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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孽缘-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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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苏但就这章而已
☆、第二章 冷月如勾心如水(2)
烛光摇曳着倒影,在风中起伏不定,难以成形。斑驳的烛光仿佛耗尽了力气,漫漫黑夜中显得那般不自量力。
一切仿佛与平常无异,父亲极少回家,就算偶尔回来,也是带着浑身酒气,在家里大发脾气,将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得干干净净。
母女两人皆是沉默不语,仿佛自欺欺人般,什么也不说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要不固执地去面对现实,就可以让自己心里不那么痛。
“娘,你说爹他去了哪里,他会不会回来。”烛光中,素蝶澄净的双目中已隐隐多了几分沧桑,明明知道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却还要固执地去问,心甘情愿将自己狠狠地伤一遍。
仿佛只要听到娘用那沙哑的声音勉为其难地安慰自己,空洞的心底便会好受一些。
看着素蝶那纤尘不染的双眸,嫩稚的口中道出一句句不符合年龄的话,一股酸涩之意顿时涌上胸口。她努力挤出一个弧度,那嘴角的弧度任谁看了都只觉得牵强,却还是违心地安慰道,“傻孩子,爹不过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不知何处来的一阵清风吹熄了烛光,斑驳的月影透过轩窗投入屋子里,四周的一切顿时漆黑一片,再也分不清谁是谁非。
从那日以后,素蝶天天去河边等,听他人说爹是坐船离去的。那日她跟不上爹的脚步,看不到他离去的方向,所以一切都靠着他人留下的线索。
她在河边看着远方一艘艘归来的船只,每一次她都从天明等到黄昏,每一次无功而返之后她便告诉自己,明日还有新的船只归来。只要自己肯等,一切都还有转机可言。
自从爹走了以后,娘终日以泪洗面,她越发的憔悴,常年深锁的眉头中仿佛有打不开的心结,一寸寸侵蚀入骨,让她始终不肯面对现实。
很多时候,河岸边湿气弥漫,一寸寸寒意逼人入骨,就像那咄咄逼人的现实,无处可避,令她感到从头到脚的冰凉。清晨湿气浓重,雾色朦胧,令人仿佛置身冰窟,全身冰凉。黄昏时斜阳满湖,猩红刺目,令人双目刺痛,看不真切。等不来要等的人,一切都仿佛是没有色彩的画卷,索然无味,只能满怀欣喜地等待下一次绝望。
素蝶徘徊在河畔两岸,看着形形□的人来了又去,从来都没有人肯在这里停留多一刻。这里的人都仿佛习惯了漠然,他们太过忙碌于现实,从来不会有人习惯去停留去看一眼身后逗留的人。
在河边待久了,也自然和船夫们变得收悉起来。当他们听到自己提起自己的目的时,所有人都双目黯然,随后叹息着劝自己不要再等了。等一个永远都等不到的人,比让一个人死心还要痛苦。
终于有一天,她等来了一直苦等的人,但结局却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
那是一个与往常无异的日子,素蝶如常来到河畔,她只觉得身旁的冷意比往常更甚几分,心底竟隐隐有了几分从来都没有过的胆怯。她看到前方聚集着许多人,仿佛在低语着什么,但声音轻如蚊吟,令她无法听清,一股无端的不祥之兆瞬间涌变她的全身。
她颤抖着移动僵硬的脚步,逼自己一步步走至人群围绕的地方。
人们看清来者时,不禁神色一凛,随后纷纷散开,为她腾出一条空路。
素蝶一步步走至前方的冰冷的尸首,每一步都费劲全力,她好怕自己无力面对最终的真相。仿佛只要一丝轻微的声音,都足以让她的坚强瞬间瓦解奔溃。
当她看清眼前的尸首时,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轰鸣,多日的等待就换来这样可笑又无奈的结局。她难道不应该为娘亲感到高兴吗,为什么心竟还是会痛。原来,就算她的父亲能做到绝情寡义,她也无法骗自己去恨他。
