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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大唐爱-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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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知薛王可愿冒险一试?”垂眸稍作沉思,江采苹颔首向薛王丛,未答反问出声。从天牢解劫囚犯,本就是件铤而走险之事,倘无万全之策,一旦稍有差池无疑将是九死一生。换言之。如若事情败露,少不了大有谋逆之嫌,罪当处以极刑。先小人后君子,个中厉害当是挑明为宜。
原即有些忧忡薛王丛不肯从中助以一臂之力,这刻偏又下意识的多此一问。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坦诚讲,面对薛王丛。江采苹着实矛盾不已,但又无法做到违心的利用他人为此以身犯险。是以,此番行事,且不管薛王丛终究愿否承应,均怨怪不得人。毕竟,虎口拔牙非同小可,奈何时下事态紧急,江采苹已然顾不及瞻前顾后,救人如救火,只有孤注一掷。
反观薛王丛,凝神瞋睥江采苹清亮的美眸,又是好半晌缄默,但听“啪”地一声响,玉柄折扇出袖,旋即轻摇纨扇将目光投注向身前的一片池园风光。
见状,江采苹垂眸暗吁口气,自觉薛王丛已是表明态度,无声胜有声,沉默也是种回答,既如此,便也再无必要多待下去。买卖不成人情在,尽管这并不是场交易,只是单方面有求于人而已,微敛神之余,江采苹于是就地对薛王丛复行了礼,凝眉和声道:“但请薛王代为保守秘密。嫔妾告退。”
之前云儿请见薛王丛时,想必早已把个中原委仔细道与薛王丛察知,薛王丛既未正面应诺,话不投机半句多,江采苹自应及早离开翠华西阁为上,一来避人耳目,其次,与其呆在这儿干杵着无济于事,反不如尽快回阁再行从长计议是大。薛王丛不出手相帮不打紧,尚可另谋对策,眼下这节骨眼上,只要薛王丛别扯后腿即可。
江采苹淡掩心下失落,回身举步时刻,刚走没两步,却闻薛王丛声音极低沉的说道:“何不跟皇兄说开?”
闻薛王丛关问,江采苹脚下一滞,眸眶一酸,泪盈于眶,无语凝咽于原地。关于采盈、月儿等人被关押于天牢一事,原就是祸于其当日滑胎的原由,才被李隆基盛怒之下打入天牢,今下叫其如何跟李隆基相提?
“薛王岂非明知故问?”敛了濛于眸瞳的盈光,江采苹蓦然回首,长眉连娟,微睇绵藐向薛王丛,反唇请教了句。
薛王丛细目促狭,牵动了下薄唇,貌似噙着丝苦笑,但笑未语。毋庸赘言,薛王丛自也镜明,此事江采苹不宜说情,理当避嫌才是。当日滑胎,江采苹深受其害,不止痛失掉腹中骨肉,更是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牵扯其中锒铛入狱身受严刑拷打,却不能代为求情,其苦可知,今时幸逢至皇太子册礼大赦天下,可惜仍是左右为难。
李隆基迟迟未明言告知江采苹有意借此特赦采盈、月儿等人回宫之事,已足以表明,李隆基实则同是在犯难,踌躇不定心中主张。倘使就此释放与此事相干的几人,明摆着是在宫中开先例,置江采苹颜面于不顾之地,若果如是,往后里后。宫只怕更为不安生,既有此例在先,由今而后再有人要排除异己时,恐将愈加肆无忌惮。暗害掉皇嗣尚不致以问罪严惩,何况其它罪行。
