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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当过间谍-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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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特在军情五处里负责反颠覆工作,是个老资格的领导,当时已快退休。他一眼看出康韦尔很有天资,特别是特工人员所需要的那种极强的观察能力,于是劝他为情报机关工作,康韦尔竟也爽快地答应了。
  (图片一只鹦鹅)
  康韦尔认为无论是作家还是间谍都需要观察能力,他记得L·P·哈特利说过:“别把我单独留在你的书房里,否则我一定会看你的信件的。”康韦尔觉得自己不会做得那么过分,但他知道,作家脑子里负责观察和记忆的方式与用于从事谍报活动的方式完全相同。就像谍报工作需要敏税的洞察力和丰富的想像力一样,写作也需要这些东西。康韦尔早就认识到,一个出色的间谍是由脑子的灵活性、创造性、反应的敏捷性和能言善辩的本领所构成,而他在这几个方面都得到了充分的发展,因为父亲给了他很大的影响。作家在构思小说情节时,恰恰需要的也是这几个方面。童年的家庭环境、学校的生活、伊顿的那段经历,特别是父亲罗尼,使他觉得自己一直生活在“间谍世界”里。一次次地搬家,一次次地转学使康韦尔开始渴望探索宇宙的奥秘。假如他揭开了宇宙的奥秘,那他也就了解了隐藏在疯狂的世界背后的真实面目。正是这个疯狂的世界构成了他童年生活的背景。“似乎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康韦尔的学生手册里有这样一句含有贬义的话语。但康韦尔认为,这个世界要比他们的美好。七岁那年他读了一篇由G·A·享蒂写的短篇小说《志愿兵奥斯卡·丹尼》,这篇主要描写一位勇敢的少年侦察员的故事,使他产生了在德国行刑队面前英勇就义的强烈愿望,几星期以后他对别人讲,他父亲在情报机构工作,并且补充说父亲目前正在接受训练,很快将被空降到德国。很难说七岁的康韦尔对罗尼真有一种直觉,但无疑这是一个合乎情理的幻想。
  康韦尔刚被奈特录用时,内心充满了期望。那时他已结婚,自认为已是成年人了。尽管他对自己的潜力有着强烈的意识,但他不知道应该走哪条路才能使他获得成功。他的思想偏左,但在政治上非常保守。但有一点他是明确的,就是他愿意像他过去常常搜查父亲的抽屉和衣橱,寻找了解父亲神秘生活的线索那样,深入地了解自己国家的潜意识,发现它的秘而不宣的动机。1986年3月在接受《星期日时报》的采访时,他说:“我渴望献身,我渴望发挥我所有的个性特点和才能。一个三心二意的人是干不了大事的”。他感到惊奇的是,那些所谓的情报专家,竟不理解想当特务的主要原因之一是秘密本身所具有的诱惑力,”以此作为高人一等的途径,作为超然于生活之上而不是参与生活的方法,作为逃避现实的场所,否则我们会视为畏途。它吸引的不是喜欢冒险的强者,而是我们这种没有秘密组织的帮助,一天也无法面对现实的懦夫。”
  特殊使命
