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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相李布衣-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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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终于说:“你”赖药儿回身,就看见她雪白的脸颊,紧咬着淡色的唇。
  “替你缝袖子”
  赖药儿看了自己左袖,笑道:“不必了。”
  嫣夜来道:“你给了钱,要缝的。”
  赖药儿静了一会,这片刻,嫣夜来从手里冷到心里。
  赖药儿终于道:“我去换了给你。”血液一下子好像又从凝结成冰的心房里绽放出来似的,嫣夜来坚持道:“就这样缝好了,很快的。”
  于是两人又坐了下来。
  赖药儿的袖子很长。
  他坐在嫣夜来的对面,隔着烛火,他的袖子递过去,嫣夜来用手掌细巧地捧着,穿了针,引了线,皓雪般贝齿轻轻一咬,绷地断了线,嫣夜来专心地缝起来。
  庄外有些夜枭在叫.幽谷必然很深,赖药儿想。
  嫣夜来雪玉似的肌肤,和动人的风姿,映着蓝色的袍子,就像山上的积雪,令人有一种不可逼视的柔美。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孩子平静细柔的呼吸。
  嫣夜来低垂着头,那慧黠的嘴角微微漾开赖药儿不禁问:“你笑什么。”
  嫣夜来把线尾放到口里一含,绷地又咬断了,道:“缝好了。”声音令人想起无由的快乐。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些微声响。
  赖药儿白眉一扬。
  他用一种平稳的声调道:“你护着孩子,我去去,就回来。”
  他起身,信步走到门前,手未碰触到门闩,就感觉到门外的杀气。
  这杀气像寒冬的雨,落下袒裸的皮肤上,掠起一阵颤栗。
  他在门前稍停了一停,才开门.昂然走出去。
  嫣夜来看着他走出去,回头走到床上,用臂护着小牛,心里头,全为赖药儿走出去前的那句话占据:“你护着孩子,我去去,就回来。”
  这句话就像夫妇的平常话。嫣夜来只觉一阵温柔,泪籁簌而下,她赶快用衣袖抹去,怕滴落在孩子熟睡的甜脸上。
  赖药儿一走出去,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雾何等之浓,以致有点像在昏冥之间,既不是白天,也不像晚上。
  前面有一个人。
  凭赖药儿锐利的眼力,如果那人不是穿着一件金色的衣服。根本就难以分辨那是一个人。
  那就像一个幽魂、或浮游无定的东西。
  那人背断崖而立。
  他背后有数株在危崖上迎风而立的老松,反衬出壮丽的山容。
  赖药儿先看见了那人,再看了山,然后回头来看那人,杀气已经不存在了。
  赖药儿双手揣在袖中,神态从容如常。
  那人也立即感觉到了。
  对方不为自己杀气所慑——这感觉使那人感到失败的耻辱。
  他亮出钩弋戈。
  钩弋戈是一种奇门兵器,他身上的服饰无疑也很奇异,赖药儿用一种平常的语调道:
  “金衣巡使’孙虎波?
  金衣人点头。
  他只说了一句:“我杀你给谷老二抵命。”
  他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再也没有说后,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天欲宫”的“五方巡使”以“金衣巡使”武功最高。其次是黑、白,再次为红、绿。
  孙虎波就要出手的时候,赖药儿瞥见雾中李布衣人影一闪:他也正跟几个来犯者动手。
  世上任何人动手,轻则定胜负,重则分生死,问题只是:谁死?谁生?