看着父亲那张在水中浸泡多时隐隐胀开的脸,他的身上皆是鞭打的痕迹,脸部的淤青还清晰可见,仿佛吃尽了苦头。真是可笑,他的得偿所愿薄情寡义又得到了什么,自以为给自己谋了另一条出路,却不过是将自己更迅速地往死路上推。
耳边传来阵阵窃窃私语,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她还是敏感而固执地捕捉到了一切,“听说呀,那个男人的姘头其实是外地的绑匪,她利用美色行骗,□这些壮男,然后将他们卖到荒芜之地为奴为婢,真是造孽啊。”
“听说这个男人知道一切后想敛财而逃,结果被绑匪发现以后被用鞭子活活抽死了。”
“听说那个男人还留下了一个遗孀和女儿。”
后来他们还说了什么,素蝶已无力分辨,她只觉得那天的天空异样地压抑,压抑到仿佛随时欲将她压垮
日子依旧如常,父亲的死讯并没有给娘亲带来更多的打击,也许再残忍的事,只要在意料之中,就都可以接受,也许父亲的死对她而言,总归比与抛妻弃子来的差强人意。
一切平静的仿佛是无波的湖面般不寻常,只是表面的种种早已掩饰不住山雨欲来的架势。娘亲整日愁眉不展,那不知紧锁了多少年的眉头,早已无法再为任何事打动。
她终于孤坐于窗前,双目茫然空洞地望着前方,漫无焦距,日复一日,不知在等着什么,仿佛还有什么值得她去等。
终于有一日,蓄势已久的杀机似那夏季离奇的骤雨般汹涌而来,迟来了多日却终究还是避不过。
黄昏之下,娘亲如常地独坐窗前,双目无光,神色如常,她从清晨等到了黄昏,心中盘点清算着自己还剩下多少的日子可等。
忽然,她的眼中隐隐多了几分不明的情绪,向身后唤了一声,“蝶儿。”
见沉默多时的娘亲终于开口,素蝶不禁一喜,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娘,什么事?”
“蝶儿”妇人眉头轻拢,但很快便舒展开来,她望着素蝶稚嫩无知的脸,心中的酸涩越来越浓,“蝶儿,从今以后,你可能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娘,你不要蝶儿了吗?”素蝶脸色一变,阵阵湿意涌上双眼,多日的隐忍终把持不住,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成了娘亲不得不丢掉的负担。
“傻丫头,娘怎么会不要你,只是”妇人心中不忍,却不得不面对现实,“娘可以再也没有机会照顾你了”
素蝶正欲扑进妇人的怀中,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巨响,妇人顿时面如土色,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双腿不可控制地开始颤抖。
纵然早已知道了最坏的结果,但死到临头时一样还是掩不住本能的恐惧。
“开门。”门外的人见无人反应,气急败坏下加重了力道,脆弱的木门渐渐不堪负荷这样的撞击。敲门声越来越响,仿佛声声催命,逼迫她做最后的抉择。
“娘”不明所以的素蝶下意识地握住妇人的手心,一切都仿佛来的太快,她甚至还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蝶儿,你听着。”时间急迫,那妇人只能长话短说,“娘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娘会回来的”
只听一声闷响,木门骤然被推到,刹那间烟尘四起,木屑飞扬,仿佛天摇地动,令人顿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一阵刺眼的光线突兀地射入幽暗的房间中,素蝶只觉得仿佛有万千风沙直逼双眼,令她无法睁开眼睛。
恍惚间,她隐隐看到了几个壮硕大汉推门而入,他们蓬头散发,虎背熊腰,目光落在两个弱女子身上,仿佛找到了猎物一般,带着阵阵的压迫步步紧逼。
“贱人,你说今天要来还债,人呢。”其中一个粗汉走到妇人面前,抓起她的手就是一阵拷问。只见他目露凶光,面色狰狞,没有分毫怜香惜玉之意。
“请你们再宽限”那妇人还未说完,只听得一声脆响,那大汉一个耳光扇在她的脸上,苍白的脸颊上顿时变得红肿一片。
“贱人,我看再给你十年你也还不起。给你期限,我看你是想跑吧。”那大汉凑近泪水纵横的妇人,嘴角扯出一抹嘲弄之意,这样惺惺作态的场面他看多了,既然还不起就只能按规矩办事。
“可是这些钱不是我欠的”那妇人还想作解释,却不料惹怒了那大汉。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让她有任何逃跑的机会,“你男人欠下的债,难道你能脱得了干系。”
