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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委常委-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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侃而谈,一副对焦化厂的情况很熟悉的样子。

戴志庆一直闷闷不乐,并时不时异样地看看费守乐,显然他对这种介绍有些不快。

正说着话,一帮工人听说市总工会主席来了,就纷纷围拢上来,七嘴八舌地讲起来。

“关厂长可是我们最好的厂长,从来拿咱们工人当回事!”

“关厂长从不陪客人吃饭店,至今还天天中午带着饭盒,现在哪还有带饭盒的私企老板?”

“企业这几年效益好了,我们都劝他换辆好轿车,出门办事气派,给厂子提气,可关厂长还是坐原来那辆破桑塔纳,却投资800多万买了大货车,更新了叉车,新安装了三台天车。”

“企业大事小情都经职代会讨论,凡是职代会通不过的,你想搞没门。工会搞活动,一有时间保证,二有经费保证”

听到这儿,谢景新下意识地看了费守乐和戴志庆一眼,这一说法显然与刚才戴志庆汇报的情况大相径庭。同时,他也被这种融洽的干群关系所感动,他站定身子,抬起手往下压了压,众人即刻就不吱声了。他说:“看来大家都是说的真心话了?”

“对!”几乎异口同声。

一位口齿伶俐的女士颇为动情地说:“我叫许淑华,是厂工会女职工委员会主任。说句心里话,在我们企业里最欣慰的就是,你除了想工作之外什么都可以不考虑。每年过年,关厂长都叮嘱大家,一年忙到头了,大家都很累,就彻底地放松放松休息几天。过年我也需要休息,谁也不能到家里打扰。厂长这么说,职工一点思想负担也没有。关厂长还自己掏腰包请全厂职工吃年饭,一摆就是几十桌,外来的职工一进厂就被我们这里的气氛感染了。”



这时,关化国急匆匆地赶回来了,因为跟谢景新有过一面之交,彼此就算熟悉了,主动过来跟谢景新握手,还把自己的部下一一介绍给谢景新。

“老关,听说职工都说你是一位‘菩萨厂长’,看来名不虚传,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了!在你们厂里,我几乎时时处处被职工们对这个企业的热爱所感染啊。”谢景新十分感慨,转过身来对众人说,“一个民营企业的厂长,为什么能够保证国家、企业、职工三者利益的统一,特别是得到职工这样的拥戴?方主席,这个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研究研究,总结总结?”

方军忙点头称是:“应该好好挖一挖深层次的原因。”

关化国不好意思地笑了:“总结啥,没啥总结的。我老家在鲁西南,小时候家里非常穷,所有能遭的罪都遭过。在我记忆中16岁当兵前,就没穿过一双完整的鞋。现在的日子我很知足了。钱是好东西,可有了钱本色不能变。我也当过工会主席,非常知道工人的心。现在我当厂长丰衣足食了,也要让工人丰衣足食才行!办企业为了啥?一个是给国家交税,再就是让工人过上好日子。”

一席朴实的话说得众人拍手称道。

谢景新说:“听见没,让职工过上好日子!这就是关厂长的最大追求、最大满足,也是他自我价值的最大实现!”

方军接道:“不用总结了,谢主席已经总结出来了嘛!”

大家又给谢景新鼓掌。

关化国说:“哎,谢主席,别在这儿呀,走,咱们到办公室接着唠。”

谢景新点头,说:“对了,有些事我还想跟你碰一碰呢。”

说着,俩人撇下众人,先向办公室走去。

关化国问:“啥事,您尽管说。”

谢景新停顿了一下,以一种试探性的口吻说:“听说你们老戴挺郁闷的,好像有点想法。”

“哦,这我清楚。他这个人么,怎么说呢”关化国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那就恕我直言了。我认为,他这个人根本不适宜干工会主席工作。在职工群众中摆架子没有威信不说,在工会经费使用上,也不太干净。”

“他对工会经费使用都得由你审批意见好像挺大呢。”

“你不知道,这人胆子大得很,我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以前,工会经费我是按月划拨,怎么支配我根本不管。可去年底发现,工会经费花得一塌糊涂,成了公关费、搞关系费了,该花到正地方,特别是职工身上的钱很少很少,我不得不从行政经费上又拨了不少。”

“在职工中威信确实很低吗?”

