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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有熊猫吗-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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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给他看节目表:“许巍的《故乡》。”
  “我替他上。”
  “你?”陶然吃惊地看着他,有些犹豫,“你会吗?”
  他笑了,淡淡道:“小舟的吉他是我教的。”
  她还是想了又想才最终下定决心,说:“好吧。”
  陶然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根本没想到,那首《故乡》几乎成了当晚最轰动的节目。
  在她担忧的目光中,林醉走上台,坐好,抱着吉他漫不经心地摆弄了一会。手轻轻一拨,弦声铮铮如水,从指间潺潺而出,被傍晚的微风送出很远。
  人群安静下来。
  长长的一串弦音过后,他低沉地吟唱:
  “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
  再次映着我那不安的心
  这是什么地方 依然是如此的荒凉
  那无尽的旅程如此漫长
  我是永远向着远方独行的浪子
  你是茫茫人海之中我的女人
  ”
  抬眼间,他清楚地看见夕阳下她的身影,看见她微微扬起的脸庞,看见她专注的眼睛。
  就在那一瞬,他猛地被一种奇怪的感觉击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中一下子爆开,他甚至听到了轻微的噼啪声。
  若干年后的某一天,林醉从路边的音像店听到一首歌,那是王菲的《流年》,他慌不迭地掏出手机发短信给她,“然然,你知道,我跟你说过的在西园中那次很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吗?告诉你,是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那道闪电,划破迷雾,骤放光芒,让他看清自己真实的心。
  ——你是茫茫人海之中我的女人!
  他抑住心中难言的激动,尽量安稳地坐在台上,把那首歌唱下去。
  他一直一直看着她,把它唱完。
  “
  总是在梦里看到自己走在归乡路上
  你站在夕阳下面容颜娇艳
  那是你衣裙漫飞
  那是你温柔如水
  那是你衣裙漫飞
  那是你温柔如水”
  他的声音很干净,配着简单清澈的吉他声,把一首伤感的歌唱得无比深情,听得人心都醉了。
  一曲已终,掌声雷动,甚至有观众高呼Encore,现场气氛顿时火起来。
  陶然兴奋不已,他一下台,她就迎上前,高兴得连人家的名字都不及问,上去就说,小明你唱得真棒!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沉默了一会,低头看住她,十分认真地说:
  “我不叫小明,我叫林醉,是共君一醉一陶然的醉。”
  她被他奇怪的表情和奇怪的话搞得莫名其妙,还没等缓过神,又听他说:
  “陶然,我要追你。”
  她彻底晕掉了。
  陶然很快就发现,他这话不是说着玩的,她遇到了有生以来最难打发的追求者。
  林醉一次一次地跑来公主楼找她,她一次一次地拒绝,正话反话,明示暗示,好脸色坏脸色,全都试遍了,全都没有用。
  她说,我妈妈不准我谈恋爱。他说,我又不是问你妈妈的意见。
  她说,我根本不认识你啊。他说:我说给你听你就认识了,我是计算机系的,今年大三,名字你已经知道了
  她说,我快毕业了,即使在一起也会很快分开。他说,不是还有一年吗?而且只要两个人想在一起,总是可以在一起的。
  她说,你比我小,我不喜欢小男生。他说,只小半年不算小,而且我看上去比你大。
  她连“我不喜欢男生留长发”都说了,结果他第二天就剃了个板寸出现在她面前,问,这样好不好?
  
  简单的说,这就是个“一根筋”和“少根筋”之间一个追一个逃的老套故事。
  最后,陶然实在没办法,不得不由持久战转为游击战,她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外面,即使人在宿舍,也不接电话,不接传呼。
  林醉常常在楼下等她,见到她就走过去说几句,倒也不过分纠缠,有很多话想说的时候,他就写信。
  过了一天又一天,陶然依旧不动心,连她的死党们都看不下去,劝她说你就从了吧,人家林醉哪里不好呀?不如交往一下,就算真的不成,权当补了一堂恋爱课,大学也算圆满了。
  陶然摇头。
  这种僵持的局面一直持续到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原本是个很平常的晚上。
  陶然晚自习回来,毫不意外地在香樟树下看到了林醉,他靠在一辆自行车的后座上,抱着他的吉他。
  她垂着脑袋加快脚步,只差用书包挡住脸了。林醉当然看见她,兴冲冲地走过来,一边跟着一边逗她说话。
  她置之不理,只想尽快回楼把他甩掉。
  刚刚踏进楼门,忽听他在身后说:
  “陶然,你是不是都烦我了?”
  在她的印象里,他总是飞扬的,自信的,甚至自信得有点讨厌,可刚刚这句话里却带了原本不属于他的苦涩和伤感。
  一时心软,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无奈地对他说:
  “我没有烦你,我只是不喜欢你这样,你去做你的事吧,不要来这里浪费时间,好不好?”