  但一旦进了军情五处——后来又调到军情六处——所有的浪漫色彩都消失了。他发现“一群人互相询问神秘的世界在哪儿”。康韦尔是在情报机构内部因互不信任、互相欺骗而造成内耗的背景下涉足谍海的。他很快察觉到了同事中间存在着互相猜疑的情况。那些了解内情的人诡秘地暗示,安东尼·布伦特是个叛徒,他的暴露只是个时间问题。康韦尔始终不相信罗杰·霍尔斯是个敌方间谍;确切地说,他不相信“他会是个工作不称职的人失败的小说家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便称他为叛徒,并利用轻信谣言的报刊来进行这方面的宣传。成功的小说家可能不受特务机关的欢迎,但他们比那些失败的小说家可靠”。
  康韦尔直言相告,他在斯迈利三部曲中称之为“马戏团”的情报部门纯属虚构。而且康韦尔曾经呆过的那个庸俗不堪的军情五处,现在也已不存在了。
  军情五处和军情六处内部有一些人,也许为数还不少,是同性恋者,但这些事与康韦尔的背叛理论没有联系。这些以社会等级为基础的精英们控制着英国特务机关,康韦尔认为这些人对国家构成的威胁很大。
  1960年,戴维·康韦尔离开军情五处,调到军情六处工作。他最初的掩护身分是英国驻波恩使馆的二等秘书,后来又担任了汉堡的领事。一些前情报人员透露,康韦尔去德国之前,在英国的一个谍报训练基地接受过强化训练,在那儿他从驾船无声登陆技术到最尖端的密码技术和显微照相技术,无所不学。很可能那次强化训练为康韦尔描写萨拉特——赫特福德郡的一个苗圃,在那儿“马戏团”的新人员接受训练,老特工人员接受任务——提供了素材。可是一到了德国,康韦尔发觉自己非常讨厌外交方面的社交活动。但身处要职,能使他了解许多事情,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补偿因素,于是也就想通了。那段时期,国际风云变幻莫测,危机不断——柏林墙事件,猪湾事件和阿登纳阿登纳(1876—1967)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总理(1949—1963)主张西欧联合对抗苏联。政府的垮台等等,负有使命的康韦尔处理这些棘手事件全力以赴。他在波恩的任务,是向国内报告西德政治形势和陪同两德高级代表团访问伦敦。这两方面的任务使他有机会私下会见英国内阁成员和高级官员,详细了解英国政治体制,并为他后来构想情节复杂的“马戏团”的阴谋活动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图片马戏团、马戏、小丑)
  建造柏林墙的时候,军情六处要他及时报告事态发展的情况,并帮助有价值的东德情报人员逃离苏联的控制,这是一项有风险的任务。
  叛逃西方的译码员
  这时,康韦尔开始利用业余时间写作了。他在最初的两部小说《召唤死者》(1961)和《出色的谋杀》(1962)里,塑造了一个日趋成熟的英国间谍,名叫乔治·斯迈利。康韦尔承认他与斯迈利之间有着一层奇特的关系,因为斯迈利不仅在年龄上与他父亲相仿,而且无意之中被描写得有点像他父亲。
  (图片柏林墙)
  50年代后期,在英国最出名的惊险小说家当首推伊恩·弗莱明。詹姆斯·邦德历险的书每年出一本。每一本都受到了读者的热烈欢迎。当时人们普遍担心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邦德在同苏联进行坚持不懈的斗争中,成为一贴理想的镇静剂。弗莱明传递的信息是,英国仍然能成为强国。但康韦尔凭借他所获得的涉及上层社会动向的第一手资料,则认为英国已经衰败。从某些方面来看,《召唤死者》是对邦德超常的男子气概作出的一种反应。康韦尔讨厌邦德,称他为“最高级的男妓”,“最完美的背叛者”,但在1974年9月接受《听众》的采访时他否认这样一种说法:
  谁说《召唤死者》是一部反邦德的小说?
