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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在回廊·新月如钩-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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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冷酷,唇稍薄,略显倔强,却着有好看的唇型,两相搭配性感得让人心动。
她想到那些见过他的丫头形容起他时的神态,看来这个人的确资质上好,有这种诱惑人的本钱。
他发觉了视线,好看的薄唇带了一点笑意,“在看什么?”
丝丝早有应对,甜甜一笑,问道:“好吃么?”
看风师兄点点头,她才粲然离去,走到冷遇面前,“冷大哥,冷大哥!”
冷遇回神时还有些恍惚,猛然间到面前身影,心里一跳,下意识便抓住丝丝手腕,“新月”二字还未出口,看清了丝丝的脸。
“卓姑娘是你”
“不是我是谁啊,冷大哥,你把我当成谁了?”
“没,没什么”冷遇笑得讪讪,满脑子都在想新月今晚会不会来,她何时会再来
“冷大哥,你想什么那么出神?还是快来吃点东西,今天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和风公子去处理,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
冷遇抬起眼来死死的盯着她,那翩然诱人的身姿,像,真得很像。眼前明明就有这样同样诱人的‘好女孩’,自己干嘛非迷上那种捉不住攀不着的女人?
丝丝被他看得毛了,又碍于形象不能发作,只好怯怯的偷瞄风师兄寻求帮助。风师兄很合作,端了碗筷走过来,插身在两人之间挡住冷遇的视线,把饭碗往冷遇手里一塞,“吃饭。”
丝丝有时候会觉得跟风师兄也算很默契,很合拍,好像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指示,甚至一个暗示和引导,这个人就会按自己心理所想的去做,这种感觉让她感到很怪异。如果他们是朋友或者情人,这会是最相配的情况,可是偏偏,是她单方面在算计他。
她真是越来越想看他的脸,已经知道他长得不难看,只是不知是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若这世上能够有一个人让她可以放下笑无情会有吗?不会吧,笑无情之于她就好像雏鸟破壳第一眼看到的人一般,而十多年来的追逐早已化作执念,她如自己所料般看着白莲出水化作了绝代的盛世白莲,不追他到手,她怎么能够甘心?
定了定心,甩开自己的杂念。
冷遇木然的扒完了饭就被风师兄拖了出去,解决下昨日残留的事务。
丝丝眼睛转了转,决定跟过去探一下情势,若冷家庄的环境威胁到她的安全,总是不得不防备的。她就那么大大方方的跟着,风师兄倒不防她,只是担心有些场面不是一个女孩子该看的。“小卓,你也要去?”
丝丝点点头,懂得他的意思,“风公子,我不怕的。你们昨日不是都已经‘清理’好了么,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就一个人在屋里呆着什么也不了解,心里怪惶惶不安的。”
风师兄想了想,便允了她一同前来。
中毒的人被单独辟在一个最偏僻的小院里,与外面完全隔绝不允许任何人进入。风师兄嘱咐了她,一旦进了院子一定要跟紧他们,不能自己随意走动,更不能碰院子里的任何东西。丝丝一一应了,暗自奇怪风师兄怎么对于如何防止虫眼蔓延如此了解,安排也算得当,难怪冷家庄到现在也未发生恐慌。
还未走进院子,就听到院门口一阵吵嚷,“不行!!谁说的也不行!不能烧就是不能烧!”
“可是这是二少爷”
“你二少爷也得听我的!!”
丝丝瞧过去,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正气冲冲的教训冷遇的贴身小厮。小厮瞧见他们来,好像看到救星一样喊道:“二少爷!”
丝丝一看这情况,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
冷遇揉揉额头,硬着头皮走过去,“二伯。”
“你还知道我是你二伯!说,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小厮说是你吩咐烧了昨日中毒之人的尸体?”
“是。是我吩咐的”
“不象话!!”一声怒喝爆发开来,二伯指着冷遇训道:“你这样也算是冷家庄的二少爷!庄里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但是他们就算死了,也还是冷家庄的人!你竟然连丧也不发就要烧掉尸体,你还有人性吗!?”