大赦之风气始自汉时,及至唐,此风可谓高长,粗略估算,平均一年半,李唐王朝即来次大赦。故,大唐的徒刑,规定最长不过于三年,牢犯坐牢鲜少有能坐满两年之人。远的不提,单说李隆基在位时期,六年前,亦即开元二十年(公元732年),因大破奚、契丹人丁兴旺,遂下诏大赦,“奉天时减降天下囚徒”,凡流罪以下均予以赦免。
鉴于此,今番李隆基若特赦了采盈、月儿等在押于牢的人,且不论其等是否是含冤负屈,日后宫里恐怕再难有宁日可言,心怀不轨者岂不皆目无王法,视国法宫规等同废纸一张?如此一来,何止是深深地荼毒了江采苹,但若惟独不释放采盈、月儿等人,之于江采苹而言,同样也是种伤害,不单单是借人手打压江采苹那般简单,事情之棘手,难便难在此。江采苹不便出面相提,央恳圣眷开恩,李隆基亦两难为情,一时甚难权衡尺度。故而这个狠心须由江采苹来下定,经此一事,采盈断断不容继续留于宫中,否则,不但后患无穷,难保它日不困于性命之忧。
“本王自当见机行事。”片刻各有所思,薛王丛收了玉柄折扇,不愠不怒的轻道了声,顿了顿,又续道,“江梅妃敬候即可,切勿轻举妄动。”
江采苹猛地抬首凝望向薛王丛,却只触及于目薛王丛棱角分明的侧脸,记忆犹深,当初在长安城街头上,初见高头大马之上的薛王丛时,依稀也是眼前这副神情。世事难料,不曾想今日竟有求于其,也幸好不是冤家对头
“娘子,东边宫道上听似人声嘈切,早些离开为是。”就在这时,但见云儿压着碎步疾步过来,朝着薛王丛屈膝施了礼过后,搀持向江采苹身旁。
顾及东宫的筵席也该是时收场,江采苹遂点了下头,临别之际,不禁又抬眼看了眼薛王丛:“在此先行谢过薛王,嫔妾先行一步,敬候薛王佳音。”礼毕,忍不住缓声紧嘱道,“万事小心。”
满腹惆怅无以道说,寥寥数语话别已在即,江采苹提步向翠华西阁外的工夫,薛王丛伫立于池园边上,直至目送江采苹的纤影消失在林荫小道上,这才仰首向天长长的深呼了口气,自也晓懂,若非被逼的无路可退,江采苹断不至于出此下策。当日即是其亲手把江采苹送入宫门来的,今时今日,出于愧疚也罢,发自于心甘情愿也罢,又怎忍冷眼旁观局外任之挣扎溺水
帝皇有帝皇的力不从心,由其来担这个罪状,自是再合适不过之事。仰天长叹罢,薛王丛转身反方向步出池园,与江采苹渐行渐远而去。
而此时,东宫的宫宴将至尾声,明德殿内,艳妆华服的张良娣正陪同皇太子李屿在与众宾朋一一作别,李林甫借由家中有事只入席小坐了片刻便中场离席,裴耀卿等一干朝臣倒是一直宴饮至末。
李椒身为李屿长子,早年间又已御封为广平王,早在今日的册礼前几日,便已自行上书李隆基,诚恳奏请将其封号降次为郡王。念及其言之凿凿情之切切,李隆基便也应允了其所请。虽说封号降了,然,于明眼人看来,李椒之前途却是不可限量。
今日宴飨之上,再见李椒之温文儒雅,诸客更为私下嘉赞有加。只是整场下来,张良娣的面色看似不善,碍于人前,但也不好发作罢了,况且今个可是大喜之日,冲了喜气可不好,又岂敢冒然造次。
正文 第215章 玉臂钏
由翠华西阁出来,回梅阁的路上途径御园,江采苹便唤云儿一块入园多采摘了几枝百合以及菊花。月前采折的花草均用作煎水茶饮,时隔这个把月,御园中的百花已是焕然新机,再吐芬芳。
前些日子见李隆基吃茶下来咳疾渐轻,似见好转,这两日,江采苹本也打算来趟御园多摘几朵花。花绽枝头确实美艳,可惜花无百日红,拼了全力极致盛放的刹那,便至凋谢蔫落的力竭点。或许,艳绽枝头的花,其实更属意于为人及早摘折下枝头,落红不是无情物,至少香如故。
纤纤抬素手轻拈上一枝白菊,俯嗅花香,江采苹不自禁启唇浅吟道:“阶兰凝曙霜,岸菊照晨光。露浓晞晚笑,风劲浅残香。细叶凋轻翠,圆花飞碎黄。还持今岁色,复结后年芳。”