“不,他已经休了我了”妇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眼中掠过一丝侥幸,试图做最后的周旋。那大汉怎容得她多做推辞,一脚狠狠踢在她的腹部。一阵锥心的刺痛从腹部传来,那妇人顿时面色苍白,她痛的弯下身子,咬紧了双唇,用手紧紧护住腹部,企图让痛苦减轻一些。
那大汉依旧不肯松手半分,他冷笑一声,面部狰狞到扭曲,“既然还不起债,那么你就要去万花楼充妓还债。”
说罢,不容她解释,那些人将她强行拉扯着,一步步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此刻她已经是俎上之鱼,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就只有任人宰割。
“放开我的娘亲”素蝶挣扎着向前试图拉住妇人的手,但以卵击石怎能成功。那些人不耐地将她推倒在地,素蝶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妇人被拖走,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冷月如勾心如水(3)
万花楼中彻夜通明,灯火不熄,歌舞之声反侧耳畔,不时有傅粉施朱的女子站在门前招揽客人。有的持扇掩面,美目流盼,有的扬手舒掌,风情万种,有的垂首依依,梨花带雨。各色嫖客环拥着佳人美眷,姗姗入楼。在这以夜继昼的烟花之地,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各取所需,任何外界的磨难都无法将这里的繁华动摇分毫。
那些朱粉披面的美人,为的是那囊中钱财而强颜欢笑。那看似灯火通明的万花楼,不论有多少高悬的明灯,始终掩不住那胭脂香中的凄惨与绝望。
素蝶提着一个篮子走在无人注意的暗处,自从那日娘亲被强行拉到这里之后,她就日日来到这个地方,期待有一天能碰上娘亲。她曾经也想试图进去,却碰上那老妪不可置信的目光,“你这么小也想来干这一行?”
自从那次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她便打消了进去的念头。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明知只是空等一番,她却依旧愿意去等,就算机率渺小的连她自己也看不到。
依赖一个人并不是错,但过分的依赖,只会让思念变得更痛苦,更无奈。
来的次数久了,她也渐渐摸清了一些找路。她知道,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磐石上可以音乐看清二楼其中的一个房间,听说娘亲就在那个地方。虽然心中不愿意看到娘亲出现在这种地方,但如今她早已无路可选。
今日是娘亲的生日,她特意做了两碗面来为娘亲庆生。她知道其中一碗可能会一直晾到天明,直至面糊汤稠,再也无人享用。她知道,娘亲是不愿的,她很想为娘亲做什么,可她比娘亲还要弱小,还要无力。同样无力的两人,在社会的最低处,始终没有权利操控与支配自己的命运。
她静静地坐在磐石上,等待新的一轮失落。
天边的月亮弯成一道鸿沟,似残缺了一个角,即使众星拱月也难掩落寞之态。素蝶不禁抬首望着那月明星稀的夜空,神色渐渐变得凄惶。一分凄是为了娘亲,而那一分惶却是为了自己。
夜凉如水,月光仿佛蕴含了天地间所有的苦楚伤感,一缕若有若无的光辉仿佛比那雾气还要薄凉,冲不破那冰冷而哀怨的色彩。心中不禁涌起几分凉意,素蝶望着那明月,似在打发时间,又似在等待着什么。
月色里那些落不尽的落寞之中,兴许有一分,是来自她的吧。
忽然,房间里传来一丝动静。素蝶心中一紧,带着几分害怕几分紧张,支起身子站在磐石上,她踮起了脚跟,想让视野更清晰一些。只见那房间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叫声,不过那声音太过单薄,很快就沉沦在夜夜笙歌不尽的万花楼中。
素蝶只觉得心底越来越沉重,她认得这个声音。不安之感从胸口一寸寸向全身蔓延,她隐隐感到了一丝不祥之兆。她努力想看清房间里的情形,但一层纸糊的窗始终将她们母女两人相隔在世界两端。
忽然,轩窗被毫无预兆地推开,一个面色憔悴,发丝的凌乱的女子趴在窗台上,她面色苍白,神情枯槁,情绪起伏不定,目光绝望而无奈地向下望。
她的身后,隐隐有几个男人的身影,如饿狼扑食般向她一步步靠近。
女子避之无处,无路逃生,一股绝望之意涌上心头,难道天意如此?