  嫣夜来半倚在床上,护着问小牛,耳朵敏感如白兔倾听逼近的步声,她在细聆外面的声音。
  山枭在远处哭叫,像一些没埋葬的幽魂在哭自己的遗骸。
  她就这样等了好久。
  外面有雾。
  她心好冷。
  突然,门“咦呀”推了开来,门外的沁寒,一下了全涌入室内,门旋又被关上,被孤立的寒意只有扑击向最暖的烛火,烛光一闪一晃的。
  嫣夜来看见赖药儿的银发,看见赖药儿的蓝袍,觉得像丈夫死去三天里同样做一个他带者风霜回来的梦,然而这分明不是梦。
  赖药儿回来了。
  他还笑着说:“我右边袖子,也扯破了。”他说的时候,有些腼腆,他希望能再跟她相对一阵子,最好的借口就是缝衣服。
  没料这一句话,触动了嫣夜来所有的情绪,她缺堤的水,一下子,她的脸容是哭的,然后流着泪,扑入赖药儿怀中,把脸首埋在他襟衽里,赖药儿感觉到她双肩一起一伏抽动着,一股温香,袭入鼻端,她一直来来回回在说着一个字:“啊。”赖药儿不知那是一句呻吟还是一声悲叹,可是这哀弱的呼唤,让他觉得怀里是一朵脆弱的花,大力,会捏碎,不撷,会凋谢。
  一股强烈的怜惜使他拥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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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兵不血刃
 
  赖药儿决战孙虎波的时候,李布衣也跟人在交手。
  来的人是“勾漏三鬼”。
  这次三鬼再来,可是为雪前耻的。
  他们指明要找的是傅晚飞。
  他们找傅晚飞的原因很简单,在天祥上,他们给傅晚飞没头没脑的抢截了他们的话头,以致阵容大乱,不战自败;昨晚在梅山上,变本加厉,既在傅晚飞胡言妄语中变得个鬼打鬼,又让傅晚飞的乱砍乱劈中捣翻了阵脚,挂彩而逃,三人聚首商议,心怀不忿。决定这次先把那臭小子抓下再说。
  于是这番三人决定遇上傅晚飞,再不听这小子胡诌,一拥而上,把他宰了再说,而且决不再临阵倒戈,免得日后遭江湖中人讥刺,说他们三人各怀异心而落败。
  他们三人兴致勃勃,决定要好好教训那臭小子一番再说。
  这三人脾气古怪透顶,但武功本有过人之能,这次指名向傅晚飞叫阵,傅晚飞当然不是他们之敌。
  李布衣当然不让傅晚飞出战。
  他要傅晚飞和飞鸟留在房内照顾唐果,他顺手取了竹竿。走出门外,就看见大雾弥漫,以及门前瘦、肥、矮三个怪人。
  李布衣道:“你们回去吧。”
  胖鬼道:“我们不回。”
  瘦鬼道:“叫那个大眼小子出来!”
  矮鬼道:“我们要好好揍他一顿!”
  李布衣耐心地等他们说完之后,才道:“你们三个人,童年时候过得很苦,少年情形也坏,性格难免怪一点,不过,只要多行善,以后的日子,倒挺有福气的。”
  瘦鬼道:“怎么他知道我们的事?”
  矮鬼道:“不对!不对!他一定是我们的亲友!”
  李布衣笑道:“我不是你们的亲戚朋友,也不知道你们的过往,只是你们面相告诉了我这些罢了。”
  他笑笑道:“你们三人,耳小歪斜,下尖无珠,轮紧缩露骨,是谓‘鼠耳’,耳相主一至十四岁运,这段时候,三位只怕流离颠簸,额相主十五至三十岁运程。三位额窄而陷,印堂天中都有伤疤,这十五年运也不会好,所幸三位虽说大恶,时亦行善,及长中年,反而有福。”
  三鬼脸色阵青阵白,直听到最后,才露喜意,胖鬼道:“你的相准不准的呀?”
  瘦鬼道:“他讲我们过去的,倒挺准的。”
  矮鬼道:“管他,过去我们怀才不遇,只是知道以后好,信他总比不信好!”
  李布衣笑道:“三位虽然形状这个嘛特别一点,但你们三人,一个五短,一个五长,另一水形人格,日后自有富贵荣华,不过三位五行带克,若不检点,只怕福祸未卜.还是多行好事吧。”
  胖鬼突然一副受骗的样子道:“你说我们耳相不好,尖削无垂珠,这样怎会有好报?”