  他的目光有些黯然,声音也低了下去,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真的喜欢你。”
  陶然第一万零一次地回答他:“可我不喜欢你啊。”
  “哪都不喜欢吗?”他问了个傻乎乎的问题。
  或许,那时她一咬牙,说出哪都不,就可以长痛变短痛,了结这段痴缠。
  可看着他的表情,她无论如何也狠不下这个心,只好勉强安慰他:
  “也也不是啦,我觉得你笑的时候就挺好看的。”
  其实这话听上去再敷衍不过了。
  他却立刻露了个大大的笑容给她,眼中的忧伤都还没来得及收拢。
  陶然觉得心口被狠狠地扯了一下!
  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温柔地塌陷了。
  20岁的陶然,心里有道坚硬的门,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20岁的林醉,笨拙又莽撞,他认定了这道门,哪怕碰得头破血流也要一次次地撞,直到有一天,隐藏的机关被触动,那扇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那样一个奇妙的夜晚,即使在物是人非之后的今天回想起来,仍会令她的心柔软。
  八年后的今天,同样的夜,仍然有星,有月,有花香树影,有香樟的陪伴。
  却唯独不见当初的少年。
  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让自己不再为他泪流满面。
  
  “美女,香槟要不要?”
  有人坐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

  第二十九章

  “美女,香槟要不要?”
  有人坐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
  陶然扭头,看到一张灿烂的笑脸。
  陆浥尘手里托着酒盘,也不知是从哪个服务生那里偷来的,上面放着一整瓶香槟和两只水晶杯。
  她轻咳了一下,掩饰住声音里的涩哑,弯了弯嘴角问: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浥尘把托盘放下,斟好一杯香槟递给她,“你忘了这房子是谁设计的么,前后左右哪能躲人我当然知道。”
  “我没躲着。”陶然毫无底气地反驳。
  “我知道你没躲着,你只是在——”他拖长声音,作冥思状,“晒月亮是吧?ok,为陶陶早日晒出漂亮的古铜色,干杯!”
  她这下真的笑了,嗔了一句,乱讲。
  他也笑了,不遗余力地表扬她:“陶陶,其实你根本就不用躲,刚才的表现不是很好?比上次进步多了,请继续保持。”
  “很好?”陶然苦笑,一不小心说漏嘴,“那是因为来之前,我已经对着镜子练了一百遍。”
  “这都可以练?”浥尘来了兴趣,问:“怎么练的?表演一下。”
  陶然佯恼,坚决不肯娱乐他,浥尘坚决要欣赏。
  两人又说又笑的闹了半天,陶然禁不住他鼓动,心情也是难得转好,在说了十几遍“不准笑”之后,她终于站了起来。
  只见她优雅地在他面前站好,摆好架势。
  首先,矜持地笑了一下,接着,矜持地做了个微微惊讶的表情,然后,矜持地说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你变化不大嘛,我也还是老样子
  简直就像一幕小剧场话剧。
  一开始还都有模有样的,演着演着,连她自己都觉着这种自说自话的情形透着一股子傻气,扑哧一声就笑了场。
  浥尘更是早就忍到内伤,笑得连杯子都拿不稳了。
  她就知道他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取笑她的机会,罢罢,丢脸这种事,次数多了就习惯了,她淡定地取过酒瓶,坐在一旁自斟自饮等他笑完。
  陆浥尘总算落了笑音,忽然说:“我想起来了,上次遇到一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她的表情就和你刚刚一样。”
  “是吗,是谁?”
  她想,在陆浥尘那里,“很久没见的老朋友”多半就是前前前前前女友的意思了。
  “叫Rose还是Rosemary?”他还挺认真地想了想,都没想起来,“记不清了。”
  “你真该记得她的名字。”
  “为什么?”
  “因为她一定很在乎你,我猜,她也许对着镜子练了两百遍”她本来说得随意,说着说着却倏的停住,坠入一段沉默。
  空气静悄悄,静得能够感到她突然的低落。
  浥尘又把男女不亲的规矩给忘了,伸手就把她的头扳过来,按到自己肩上,样子还挺大方地说:“来,借个肩膀靠一下!”
  “喂!”她推开他的手,把头抬起来。
  “日行一善,不用客气。”他又把她按了回去。
  陶然哼了一声,嘟囔着说,谁稀罕。不过说归说,她还是乖乖不动了。
  这个肩膀靠上去嗯,还挺舒服的。
  常常,人独自走啊走啊走很久都不觉得怎样,直到停下来才发觉,原来竟已如此疲惫。
  她真的累了,索性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任由倦意在身体里蔓延,不再抵抗。
  有风掠过树梢,枝桠轻轻地摇。
  他大概以为她睡了,过了很久才试探着唤:
  “陶陶?”
  “嗯?”她懒懒地应,以为他想说我们该走了。
  却听他问:
  “为什么你的爱那么长?”
  呵,她轻笑出声,这话听上去多文艺,一点都不像是陆浥尘问出来的。
  今晚月色撩人,看来不仅适合怀念往事,而且适合讨论人生理想和爱情,这些很深刻很哲学可一旦真的挂在嘴边又很酸很十三的话题。
  她在他肩上动了动,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学他的样子反问他:
  “Eason,为什么你的爱那么短?”