她麻木地转身看着身后的窗台,夜色似化不开的粘稠,蕴含着难以诉清的苦楚,落寞地在人间飘荡。
只有一步之遥,她所有的痛苦将会遁入这黑暗之中,随后便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当看清女子的容貌时,素蝶全身僵硬,双目惘然,仿佛触电了一般,仰天而望。她开口想要出声,千言万语却忽然间哽在喉咙间,终是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月娘娇羞,仿佛是不敢看这一幕,失落地躲进了云层之中。
前后不过是一刹那,一切迅速地似水中的一道掠影,只剩下半条的生命,就这样跌入了夜色之中,再无退路。
四处不断有围观的人纷涌而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皆是交头接耳,却无人愿意上前摊这滩与己无关的浑水。
事不关己的命案,对于他人而言,永远都只是好奇。
一辆马车路过,车上的少年从窗外看到了这一幕,心中腾起一丝莫名的酸楚,吩咐车夫停车后,他跳下马车,仿佛被什么指引着,一步步向前靠近。
与其他人不一样,他的动机与好奇无关。虽然只有十岁,但他早已见惯了生死。也许是生在帝王家的代价吧,他每天都要逼自己去面对并适应那些本不应该与他有关的杀戮。
吸引他来的,不是命案,而是眼前单薄无助的小姑娘。她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却不得不独承受这样的痛苦。那个坠地毙命的女子,应该是她的母亲吧。身旁看戏的人很多,却没有人有丝毫的帮助之意。这一场免费的表演,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捡来的便宜。
“你还好吧”永城踌躇了片刻,试探性地开口,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得到一个答复。
四周越来越冷,素蝶抬首看着寂寥的夜空,只觉得忽然间少了什么。心仿佛漏了一个洞,越来越多的恐惧侵袭而来,所有的不安恐惧在一瞬间涌出,再也掩饰不住。
她的人生,就仿佛似那少了月的夜空般,注定是残缺的。
小手无力松开,失去了支撑的篮子陡然坠地,一声脆响,两碗早已发凉的汤面似散沙般乱作一团,落地开花,汤水四溢,再也无法恢复当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冷月如勾心如水(4)
风掠长空,似阵阵呜咽,席卷着片片落花,在风中摇摆漂浮,终了此生,始终不由自己。
凉风摇曳着绿柳,花絮纷飞,片片生姿。冉冉春意,不过是望不到头的伤感。
素蝶无声静立在一个石碑前,几个苍劲有力的字迹雕刻在石碑之上,“生母倚式之墓。”寥寥几个字,就是一生的了结。生来平凡的人,死的也极其卑微。
一切的变化都仿佛在一瞬间,迅速而坚决。迅速地不给人任何一丝喘息的机会,坚决到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仿佛在一夜之间,素蝶失去双亲,无依无靠,成了天地间又一个无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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