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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照疏影风临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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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雪脸上泪痕斑驳,泪水漫进嘴里,苦得嗓音都发干沙哑,呜呜咽咽的抽泣着:“我恨你我恨你”

岑倚风笑了,勾起她的下颔:“恨我?明明是你欠我的,我娘为什么会死,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心狠手辣的娘?谷过雪,你凭什么恨我?”

他甚少唤她的名字,这次连姓氏都不改,因为他从来不认她是岑家人。

她本姓谷,生父死后,母亲改嫁到岑家,她也才随了岑姓。 

岑倚风微笑,那笑容却比数九隆冬的刀子还冷:“当初我娘为了我爹,吃了多少苦头,我爹能有今日,有一半还不是多亏了娘家?不过你娘也真有本事,把我爹迷得神魂颠倒,母女三人居然被我爹小心翼翼藏了两年才给带回来,我娘付出了这么多,只不过想与我爹白头偕老,但没想到他心里一直念念不忘那个女人,连潘姨娘都只是个幌子,他最喜欢的,只是你娘罢了,可即使这样,我娘仍选择一再退让,偏偏你娘不知餍足,居然用卑鄙的手段害了她,活该你娘最后难产死了,这就是报应,你知道吗!”

他瞪着她扭曲地笑,双目殷红,是血一样的颜色,过雪觉得自己也淹没在那一片血红的汪洋之中。

岑倚风抚摸着她的脸,微微俯首,亲昵得好似要吻上:“母债女还,你娘死了,就得换你来偿还了,才两年而已,你以为两年就够了?根本还差的远呢。”

过雪在他怀中瑟瑟发抖,唇瓣翕张间,依稀有烟花凋零的味道,偏偏又带着一种致命的香——如同,冷夜妖精唇上的诡红胭脂。

是毒,是蚀骨穿心的毒,明明再清楚不过岑倚风眯起眼睛,饮鸩止渴一般吻了下去。

“不”过雪被他灼烫的气息惊醒,伸手推开,仓皇逃跑,但刚刚转身,又被岑倚风一下子拽回怀里。

“你不是要闹吗?我告诉你,今晚全是你自找的!”他咬着牙冷笑。

过雪被他吻得快要窒息,整张小脸涨红如霞,待终于能喘息时,扯着尖尖的嗓子叫嚷:“我不要,你放开,放开!”挣扎间撞到案几上,书册连带茶盏凌乱地落了一地。

“少主。”之前听到动静,江轲没敢上来,这回听楼上摔盏叫嚷的,终于忍不住,在楼下唤了一声。

过雪跟小野猫似的在怀里连抓带挠,岑倚风正值气头上,脱口吼出三个字:“滚远点!”

再没听到江轲的声音,大概真是“滚”远了。

岑倚风擒住她胡乱挥舞的小手,过雪低头就往他胳膊上咬了一口,岑倚风额角青筋暴起,简直怒不可遏:“今儿个你真是反了!”

过雪顿觉头晕目眩,被他像抓小鸡一样挟在腋下,往偏室走去。

只恨曾相识1
书房有单独歇息的偏室,岑倚风力道大得出奇,死死卡着她,尽管过雪不断扭晃身躯,但始终难以挣脱,头朝下方,青丝顺着脸侧倾泻而落,好似一滩墨痕流滑过地面,那模样狼狈极了。

她被丢到床上,头昏脑胀得厉害,尚未回神,岑倚风已欺身上前,撕扯她的衣裳。

过雪急得踹出一条腿,怎奈岑倚风灵敏一避,压着她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他锢住她的两条胳膊按在头顶,将她压制得好比俎上之肉。

“就因为一个陆庭珩,你居然胆子大到不怕死了是不是?”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仿佛真要把她的肉给一块块啃下来,吞得一干二净,而话音深处,似乎还夹杂着一缕复杂不明难以平息的怨怒。

他表情可怕到吓人,过雪咬着干白的唇,眸角流下一线线细碎晶莹的泪痕:“我不想我不想”

“你不想?”他嗤地一笑,将脸慢慢贴近,温热的呼吸触及到她的脖颈,恍若旋子上烧烫的烈酒,浇得肌肤生痛,“你初次那晚都没这么反抗过,现在反倒说不想了?你说,如果陆庭珩知道你跟自己的大哥有染,他会怎么想?他还肯不肯娶你?”