“不是很低的问题,要是真正选举,他非得落选不可。”

“那好啊!”谢景新一下兴奋起来,“我正琢磨着,搞一个试点,推行基层工会主席直选呢。”

“是吗?我也正有此意。”关化国眼睛一亮。

“哎呀,老关,你又令我刮目相看了!”谢景新一笑,“你难道不怕职工选出来的工会主席跟你对着干?”

“我从来不认为真正的工会组织是企业老板的对立面,相反,这应是我们的企业发展真切的需要。因为劳资关系这个问题解决不好,将直接影响到企业竞争力。我们的企业文化理念就是共同创造、共同分享,这是企业兴旺发达、经久不衰的动力之源嘛。”

“你说得很对,作为工会,必须确立正确的维权观,坚持互利共赢的理念,这是毫无疑义的。”

关化国显然对此心有所感,说:“如果我们的工会组织都能做到这一点,老板还有什么反对工会的理由呢?”

两个人越说越投机,感情距离也迅速拉近。谢景新拍了拍关化国的肩膀,说:“老关,如果我们经营者都有你这样的认识,我的工作就好做了!眼下的现实却不容乐观啊。不瞒你说,我们工会的维权可以说远未到位,现在,唯有大力推动工会自身的民主化,尤其是企业工会,通过直接选举工会领导以真正实现工会对会员负责。”

关化国接道:“我当了两年工会主席,十分清楚在基层工会推行民主化对于工会改革的意义,我全力支持你搞好基层工会主席直选!”

“那我们可就算一拍即合啦!”

也许是过于兴奋,两个领导竟然像时下年轻人一样击掌喝彩。

到了办公室,关厂长觉得直选工会主席的事,眼下还不宜透露给戴志庆,就让他去安排晚饭,故意支开他。戴志庆走后,他们又把直选工会主席的原则、步骤、方式等,一一进行了讨论和明确。一直到4点半,谢景新见不虚此行,该办的事都办了,就没必要再逗留下去了。他扭过头说:“老关,老费,今天就到这吧。”

“谢主席,怎么说走就走啊?关厂长可已经安排饭了!”费守乐像被人窥破了隐私一样,脸上极不自然,支吾着说。

谢景新边拉上皮包锁链,边站起来说:“时间还早,也不能等着为了吃一顿饭吧?别总是吃吃的,现在生活条件改善了,谁还在乎一顿饭。”

关化国也没多让,说:“也好,过些天,谢主席、方主席还得来参加我们的直选会呢。”看着几位市总领导上了车,在视线中完全消失,费守乐仍然有些木然。与关厂长道了别,他便往外走。在大门口,正好碰上戴志庆,便没好气地问:“怎么才回来?”

“人呢?”戴志庆朝外张望。

“看个球啊,人都走了,你呀,最近啥事也整不明白!”

“老费,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事先也不打个招呼,连个准备都没有!”戴志庆见费守乐没好脸,正窝着的一肚子火立刻爆发出来。

“我告诉你,要不是我给你美言,你这工会主席早没戏了。”费守乐说完一甩胳膊就要走。

“你到哪儿去?”

“哪儿也不去,回家。”

“吃完饭再走。”

“拉倒吧。”

“我给你留件纪念品呢!”

“啥纪念品?”

“我们开表彰会买的,高档床上用品,六件套。”

费守乐这才露出点笑模样:“老戴,真拿你没办法。不过,你自己的梦还得你自己圆,指望别人是指望不上的。”

“这我知道哇!”

