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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香盈袖 by风流君(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戏子)-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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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我的心中不是没有动过。我同阿林约定的便是在那儿。可是我也知晓自己现下景况。且不说我没脸见阿林,皇帝在侧,我是否有自由自行出门还是个问题。他巴不得将我捆在了身边,好叫所有人一辈子误会我是个祸害。想到这里,我便轻声叹出了一口气,屁股果然已经坐麻了。
  宫里头养了这么长时日,皮肉也嫩了,这点舟车劳顿便受不住。我微微动了动,将麻了的小腿从屁股底下抽出来,摆在一边,回想着锦澜的手法轻轻揉捏。这小子,估计现下对我的疏离已经到了令我俩的关系再也回复不了的程度了。
  
  皇帝的气息忽然重了一下,他从鼻子里哼出一气来,翘起嘴角道:“侍郎大人可还坐得舒服?”我听那语气怎么听怎么不是味儿,又拉不下面子来,只冷声道:“自然有妙处。”
  
  皇帝又冷哼一声不言不语了。 
  
  行到午膳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个小镇,镇子不算寒碜,尚还热闹。两车进去之时小镇的人的目光皆紧随而来,想必是在这四面林子的地方少见外人。幼滋从外头探进脑袋来道:“爷,咱们就在这儿歇息个晌午罢。”皇帝点点头,幼滋便驾着车马拐了个弯寻到了一家酒楼。说来惭愧,我好歹是个礼部的,面上说是替皇帝安排行程,却连驾个车都不会,更不用说什么安排行程。若要我来指挥,怕是要走到胡藩那儿去。
  
  车停了,皇帝在小悄的扶持下从车上下来,我正要跟着下去,谁料脚麻得不行,竟然起不了身。皇帝站在车下四处张望了一阵,回过头发现我竟还在车里,不觉讥笑道:“侍郎难不成练就铁甲之身,不食五谷了么?”我咬牙道:“臣不饿,皇上自去。”那皇帝转过身来凑近我道:“同朕怄了半天气,这点小鸡肚肠?”我看着他含着讽刺的笑颜,不觉从齿缝中吐出字儿来道:“皇上整天‘朕’来‘朕’去,也不怕泄露了身份!”
  
  “侍郎整日‘皇上’来‘皇上’去,倒更怕泄露不是?”我瞪着这人,心里琢磨着怎么反击。那皇帝忽然从车里将我抱出,神态亲昵地在我耳旁道:“爷在外唤作冥玑,书童九袖记好了。”我惊呼一声,瞪着那皇帝,他看着我的腿笑道:“书童腿脚若还能走路,爷便放下。”此刻腿上没了压,顿时骨头里一股子酸劲便钻了上来,即便是就这么不着力道也酸疼得我龇牙咧嘴,哪里还能站?我闷声不吭。眼见着皇帝身畔小悄瞪大了眼睛一脸妒色,身后范重雪上前两步神色忧虑道:“爷这怕不好”他这厢说着,赵坤那厢狠狠甩了我几个眼刀子,分明是把我当作祸水,好似他家皇帝怀里抱着的不是个人而是什么要吞了皇帝的豺狼虎豹似的。
  
  那皇帝竟似没有听见,对那四周而来的目光丝毫不以为异。我羞恼着将头埋进他胸前,想着怎么扮作个女人,好叫旁人的眼神不那么怪异。
  
  皇帝入了那酒楼,在靠窗位子上停下了,将我放在一张凳子上。我将头埋进双臂之中,不敢看周遭。只听得那皇帝随口让幼滋去点菜,那四个官员推托了半天还是被皇帝给按下同坐了。在外,这皇帝倒亲切起来了。
  
  




65

65、第六十二章 。。。 
 
 
  
  我死活不肯用饭,幼滋受皇帝一个眼色,好说歹说,终是让我咽下饭去。我只觉得这桌上的人看我的眼色没一个带善,虎虎嚼了两口便放下了。皇帝也不再管我,兀自端起手里筷子。幼滋要上来替他布菜,那皇帝随手一挥道:“这都是在外了,还讲究什么礼数?都把手脚松开了。”听了他这话,幼滋有些尴尬无奈,那厢赵坤却是第一个爽快道:“爷,说得好!”那范重雪和夏霂臣微微蹙眉互视一眼,迟疑着有些摸不准该作何动作。倒是那头孟清菊听了这话温颜笑道:“既然爷都这么说了,我等也就却之不恭。”说罢头一个抬起筷儿来夹菜,一个个送到各人碗里头,一边夹一边笑道:“说起来这些年爷这微服私访出得宫来,倒是头一遭。”
  
