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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在最忧伤的年华-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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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当我站在山门的瀑布前,望着清澈的流水漫过岩石,直落山坳,林间几十米高的柏树耸入天空,当我在寺庙内,看到色彩褪尽的壁画讲述着古人的故事,我忽然觉得自己太渺小太脆弱了,觉得自己一切的喜怒、成败、爱恨,也都不过眼前片刻的存在。”元深没出声,看着沈庆歌。她的脸难得有这样的诚挚与天真。
  “莲花大师说,顺境之时,不应攀缘;位高之时,不应自负。当视一切如幻梦,不要累积财富,追名逐利。世间一切的成就都是无常的。”“一切的财富、光荣、名誉、物质享乐,均可能引起我们的攀缘与执着。妄念兴起之时,便有了贪、嗔、痴。而我们蜉蝣似的成就,是短暂而无实质的。”“经上说,有生必有死,有聚必有散,有长必有消,有升必有降。置身于顺境之时,应常祈祷。我时常想,你我习惯锦衣玉食,却不见得总是快乐,而修行之人,粗衣淡食,却有大自在,悟得生命真道。其实,我们仅需温饱以维持生活就好,若真能够放下一切隐居山林,或许也是一种幸福。”元深看着沈庆歌。她如此平心静气地与他谈论这些,有什么目的?
  “其实我说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沈庆歌微笑着,“我只是觉得累了。这次去不丹,我想通许多事情。与真正的生之喜乐相比,浮华功名是多么不值一提。很多人说我是女强人,其实我根本不想做女强人。你知道吗,其实我最大的梦想,是做一名家庭主妇。那种最普通、最传统的家庭主妇,生一群小孩,洗衣做饭,养花种树,相夫教子。哪怕日子清贫,也能够幸福。”沈庆歌说完这些,静下来看着元深,期待他的回应。
  元深却笑而不语,探身去拿茶几上的烟盒,手摸到烟盒,又停住,特意转过来看着沈庆歌,问:“可以吗?”他脸上不羁的笑容,是试探,是揭露,也是嘲讽。
  沈庆歌转开目光,轻轻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什么都明白。”元深微笑着,按下火机,点燃香烟。
  沈庆歌伸过手来,抚住他的脸,说:“我喜欢你这一点,心肠软,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要给大家都留足面子。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怀孕,想必你很早就清楚了。你心里猜忌我,怨恨我,但你从不流露。”元深听沈庆歌说这些,稍有惊讶,但他沉默着,只是吸烟。
  “在盥洗室里放置摄像头这样的事情,也亏你想得出,你真是太可爱。”沈庆歌微笑着,“不过,这种事情实在没有必要了。我其实从没有刻意隐瞒什么。我告诉你,我们有了一个孩子。可我从没有说过,孩子是我亲自怀的。”元深仍然沉默着不出声。
  沈庆歌叹了口气,又说:“总之是你和我的孩子,继承你我的基因,由谁来孕育不是一样?我想做母亲,但我不能够,这不是我能改变的,再多的钱都不行。我想,或许这是上苍为我做的减法。世间万物总要是平衡的。我已拥有了太多,总不至于什么好事都给我占了,对不对?”“我希望你能够谅解我。无论我是谁,无论我处在什么位置,说到底,我的愿望是卑贱的,我的处境是艰难的,我所做的事情是不得已的。”沈庆歌说完这些,坦然地看着元深。
  元深不说话,也不看她,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你谅解我了,是吗?我们会一直幸福地在一起的,是吗?”她问。
  他微微勾起唇角,低头抚弄着她的手,目光在她的指间流连,最后落定在那枚硕大而闪耀的钻戒上。他说:“你不是求了签吗?签上是怎么说的?”沈庆歌低下头,微笑着,轻轻地说:“现在不告诉你。”
  元深也微笑着,似乎并不领会她故作娇憨的逗趣,也并不期待得知谜底,只轻声说:“不早了,休息吧。”声音透着疲倦。他按熄了烟就要起身。沈庆歌却突然抱住他,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骑坐到他身上。