冷遇是知道自己这个二伯的,人是好人,就是性子太急,又是个火爆脾气,一时急了不分青红皂白。只能解释道:“二伯,我知道这有些让人难以接受,我也不想的。但是如今是事态紧急,这种毒非常理所能想。中了毒的人死后,他们的尸体上遍布这种毒,一不小心就可能连累其他人,我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放屁!!世上哪有这种狗屁毒药!?”
冷遇只能继续苦口婆心的劝,劝得了要劝,若劝不了他为难的揉揉额头,突然出手点住二伯穴道,不顾二伯瞪着眼睛仿佛要喷火,吩咐小厮,找人来抬下去关了。
“我们进去吧。”他一边迈进院子,一边问小厮火具准备如何等等。
丝丝跟在他们身后,越发疑惑。看这情形,他们确实是懂得如何防止虫眼蔓延的,只是这不传之毒江湖上只知其可怕,对其了解却甚少,他们是如何晓得方法?是冷遇,还是风师兄?
第十二回
他们行至院中,只见院子里摆着两具尸体,四周以烟熏围起。两具尸体皆是肿胀不堪面目全非,全身浮起半透明的水泡,那水泡中隐隐约约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游荡
小厮吓得不敢靠近,连冷遇也不禁掩住鼻口,感到令人作呕。“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风师兄上前一步,保持在烟熏之外,蹲下身看了看,“这已经是算不得严重的情况,显然对方还未懂得虫眼的使用方法,只是硬把毒塞入人口中,毒性还未得到发挥”
——未懂得使用?怎么可能?当初逼银勾老头交出虫眼的时候可是附带全套使用说明书的哎,无忌有那么笨吗?丝丝狐疑。
“这还算轻?”冷遇惊诧道,虽然他也曾听说过虫眼,也从风师兄那里稍有了解,但是亲眼见到这还是第一次从昨日发现这两人中毒,到对方飞箭留书,根本治无可治眼睁睁瞧着这两人身体渐渐变形直到内脏也破裂毙命,仅仅隔了一晚,尸体上便浮起大量水泡。
“必须马上烧掉尸体,那些水泡如果破裂,里面的东西”
冷遇看了看那些内部不断涌动的水泡,压了压胃里翻涌的冲动,示意师兄不用继续说下去。立刻安排人手准备堆柴烧火。
丝丝站在风师兄身后死死的盯着他,好似要将他整个人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原本她唯一的目的便是偷取青龙剑,所做一切,包括接近风师兄都是为此,但是如今她对风师兄此人的好奇却越发不可抑制。她一定要弄清楚这个人。
大火熊熊燃起,空气中散发着皮肉烧焦的臭味,丝丝隔着火焰静静的看那一具具本已面目全非的尸体渐渐焦黑,这是第二次,她如此近的距离看着这个场面。她莫名的,心里有些惴惴,不知为何反复想起十年前相似的这一幕,那些葬于大火中的,也许就是她这个身体的家人
“怎么了,怕吗?”风师兄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她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表情是怎样的,但是有他站在身边,那种惴惴突然消失,莫名的安心。她轻轻笑了,摇摇头,谎道:“没有只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觉得有些不忍”
“你一个小姑娘,见到这样的场面也是难免”风师兄侧头看着身边的丝丝,是呵,她还只是个小姑娘,不过十七岁十七岁突然间他脑中一闪,怔怔的望着丝丝有些出神——他知道她像谁了。
“小卓,你”
“少爷二少爷!”有家丁急急跑来,风师兄的话未出口,转身去看。“二少爷!昨日昨日那几个搬中毒人回来的下人,他们,他们也”
