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关山-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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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人结婚办酒习惯上在中午，纳摩和摩尼什遂商量好于午后张世杰一干人喝得醉醺醺时再来闯衙，则胜算又多了一成。摩尼什闯衙前并没有先会过纳摩，一来已约好时辰，纳摩素来不会误时，二来仗着一身功夫，小小的州衙，有谁能挡得他住？谁知闯到园中，正经对手没见，只一个美妇人和两个小孩子，便挡得了他们。听何成传话说，纳摩不能来了，要他们立即撤走，他还肯多耽搁？随即越墙走了。葛胜南想伤王友苹，走得略慢了一点，被孟姣姣的一把树叶伤了耳朵，总是他心地邪恶吃的亏。

　　　　摩尼什和廖东泰、葛胜南离开鄂州州衙，赶到何成所说的地点，却是在鄂州以东的韩庄镇外的一个名叫会元寺的小庙里。纳摩被言成霖破了气功，三十余年功力已毁，但面色容颜并没有变，走路也并无异常，只失去了轻功。被言成霖破了气功之初，也曾想到退出红尘，返回西域精研佛学，与世无争。言成霖说玉如意可以使他恢复功力，他那原本已浸在了冰水里的心又热了起来，蒙古国师的荣耀、盖世武功的威武，他并没有忘怀。他和陆元伯、郑仲和、高季龙三人来到会元寺后，先辟了一间净室，便叫何成赶去鄂州，通知摩尼什来会元寺会齐。

　　　　摩尼什和廖东泰、葛胜南走进净室，纳摩正盘膝坐在中间蒲坛上，陆元伯、郑仲和、高季龙分坐在两边。行过礼后，摩尼什问纳摩：“师兄如何不按商定的计划闯鄂州衙门，杀了张世杰？”

　　　　纳摩说道：“路上有了点小小的变故，得知此去闯衙败多胜少。又得知玉如意就在鄂州附近，若能得玉如意之助，你我师兄弟的莲台无上功法便可练到最高层。一个张世杰值得什么？到那时出手谁还能挡？”纳摩并没有说自己已被言成霖废了武功，只是说一点小变故，也是要维持自己地位。

　　　　葛胜南说道：“师父，弟子的杀父之仇可就报不成了！”

　　　　纳摩说道：“让他多活些事也无妨，我蒙古国灭宋国是早晚的事，莫非张世杰能逃到天上去？你还怕报不了杀父之仇？”他接着问葛胜南，“听说玉如意是你夺得的，又如何丢失了？”忽然看到葛胜南耳朵边有血迹，又问，“耳朵受伤了？”

　　　　葛胜南恭恭敬敬的说道：“给一张树叶割了一下，不妨事。玉如意是我从张世杰家的小丫头手里抢来的，后来不知给谁取走了。我们在上泗镇遇到石方明一行人，据他说，玉如意隔了手，又被嘉木扬喇勒智抢去，自个儿在青云山庄修习金身不坏功，后来又被青云山庄庄主赵青云取走了，现在不知倒底在谁手里。”

　　　　摩尼什说道：“要判断玉如意在嘉木扬喇勒智的手中还是在赵青云手里，去青云山庄一看便知。若在嘉木扬喇勒智手里，青云山庄必定是好好的，若在赵青云手里，青云山庄可能已毁了——不是被嘉木扬喇勒智毁了，便是赵青云自己毁了。”

　　　　纳摩说道：“何需去看青云山庄？以嘉木扬喇勒智的为人，如若玉如意还在他手上，还会闹出这么些动静？玉如意在赵青云手里无疑！”

　　　　摩尼什想了一想，说道：“师兄说得有理，我们这就去哪里寻找赵青云？”

　　　　纳摩说道：“先弄清赵青云的师承，以我之见，赵青云一不会向北，二不会向西，定是向东南去了。我们不过江了，一路向东，沿路查找吧！”

　　　　此时何成来了，告坐后，纳摩问道：“如何耽搁这么久才回来？”

　　　　何成说道：“在鄂州耽搁了些时，却知道了张世杰要调郢州了，明天就动身。”

　　　　纳摩说道：“张世杰一走，我蒙古军取襄阳取鄂州可就容易多了！”

　　　　葛胜南说道：“师父，我们在路上劫杀张世杰如何？”

　　　　纳摩说道：“不妥，我便是遇到了一个极厉害的人，再去鄂州讨不了好才决定放弃杀张世杰的计划的。此人姓言名成霖，据说与张世杰堪称莫逆，谁知他送不送张世杰？杀张世杰有的是机会，不必忙在一时！”