  她闭上眼睛,轻轻吻住他的嘴唇。她的手摸索到他胸前,一颗一颗解开他衬衣上的扣子。他没有热情,什么都不想做,一时却也不知如何拒绝,只能由着她亲吻抚摸,慢慢脱去他的衣服。
  她的温柔与热烈包围着他。身不由己地,他有了一些反应。他将是她的丈夫。丈夫应该爱自己的妻子。未来还会有不少这样的夜晚。他应该扮演好丈夫的角色。这么想着,他闭上眼睛,开始回应她的亲吻与拥抱。
  沙发上的缠绵逐渐升温。一阵信息提示音却突然击破了屋中的静谧。是他的手机响了,一条短信。“别去看。”她搂住他,不让他动。他不理会她,仍探身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查看。“做完再看嘛。”她娇喘着央求。他已兀自点开了短信。一见到屏幕上的文字,他惊呆了。
  欧阳元深,请你低头找找,自己的心在哪里?你还有没有心?简汐这么爱你,把一切都给了你。她怀着你的孩子,你却不闻不问,还按掉她的电话。你有没有人性?七年前简汐跟着我一起从冰上跑过去,是她这辈子犯下的最大一个错误。真希望时间回到那一刻,让我们重新选择。我们一定会选择绕开湖面,这样也永远地绕开了你。若不是你,她本该一生幸福。现在一切都晚了。简汐说过,她宁可自己承担一切,也不愿再来打扰你。我却仍要在这里代替她对你说一句:欧阳元深,你是这世上最最差劲的男人!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真爱和幸福!
  这是谁?裴芳?简汐最好的朋友?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简汐怎么了?怀孕了?怎么可能?究竟怎么了?
  一连串的疑问敲打在他心上。他第一反应就是给简汐打电话,但沈庆歌已经伸手过来,“怎么了?谁的短信?这么晚。”他猛地挡开她的手,“别动!”沈庆歌惊讶地瞪着他——这个男人怎么了?他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突然变得有多凶?
  他却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理,站起来径直往房间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拨通了简汐的电话。
  手机响起的时候,简汐正独自躺在急诊病房里。
  已过了凌晨,病房里很安静,没有其他病人,值班护士也不知去了哪里。简汐昏昏沉沉。她已在恐惧、忧虑、泪水和等待中,煎熬了三个多小时。这残酷的一夜已将她折磨得筋疲力尽。迷迷糊糊间,她听到手机响起。这段熟悉又陌生的旋律——《爱的纪念》,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她的手机里响起过了。这是她为她爱的人设置的铃声,但她从不敢奢望它还会在某一天响起。此时此刻,这旋律响彻午夜空荡荡的病房,如梦似幻。
  她想去接电话,可她手背静脉里插着针头,冰冷的葡萄糖水渗透进血管,时间久了,整条手臂冰凉麻木。她艰难地挪动手臂,慢慢地弯曲肘关节和腕关节,试着从外套口袋中将手机取出来。针头受到牵拉,刺得她手背的皮肤生疼,她顾不上这些,只想快些接听电话。她终于拿起手机,想按接听,却不料手指冰冷僵硬,一丝力气都没有,手机从她手中滑落下去,摔在地上。
  她俯下身去拾手机,可就是差一点够不到。铃声还在响着,旋律还在奏着,可她真害怕它会突然停下。此时此刻,在这冰冷的医院,在这黑暗的残酷的夜,她身心创痛,孤立无援,这电话铃声系着唯一一丝温暖与希望。整个世界都已将她遗弃,只有电话里的那个人,或许还在乎她。她渴望听到他的声音,渴望再次见到他,在这噩梦一般的夜晚,渴望他坚实的臂膀来拥抱自己、拯救自己。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她用尽全力去够地上那只手机,奈何手背上的针头牵扯着她。绝望之下,她用力拔掉手背上的针头,顿时感到一阵锥心刺痛,但顾不上那么多了,她下床捡起手机,在铃声停止之前点击了接听。
  “简汐?”电话里传来元深温柔而略显焦灼的声音。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一下子释然了,然后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你在哪里?”他在电话里焦急追问。
  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住地哭泣。