云儿腕挎竹篮侍于旁,侧首含笑看眼素服花下、人比花娇的江采苹,神思微荡,何谓巴巫神女颜,绀黛羞春华,绝一代之丽,这刻着实切身体味在其中。无怪乎前刻在翠华西阁,目注江采苹离开之际,薛王丛久久伫立于池园中动也未动下身姿,临去秋波那一转,世间的男人只怕都要拜倒在江采苹石榴裙下。
“怎地了?何故这般盯着吾瞧?”江采苹拈花回首的工夫,但见云儿正在直勾勾的看自己,那一脸的呆滞样儿,仿佛见了美男犯花痴似的,不由蹙眉嗔怪了句。
云儿鲜少有失礼之时,此次却貌似面有窘色,忙不迭垂首:“娘子宽罪。奴一时走了神。奴、适才奴听娘子吟咏太宗皇帝偏爱的《赋得残菊》,奴奴笨口拙舌,扰了娘子雅兴了。”
见自个尚未说甚,云儿已然急于说释。江采苹心下略沉。旋即凝眉莞尔道:“吾倒着是不知,汝也熟知这首《赋得残菊》。”边一语笑带过,边提步向前将手中的白菊搁入云儿挎着的竹篮里。
殊不知,迎见江采苹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歩近面前来,云儿心头愈发难以抑制的狠跳了下,颜颊埋得更低,看似仓惶的稍退了半步。对于云儿突兀显现的异样。江采苹自也敏感察觉,先时当着薛王丛之面时,云儿仿乎就有分不大自然劲儿。江采苹只是未动声色而已,此刻环目四下,正要作问关询,却见御园西侧传入耳一小阵儿珊珊作响之音,听似是有人在走动的脚步声。
“谁?!”下意识的,江采苹朝声响处囤着气紧声发难了喝。呵质声才落地,但见那边的一丛花木之后窸窸窣窣之声渐近,云儿猛地一怔,当即步上前挡于江采苹身前,唯恐是何畜物乱窜万莫惊了江采苹。
江采苹敛色于原地。倒不惧怕甚么野畜,只怕是别有用心之人在故意躲猫猫装神弄鬼,阿猫阿狗不足为患,人心才可怖。
“妾见过江梅妃”忖量间,只见从足有人腰高的花丛中躬着身疾步出两道身影来。仔细一看。来人竟是李屿的正妻韦氏,及一位盛服浓妆面生的女子。照装扮揣测,估计非富即贵,十有九成同是哪位王亲的妻妾。
“怎地是韦妃?”虚惊一场之余,江采苹敛神,不徐不疾搭手上云儿臂腕上的竹篮,示意云儿退下,径自款步近前,娥眉轻蹙,口吻又惊又喜的朝屈膝行礼于己身前的二人抬了抬袖襟,与此同时,并对云儿使了个眼色,“快些扶韦妃起见。”
“是。”云儿应声搀向韦氏,而后退步代为答礼道,“奴参见韦妃”待看向韦氏身侧的人时,面上蓦地一愣,张了张嘴却是未道出声来。
晃怔时刻,但听韦氏仍显得无措仓惶的说示道:“适才妾与长姊坐于园中赏花,不成想冲撞了江梅妃,还请江梅妃宽恕。”
江采苹心下兀自一沉,韦氏之姊,其怎生忘却韦氏尚有位长姊史载韦氏有个兄长,名唤韦坚,今时李屿当上太子之后,未满七年之久时,李林甫罗织罪状引生“三庶之祸”,上奏柳绩之狱,韦坚连坐得罪,以致兄弟并赐死,为此李屿惧忡,于是上表自理,言与韦氏情义不睦请休妻,李隆基为慰抚之,遂听离,自此韦氏削发被尼服,居禁中佛舍。此事江采苹知之甚详,知韦氏有阿兄,但韦氏之长姊
“侍妾韦氏,参见江梅妃。”韦氏长姊玉瓒螺髻,随之朝江采苹行了个叉手礼。见状,江采苹心下又是莫名一颤,正色端量向眼前这个朱唇榴齿的女人,此人尽管称不上花容月貌,却也的砾灿练,体态窈窕。
“侍妾乃薛王府上,薛王之孺人。今,于宫中得见江梅妃之韶颜雅容,实乃侍妾之荣幸,恭请江梅妃万福。”
耳畔娇音萦萦,江采苹却直觉浑身一寒,好似七月天冰雹袭身,直砸得人彻骨寒心。凝睇面前的施礼者,半晌如堕烟海,江采苹方于恍惚中抽回神儿——薛王丛的孺人!的确,薛王丛该是有位孺人出自世家才是,其怎地楞是忘却“三庶之乱”中薛王丛实也有被牵连其中,而吃罪的根源,正是源于韦坚之姊乃嫁与薛王府之人的原由。韦家这双姊妹,倒是各有福泽,俱嫁入王府为人妻妾