  “你听过烟的故事吗?”他说,语气比她想象的认真,“吸烟的时候,前半支的nicotine会被慢慢过滤到后半支,使得后半支的劲道更足,危害更大,所以既能快乐又能避免伤害的方法是,享受前半支,别碰后半支。”
  “原来你的爱情是支烟。”她莞尔一笑,淡淡地说:“好比喻,很形象。”
  他听出她话里的不以为然,便问:“那你的爱情是什么?”
  她想了一会,说:
  “它应该是棵树,烟会越来越短,可树会越长越高,也许它不会带来极致的快乐,但它能遮风挡雨,朝夕相伴,那种感觉很安全。”
  安全。
  陶陶,为什么你永远不安?
  他记得他这样问过她,他也记得她不喜欢他问。
  浥尘无声叹息,抬起手,想要抚上她的发,这个原本无心的动作却忽地在半空停住,恍惚之间,他感觉有种陌生的情愫,在心头浅浅而生,他不确定那是什么,却不由地起了怯意。
  陶然并没察觉他的异样,接着有些自嘲地道:
  “你看这话由我说出来多没说服力,事实证明种树一点都不安全,说死就会死掉。”
  他用下巴蹭蹭她的额头,轻声问:
  “那你怎么还不放手?”
  她倏地直起身,诧异地看着他,说:“我放了呀,他要走就走,要自由就有自由。被琉璃说起来,我都可以入选年度最佳前女友了。”说完,她居然还笑了笑,起身去拿香槟酒。
  浥尘没有笑。
  他慢吞吞地问:
  “陶陶,如果你都可以放了他,为什么就不能放了你自己?”
  “”她被问得语塞。
  手上的香槟刚刚倒了一半,人却定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个有趣的词,用在别人身上,那么越多越好,用在自己身上,那么最好不要,因为大多时候,我们并不肯定自己是否真的想知道答案。
  ——为什么不能放了自己?
  也许归根结底,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若林醉走了,她也走了,那么从此以后,还有谁能证明,这里曾有一棵美好的树?
  还有谁会记得,在这片断壁残垣,也曾有姹紫嫣红开遍?
  一时间她无法分辨,真正让她留恋的,究竟是那个人还是那些爱?
  那些爱,那些深情,那些感动,那些相濡以沫的岁月,那些言犹在耳的誓盟。
  她可以接受他的离去,却不知该如何接受,所有这些在顷刻之间变得毫无意义。
  陶然木然而立,只见一个明晃晃的事实。——那棵树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与它是否美好无关,与她能否接受无关,甚至,与她愿不愿意正视都无关。
  她垂下双眸,慢慢倒完手中那杯酒。
  浥尘忽觉内疚,心生不忍,想要安慰她却第一次发现自己嘴笨,根本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陶然先开口。她拿起两杯酒,递给他一支,举杯与他碰了一下,“叮”的一声,清脆动听。
  她重重地说:
  “Eason,你说得对,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就应该马照跑,舞照跳,有空找个人来谈半个爱。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要多少有多少。”说罢,她将酒一饮而尽,“走,我们回去!”拉住他就往回走。
  浥尘一阵错愕,看她的样子,与其说是想通了,还不如说是在赌气。要是她真能做得到,恐怕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陶陶了。
  果然,走着走着,她扭过头来问:“哎,你说,半个恋爱怎么谈,谈到哪里算一半?”认真地像个好学生。
  陆浥尘无语,憋了半天吐出一个字,笨!
  她不服气地瞥了他一眼,正色道:“一会进去了,别又在人前装暧昧,毁我清誉。”
  他一听就乐了,原来这女人还不太笨,早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可他偏要暧昧地揽住她,挨近她耳边,似是而非地说:
  “反正你也要找人爱,何必找人那么麻烦?不如就我吧。”
  “你?”她斜睨了他一眼,伸出一个指头推开他的头,“把你那些‘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加起来,足够拍一部联合国版红楼梦了,你是还缺个扫地丫头么?”
  说话间两人进了大厅,时装秀早已结束,人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闲谈,远远看见随陆浥尘来的那个金发美人正站在一旁东张西望,陶然推了推他,指指那女孩道:
  “人家找你呢。”
  浥尘不怎么上心地瞥了那边一眼,回头叮嘱她:
  “你自己离那两人远一点,尤其是那个什么田田。”
  “没事,怕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满不在乎地说,“再说我还要忙着找人来恋爱呢。”
  他才不信她的鬼话,摇头笑笑,走开了。
  陶然捧一大杯摩卡,找了个角落坐下。
  满堂灯火璀璨,衣香鬓影,盛世浮华,宛如一幕瑰丽的电影布景。
  到处都是两条腿的男人,名流贤士,才俊精英,衣着光鲜,笑容老练,她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个一个溜过去,直看得意兴阑珊。
  酒会散场的时候,陶然和琉璃、陆浥尘一起,陪主人站在门口,与宾客一一握别。
  当林醉和田田出现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再见,发现那也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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