  “皇爷成日操心天下国事,确是少有玩乐。”夏霂臣面显赞许之色道,“天下有爷在,必能繁荣昌盛。”那夏霂臣想来还未能将那称呼转过来,每每将要吐出“皇上”二字时总得顿上一顿,脸面一僵。那范重雪心事重重,也不搭话,只是得了准便一个劲儿填饱肚子。不知道的以为他一天没吃了。皇帝轻微一笑,也夹起菜来。不愧是哪皇室的人,想必是从生下来起便得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仪态端高,此刻用饭,那姿势也像是在宫里头似的,背脊挺得笔直,手势优雅,筷尖儿方沾了菜便收回来,绝不翻弄菜肴。
  
  我看着心里不知怎得就是憋气,忍不住冷声道:“幼滋和小悄,怎不一道儿吃?”两侍皆是一怔,幼滋慌忙道:“下人怎能同主子一道用食,小人”
  
  “废话恁多,不就是餐饭么,皇——爷不是方才也说了不用客气么?”我斜了一眼皇帝,眼看着其余几人的脸色不好看起来了。即便皇上这么说了,但那自小生养便扎根在心的等第观念是决不会更改的。若是君臣同桌还能套上个皇帝亲臣的说法,但要叫下人上桌,却是有一番大不敬了。我心知如此,却憋不住想一吐为快。凭什么主子吃饭,下人就得站在一边?凭什么主子能好吃好喝,下人就得冷菜剩饭?凭什么皇上能山珍海味,戏子就得粗茶淡饭?这早些年就一直憋着的那口气顿时在胸口炸开了。
  
  眼见着气氛突地紧张了起来,幼滋和小悄扑通一声都跪了下去不住发抖。正待我和那面色渐冷的皇帝剑拔弩张之际,孟清菊忽地开口打起了圆场:“行了行了,大伙儿这是闹什么呢?爷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的就叫这饭桌给搅了?这——”
  
  “哟,下人就不是人了么?”我冷瞥了他一眼,顿时孟清菊噎住了。
  
  范重雪过来拉了拉我道:“绝韵,你这是跟爷作什么对呢”我怒道:“我怎么同他作对了?人家幼滋小悄服侍了咱们一整天了,咱们这些坐车里的倒吃好穿好,他们就要挨到咱们都用完了才包了剩菜剩饭带在路上吃么?这还有理了!难不成就错在人家投错了胎么!?”皇帝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碗盏皆是一震,响声忒大,顿然周遭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我红着眼睛瞪着那皇帝看,皇帝的双唇发紫,低喝道:“你出去!”
  
  我瞪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甩袖而去。出到门前瞥见小悄用怨毒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方才那股气顿然一瞬间无影无踪了。我茫然地站在那街上发愣。我这又是干什么呢,小悄幼滋自个儿都没抱怨,我倒先替他们瞎折腾起来了。他们自小便养成了奴性,我便是再怎么替他们讨要人权,到头来还得落得个不讨好的下场。
  
  我神色黯淡,垂头丧气地来到马厩旁。马夫正在喂皇帝的几匹宝马,那几匹马倔强得很,愣是对那些草料瞥都不瞥一眼。我上前几步道:“这是怎么了?”马要是吃不饱,咱们还能上路么?那马夫颇为无奈地道:“这位客官有所不知,您家的马胃口着实挑剔,非得鲜草才肯嚼上两口。可小店仓里没有那许多鲜草哇”我一看就有气。这马跟那皇帝一个德行,连草料都要吃最鲜美肥嫩的,干草竟然还不吃!马夫方才背对着我忙得满头是汗,现下听到我冷哼,以为我不满,转过头来辩解说:“小人说的是真的,小店真的没有多余”说罢他的眼睛便僵着了。我被他盯得不舒服,于是道:“这马,还有别的法子让它吃饱么?”那马夫方回过了神,连连作揖道:“小人养马也多年了,店内正有一种这些贵马爱吃的饲料,只是价钿上要细究——”我随手挥了道:“这价钿不是问题。”笑话,皇帝出行要是半路没钱,那可是丢的整个大楚的面子!
  