38

奥迪轻快地在公路上跑着。

太阳西斜,平坦的原野上遍洒着点点光辉。透过车窗,尽管一幅幅美景不时映入眼帘,但谢景新却疲惫地眯缝起眼睛,无心赏景。他不说话,车上的气氛就有些沉闷,方军和尹玉也沉默不语。

还是谢景新率先打破了沉默:“看来县区工会改革刻不容缓了。为了使县区工会更加贴近职工群众,更好地服务职工群众,下一步县区工会都要实行服务帮扶一体化的开放式办公。所有涉及职工权益的部门,什么保障啊、组织、民管、法律、女工啊等部门工作人员,一律到办事大厅,集中办公。通过柜台式的服务,让前来办事的职工群众一目了然,做到方便、快捷。”

尹玉顿时兴奋起来,称赞道:“主席,您这个思路简直太好了,如果全市所有县区工会都能这样,那工会的面貌一定让人耳目一新!”

谢景新的思维仿佛十分活跃:“还有个问题,我一直在琢磨。工会是什么?工会是个组织,工会是职工自愿结合的工人阶级群众组织,是组织就必须增强组织观念,对吧?”

方军很快领悟了谢景新的意思,立时接道:“过去我们对工会组织性重视得太不够。所以,咱们工会看似是个很强大的组织,实际上是个松散的组织。上下级工会之间,很多时候是靠面子、靠关系、靠人情在工作。上级对下级的领导关系被淡化,上级对下级布置工作似乎也没有了约束力,上级与下级不能相互负责,这民主集中制的组织原则也就很难遵守。”

谢景新说:“看来不能再对现存的不断淡化组织的现象熟视无睹了。正确理解工会组织的内涵,不必闭着眼睛用嘴去扩大组织的外延。只要认识到这个问题的危害性,端正态度还是容易做到的。《中国工会章程》规定会员有六项权利,这些权利是规定给会员的,非会员无权享受。可当会员也没有得到这些权利时,那他除了按月交会费之外,也就与非会员等同了,那谁还会对工会感兴趣呢?”

方军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尹玉倒是专心致志在思考着谢景新提出的话题。不过,她说话很讲究时机,不到火候不乱讲,这是她当办公室主任多年总结出的经验,也可以说已经养成了习惯。当谢景新说到需要别人来认证自己的思路的时候,尹玉觉得时机可以了,马上接过谢景新的话说:“谢主席,您说得太对了,现在许多单位没有会员与非会员的界线,所以统计的时候,别的地方不知道,反正我们是只好估计。实际入会率到底是多少?我看各级工会基本都是有意忽略这个数据。人们从主观上认为大多数职工是会员,忽略掉了‘小多数’,实际上未入会未必是少数。”

这时,方军打断尹玉的话:“没有会员就没有工会,这个没错。但工会必须得替所有职工说话办事。别忘了,工会经费来源是职工工资总额的2%。”

谢景新接道:“工会为所有职工说话办事是毫无疑问的,但还是应当有所区别。工会经费主要来自行政拨款而并非职工工资,这2%是标准,是额度,是比例数,而不是真从职工工资里划出了2%给工会了。说工会拿了职工工资总额的2%就得替职工说话办事,其实根本不是这个理儿。工会替职工说话办事是其宗旨和使命决定的。”

“对呀!”尹玉一拍大腿,“因为行政不拨工会经费,职工的工资也不会凭空多涨2%呀!行政拨付工资总额的2%给工会,职工个人也不会因此而少收入2%。”

“行了,快成绕口令了。”方军反驳道,“反正不管怎么说,工会决不能只为会员服务。”