  “简汐,快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有什么事等我来了再说,好吗?”她调整了气声,对着电话说了医院的地址。
  元深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偌大的病房空荡荡的,简汐独自躺在一张床上。她背对着门口,蜷缩着躺在病榻一角,整个人看上去很瘦弱很孤独。
  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心里有着许多的疑问,然而,在他飞车赶来的一路上,他已经把一些事情想过了。简汐,她怀上了他的孩子。情人节的那一次未完成,带来了如此意外的结果。简汐一定是留下了孩子。她说过,她想生一个他的孩子。这三个月来,她从未与他联系,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他了解她,知道她是这样的个性,说好不再介入彼此的生活,她就说到做到。她宁可独自承受压力,也不愿来麻烦他。可是今天,她终于与他联络,一定是因为她碰到了大问题。那是什么?是什么让她独自躺在病榻上哭泣,或许已经不难想象,那也许是很多女人在怀孕的前三个月都会经历的恐怖。
  此刻,她似乎是睡着了,并没有察觉到他走进来。他轻轻地走过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她身上的被子没有盖好,他轻轻地为她掖好。又看到窗户开着,阵阵夜风吹进来掀动窗帘,他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把窗关上。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很轻很轻的抽泣声。转过身去,他看到病榻上的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身体轻轻抖动。她闭着眼睛,却并没有睡着,双手紧紧抓着被沿,抵住胸口。她哭得极其压抑,极其悲伤。
  他心痛如绞,快步走过去,在她身旁蹲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在他手中颤抖,她哭得很剧烈,却也很安静,这安静之下蕴藏着无法言说的伤痛。这一刻,他什么都不忍问,什么都说不出,只想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给她安慰。
  他在她身旁躺下,伸出手臂从后面抱住她。他围绕着她,他用身体温暖着她,用他宽阔的胸膛给她支撑和依靠,让她释放她的痛苦与哀伤。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她的抽泣渐渐停止下来。他听到她虚弱地说:“今天上午,你怎么没有接我的电话?”她的声音里并没有责问,有的只是绝望的苍凉,还有一丝认命的无可奈何。她想,他若一早接起裴芳拨过去的那通电话,或许也不会有当天下午的那场误会与骗局,她和腹中的孩子也不至遭受这一场劫难。但谁能逃脱命运的安排?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不能够埋怨谁。
  他一直沉默着。电话,那个电话,他回想着,怎会被挂断?他根本没有接到过。他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因果。他无比内疚,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更紧地握住她的手,更用力地抱住她。他不知如何才能弥补自己的罪过。因为用力,因为心痛,因为克制,他的手臂和身体都在轻轻地颤抖。她感受到他的悲伤,还有他无言的自责,也就不再需要他的解释。一切都释然了。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像是在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这一夜,因为两人的相伴,不再苦涩,不再漫长。
  晨曦透入窗户。早班的医生进来告诉简汐:“B超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是第一个。”医生翻看病例报告,又看了元深一眼,“虽说这种时候对你们做父母的来说非常艰难,但你们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简汐和元深相视一眼,都不作声。元深拉住了简汐的手。