  那是胡说。当时我没精明到能做这样的事。我写我了解的事,写我在柏林目睹的紧张形势。我从自己的外交生涯中采撷一些用得着的素材。周围有许多报纸可供我看。
  斯迈利与邦德迥然相异,正如他妻子在《召唤死者》中所言,斯迈利“平凡得令人惊讶”,实在缺乏魅力:“又矮又胖,性情温和,他似乎把一大笔钱花在一些极不合身的衣服上。”斯迈利的主要志向是研究晦涩难懂的17世纪德国文学,并愿为此贡献毕生的精力。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斯迈利离开了情报机构,从而能有时间关心自己的妻子和在牛津大学从事学术研究。1947年他被情报机构召回。康韦尔塑造的一些人物与许多真实的事件有联系。譬如《召唤死者》中把斯迈利重返谍报工作岗位的原因说成是:“由于渥太华的一位年轻的译码员提供了不少情报,所以需要一批有斯迈利那样经历的人”。现实中的那个译码员名叫伊戈尔·戈赞科,1943年9月他叛逃到西方,并提供了苏联向英国情报机构渗透的情报。他还在这部小说里多次提到了核能间谍克劳斯·富克斯和唐纳德·麦克莱恩。
  斯迈利和康韦尔一样,能讲一口流利的德语,两人在政治观点上尤为接近。正如康韦尔在1980年2月对《观察家》所解释的那样:
  (斯迈利)参与反对苏联的战斗确实是一种理智的行动。我认为我们俩的立场是一致的。他觉得投身于反对任何“主义”的斗争是表示了一种姿态,这种姿态实际上是意识形态的,因此,如果说得体面点就是一种攻势。事实上几乎所有的政治思想都要求你把博爱的天性搁置一边。
  发疯的世界
  1963年康韦尔第三部长篇小说《冷战谍魂》出版。这部小说给他带来了声誉,从而促使他离开了外交部,成为一名专业作家。他在《冷战谍魂》中注入的激情,远比前两部小说要多。很大程度上是,他被罗尼的可耻行径扭曲了的个人生活,在他的创作中激发出了一种少见的特质。他也承受了政治压力,在使馆里他不断收到电文,警告说世界大战一触即发。康韦尔承认《冷战谍魂》是一部充满抱怨的小说,与弗莱明的小说完全不同。“我是说这个世界,通过报纸意识到,有大量阵线不清的冷战专家、叛徒、间谍和越境分子存在着。文学奉献给读者什么?这个壮实的伊顿公学校,友似乎确实在道德上存有疑惑。他是个棉花糖形象。”
  对比之下,《冷战谍魂》的情节更多地涉及谍报活动的道德准则。在这一段里主人公亚力克·利马斯,为了逃脱敌人的魔爪驱车直奔柏林。他的女朋友在这场间谍战中也遭追捕,她就这一职业的道德问题指责了他:
  “这是战争”,利马斯答道,“它轮廓鲜明,而且残酷,因为它规模小,距离近。我承认有时殃及无辜者,但比起其他战争来它根本算不了什么——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哦,上帝”,莉茨轻声说道,“你没弄明白。你也不想弄明白。你试图说服自己。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令人惊骇了。他们先是窃得人们的仁慈之心,包括我的和那些被他们利用的人的,然后利用人们的仁慈之心去伤害和杀害人,就像他们手中的武器那样”
  “哦,莉茨,”利马斯急切地说,“看在上帝的分上请相信我。我恨这一切。我已厌倦了。可是这个世界已经发疯,整个人类已经发疯。我们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是到处都一样,人们上当受骗,被引入歧途,遭枪杀,被投入监狱,整批整批的人,甚至整个阶层的人被莫名其妙地杀害。”
  这里我们再次看到罗尼的影响。“他”行骗,引人误入歧途,甚至以一家人的生命为代价,换取他自己的,或者说他们的虚假形象。
  康韦尔写最初三部小说时意识到自己已不再适合外交部的工作了,就像他早些时候意识到自己不再适合伊顿公学的工作一样。他坚持业余创作。这至少在表明自己拥有一份自由,在追求自我的统一。《召唤死者》是他在从格雷特米森登到伦敦的外交部的途中,用一本本笔记本写下的。《出色的谋杀》恰好是他首次接受任命之后写于波恩的。《冷战谍魂》是受到兴建柏林墙的启发,而一气呵成的。这三部小说全是他在早晨上班途中完成的,所以在《冷战谍魂》脱稿之前,他至少已经明白,写作是可以充实他日常生活的一种消遣。康韦尔认为《冷战谍魂》是一部爱情小说。两个人相爱,可到最后是以一种人们所熟悉的悲剧而告终:其中的一个不得不背叛另一方。这部小说的成功使他被公认为惊险小说家,但这声誉并未使他缩手缩脚,相反从某些方面使他相信,这一种写作是他最拿手的,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本质上是一位间谍小说家。
