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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颂-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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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敢延误,重重点了点头,侧身让他进去。
  下一刻,耳边响起锣鼓声,我惊讶地走出院子,但见训练有素的将士都带着兵器集中起来,而澶州百姓们俱都慌慌张张地奔跑在街巷中,躲进屋子里,紧张地关上木门。
  
  这情况,饶是我第一次处在战场中,再傻也都看得出是敌军进攻了。
  
  我正不知所措间,又是一员大将步履匆忙地带着军情走进这别院,他抬头,镇定地看了我一眼:“王妃,此时金兵来袭,正是危险之际,王妃到底是一介女流不要乱走给众人添麻烦才是。”
  
  我怔了怔。
  
  此人朗眉星目、气宇轩昂确实气度不凡。一般将士见到嘉国夫人这等身份的人纵然心有不满,但总应该先是恭维一番,说几句类似“您是千金之躯不该犯险”诸如此类的,不想他居然如此大胆出口训斥王妃。纵然我不是真的王妃,却也惊讶地蹙了蹙眉。
  
  更大胆的是,他说完这些,手臂一沉,如铁一般箍着我的手腕,直身朝里屋走去,丝毫没有顾忌。
  
  我疼得低唤了两声,他没有松开半分,直到屋内,他才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得罪了。”转头就敲门进了隔间,与九爷禀报军情。
  
  我站在门外,再不敢乱走动。隔间是九爷与他们讨论军情的声音。我没有特意去听,却也闲着听了个大概。
  
  九爷忖道:“鹏举,你来的正好。金人出兵东门,这里地势高,易守难攻,他们放着离他们军营的西门北门不攻,独从这进,依你之见,金人是有何企图?”
  
  随即,刚进去那人的沉闷声音响起:“诚如元帅所言,东门地势最高,金人从这进攻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顿了顿,他又道:“我方才在北门值守,见金人并没有撤走北门的营帐,照看,金人应该是另有所谋。北门它边处城河,金兵久攻不下澶州主要是因为这道河,金兵不善水战,所以连连告败,而如今我军若是将全部兵力都调到东门,一旦北门有金兵来犯便极易失手。”
  
  从门影中可见九爷微微点了头,赞道:“鹏举所言极是。”
  
  方才还没有任何声音的将士们,大约是见九爷有了裁断,立即附言表示:“岳将军说的是啊。”
  
  “既然将军们都没有异议。”九爷肃然道:“传令下去,由韩将军带兵去东门固守,其余兵力放在北门,尤其是善水战的兵力。”
  
  片刻后,众将士纷纷得令而出,包括最后进去的岳鹏举将军。
  
  我再再望了他一眼。
  
  即便是在众将军中也显得如此有气势,商量军情的时候,他也是缓缓道来,然而中气十足,显然拿捏得当。我不由放下之前的事,对他心生佩服。与宋贤楼九爷与陈冕的一番对话前后一联想,此人定是岳飞无疑。
  
  想到许鸣说,能得此人相助,能大胜澶州并不无可能。我顿时心生欢喜,或许我与白召能尽快回宋贤楼了。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留言留言留留言,让留言飞起来吧!~




☆、锁封楼

  天未亮,我起了个大早,看徐徐而生的朝阳给澶州灌注了生气。
  
  我没有估计错,昨日傍晚与我们分道而行的白召,果然在这个时候赶到城内,并且第一时间过来找我。由于之前我以嘉国夫人的名义吩咐下去,侍卫对白召没有多加阻拦,他很快就半跪在我面前,一夜的行程让他音色发哑,正好让守门的侍卫听不清楚我俩的对话。
  
  他略急道:“楼主,那纸条上所说果然是真的。”
  在宋贤楼的时候,许鸣不仅是我的恩师,也常常指导白召,对白召的聪慧伶俐更是赞不绝口,一来二去,白召对许鸣的感怀也不是一言两语能道得清的。
  
  我感到全身一个激灵,扶住椅背:“那我师姐善青呢?”
  