冷遇变了变色,“我去看看!师兄,这里你先照看”冷遇跟着家丁出去,丝丝偷偷去看风师兄,扑面而来的热风鼓动着他的衣摆,他却纹风不动的站着,面纱遮掩了所有的情绪,只有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住拳,握得关节泛白。
他是否也会难过,也会自责?自责于自己的连累,而让平静祥和的冷家庄波澜横起。
丝丝略略想了想,伸出手去,缓缓覆上风师兄的手,轻柔却坚定地将他的拳扳开,交握十指之间。风师兄没有动,也没有抽出手。他的手有力的反握住丝丝,握得那样用力,仿佛要将他压抑的情绪交付于丝丝。丝丝虽然吃通,却仍旧忍着,她知道,这个人平时将自己的情绪防备得太严,唯有此刻,是她趁隙而入的最好时机。
她握住风师兄的手,心里却无愧疚。她早已经连良心和责任心都不知丢到哪里去,自然生不出愧疚。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根本把这一切当作一场游戏。纵然已经来到这里十年,依然没有办法认认真真的生活。浮生如梦,谁知道何时会醒人其实很容易死的,就如千百年后的卓丝丝,人生还没来得及开始认真,一场车祸就死了。而重生,谁知未来如何,一场游戏罢了。
风师兄稍稍平复了心情便去寻冷遇,看一下情况。这个人虽然如同一柄冰冷的复仇之剑,把自己绷得很紧,但是对朋友还是很有义气。一个人只要还有人性,就不难掌握,丝丝知道风师兄此人已如她的囊中之物,握在掌心里,随时用一把力就能捉住,却突然心情有些复杂。为什么会感到想要退缩
这是一场恋爱养成游戏,她既选定了目标,便已无退路。
她依然跟着风师兄去了,去了,却后悔了。
她再也不想看到那一幕的,但是当她走进那间下人居住的屋子,看到的便是一个家丁痛苦不堪的倒在地上,却无人敢上前去扶。因为此刻他已经浮肿的全身都不断鼓起水泡,一个连着一个,旧的水泡上又起新的,一个个巨大的水泡圆晶晶,几近透明,能够清楚地看到水泡浓黄色不断涌动的液体中游动着如蝌蚪般的黑色物体,‘蝌蚪’黑色的头部能够清晰地看到一层薄膜,薄膜下是一双双几欲睁开的眼睛
水泡涌起的太过迅速,那个家丁的意识还未消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点扭曲变形,每一个水泡处都疼痛难当,他痛苦惊惧的想要求救,然而每往前爬一步,恐惧中的众人都只能如避蛇蝎一般迅速退开,连同冷遇和风师兄在内,都只能同情而又毫无办法。
丝丝站在门口,不再靠近。当年离开黑目山前,她从银勾那里得到一包虫眼,银勾曾说:既然你已经帮那小子拿了毒也下了山,也该让你知道一下你帮他拿到的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丝丝二话不说就试了毒于是,她后悔了。这是她在这场人生游戏中第一次感到后悔,还有恐惧。那时,她一把火烧光了自己的小药房。
她很清楚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那些水泡不断生长,扩大,然后水泡里那些眼睛也会渐渐长大,睁开她看着地上扭曲的人形,一步步按照她心中的回忆变化接下来那些黑色的‘蝌蚪’眼睛完全睁开,成熟之后,水泡破裂,长着水疱的地方会烂成一个个流着浓液的肉洞,遍布全身,仿佛被虫蛀过一般
那就是虫眼。
地上的人终于断气,停止了活动,他身上一个个糜烂的肉洞中开始有黑色细长的虫子向外蠕动,借着水泡破裂流出的脓水游到地上
屋里的人纷纷散开,夺门而出,屋里只剩下冷遇,风师兄及丝丝三人。
当年,她曾在心底一遍遍问,无忌为何要如此恐怖的东西?是怎样的仇恨让他要如此造孽?无忌,你的仇人是谁?为何虫眼出现在这里,难道这里也是你
会是风师兄吗?风师兄是无忌的仇人?