　　　　陆元伯、郑仲和、高季龙三人互相看看，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很复。跟着纳摩和摩尼什，不可是张张声势而已，即便抢到了玉如意，也只是替纳摩效劳，没有自己的份。因为纳摩虽失去了武功，但还是蒙古国的国师。他们见识过言成霖的武功，江南绿林中是否还有能人也说不定，还跟着纳摩干什么？因纳摩说到要取襄阳，陆元伯乘机说道：“我本不想染指玉如意，既然不去杀张世杰了，不如还回襄阳大营，在军前效力吧！”

　　　　纳摩略一沉吟，说道：“也好，你和郑仲和、高季龙、何成先回襄阳，我和摩尼什、胜南、东泰去江南走一趟吧！”

　　　　正是仲夏时节，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在金陵之南，离青龙山还有三十里地的河阳小镇上，这几天忽然热闹了起来。这些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的人们，大都带着兵器，神色透着一种神秘和紧张。他们提防着别人却又注意别人的行踪，甚至是一句话一个不经意的表情。在镇头有一个亩许大的池塘，塘边的大槐树底下摆了一张桌子，桌上坐着三个人，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十二、三的女孩。他们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镇子里的来人，而是注视着池塘里的两只大白鹅，看着它们在悠闲的掦翎，看着它们的红掌拨起的清波。他们便是王人英、金碧莲和王友苹。

　　　　因为张世杰调防郢州，众人不便在鄂州久耽搁，在第二天便都离开了鄂州。孟娟娟没有固定的家，一直是随着张世杰的，打算送张世杰到了郢州之后，再去绿柳山庄，便邀言成霖和孟姣姣同行，言成霖和孟姣姣欣然答应。朱四达和郭凤妺回绿柳山庄去了，这多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离庄这么多日子，心里总惦记着庄子，也不能叫五云真人一直给他们看庄子！钟荣和乌斯曼回黄山老家，石方明和史如玉、石磊打算送钟荣到家后再去苏州王家庄。因听钟荣说起，青云山庄的赵青云使的是滚龙刀，与郭玉波和郭玉涛是同门师兄弟，估计这次得了玉如意去金陵青龙山郭家庄了。金碧莲虽已步入中年，仍然好事，又是顺路，便想去金陵看看热闹。金碧莲说去，郭继斌和张兰苹、张燕红自然不会说不，连石方明和史如玉也答应送钟荣到黄山后也去金陵。石磊和王友苹很处得来，听说也去金陵，可以和王友苹在一起，心里更是高兴。

　　　　金碧莲到了河阳，见果然到了不少江湖人物心里暗暗高兴。找好下处，嫌房间里太闷热，便与王人英和王友苹出门走走，因爱这方塘清涟和塘边的树荫，便叫小二端了桌子椅子在树荫下纳凉。

　　　　这方塘恰好在官道旁边，大约巳末午初光景，忽见有两人骑着马从官道上疾驰而来，并没有进镇，径直向青龙山方向驰去。王友苹眼尖，对金碧莲说道：“妈，第二人有点面善，好像到我们家去过，叫郭什么的？”

　　　　王友苹话刚说完，那人已圈转马头，跑到金碧莲面前，跳下马来，招呼道：“这不是金女侠吗？如何跑这里来了？”说完又向王人英抱拳行礼，王人英也还了一礼。

　　　　金碧莲说道：“要问我们怎么到这里来吗？那可是说来话长了，一时也说不清楚。那一位是郭玉涛吗？你们好端端的在临安做官，跑回家来干什么？跑得这样急，有急事？”

　　　　郭玉波说道：“我也是说来话长！这里离敝庄不远，何不到敝庄盘桓些时，还有什么话说不清楚？”

　　　　金碧莲说道：“那就叨扰了！我们还有几个人，一同去如何？”

　　　　郭玉波问道：“还有谁？”

　　　　王友苹抢着说道：“我继斌哥，在王家庄你见过的。还有我新嫂子张兰苹和丫头张燕红，你家住得下吗？”

　　　　郭玉波笑道：“都不是外人，该当同去，敝庄虽不大，百十个客人还是住得下的。”

　　　　金碧莲对王友苹说道：“去告诉继斌和兰苹，我们这就去郭家庄！”

　　　　郭玉波并没有说大话，他家的房屋确实很多。兄弟两个都是武官，便可见家庭底子十分丰厚。郭家庄山环水绕，风景秀美，山色水光，如入画中。绿树掩映中，房屋鳞次栉比，总有数百间之多。气派的倒厦门，门前摆两个石狮。进门一个大院子，然后是五开间的大厅。郭家的祖上便是练武的，郭玉波兄弟的父亲名叫郭凌霄，十八路滚龙刀便是他所创，不过不在江湖上走动，旁人知之甚少。他不喜张扬，因此收徒不多。除赵青云另有因缘收为徒弟，也就只有儿子郭玉波和郭玉涛了。其实在郭家真正武功高的不是郭凌霄，而是夫人曹氏。她用一根龙头柺杖，非金非铁，却又坚硬异常。尤奇的是龙嘴里含着一粒珠，是极厉害的暗器。只要柺杖在地下一顿，这粒珠便喷射而出。因是机括打出，十分强劲。此时郭凌霄已过世，曹氏倒还健在。虽然年近七十，却是身体硬朗，武功不减年轻时。