  八点整,他们一起去超声室。等待的时候,他搂着她,安慰她,“先兆流产并不可怕,只要注意休养,很多人后来都平安的。不要害怕,孩子一定没事的。”简汐望着元深,怔怔地呆住了。先兆流产?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昨晚他给她打电话,又赶到医院,她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了,她如何受了骗,如何受了伤,她以为他全都知道了。他总是什么都知道的。可这一次,他竟然不知道,以为她遭遇的只是普通的先兆流产。
  “你怎么了?别紧张,有我在,孩子一定没事。”他还在安慰她。
  她呆呆地看着他,泪水再次盈眶。要不要告诉他真相?要不要诉说自己经历了什么?将自己的痛苦和委屈倾倒而出,将会怎样?他一定会气得发疯。不知多少人会遭殃。他会杀了李安航,一定会的。虽然此刻,她也恨李安航,可她不希望元深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事情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她含着泪,对他扯出微笑,“我不怕,孩子一定没事,我知道。”他们走进超声室。简汐照医生指导在床上躺下,元深陪在一旁。
  医生用探头在简汐裸露的腹部来回滑动,仔细检查。屋子里静极了,只有机器设备发出轻微的震动和噪音。简汐和元深都看着医生,凝神屏气,等候结果。
  很快就将有一个答案,他们的孩子,还在不在?他们焦灼地等待着医生的宣判,心跳得像打鼓。可医生一言不发,只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表情严肃。
  检查持续了十几分钟,全部结束之后,医生才终于开口说道:“孩子是好的。”这一句救命的话简直有如天使传来的福音。简汐和元深同时松了一大口气,拥抱在一起。紧张和恐惧的心情终于得到释放,简汐紧紧地抱住元深,又哭又笑。就在这时,医生说了一句更让他们惊讶的话,“还要恭喜你们,是双胞胎。”双胞胎?两人顿时呆住了。
  打印机发出嗞嗞噪音,吐出一张检查报告单。医生见多不怪,很随意地将报告递到他们面前,口气平淡地说:“可以了,走吧。”同时喊下一位病人进来检查。
  他们走出超声室,迫不及待地查看报告。白纸黑字赫然如下:
  超声描述:宫内妊娠,宫腔内见两个胎儿雏形,中间见分隔。均可见胎心搏动,可见两胎儿四肢雏形。胎儿一双顶径后面还有一串详细数据,描述两个胎儿的大小、胎盘的位置等等。简汐一时无法细读,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两个孩子?她竟然怀上了两个孩子?在经历了那样大的伤害之后,两个孩子竟还都好好的。她抱住元深,喜极而泣。
  元深拿着报告单,将上面的文字读了一遍又一遍。他感到自己的心被一种温暖的感动包围了,轻轻地战栗。
  他们两个就这样久久站在医院的走廊,相拥而笑,又相拥而泣。他们被这从未体验过的巨大幸福与快乐包围着。
  最初的震撼与喜悦过去之后,元深静下来,感受到了哀愁。
  他不能陪伴简汐太多时间了,他甚至无法等到两个孩子降生。这对简汐和一双孩儿来说,太残忍了。幸福如此短暂。待他死后,他们怎么办?纵使他能留给他们一些钱,甚至是不少的钱,可没有他,他们又怎
  能幸福?
  简汐只沉醉在喜悦中,望着他的目光里全是感动与盼望。他不忍流露自己的哀愁,微笑着拉起她的手,问她,饿不饿,是先去吃饭,还是先回家休息?
  吃饭?休息?她愣着。她还没有想过这些问题。接下来要去哪里,该怎么办。
  叔叔家是不能回了,自己租住的公寓也不能回去,李安航会找到她。她不想再见到他,不能让自己和孩子再受到伤害。如今的情形下,她应该找一处无人打扰的栖身之所,静养保胎。也许可以去找一家不贵的小旅馆先安顿下来,她略有一些积蓄,撑过保胎这段时间应是够了。
  元深看简汐犹豫,便不等她的意见,直接给彼得打了个电话安排事宜,然后就带她上车,擅作主张把车开到市区一处唤作“听海苑”的公寓楼前。
  复式公寓宽敞整洁,楼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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