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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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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一日,他发现大猫在午膳的时候,跟几个打扮新潮得接近怪诞的人一道出去,其中一个,赫然便是曾经在地铁车门“抓”了高志忠一把的混血儿!
这时候,高志忠什么都明白了:一切都是个布下的局!
——什么“飞空可避,袋囊难保”,到烟灰缸急坠而下,有油脂飞抓了他阴囊一把全都是骗局!
——大猫跟钟先生串通起来的骗局!
他在骗局里入了毅,也成为骗局里的一份子!
他们骗了他。他便帮他们“骗”别人。
所以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他也是一个骗子!
他也“骗”了不少人!
不少人因为他的推介而受姓钟的欺骗!
姓钟的看准他在传播媒介上人头熟、人面广。而且能写能编,就制造些“神迹”,道破些“天机”,让他深信不疑,自顾自发的为钟先生打锣唱道,使他声名大噪,步步登天!大猫是负责提供“情报”、“资料”。
等到他已失去了利用价值,钟先生已攀上了比他更有用、更有名、更有力量的人士之后,他就是)过桥抽板”的那块“板”,“免死狗烹”的那头“狗”!
高志忠这才明白钟先生根本不会导人向善、向入学好。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骗子!
高志忠图将好友介绍给他,以祈他劝人向好的路子上走,无疑:‘送羊入虎口”,无论是纪郁,还是老史,甚或刘满堂,重用姓钟的之后,都更加暴戾、不择手段。
可是造成这样的一个局面,高志忠也有责任。
甚至可以说,钟先生会有今天在命理相学上写主地和影响力,高志忠还是个“始作诵者”。
高志忠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天机不可泄露”:因为有“天机”,根本就是一个骗局,当然不可泄漏了。
问题只在他要不要“泄露”这个“天机”,揭发这个局。
杀人者死
“笨蛋!名小说家陈无欺一见梁泽所写的“遗书”,立即勃然大怒。“你竟写出这种垃圾!”
梁泽身材矮瘦,又理了个平头,比起高大伟岸,神采逼人的陈无欺来,实在像一截木头。梁泽苦着苦瓜干似的脸孔,蹑懦的说:“我我尽了力也!”
“尽你个头!”以陈无欺今天在文艺界的地位,他要对什么人当面跳着脚来吼,也不为过,更何况是与他同年,投稿投了十多年,到今天仍是“文坛超龄新秀”的梁泽!“你写出这种东西,叫做‘遗书,?嘿!你可见过人之将死,遗书是这等写法的!”他拿着稿纸,大声念道:“芝儿:我要死了,我不想活下去了,我的作品,你要好好的替我保管,我的钥匙,在书房大桌子的第三格抽屉里,我没有上锁,保险箱的钥匙也在里面,你不必伤心,我死了,是我最好的归宿,你要好好的保重,我去了。我爱你!”
念到这里,梁泽己面红耳赤。陈无欺以一种极冷酷的柔和声调,捏着嗓子道:“你知道吗?你这篇小说是写一个画家,现在像什么?像一个粤语残片里的八婆,患了第十八期肺痨,要死偏又死不掉的样子!”他嘿嘿地冷笑几声道:“真亏你写得出这种八婆文章!没有天分就是没有天分!”
梁泽抗议道:“可是我已尽力要写好它但是”他的抗议声仍象蚊蝇一般.而且声音越说越细.越说越乱。
陈无欺拍拍他的肩膀,端起桌上的酒杯,佯作温和的说:“我知道,我知道。来。干了!”一仰头喝掉杯中的酒。又拿起酒瓶,倒了满满的一杯,“我知道你己尽力写好它。可是,一个人没有才气,是强求不来的,他也知道,我把你的稿推荐过十多篇了,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名望,编者那个能不赏几分薄面,不过,他们刊登你的稿,转头就向我大吐苦水,我长期欠他们的情,也不是办法”
梁泽垂下头。看他的样子,比被人骂还难受。陈无欺又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也不必难过。我也很失望,我为你的作品费了不少心血.见你没啥进步,我也不好过。他顿了顿又道:“其实你也不是写得太坏,只是,一个有名画家,知名的艺术家,因为再也画不出好作品来,痛苦之余,只求速死解脱,这种人的性情。怎会写这种遗书?”