唐时,亲王除正妻外,还可按例纳二孺人十媵。媵,本是陪嫁女子的古称,但在大唐,媵与孺人皆为亲王侧室的一种封号。当然,王府的妾室不一定非要刚好满达十二人,除此之外,余外也可有并无封号的其她侍妾,譬如,姬、婢、伎等。
“娘子。”云儿状似无故的抚下一片不偏不倚恰飘零于江采苹发髻上的绿叶,实则是在适时变相提醒江采苹,韦氏之姊现下尚请礼于旁侧,未得江采苹示意之前尚未敢自行站直起身。
睥睨云儿。江采苹干噎了口气,口中有股咸腥之气,这时才知浑然不觉间竟已咬破内齿。难怪云儿刚才一见韦氏身侧之人时,面上打愣。云儿与彩儿、月儿三人皆为薛王丛暗中疏通宫中关系。举荐于其身边侍候的宫婢,想必三人未入宫前,多少也有过几回机会入薛王府,自也见过薛王丛的内眷,纵使半面之缘,少不得亦有分印象。
“快些起见。都是一家人,大可无需多礼。”江采苹嫣然巧笑,笑靥挂于面颊,心口却秃秃的直揪得有些发疼。美目流转间,颔首差吩向云儿道,“云儿。快些代吾扶韦孺人起见。”
云儿默然垂首,搀向韦氏之姊,两人目目相交的瞬息,江采苹捕捉见韦氏之姊傅粉施朱的面颜上划过一抹讶诧,旋即平复,如同抛了粒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沉入广袤大海之中,连一圈涟漪也未来得及波荡,便掩于泰然自若。纵管如此,但也显而易见,俩人确非陌生之人。即使算不上怎相熟,彼此定也相识。至于云儿是何反应,因于丛荫下侧背对着衣身,江采苹倒未顾得细做相摩。
“今日乃太子殿下大喜之日,吾也不成想。竟于此碰遇韦妃”江采苹呈皓腕于轻纱。唇际浅勾,粲然霁颜对望着韦氏姊妹。顿了顿,才又续道,“惟希适才吾未吓着韦妃、韦孺人才好。”
韦氏姊妹互视眼,再次屈了屈膝:“江梅妃言重了。妾与长姊冲撞了江梅妃,好在江梅妃不予追究责怪,妾已不胜感恩。”
“近闻陛下对江梅妃恩宠有加,今日一见江梅妃,不但丰神冶丽,这般亲和待人,时事宽和,妾”对视着江采苹明眸善睐之妍,韦氏之姊适中从旁接话道,一席奉承之词尚未言毕,却见御园入径处闪过一道熟影儿,眨眼间,那人竟又折回步子,正如其所看晰,非是旁人,正是薛王丛本人。
江采苹正不无纳闷,韦氏之姊何以话才说了一半便戛然止声,反而翘首探向其身后方向时分,忽而于后传来一声极耳熟的男声,浑厚的嗓音透着些微的慵懒之气:
“怎地来这了?”
且待循声回首,只见薛王丛已步至身后来。未料此时薛王丛竟突如其来,映入眼帘才与之分别不到半个时辰的身影,倒让江采苹颇为之怔忡参半,委实不曾料及在翠华西阁惜别过后,竟还能逢此再见上一面。
“奴参见薛王。”见江采苹似有愣怔,云儿率然在侧屈膝行礼出声。
薛王丛止步于江采苹近前,仍一如先刻在池园见面时一样与江采苹间距有咫尺之遥,刚立定身,韦氏之姊已然凑过去:“五郎怎也寻来了?妾适才瞅见五郎于御园边上匆匆走过去,还以为是看花了眼。”
薛王丛李隆业,先帝睿宗第五子,韦氏之姊当众唤其“五郎”,可见有多亲昵,想是感情和睦至极才是。不过,这番举昵看于江采苹眸底,无端端竟尤为刺眼,不止格外刺目,更刺得心宛如刀割,好似那人是在刻意炫弄一般。
韦氏步向前来两步,笑眼站于江采苹右侧,缓声开口道:“先时宫宴,长姊过来宜春宫探望妾,长姊头回进宫来,妾便拉了长姊于宫中随处走走,且走且闲谈家长。逛至御园,微觉乏了,便择了处荫蔽坐下身稍作歇息。今个日光暖烘,不觉间妾与长姊背靠背差点眯瞪过神儿去,巧在这时江采苹入园采花,便遇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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