  倘若许鸣被官兵带走,一定是出于全局考虑,不然凭他的武功几个官兵如何能奈何得了他。我仔细一想,除非,何祺这帮狗官见善青盲了双眼尚未恢复,便以她要挟许鸣,才得逞抓了他们。
  
  白召一脸痛恨,张了张嘴不忍地道:“楼主我打听到的消息是宋贤楼被朝廷封了可能九爷与宋贤楼的关系让何祺抓了什么证据,莫要说善青姑娘了,即便是许鸣先生也指不定会遭受毒打,严刑逼供”
  
  我越听心里越慌,毕竟一个是我师姐,一个是我数年恩师,他二人遭难我都不能轻易释怀。我不顾外头的侍卫,直身拉起白召:“你与我去找九爷,将此事细细告诉他。”
  
  白召摇了摇头,沉着脸道:“楼主关心则乱,这事九爷不宜插手。”
  
  我经他这么一提,才想起何祺这么做就是为了逼九爷出手,饶是他没有证据指证九爷与宋贤楼的关系,一旦九爷救下许鸣和善青,那便真的不能从中再脱开关系,证据确凿了。
  想到我曾在牢狱中遭到的刑罚,倘若将这些施加在一向淡然闲适的许鸣身上,却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挨得住。
  
  白召见我很是为难,只好先在旁宽慰几句:“不急,我们一定能想出法子来的。何况我们先在只是知道宋贤楼被封,先生和善青姑娘或许不会有事的。”
  
  纵然何祺那人对我能下那般狠手,要我相信他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对付许鸣和善青,我是大大不信,但此时此刻,我也只能先平心静气地将事情整理一下。
  我不晓得宋贤楼出了那么大的事,九爷是否知情,照理说九爷应该早就先于我收到消息,难道嘉国夫人没有飞鸽传书而是有意隐瞒他?
  我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毕竟九爷现在带兵打仗,嘉国夫人定是不希望这事影响到他。
  可是这么一来,许鸣和善青的性命却也不能不顾,该如何是好。
  
  我正踌躇间,九爷那边有了动静。
  
  好在是行军打战,军纪一向严肃,我身为女子出现在军中已经是坏了规矩的,军中将士一律不得亲近女色,因而我单独一间房,也不必担心身份被众将士猜疑。
  
  我上前询问:“九爷,昨日一战我军损伤如何?”
  
  他笑了笑,命人取来创伤药递于我:“契丹勇士果然非同凡响,耶律弘云的部下受了伤,你拿这些药送给他们,告诉耶律弘云,待战火硝烟灭去,本王自会遵守承诺。”
  说完这些,他微微蹙了疲乏的眉角,习惯性地伸手揉着额间。
  
  看起来战争还是很激烈,我想了想,宋贤楼的事还是没有说出口。我忧郁地看了白召一眼,他面无表情,拿着药盒随我走来。
  
  许鸣和善青遭此劫难,而我却不能说明,心里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但想到白召心里也一定不好过,我便不能再表现得忧心忡忡徒增伤感。
  
  耶律弘云数十个部下当真各个受了些伤,便是他自己手臂上也缠着厚厚的纱布。我带着一肚子心事走进去,白召把创伤药一一递给给众人。
  
  “哈哈哈”耶律弘云忽然大笑起来,身上的甲衣还没卸去,肩上的长发遮住他的面容,看着甚是诡异,“九王爷命你拿来的?”
  
  我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停住心中所思,奇异地看着他。
  
  “九王爷好生大方啊!”耶律弘云拖着长长的尾音从榻上走下来,半蹲在一堆药瓶前,修长的手指挑了一瓷瓶,放在光亮处瞥了一眼,邪魅的嘴角泛开戏谑的笑,“上好的金创药也拿出来给我们这些亡国奴用,是不是太让九王爷破费了?”
  
