府舍。俄顷,舟却出于湖畔。一舟之人,咸有所睹。德瞞详诗意,方悟水府老叟,乃昔日鬻菱芡者。岁余,有秀才崔希周投诗卷于德瞞,内有《江上夜拾得芙蓉诗》,即韦氏所投德瞞红笺诗也。德瞞疑待,乃诘希周,对曰:“数年前,泊轻舟于鄂渚。江上月明,时当未寝,有微物触舟,芳馨袭鼻,取而视之,乃一束芙蓉也。因而制诗,既成,讽咏良久,敢以实对。”德瞞叹曰:“命也。”然后更不敢越洞庭。德瞞官至刺史。
刘翠翠按《剪灯新话》:翠翠,姓刘氏,淮安民间女也。生而颖悟,能通诗书。父母不夺其志,就令入学。同学有金氏子,名定,与同岁,亦聪明俊雅。诸生戏之曰:“同岁者当为夫妇。”
二人亦私自许。金生赠翠翠诗曰:“十二阑干七宝台,春风随处艳阳开。东园桃树西园柳,何不移来一处栽?”翠翠和之曰:“平生每恨祝英台,怀抱何为不早开?我愿东君勤用意,早移花树向阳栽。”已而,翠翠年长,不复至学。父母为其议亲,辄悲泣不食。以情问之,初不肯言。久乃曰:“西家金定,妾已许之矣!若不相从,有死而已,誓不登他门也!”父母不得已而听焉。遂卜日结婚,凡币帛之类,羔雁之属皆女家自备。
迎婿入门,二人相见,喜可知矣。是夕,翠翠于枕畔作《临江仙》一阕赠生,曰:“曾向书窗同笔砚,故人今作新人。洞房花烛十分春。汗沾蝴蝶粉,身惹麝香尘。殢雨尤云浑未惯,枕边眉黛羞颦。轻怜痛惜莫辞频。愿郎从此始,日近日相亲。”
生遂次韵曰:“记得书斋同笔砚,亲人不是他人,扁舟来访武陵春。仙居邻紫府,人世隔红尘。海誓山盟心已许,几翻浅笑深颦。向人犹自语频频。意中无别意,亲外有谁亲。”二人相得之乐,虽翡翠之在赤霄,鸳鸯之游绿水,未足喻也。未及一载,张士诚兄弟起兵高邮,尽陷淮东诸郡。翠为其部下将李将军者所掠。至正末,士诚纳款元朝,愿奉正朔。道途始通,行李无阻。生于是辞别内外父母,愿求其妻。星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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