  他为什么用约翰·勒卡雷作为笔名,至今仍然是个谜,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当维克托·戈兰茨决定出版《召唤死者》时,康韦尔请他帮自己取个化名,因为他在外交部工作,不能用真实性名。戈兰茨建议名字既要男性化,又要内涵深刻,譬如查克·史密斯;但康韦尔想起得时髦点,最好把一个名字拆开,念起来带点外国味,容易使人们记住。他说关于这个名字的来源问题,他不知编造过多少个离奇的故事,以致他自己也记不清他最初是怎么说的。后来他在美国作巡回访问时,又对称自己是在去外交部的公共汽车上,瞧见一家鞋店的上方有勒卡雷这样一个名字。“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无法使人相信这个名字是没有出处的。”
  一封字迹可疑的信
  毫无疑问,他的父亲给他的小说提供了一些难得的素材。罗尼为了阻止马克斯韦尔·奈特征募康韦尔,私拆了康韦尔的一封信,这封寄自外交部某部门的信,引起了罗尼的怀疑,因为外交部根本没有这个部门。于是罗尼打电话给白厅内的一个熟人,请他帮忙查出谁在动他儿子的脑筋。要不是康韦尔态度坚决,那次军情五处的官员,在旅游者俱乐部约请康韦尔共进午餐,并同时进行初审时,罗尼真会去那儿警告这些情报官员,别来打搅他们。“二十年后”,康韦尔说,“有一次我接受电视采访,由于我没有称罗尼为我的生活的设计师,于是他威胁说,要上法院告我,后来又去我的会计那儿索要一万英镑,以此作为和解的条件。”这就难怪康韦尔在描写要挟行为方面是如此得心应手。
  戴维·康韦尔多次想动笔写他父亲,但一番苦心总得不到令人满意的效果。他受罗尼的影响太深了,所以没法客观地分析他。他觉得自己在写罗尼的时候,带有一种戈斯戈斯(1849—1928)英国文学史家、评论家、翻译家。的自我意识色彩,希望读者把他看作一个被暴君压垮了的弱者。然而事实上康韦尔始终没被压垮,为了自身的完善苦苦地拼搏着,而他父亲一直试图剥夺他的个性。不过后来他认识到,原先试图将父子关系与他的特工生涯分割开来构思的想法是错误的。他说他不仅删去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而且还忽视了这样一个可能性,即他的信仰和追求至少在某一方面是他同父亲展开秘密战的继续。
  就是在罗尼死后,康韦尔仍然打算能在他客观地看待父亲之前,再多写几部小说。二十五年来,他每写完一部小说,总要反复修改描写罗尼的章节,就是那些总是不很明朗的部分,但到后来,常常将它们搁置一边,在斯迈利——值得注意的是,斯迈利是个孤儿——这在父亲的形象里可以寻求安慰,并怀着一种不很明确的爱和忠诚,置他们于困境之中。康韦尔认为这部专写罗尼的重要著作、可能是一部他永远也写不出来的作品,这样其他书都成了卫星,围绕着这个空缺的中心旋转着。
  然而,康韦尔深知自己一直在悄然追踪罗尼,尽管他从未成功地捕捉到他的身影。他在1971年出版的《纯真的情人》中,把主人公,一个懒散而又无责任心的商店老板,非常勉强地描绘成一个像罗尼那样的父亲。
  卡西迪对他父亲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在卡西迪看来,父亲透过屋里的大玻离窗注视着自己的儿子步入这个世界,就像上帝的眼睛曾经注视着该隐穿越沙漠一样。没有什么东西能逃过他的眼睛。他悟性极高,即使失灵,直觉也会取代它,为他效劳。处境恶劣的时候,卡西迪把他看作不受欢迎的人,并密谋杀害他。一帆风顺时他非常崇拜他,尤其佩服他的眼光。年轻的时候卡西迪对他进行过大量的研究,在夜总会采访过堕落的老相识,在伦敦档案局查阅过档案,但有关他的材料就像有关上帝的材料一样,很难搞到。
  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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