  我讶异于耶律弘云第一次那么低微地形容自己,怔道:“怎么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王妃?”耶律弘云笑着望向我,明亮的眸子目光带着森森冷意,“你倒是好,让他当宝贝一样疼着,高兴的时候还有嘉国夫人可以做我们几个真心投诚,出生入死光明牺牲在战场上也就罢了,我们契丹勇士一向磊落,绝不接受阴谋算计。”
  只听“啪——”的一声,瓷瓶的瓶颈生生被折断。那缺口整齐得像是被刀割开的。再看耶律弘云说得理直气壮,我从他那张妖孽脸上看出了愤恨不满。
  
  白召拔出别在腰间的长剑,毅然地挡在我跟前。
  
  连发生什么事都不明白,忽然被人这么训斥了一顿,我心里憋了股无名的火,找不到宣泄的口,轻轻推开白召,俯身拎起耶律弘云的领口:“你说的什么阴谋算计,与九爷有什么关系?我真是不明白了,九爷好意让我拿金创药来给你们治理伤口,你是冷血的吗,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冰冷的甲衣扣在我指间,生生的疼。
  
  耶律弘云眸中的光闪了闪,愤怒之意淡了淡,然后滋生出一丝讶然:“你不知道?”
  
  我松开他,吸了口气,道:“你说的一切,我根本听不明白。若是要对我发你贵脾气,总应该让我知道是为什么。”
  
  耶律弘云伸手理了理衣服,颓然地低下头,别开视线:“难道你真的不知情”
  
  我从未见过耶律弘云这般模样,顿时放软了口气与他好声道:“想来是误会一场。你莫要放在心上,九爷定会还你们公道,来时他还要我转告你们,待澶州之战结束,便兑现承诺”
  
  闻言,耶律弘云冷冷哼笑一声,他的一众部下嚷嚷着不肯罢休,但他们说的都是契丹语,我听不懂,从他们面上的神情能够猜到他们的心情很糟糕,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我已是身心俱伤。离我最近的契丹人一边比划,一边激动地抓着手中的弯刀朝着我们,使得白召很是紧张地将右手按在剑柄上。
  
  他们人多势众,白召一定是难以招架,我求助地望向耶律弘云。
  
  耶律弘云挥了挥手,让他的部下安静坐回原位:“等到澶州之战结束?那也要我们还有命!”
  “我们不能再信任九王爷了,明明知道我们不善水战,可是韩将军竟然叫我们去北门固守。若不是我的部下骁勇善战,现在怎么可能只受这些轻伤?九王爷分明是想要我们枉送性命。”
  
  耶律弘云确实惧水,难怪他们会那么愤慨。但我绝不相信这是九爷故意为之:“或许是韩将军会错意,这件事我会向韩将军问清楚。”
  “不过”我看了看他们的伤势颇为惨重,而九爷确实听取了岳飞的建议,将大部分兵力放在北门,本应该是轻易取胜才是,“北门重兵把守,你们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耶律弘云叹道:“原先我说的计划不能实施了。”
  
  “什么计划?”我想了想,道,“因为你们受了重伤,所以截击清太子的事情没有必胜的把握吗?这有何难,韩将军也可以代替你出行,只要你把清太子的特点画在纸上便是了。”
  
  他抿唇笑了一笑:“问题是我们没人见过完颜清,何况,他已经出现在金兵队伍里了。”
  
  我抵着额头“啊”了一声:“所以你们措手不及溃不成军?”
  