  李布衣道:“但你们耳朵紧贴脑侧,正面望去,几乎不见耳朵,算是十荡一清,仍有福气。”
  瘦鬼道:“但是我法令纹入口,很多相师都说我定必饿死。这——”
  李布衣笑道:“你少担忧,我见你说话时舌上有一颗红痣,法令入口,分必饿穷,但舌尖有痣,反成‘二龙争珠’之局,怎会有饿死的事!饿不死的、饿不死的”矮鬼嗫嚅道:“可是人家说南人北相,才有出头,我又那么矮”
  李布衣哈哈笑谊:“曹孟德不矮么?相学最忌以偏概全,以讹传讹,眉毛少的便没有兄弟么?嘴巴小便无权么?如以管窥全豹、盲人摸象,不整个地看,全个地相,是作不得准的。”
  胖鬼终于喜形于色地道:“看来咱们兄弟还大有希望!”这“勾漏三鬼”本性不坏,只是因为幼年际遇太坏,少年受尽欺凌,三人吃过诸般苦头,练就了一身好本领,行事也邪妄偏激了起来,就像给狗咬过的人一转而成见狗就踢打,他们倒先欺负起别人来了,最后还投入了“天欲宫”,成为“十二都天神煞”中其中三名
  瘦鬼也大为奋悦,可是迟疑道:“我们今天是来总不能”矮鬼接道:“相师,我们不杀你,但那小子,我们非得要教训不可。”
  李布衣淡淡地道:“三位如果一定要教训,那就教训我吧!”
  胖鬼首道:“多蒙大师点醒,我们不想伤你。”李布衣道:“那请高抬贵手,也不找那小兄弟的麻烦。”
  瘦鬼执意道:“不行,你是你,他是他何况,我们负‘天欲宫’之命,执赖神医回去。”
  李布衣道:“赖神医这不是去找哥舒天的道上吗?天欲宫多行不义,你们也别粘上了,我这里代小兄弟接你们三招,我不避、不躲、不闪,若接不下,只好怨自己技未精纯,若接得下,就请三位退三尺地,放过小兄弟,退出天欲宫,多为善天下。”
  矮鬼断然说了一个字:“好!”
  李布衣缓缓吸进了一口气:“请。”
  矮鬼道:“你若接不下,不要勉强接。”说着扬起了一手掌。
  李布衣神色凝重,只点了点头。
  矮鬼大喝一声,一掌击在李布衣胸膛上。
  李布衣微微一晃,矮鬼一张脸,涨得赤红,沉声道:“好内力!”
  李布衣道:“多谢。
  这次由于矮鬼先说了一句后,所以次序倒反,由瘦鬼问:“谢什么?”
  李布衣道:“陶三哥适才那一掌,留了五成功力。”他用手指在衣襟轻轻一弹,胸襟一片衣衫,碎如蝶衣,纷飞飘落。
  胖鬼问:“你没有事吧?”
  李布衣微微笑道:“还挺得住。”
  瘦鬼挥了挥拳头,道:“到我了,小心着。”
  李布衣点头,又长吸了一口气,神定气足的屹立在雾中。
  这一拳正正中中的打在李布衣脸门上。
  李布衣连动都没有动。
  只是他身边的雾气,好像突然遇上热气一般,幽魂雪衣般散开,好久都不曾围绕在李布衣身衅。
  李布衣又缓缓睁开双眼。
  矮鬼问:“怎样了?”
  李布衣道:“还受得了。”
  胖鬼道:“佩服。”
  李布衣道:“席二哥也留了四分力。”
  瘦鬼叹道:“就算用十成功力又如何?我当今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李布衣笑道:“这世间本就一山还比一山高,我这不算什么。”
  矮鬼关切地道:“小心,我大哥武功可不比我们。”
  李布衣承情地微笑,望向胖鬼。
  胖鬼考虑了很久,好像要剁掉他一只手指那么负担地道:“我知道你内力高深,但我们不能虚晃了事,总要尽力而为,无愧于心,我用兵器了。”
  李布衣道:“你若留情,我反而不要。”
  胖鬼挺起了长殳,殳尖对准李布衣右肩。
  李布衣忽道:“你若不用全力,对一切都不好交代,刺这里吧。”他用手指一指自己的心房。
  胖鬼肥厚的脸肌突然绷紧,露出一种大义灭亲,睚眦欲裂的表情,大喝一声:“得罪了!”一殳刺出。
  殳风破空,夜枭在枝头掠起。
  “叶”地一声,殳尖刺入李布衣胸内。
  胖鬼倏然变色,瘦鬼叫:“看相的!”矮鬼掠过去喊:“你怎么了?”