“那倒是。”尹玉看了方军一眼,不再吱声了。

谢景新十分清楚,方军说的也不无道理,维护所有职工的合法权益是工会的天职,这是中国工会的性质所决定的。对此,我们不能有丝毫的动摇。但话说回来,强调为会员服务,也没有错。以职工工资总额2%拨付经费为由来说事,显然站不住脚。这个理儿比较绕嘴,却是事实,至少弄明白了就不会再因“职工工资总额”几个字而找不到党和政府分给工会的责任田了。再说了,工会充其量就是一个群众组织而已,力量是有限的,没必要把什么事都揽过来,说“帮扶”是可以的,说“救助”就有点过了;把“职工再就业”说成“责无旁贷”的历史使命,就更离谱了。说些不切合实际的大话,最终能不成为空话吗?热衷于大轰大嗡,热衷于开大会、喊响亮口号,而职工群众真有难处,工会又不可能予以解决,那这样的工会还能有威信吗?还不应该进行改革吗?

谢景新向后仰了仰,不由做了几个深呼吸,叹道:“唉,这城外的空气才是真正的空气啊。”

尹玉接道:“谢主席,照你这么说,省城的空气呢?”

“那只能叫一种混合气体,含氧量决不可与此相提并论。”

开着车的方军这才明白,为何谢景新不让他关窗子开空调。他开得很慢,力求车子平稳,还不时地侧目,注意一旁谢景新的神情。谢景新靠在椅背上眯缝起眼睛,不再言语。

车子抵达市总办公楼门前,已经4点多了。

晚饭后,谢景新再一次强烈地感到了孤独,是精神和心灵的孤独。他好像特别需要有人理解他的追求、理解他的做法。于是他想找个人聊聊,他心里闷,闷得发苦。

接连发生的事不断地折射出工会现有体制、机制所存在的严重痼疾。临下班前他接到市委副书记武乃群的电话,得知这次市委组织部考核,方军的得票数居然遥遥领先。而武乃群明显流露出的那种“常务副主席非方军莫属”定调,更使他困惑和不悦。当然,还有妻子肖莉近来的态度,也让他相当苦恼。

找人聊天,谢景新第一个想到的是于雅先,但拿起电话,他犹豫了,却拨给了冯勇进,结果只听手机响,无人接听。继而他又把电话打给夏方田。夏方田不在家,他家里人说在球场打球。谢景新出门去球场找夏方田。

谢景新住的这个会馆建在半山坡上,是全市的高处。谢景新走到路边,S市中心区辉映着远处的灯火便尽收眼底。谢景新不觉停下脚步,远眺着群山环抱中的一片灯火,有那么一刻,他生出了迷恋又恍惚的感觉,但是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他清醒地意识到,一个资源枯竭型城市,如今如果不能很好转型,解决好“钱从哪里来,人往哪里去”这个大问题,不仅会成为国家经济上沉重的包袱,还会成为干部群众情感上的一块大石。谢景新走在下山的路上想起一句话,创业不易守业更难。

谢景新来到球场,老远就见夏方田在场上大喊大叫,十分投入。谢景新听说过,夏方田一年四季,除非刮风下雨,每天都会跟矿上的工友打球。他曾长期在矿山当工会主席,同那里的矿工兄弟有着很深的感情。对此,谢景新颇有好感。像夏方田这样的人,做工会干部真是很适合,他总有一股劲头,54岁的人了,干工作从不挑三拣四,说加班就加班,干什么都实实在在、认认真真,难怪在市委书记韩丰那儿都挂号。

见谢景新过来,夏方田把篮球扔回球场,让工友们接着玩,自己陪谢景新走到僻静处,干脆明了地说:“谢主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先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为市总工会的人事问题”

谢景新不由一愣,不知夏方田怎么会把他的心思看得这么透。他转过身去,对夏方田道:“既然让我来当这个工会主席,我就得寻找知音,然后带领大伙构建一个新的格局,算是形势所迫、不辱使命吧。只是今天晚上心里闷得发苦。”

“那我们走走吧。”

“到你家去。”

夏方田住的是三室一厅。他打开门把谢景新引进书房。书房的顶灯和台灯没开,在两张沙发中间亮着一盏落地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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