  耶律弘云微微一点头,这时候,我竟然没有从他和他部下神情上看出丝毫愤怒,有的只是败了战的羞愧,以及对完颜清的佩服。
  
  我后来得知北门一役后,宋金两军各有损失,因而双方停战修养数日。
  然而这些日子我寻不到九爷,韩将军好似跟九爷在一起也不得所踪。有了完颜清这等劲敌,耶律弘云和他的部下也忙着训练。唯有我一人顶着嘉国夫人这顶莫大的帽子肆意在澶州城内进出,起初还帮助军医救治伤员,弄得伤员们都以为是嘉国夫人亲自为他们包扎伤口一个个感激涕零的。
  后来伤员们伤势好转,用不着我,我只好窝在九爷常呆的书房,翻着几本兵法闲闲度过,直到某日,突然发现我竟然也能识得《孙子兵法》中的每个字,而且对此书衍生出一种莫大的浓厚趣味。
  
                          
作者有话要说:提一句,小末当然不是万能,不会因为这样就能带兵打战。~




☆、投石器

  眼下阴沉潮湿的空气,秋雨浸漫人心。连日的雨天让澶州变得朦胧缺乏真实,澶州一座城,生生立了两道高高的红墙,一面是我大宋一面是金兵。
  
  我立在窗前望了望,对面的塔楼被金兵占据了,每隔一炷香时间,便有新的一批金兵接替。虽然现在两军都没有出兵,但都拉紧了警戒。澶州一战至关重要,若是能胜了便可乘胜追击,若是败了,金兵就能突破防线,斡离不的兵马与完颜宗翰的兵马回合,大宋再难敌其大军进犯。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浇灌着塔楼上长满的一串红。
  正值九月一串红热闹的时节,鲜丽的花绽放着蚀骨的红艳,混着银色的雨丝,仿若飘渺的红云,随风轻绵摇曳。
  
  我盯着那一簇火似的一串红,隐隐约约在花团锦簇中望见一抹修长飘逸的身姿,莫能逼视。远远可见那人着一件干净的白衣,玉帛将墨发高高束起。立时,我心脏猛地一抽,眼中再也容不下别的,单单是望着他感觉心中装了满满的,一腔激动。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人长身玉立高高站在塔楼上,我甚至连他的面容都看不真切。但他身后那一片一串红好似烧到我心坎,风雨中送来淡淡灼热和微不可察的熟悉感。
  
  那人是
  
  我疯狂地在脑海里搜寻关于他的记忆,费尽心思,总是卡在一片白光中。
  
  身后突然而至的急促呼吸,白召第一次泄露轻功,磕撞上旁门:“楼主,两军交战了。”
  
  我大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九爷回来没有?”
  
  “还没有。”白召想了想,“这次交战绝非寻常,金兵交战许久见我们不应战,因而才出了这个逼法,楼主随我离开澶州吧。”
  
  “离开这?”我原是这么打算的,待九爷回来便跟他辞行,与白召去汴京查探许鸣善青的消息。但我脑中闪过方才那人的身影,像是受到蛊惑,我咬着唇,轻道,“我不走。”
  
  纵然许鸣再善言辞,善青再能忍,事隔这么久,何祺也该耐不住了。不待白召反应,我上前抓住他的手,略带恳求道:“我还有事没有了,先生和我师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不可强行劫狱,必要时可以向康王府寻求援手,嘉国夫人一定有办法招募一批刀客帮你。”
  
  “楼主——”
  白召一句话未说完,我感觉地震了两震,惊诧中急忙抓住身旁的扶手,道:“怎么回事?”
  
  “是投石车,金兵正朝我们这个方向砸巨石,楼主,现在这里很危险,你还是跟我走吧。”好像为了验证白召说的,地上又震了一次,这一回桌椅晃了晃,移了位置。巨石砸落的响声撼天动地,接着是撩人心弦的声嘶力竭。
  
  虽然澶州百姓中只有极少老弱妇孺,但之前北门一战,多出那么多伤员,身体大多没有恢复如初,不知他们此时面对投石车要怎么躲避攻击。
  
  我留下随时都有被石头砸到的可能,可九爷不在,若是连“嘉国夫人”都自顾逃命走了,那剩下的将士们该怎么想,届时军心不稳,岂不是便宜了金兵。
  
  想着,我渐渐镇定下来,忽略房梁被震得咯咯响,掉落的细碎尘土,将白召推出窗外:“我决定了,许先生和我师姐都等着你去解救我必须得留下。”不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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