  “哎、哎。”马夫连连应声,我便转身出去了。那双眼睛粘在我背后,直到我走离了才消失。我顿然后悔起当初怎的就没带那面具来。
  
  皇帝一行仍在酒楼之中用饭,我抬头便瞥见窗内几人气氛正热,不时哈哈大笑,幼滋同小悄上菜也上得正欢。没有半分少了人的不悦。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感便悠的上来了。我轻声低语道:“若是阿林在就好了”
  
  这小镇因距京城不远,虽少见外人,但来回的本地商人连通了两地,物资却还颇丰。我无事在街上走了两步便打听到了这些消息。这条街商铺林立,吆喝遍地,颇有几分小京城的味道,我每走过一个摊子便有人朝我招呼。摆摊子的多是老人小孩,想来年轻力壮的都下地去了,留这些老人小孩出来赚些小钱,也不必入商籍。这小镇热闹是热闹,乞丐却也多,每隔了两条街便有一两乞丐蹲坐街角。不像京城的乞丐那般油滑,上来就是一声三迭的“行行好喂,大老爷”,直哭得你心烦意乱不得不给,这儿的乞丐还有几分骨气,单单是蜷缩在街角,也不给人添麻烦,若不注意还真没人发觉。
  
  我看着这些都是真正的可怜人,衣衫褴褛不用说,却强自整理了蔽体,面前那陶碗也干干净净,有人路过给他们一两个钱,便道一声谢,眼中的感恩之意却是着实必京城的动人心弦。叫人心生暖意。陶碗里头铜板倒是比京城那些哭丧起来直叫人心抽的乞丐们还要多上一些。
  
  我走了三条街,遇着了四个乞丐,忍不住都给了银两。见到不是铜板而是银两,那些个乞丐都显出呆色。我趁他们回过神来之前溜走,瞧着竟然还有乞丐拄着树枝做的拐追出来要还的,着实让我新鲜一把。
  
  正当我站在墙边含笑看着两个孩童追逐打闹时,我心神一动,内力的增强令我立刻感到有人近身。这个人没有一点儿内力。我明白这点之后便没有动静。肩上忽的被人拍了两下,我装作讶然地回过头去,站在眼前的人倒真使我讶然了。这正是那个追出来的乞丐。他的手里拿着那半块银两,脸色庄重。这似是个二十已末,三十未到的青年模样的人,瘦得可怜,一条腿折了,以一根枝条作拐替着。他仔细看了看我的双眼,嘴里呼出口气道:“终于找着您了,恩人。”我哑然。
  
  他摩挲着手里的银两,咽了咽口水,一闭眼,将那块银两伸到我面前肃色道:“这,小人不能收。”我顿时疑惑了。“怎么不能收?”那个乞丐又小心翼翼来看了我一眼,犹豫了半刻,忽地抓起了我的手,将那银两塞进我手心里。我顿时睁大了眼。他的面颊上突然红得似火,抿着嘴角似要逃跑,我一把揪住他蛮横道:“小爷要给你就是给了你了,你还还回来做什么?”
  
  那个乞丐原本就瘸,此刻被我拽住了顿时显出无奈之色,他无法,只得转过来面对我,伸出瘦得只剩下一根骨头般的手指一只街边我方才看着的那两个孩童。我不明所以,看了一眼又转过来看他。他别过头去道:“小人是个要饭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挑,单单靠了老爷们的善心才得以要得上一口饭吃。但是您看见那老妈妈了么?那两个孩子都是她家的。她儿子前年上死了,一个老妇人,只能做小本生意,要养两个孩子,手头拮据一年吃不上一顿好的。若是我们这些要饭的不劳而获便能吃上顿美的,小人怕是睡着了也良心不安。”他转过来盯着我的双眼道,“小老爷您可知道您这一块银两值多少顿好菜么?这叫那婆婆得了,可以用上整月!她两个孙子都不用喊饿。小人本来正值好年应当下地干活养活一家老小,可身有残疾,原就孤寡,无人要我一个瘸子,只得来讨饭。小人是绝没有颜面收小老爷的银子的。”
  