今日他说的话格外恶毒,跟淬了毒的刀子一样,过雪痛苦到无地自容,紧紧捏住床单,手指白到透明。

岑倚风的嗓音在耳畔徘徊,像朔风里的寒冰碎屑,冷冷扎着人:“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想故意惹我生厌,结果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我劝你乖乖一点,说不定哪一天我真的腻了你,就会把你嫁的远远的。”

过雪终于不再反抗,经过几番挣扎,其实她早已失去反抗的余力,如同那唯一一根勒紧的绳索被砍断,浑身变得松垮放软下来,她撇过脸,任由岑倚风一层层解开她的衣衫,进入时,他居然比想象中温存许多,男子炽热的气息萦绕遍体,他把她圈在怀里,沿着眉角细细密密地吻她,她不愿意,把头埋入枕头里,却被他钳住下颔强硬扳正,短短一瞬,四目相顾,他猛地覆上她的唇,吻吮撷香,辗转纠缠,修长的手指游走过她白若雪瓷一样的肌肤,好似蘸墨的笔尖在画纸上滑绘,他埋首胸前,过雪情不自禁颤栗,微阖眼帘,脑际中渐渐浮现出陆庭珩的样子那时她最喜的蝴蝶纸鸢坏了,把眼睛哭得又肿又红,可是急坏了陆庭珩,后来他亲手扎制了一只新的纸鸢给她,他一个富家公子,哪里会做这些,硬是熬了好几个晚上没睡才做好,交给她的时候说:“只要你不哭,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就像那一场深秋小雨,白日里才下过,积到半宿,又是淅淅沥沥地落个不停,嘴角尽是咸咸的味道,她唇形轻启,无声唤出那个人的名字,脸上甚至带着恍惚的微笑。

舌头蓦然被狠狠咬住,很痛,痛极了,几乎要被硬生生吞噬掉,过雪陡然睁开眼,岑倚风面目狰狞地瞪着她,深邃的黑眸烧得如火一样红,灼灼间仿佛闪逝过一抹异样痛楚,但很快就被焚烧殆尽了。

他彻底发起狂,那样歇斯底里地肆虐着她的身体,每一次都抵达到最深处,恨不得穿透了她,他吻着她,却像要吃掉她似的,在嫣唇上凌乱的啃咬,过雪阵阵痉挛,随着他用力的挺进,她就像虾米一样弓着腰,她越是哭,他越是狠狠顶撞如同骇浪里翻来倒去的一叶孤舟,终于,她在那排山倒海般的律动中慢慢丧失意识,只能任由对方宰割

夜阑人静,更漏响,三更天,江轲听到摇铃轻响,走上楼。

岑倚风坐在桌案前,厚厚的书卷翻开几页,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过雪穿着他的外袍,外面还裹着一层毛毯,像个毫无知觉的瓷娃娃被他抱在怀中,睡意正酣,长长软软的青丝云泻墨洒一般蜿蜒垂落,掩着花容丽颜,只露出那弧度柔美到不可思议的下颔,宛然被乌云遮住的雪色月牙。

江轲很快低头,不敢再看:“我去唤冬袖来。”

“不必了。”岑倚风替她捋了捋头发,动作轻若风拂,怕惊醒了她,“等等你在前面探路,我抱她回去。”

江轲见他身上只着一件中衣:“那我先为少主取件袍子。”

岑倚风点头,薄唇轻启:“之后你请大夫过来一趟。”

江轲疑惑,但看到他伸手覆在那人额头上,长眉蹙拢,心中登时明意。

待江轲离开,岑倚风又重新替过雪裹紧毯子,原本半敞的轩窗早关得密不透风,他抱着她的姿势,就仿佛哄着小孩子入睡一般,又仿佛是,根本舍不得撒开手。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覆于眼睑下的睫毛细长卷翘,犹如纤黑的蝴蝶尾翼,拖出两痕浅浅的憩倦美意,微微颤抖间,似是繁蝶乱影,惊落梦里的一树桃花。

她面色格外透白,宛若齑粉打的底,明明睡梦里,也如此愁眉不展,眸角凝怯含怜,随时欲滴下泪来一样,再凑得近一些,她发际间散来脉脉幽华,如那绝世奇香,几能慑魂。

岑倚风埋头嗅着她的发香,她在梦里毫无意识地蜷起身子,愈发怜人,他环着的手渐渐拢紧,却似已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朝她唇瓣上轻轻俯首,那一吻,覆水难收。