他说着又气起来了.一拍小茶几,道:“何况,你竟敢用‘芝’字,那是我女儿的名字呀!”
梁泽红着脸抗议道:“你有三、四任太太,七八个情妇,露水姻缘也不知多少,如果我全都避忌,那就没有名字可用了更何况,你那一个女儿还在纽西兰读书啊!离得那么远,总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梁泽这么一提。倒是勾起了陈无欺的得意事来了,气也消了,哈哈一笑道:“对对对,跟我有关系的女人实在太多了,数不尽,算不完,要避讳,你也避不了,避不了。
梁泽见陈无欺高兴了起来,他才敢问:“那么,这‘遗书’该怎么写呀?”
他一向对陈无欺尊敬得近乎害怕。陈无欺是当今文坛首屈一指的大小说家,至少有什六部作品被拍成电视剧,四十五部作品被拍成电影,而且,他的稿费之高,架子之大,也可以名列前三名之内。更难得的是他那一支快笔,举凡武侠小说、侦探小说、冒险小说、科幻小说、恐怖小说,无不能写,而且无不写得别具一格,精彩万分。
比起来,梁泽努力了十几年,不过写了两、三部不卖钱也几乎不为人所知的作品。这些实况,不能不令梁泽感到自卑。
“你小说里的主角是位画家是不是?”
“是。”
“他想自杀?”
“因画不出更好的作品来,而又感到生命的厌倦,所以想死。”
“他在死前要留下遗书给前妻,对不对?”
“对。”
“那就简单了。我跟你说”陈无欺创作的才气又来了,眉毛一扬,再紧紧一皱,在印堂上出现了一条悬针纹,就要说话了。梁泽马上用纸笔纪录,可是偏不争气,拿起笔来,纸掉了,拾起纸张,笔又掉了,陈无欺更加感到不耐烦,把纸笔抢过来,一面说:“你写作比人慢,连纪录都像蜗牛爬行,我帮你写算了。”
原子笔在白纸上沙沙作响,陈无欺一下子就完成了“遗书”:“我失去了色泽,但色泽变成了不同颜色的火,在燃烧着我。没有艺术,我宁可选择死亡。小芝,你要好好保管我的画,我虽然死了,我的画不死、不朽,仍然活着。”
一口气写完之后,他便递给梁泽看,示范地道:“你看,多轻松,这不就得了!这才像个艺术家的口吻。”
梁泽看一遍后,苦笑着搔首道:“为什么我就想不出来?”
陈无欺哈哈大笑道:“因为你笨,而且你天生就不是艺术家,怎知道艺术家的心情!”说到得意起来,又去喝酒。
梁泽搔搔左腮,欲言又止。
陈无欺观察力何等敏锐?笑问:“看你的动作像小猴子一样!又有什么疑问,要向我请教就得快,我倒有些困了。”这已经是晚上十时多,不过,要在平时,习惯一夜赶稿到天亮的陈无欺,是很少在凌晨二时前就寝的。
梁泽迟疑地道:“可是”
陈无欺不耐烦地道:“可是什么!别婆婆妈妈,吞吞吐吐的!”
梁泽有点怕陈无欺责骂似的说:“可是,我这篇小说里的情节是:画家写完了情书之后”
陈无欺眉毛一蹙道:“情书?”