  却见李布衣身子一挺,又弹了上来,恢复原来的姿态,道:“承让,我没有事。”
  胖鬼这才看清楚殳头上没有染血。吃惊地问:“你怎样做得到?”他明明感觉到运用数十年的长殳已刺入对方的身躯,可是只一刹间,这感觉又完全不存在了。
  李布衣道:“桓大哥若用十成力,我便一点也做不到了。”
  瘦鬼咋舌道:“我服了。”
  矮鬼道:“怎到我们不服?”
  胖鬼沉吟了一会。道:“既然如此,我们和那位小兄弟的恩怨,一笔勾消,那位小兄弟既是李神相的小兄弟,也等于是我们的小兄弟一样!”
  瘦鬼道:“天欲宫咱们也一刀两段,恩尽情绝。”
  矮鬼道:“咱们就是多积德去吧。”
  三人哈哈一笑,仿佛在这未昏未暮的雾里做了一场梦一般,向李布衣各自一揖,自雾中隐去。
  李布衣待他们消失后,微微一笑,捂心皱眉,印堂上挤出几条辛苦的悬针纹,终于咯了几滴鲜血。
  他用袖子揩去,然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傅晚飞、唐果、飞鸟三人立时自窗边围拢上李布衣身边,傅晚飞看着李布衣袖上的两点血。比看到自己的伤口还难过:“大哥,你受伤啦?”
  李布衣道:“没什么,这勾漏派三位仁兄的武功,着实不赖。”
  飞鸟喃喃地道:“我现在才知道,谁赖、谁不赖。”
  李布衣一时没听懂。问:“嗯?”
  飞鸟大声道:“你不赖,赖神医也不赖,赖的是我这个大光头!”
  李布衣笑道:“你的双飞斧,雷霆电击,是武林中用斧的第一高手。”
  飞鸟道:“你别安慰我了,单论武功高,我也不见得服得这三人五体投地。只是,你连一招却没动过他们三人已已经化干戈为玉帛,改邪归正去了。”
  李布衣淡淡地道:”那是因为他们三人品性本好。人在江湖,能不杀人,又何苦多造杀戮?”
  唐果听得入了神,鼻端淌下两条“青龙”也忘了吸,李布衣又笑道:“赖神医才厉害。”
  傅晚飞兴趣来了:“怎么?”
  李布衣道:“袭击他那边的是‘五方巡使,之首‘金衣巡使’孙虎波,孙虎波的金弋戈在武林中是有名的‘奇门之奇’,他的武功在江湖上也被称为‘怪中之怪’.可是”李布衣在雾中与“勾漏三鬼”对峙之际,也留意看雾中另一处赖药儿与孙虎波的对决。
  “赖神医在孙虎波出击第一招的时候。他用一只袖子来对抗。另一只袖子,卷住了松干,使整棵树弯下来,再弹出去,孙虎波的金弋戈还插在树上,人已不知震飞到悬崖哪一方去孙虎波虽然仍是划破了赖神医一只袖子,但他总共只用一招,一招便击败孙虎波。”
  傅晚飞听得悠然神往:“几时,几时我的武功才能练得那么好?”李布衣笑着拍拍他肩膀,道:“你永远不会练得那么好,因为你懒,懒人功夫从来都不会太好。”
  他看见傅晚飞脸上掠过失望的神色,继续说下去:“‘勾漏三鬼’武功人人都比你高,但仍是给你作弄得一点办法也没有;鲁布衣出手比你狠,一样对付不了你,可见要取得胜利,不一定要武功。”
  他向唐果笑道:“就说小唐吧,昨天在梅山,要不是他,我和赖神医,一样得死翘翘。”
  傅晚飞这才张大了嘴,下颔掉了块衔接的骨骷似的一时没能合上。可是唐果一听昨晚的事就想起那一滩溅喷个不停的鲜血,心慌岔开去问:“哥舒天很厉害?”
  李布衣长叹一声,用衣袖擦擦嘴角。
  窗外雾更浓,浸入屋内的雾仿佛有重量,使人觉得沉重。
  傅晚飞以为李布衣没听见唐果的问话,而唐果所问的又正是他最有兴趣要知道的,于是再问:“天欲宫那个副官主哥舒天,武功不知怎样呢?”李布衣提壶呷了一口茶,又用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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