天近拂晓时,过雪全身有些发烫,知道自己又是害了病,这一觉睡得浑浑噩噩,无数零碎的记忆潮涌般破入脑际纷至沓来,她记得十岁那年,是她第一次来到岑府,陌生的环境令她紧紧握住娘亲的手,不敢松开,是岑海平将她抱起来,亲着她的小脸蛋疼爱地讲:“过雪,从今起,你就住在这里了。”

她看到了潘姨娘、三弟还有四妹,却没有看到白夫人与岑倚风,听说在她们搬来前,白夫人与岑海平发生一场争执,白夫人携着长公子暂搬到别府一段时间。

自打她住在岑府后,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最好,尽管母亲是改嫁到岑家,而她又非岑海平的亲生骨肉,但岑海平待娘亲视若珍宝,连同对她亦爱屋及乌,她的衣食讲究与那些豪门望族的嫡女几乎别无差异。

几年里,她过上以前从未有过的富庶生活,享受着父母的疼爱与说不尽的荣华富贵,同弟弟妹妹相处也算不错,但是很少能见到岑倚风,虽说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岑倚风从不参与几个兄妹间的嬉戏活动,他跟随岑海平身边历练,学做生意,而那个时候她还在闺房内绣花、逗金架上的鹦鹉,偶尔见面,也是匆匆几瞥,她甚至记不清岑倚风的样子。

到了十三岁,她才算真正与岑倚风相见,因白夫人之前一直独居在如意园,从不去东怡堂与他们共同用膳,而岑倚风一年到头下来,几乎都是陪着白夫人在如意园用膳过年,直至后来,白夫人与岑海平的关系才算缓和。

她知道白夫人很讨厌她们母亲三人,自然而然,岑倚风也一定讨厌她们。她万万没料到,眼前少年会长的这般好看,可谓玉骨天成,丰姿奇美,与陆庭珩温润如玉的气质不同,像是那生长于黑夜里的花,带着难以触及的冷傲贵雅。

尽管他一副兄长模样,在几个庶弟庶妹的面前态度不偏不倚,但过雪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隐隐约约有些不同尤其第一次见面,他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种感觉,就仿佛昂贵而华丽的瓷器,泛射出逼人刺目的冷光,令她情不自禁低下头,不寒而栗。

她怕他,那一刻起,她就打从心底害怕他。

**

窗外支起红泥暖炉,冬袖执着扇子挥来挥去,袅袅药烟弥散开来,呛走了花阴处的蝴蝶。

过雪生的是小病,大夫开了两副方子,吩咐休养几天便没事了。

那晚她一时糊涂,居然敢去招惹他,幸亏岑倚风没有真的动怒,除了将她在床第之间折磨的死去活来外,并未找她秋后算账,害的过雪平白提心吊胆了一阵,最后事情总算风平浪静地度过。她不禁扪心自责,其实早该清楚,陆庭珩有朝一日总会娶妻生子,她知道岑倚风的打算,如果四妹能嫁到陆家,对岑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早该死了这份念头,然而听到有关他议亲的事,她依然会心如刀绞。而千不该万不该,便是得罪了岑倚风,她这一辈子算是完了,但她还有婴婴,她不能不顾及自己唯一的妹妹。

过去了五六日,岑湘侑来找过雪,原来是齐夫人发来请帖,邀她们后日到齐府赏花。

过雪这才反应过来齐夫人是指陆槿涵,神情犹豫不决:“我”

“二姐,你的病不是已经痊愈了?”岑湘侑截断她的话。前几日从潘姨娘口中得知,大哥肯向陆府提及她与六公子的亲事,岑湘侑私下欢喜得几乎睡不着觉,这不没过多久,陆槿涵就发来了邀请?别瞧陆槿涵已经出嫁到齐府,但关于娘家的事她岂会袖手旁观,尤其是涉及到她最疼爱的六弟的婚事,是以岑湘侑自作多情地认为,平时喜欢清静的陆槿涵特意发来邀请,表面是赏花饮茶,实为对自己的考量。其实她与陆槿涵的关系并不亲近,反倒是过雪与陆槿涵相处甚为融洽,虽说过雪与六公子的事让她有些隔阂,但如今过雪克母名声在外,六公子与她的关系又早已疏远,根本不具威胁。她叫过雪一同前去,不过是为拿对方当挡箭牌,免得届时被陆槿涵挑错。