梁泽慌道:“不,不,对不起!是遗书,不是情书,我怕烦你,一时心急,说错了。”
陈无欺最喜欢别人对他又敬又畏,听梁泽这么一说,于是宽和了下来,笑道:“你说,你说,你尽管慢慢说不妨。”
梁泽似乎这才定下心来,说,“画家写完了遗书,本当自杀,但以前他的一个老情敌,同时最近跟他财务上有纠葛的人,闯了进来,动手杀死了他。我的意思是,画家想自杀,却在自杀前被情敌杀害了,警方以为画家是自的,但画家其实是被杀死的。”
陈无欺听得心中一凛,心里暗忖:“暖!这倒是个挺精采的构想!没想到一向笨头笨脑的梁泽,也会有这等绝妙构思。”当下不动声色,只说:“杀人者与被杀者有过于明显的仇隙,这是智者所不取的情节。”
梁泽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说:杀人者与被杀者的联系最好让读者看不出有任何仇杀动机来,这才有悬疑的。”
陈无欺忙道,“可惜你已经写了,写多少字了?”他眼睛里的神采渐渐消失,换上的是倦乏的困色。
梁泽想了想,才道:“大概有六万字了。”
“牵一发动全身,”陈无欺又在喝酒。“还是不要改好了。”
梁泽愁眉苦脸的道:“可是,我想不出情节该怎么发展下去。我想要那凶手动手杀了画家,但又把画家装成自杀一般的,偷偷的溜走,案子就与他无关了可是该怎样设计才合情合理呢?”
“那还不简单!”陈无欺的兴致又来了。“我写过一百多部。每部都少不了死几个人,我是个“杀人专家’.你不问我,还能问谁?”
梁泽涎着笑脸道:“正要向你请教。”
陈无欺反问道:“你本来准备如何解决的?”
梁泽想了一下,道:“我写的画家是住在二十六楼的,我想那凶手趁画家一个不留神,把他推下楼去的。”
“发生命案的时候大约几点钟?”
“大概是晚上九点多钟。”
“命案现场是哪一种住宅?”
“大约座落在英华阁,栏杆向着广场。”
“那不成。”陈无欺断然的道:“那时候那地方还相当热闹的,你把他推下去,必定会惊动下面的人,围过来观望,管理员也势必留意,你如何安然出去,不受怀疑、注意?”
“而且,那凶手不能用凶器攻击画家,否则,警方检验伤,就会怀疑画家并非自尽。物体坠空的速度约莫是每秒钟三十二公尺,而因物体重量的积聚而加速,也就是说,距离越高,回物体下坠力量的增加而更快疾,像我这儿是二十四楼,如果跳楼,大约要七秒钟才抵达地面。如果画家在掉下去的时候,一面大声喊出凶手的名字,凶手就无所遁形了。”陈无欺很快的说下去,并且提出了问题:“那画家跟凶手身材比例如何?”
“画家健硕,凶手瘦小,”梁泽道:“要不然,凶手也不致是情场败将了。”
“那也不见得。异性通常都被对方的风度与才华所吸引,而不是高矮。”陈无欺认为梁泽观念错误,立即予以反驳。“这样说,凶手更不易把画家推下楼去了。”
“这么说如果画家是猝然遇袭呢?”
“现代洋楼栏杆的设计本来就不低,两人体力相距悬殊,画家只要随便抓着栏杆之类的东西,挣扎呼喊,凶手就不易得手了;”陈无欺十分权威他说:“你太没有杀人的经验了!在此地,枪也不易领到牌其实一个人自杀,不如让他在浴缸里割腕,如怕他死不成,再开上煤气,就非得死不可了。”
梁泽眼睛登时发亮。“可是可是”
陈无欺也觉得给他“可是”得有点头昏眼花。“又可是什么了?”
梁泽面有难色。“可是那画家活生生的,怎么才甘心任凭凶手割腕摆布呢?”
陈无欺觉得意识有些难以集中,反因而给他想到一计。“画家跟凶手是认识的,对不对?”
梁泽立即答道:“是啊!”
陈无欺又问:“他们是很熟的朋友?”