  那银两沉沉握在我手里,我一时竟然无法言语,只觉得喉头哽着块什么,鼻尖儿都酸了。我见他朝我吃力地躬身就要走,心里一急拉住了他脏兮兮的手道:“慢着!”我奔到那婆婆的摊子前。那老妈妈看来有六十老几了,面上的皱纹层层叠叠,身上一身碎花布衣,补丁打了十几个,已经看不出那衣服原先的模样了。她两只混浊的眼睛含着温笑盯住两个孙子,直到发觉自己被人影子罩住了才抬起头来道:“小少爷要镯子么?”她缺了颗门牙,说起话来慢慢腾腾而且透风,却端的亲近。“镯子呀,送姑娘。”我近了才发觉她的两只眼睛有一只对不上焦,上头还结着翳,心里忽而就酸软了。我看了看她摊子上的东西,东西不多,也不精致,零零碎碎摆着几个玉、银镯子,一对儿红玉耳坠。还有些发梳、铜镜什么的。老妈妈道:“小伙子放心,这些都是老婆子当年出嫁时候的嫁妆绝不掺假。这坠子,是老婆子的亲爹从山上打下来的,磨断了一根手指才做出来小少爷要镯子么?送姑娘呀”
  
  我零碎地点了几样,近乎将她那一半的都选去了。老妈妈眼笑眉开,颤着手寻出块布头来替我将那些玩意儿都细心包起来。我拦住她的手,从中将那对红玉耳坠拨了出来放在手心里,其余的她都一股脑儿包起来了。我递了一枚银锭出去,老妈妈看了一惊,忙回头拿出一个瓦罐,里头零碎的都是些铜板。她翻来翻去找了许久,最后为难地道:“小少爷找不开啊。”
  
  我笑道:“怎么找不开?您只要找给我两个铜板便够了。”婆婆愣了愣,又看了看那枚银锭,使劲儿摇头道:“不是,不是这个价儿。”
  
  “婆婆,您不知道,您的这些玉石都有年头,现下金银不如玉石贵,尤其陈年的玉石更佳。您的嫁妆,是值这个价的。在下,还算敲上了一笔。”婆婆一个劲儿地摇头,我挡住她瘦骨嶙峋的腕子道:“婆婆您听我的,这些东西呀,按便宜了卖就掉价儿,没人识货。在下也算有些眼力,您呀这儿一件就要买我这个价。明白么?不然就给白白骗了去。”那婆婆茫然道:“谁来骗我老婆子?就是这个价儿,老婆子自个儿明白。”
  
  我见说不动她,更为耐心道:“您瞧,这蔬米油盐都得涨价不是?日子越过越难就是您不随流。这玉石也是要涨的,而且比那什么柴米油盐的涨得多了。您这玉要是摆在店里头,是会卖出您这儿百倍的价钿来的。您要再这么固执下去,若没有在下来买您的玉石,别说一年,一个月熬得过么?”见我笑意晏晏不像胡侃,那婆婆露出迷惑的神色道:“啊呀,多亏了你了小伙子!”她还存着疑心,又看了两眼那两个孙子,终于眼中最后一点儿明白也掩了下去,眸光黯淡了下来。我见她如此,心里不舒坦,又道:“要是不成,您就找我四个铜板,您瞧那儿,那位还没吃饱饭呢。”我一指街口,那乞丐踌躇地站在那儿,不自在地东张西望,似乎在唤我快回去,又不敢擅离。婆婆的眼神一清,像是明白了,我见她不再执著,脸上虽有了辛酸之色,却蹙眉微微笑了起来,顺手从瓦罐里掏出了四枚铜板道:“小少爷是个好心人,老婆子谢过您了。”说罢她招招手,唤回两个扎总角的小孩儿,对他们道:“听话,给这位少爷磕个头。”我听了一惊,赶紧抓住两个孩子道:“您这是干什么,我可不要这谢礼。可不是让我折寿么!”我心里暗道这镇子的人忒也淳朴,稍稍的一点儿好意便能让他们感恩戴德,心里顿然有些过意不去,像是坑害了好人似的不舒坦。总觉得像那么几分骗了人心。
  
  两个孩子满脸灰黑,调皮倒也调皮,一个抓着我的袖子就叫:“哥哥比隔壁姐姐还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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