第十三回
一般所谓毒药,或是毒草提炼,或是蛇、蝎、蛛等所分泌的毒液制成,所制毒药都为死物。‘虫眼’却不同,这种毒药本身,便是活虫。
以特制的药丸封住休眠中的幼虫,一旦幼虫入体,药丸融化,毒虫便以人体为巢,开始释放毒素,将人体营造成适合自己生长的环境,而后在体表形成水泡,‘虫’便在水泡中生长。待‘虫’长成熟,水泡破裂萎缩,‘虫’便离开破败不堪的旧巢寻找新的可以排卵的场所
这就是虫眼的中毒过程。
倘若懂得方法,将这些离体的虫收集起来,待其产完卵,孵化了幼虫,便能够再制新的‘虫眼’。只是这方法与药丸的秘方丝丝却是不知,也不知道‘虫脉’究竟是什么,当年银勾不肯说,她也不想再问。她无法想象那将是怎样恐怖的东西。
一条‘虫’飞快的在地面游动,靠近已经僵住的冷遇,他愕然的看着眼前,连躲开也忘记。风师兄猛地拉了他一把,拉到身后,声音艰涩道:“放火把这个房间烧干净。”冷遇愣愣的有些反应不过来,风师兄一把把他推出门,吼道:“快去!”
冷遇抬起头看着他,好似有许多话要问却不知如何开口,终是放弃,转身对家丁道:“没听到吗?快去准备!”
有人慌慌张张的跑去准备柴火和油,剩下的人,谁都说不出一句话。
浓烟在冷家庄滚滚而起,灼热的风中风师兄削挺的身姿显得分外孤离,直到大火越烧越烈,直到火焰渐渐熄灭,直到一切灰飞烟灭就算众人散去,丝丝也一直站在他身后,他站多久,丝丝便陪他多久,没有语言,只默默陪伴
——小卓。仿佛是过了很久很久,天与地那么久,风师兄才回过身来,透过一层黑纱看着面前的女孩。
她是个好女孩,一个好得近乎完美的女子,一个完美得近乎虚假的女子。
然而此刻,众人已散,空气中还残留着焦灼的温度,身后便是大火后的断壁残垣,他静静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心中竟为自己那种想法感到歉意。
他能觉出她的好,觉得她好得不真实——但如果这是真实呢。为何这世上就不可以有这般女子,为何有了,他却不信?
他静静与丝丝对视,看得丝丝心里发毛,面上却依然宁静,眼中透出对他毫不掩饰的关心。锦地罗教得好——死抗到底。
终于风师兄走近,轻声道:“回去吧。”
回去吧,他已感到疲累对方还会来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他却已经很累哪怕是一会儿也好,在事情再次发生之前,只想稍稍的休息
一番折腾,回到西祠院的时候已过中午,丝丝不忘在回来之前吩咐下人准备点清口小菜,只是风师兄依然毫无胃口,只靠座在躺椅上,静静的,仿佛小憩。疲惫的气息一重重,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这是丝丝第一次走进风师兄的卧房,摆设简单,利落,却太过干净,干净得有些冷清,不像有人在住的样子。她突然觉得,原来房间整洁过头,是可以让人觉得空旷和寂寞还有,一丝丝揪心。甚至可以让人感觉得出,风师兄的心思,根本没用在自己的生活。
丝丝甚至有种想要弄乱这个房间的冲动,只是她怀疑,就算她把这个房间整得扬扬乱,躺椅上的那个人也不会皱一皱眉头,起来看她一眼。
打消她这种冲动的,是一具琴,摆在桌上,成为这个房间里唯一有一点人气的东西。多年来在锦地罗的教导下,她对琴乐自虽稍有研究,也一眼能够看出这具琴价值不凡,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拨了拨琴弦。
琴音果如玉珠一般清脆空灵,较寻常琴音大不相同。
身为一个学琴的人——勉强还能算一个音乐爱好者,自然是有技痒的时候,尤其碰上了这样一具好琴,“风公子,这琴是你的?”
“也不算是”他姿势未变,轻声答道:“是师弟找来送我,硬是放在这里的。”
“风公子会弹琴?”真意外,她以为他只会玩剑咧
“过去不过,已经许久不弹了。”曾经那是多久以前的曾经?他的手指,更多的时候是用来拨弄琴弦,而非握剑。可是如今,早已经没有了那份闲情,只有师弟依然记着他的琴声,特地寻了这具琴来。
“风公子,我可以试试么?”
风师兄总算稍微肯看她,抬起头来,“你会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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