梁泽即道:“而且还很要好。”
“那不就得了!”陈无欺又一拍案几,再喝一大口酒,道:“凶手假装来访,只要不给邻居看到,开始并不流露杀机,先在酒里下点安眠药,一旦药效发作,画家想不任凭摆布都难矣”
梁泽不往点头,不过还有点疑虑,“不过,要是法医险到死者胃部和酒里有安眠药那不大好吧?”
“什么不大好?”陈无欺不喜欢有人怀疑他的构思。“自杀的人,怕死不了,活受罪,通常都会双管齐下,几种死法一起来的。只要记得把煤气炉。酒杯、浴缸上的指纹抹去,办完事后偷愉溜走,保管十足是个自杀场面。”
“那还用说。我每部书都在设计杀人,各种杀人的方式都有,我的构思还会落个下乘吗!”他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不过,我倦了,今晚你得益不少,也该走了罢。”
“是,是。”梁泽诚惶诚恐的站起来道:“我这就告辞了。我自己会出去,会把门关好,你就别送了。”
陈无欺其实也无意要送,只说:“好,改天你欠我一顿饭。”心中有些后悔把这么些好设计告诉了梁泽这个笨小子,搞不好还让他成了名,但随即一想,自己是有名的快笔,不如先写了发表再说。因为大困,陈无欺也想不下去了,挣扎起来,想去盥洗,拿着牙刷,已睁不开眼睛,脑里混混饨炖的,身子轻飘飘的,浑不着力。
“奇怪。”陈无欺挣扎上床,心里还半丝清明。“怎么今晚的酒力这么厉害?”他纳闷的是自己明明喝得不能算多,怎会醉成这个样子?
他一进房,就看见梁泽。
梁泽一向呆头呆脑,现在看起来居然有点狡侩的样子。
他惊问:“怎么”他扶着头,呻吟道:“你还没有走?”
梁泽狡诈地笑了:“你一定觉得头很晕了,是不是?”他关切地道。“我下在酒里的安眠药,分量相当不轻。”
“你”陈无欺还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我当然没有走,我在等你的药力酒力完全发作。”梁泽向他解释道:“我本来是想把你推下楼去,但承你这么悉心的教导,我会开着煤气,并会替你准备剃刀,割腕自尽。”
“你放心。”他笑了笑又道:“你已醉了、不会感觉到很痛的。”
陈无欺竭力要奔出去,可是四肢乏力,梁泽很容易便把他逮住,陈无欺恐惧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有你这么出色的人活着的一天,那有我神气的机会?”梁泽眼中闪着狡猾的光芒,“我样样都输给你,但我却能够杀了你。你放心,我来的时候,除了你,绝没有人知道,我会洗干净我的杯子,并且擦于它,并保证在四周不留下我的指纹,而且我会关好门户,务求把它关得紧紧的,不让煤气泄漏出去”
“还有”他看着在他掌握中逐渐衰弱无力的陈无欺,满意的笑道:“你亲笔写给你女儿的那份遗书。虽然提到色泽,但用在作家自杀上也无不妥,这是你死于自杀的最好证明!川端康成和海明威不也是到头来自杀身亡的吗,死一个作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陈无欺觉得黑暗已逐渐笼罩着他,死亡将似黑暗般的到来,就算梁泽完全松开手,他也已无力挣动,甚至连眼皮也睁不开了,但脑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叫道:“陈无欺,你不能睡,不能死”
只听到梁泽这样说道:“你小说里已经杀了太多的人,这次,也该轮到你自己了。”
杀死雪山飞狐
名导演简青果展开报纸,看见大标题是:“铁秀死了!”另有标题:“金庸笔下的胡斐、苗人风未分胜负,青果镜里的铁秀张大可却判生死。”
简青果连内文都还没有细看,就感觉到一阵微妙的晕眩。
他拿起茶色玻璃桌上的咖啡,杯里的咖啡微微颤动着。
恍馏间他以为神武威猛的铁秀并没有死。
名武术指导韩三怒在医院的长凳子上睡去,直至他的一名贴身弟子推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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