过雪自不晓得陆槿涵心中的盘算,只是犹豫着要不要去,如果其他夫人小姐发的邀帖,她定然推辞不去,可涵姐姐不比其他人,上回在侯府寿宴上相见,彼此倾心相谈,分离时俱感不舍,况且她还答应过涵姐姐,改日定要见一见小外甥,倘若她推拒,心中委实过意不去。

“二姐,你整日呆在屋子里,闷都闷死了,早该出去散散心,况且你与涵姐姐早就熟络,咱们一块儿去还能凑个热闹。”岑湘侑摇着她的胳膊软磨硬泡。

过雪想着毕竟是齐府邀约,不会见到陆庭珩,左思右想,终于颔首答应。

待到那日,过雪与岑湘侑应邀而至,齐府家婢将二人引领到醉芳亭,陆槿涵正与几名年轻美妇聊着闲话家常,见她们来了,特意起身热情地招呼。

陆槿涵邀请的人不多,算上她们,在场也不过六人而已,且余下三人俱为齐家已经出阁的小姐,岑湘侑见此情景,更加笃定心中的想法。

过雪一眼就瞄向了陆槿涵怀中的小娃娃,裹着红锦小衣,嘟嘟着嘴,长得粉雕玉琢,简直跟女孩子一样,正是齐家的嫡长孙。

“这位准是严小公子了。”岑湘侑鲜少看到小孩子,颇为好奇的打量。

陆槿涵微微一笑:“你们来的可巧,才让奶娘喂完奶,正闹着呢。”

过雪接过侍婢递来的拨浪鼓,拿在手中轻轻摇晃,齐觅吮着白嫩的手指头,一对圆溜溜的眼珠子紧随着拨浪鼓转动。

“这孩子的眼睛长得真像涵姐姐。”过雪感叹一声,喜欢得不得了。

陆槿涵笑道:“也只有这双眼睛了,别人都说这父子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过雪羡慕不已,岑湘侑从旁道:“让我抱抱可好?”

陆槿涵自然同意,小心翼翼地把齐觅递去,但岑湘侑哪里会抱小孩子,没过多一会儿,齐觅就开始不安稳,嘴里哼哼唧唧的,使劲踢蹬着小腿,岑湘侑虽是急得满头冒汗,却不忘记讨好陆槿涵,不断夸着孩子怎样怎样俊俏。

她衣衫上熏着刺鼻的桂花花露,把齐觅呛得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岑湘侑愈发尴尬,赶紧朝过雪笑着:“二姐,这孩子可爱得紧,你也来抱抱。”

过雪也是初次抱小孩子,心里有点紧张,唯恐哪里不留意就伤到对方,好在有陆槿涵的指点,换了正确的抱姿,齐觅才慢慢安静下来。

亭外一横长方形大案上,摆着几株品种珍罕的牡丹,煞是缤纷艳丽,夺人眼球,尤其是那姚黄魏紫,据说一株就能开价到一百万钱,齐长公子尤爱牡丹,可是花了不少银钱请到有名的花匠培植的。

几人吃茶聊天,摇着纨扇在案前赏花,过雪却一门心思集中在齐觅身上,她太喜欢小孩子,觉得那柔柔软软的身体像小动物一样依偎怀中,撩得心窝都在发痒。她一会儿摇着拨浪鼓,一会儿又与齐觅勾勾手,亲亲小脸蛋,齐觅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呦。”陆槿涵与姚夫人联袂回到醉芳亭,见齐觅在她怀中一动不动,姚夫人以扇掩唇,“居然睡着了。”

陆槿涵十分诧异:“这孩子平日最黏我,每每总要被奶娘哄了好久才肯睡着。”

齐觅两只小手像八爪鱼似的紧紧搂着过雪的脖颈,夏日本就炎热,过雪头上渗出一排碎汗,却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宝宝,发觉齐觅浑身也热得发汗,她担忧地开口:“这亭里风大,可别着了凉。”

陆槿涵忙让奶娘去抱孩子,齐觅迷迷糊糊地动弹一下,反倒把过雪搂得更紧了,过雪莞尔:“好不容易才睡着,别给扰醒了,我抱着他回去吧。”

陆槿涵莫可奈何,略含歉意地讲:“真个儿不令人省心的,还要劳烦你一趟。”

过雪逗趣:“有何劳烦的,我巴不得跟他多黏一会儿呢。”

陆槿涵笑笑:“那让奶娘领你去吧。”

过雪闻言,将冬袖留在醉芳亭,便随着奶娘往后苑幽阁走去。

把齐觅放进婴儿小床里,看着那一张粉琢玉砌的小脸,过雪越看越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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