　　　　郭玉波领着金碧莲一行人走进大厅时，郭玉涛已在大厅中恭候。在郭玉涛身旁站着两人，一个年约五十余，此人便是青云山庄的庄主赵青云。另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便是赵青云的儿子赵守拙了。互相通了姓名道了仰慕，郭玉波吩咐庄客上茶。金碧莲和王人英当年并未到过青云山庄，与郭继斌、张兰苹一样，与赵青云是初见，赵青云自然想不到她们是有为而来。一盞茶尚未吃完，忽听大门外有人高声喝道：“郭玉波、郭玉涛出来受死！”


第四十九章　双钩一击如龙吟2

　　　　郭玉波见到金碧莲便邀请来家，而金碧莲也欣然答应，其实他们是各有所怀，或者说都打着小算盘。郭玉波和郭玉涛好好的在临安做官，为什么突然回家？是因为现在就在门外叫骂的那人。那人名叫毕承祖，是毕天祥的儿子，年已三十，武功很是不弱，用的便是毕天祥的虎头双钩，他找郭玉波和郭玉涛是要报杀父之仇。毕承祖本在临安找过郭玉波和郭玉涛，因郭玉波和郭玉涛住在军营中，毕承祖不好下手，便写了一封信给郭玉波和郭玉涛，要郭玉波和郭玉涛十天之内回青龙山郭家庄了断。如若不回，他便把郭家老少杀光，再一把火把郭家庄烧为平地。郭玉波和郭玉涛当年杀毕天祥，是因为毕天祥降了蒙古，把巴玛尔郡主和嘉木扬喇勒智、乌斯曼待为上宾。因自己也和蒙古和太监董宋臣有扯不清的关系，只有金碧莲知道底细，请金碧莲来庄是做他的佐证，证明他的清白。金碧莲从钟荣嘴里知道赵青云与郭家兄弟是同门关系，又知赵青云必定已把玉如意带到了郭家，郭玉波出言邀请，金碧莲又想查清玉如意的下落，自然一口答应。

　　　　听到大门外有人要郭家兄弟出门受死，金碧莲向门外看时，却见一人年约三十的汉子，手执虎头双钩虎视屋内。大约见一时没有人答话，又喝了一声：“郭玉波郭玉涛出来受死！”接着手中双钩一击，“砰”的一声，犹如龙吟，嗡嗡之声不绝，可见此人有极深厚的内功。

　　　　金碧莲问郭玉波：“门外何人？是贤昆仲的仇家？”

　　　　听到毕承祖在大门外骂战，郭玉波和郭玉涛可不能当耳边风，随即滚龙刀出鞘，因金碧莲问话，郭玉波说道：“他是毕天祥的儿子，名叫毕承祖，找我是来报杀父之仇了！”

　　　　一句话刚说完，正在内堂的郭母曹氏听到有人骂战，手里柱着龙头柺杖走了出来，扬声喝道：“什么人在我郭家大门外撒野，敢是活得不耐烦了！”边说边往大门外走去。郭玉波和郭玉涛连忙分两边护着，金碧莲和郭继斌也跟着走了出来。

　　　　毕承祖见出来一个老太太，郭玉波兄弟一边一个守着，便知来人是郭家兄弟的娘。又见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遂喝道：“我只找郭玉波和郭玉涛算账，不相干的人散开！”

　　　　曹氏说道：“我是玉波和玉涛的娘，儿子有事，做娘的当问个明白。你是何人？为何要我儿子受死？”

　　　　毕承祖说道：“我叫毕承祖，我父毕天祥为你儿子所杀，我今天特来报杀父之仇。念你一大把年纪，请退在一旁，莫把血溅在你身上！”

　　　　曹氏问郭玉波：“毕天祥是你们杀的吗？怎么没有告诉我？”

　　　　郭玉波说道：“儿子也是不想要娘为我们耽心，但儿子杀毕天祥是有原因的！”

　　　　曹氏说道：“什么原因？说来我听！”

　　　　郭玉波说道：“当年毕天祥把玉如意让到洞庭西山，江湖中人齐集在画眉泉前的广场上讨要玉如意，毕天祥却在广场上遍埋地雷火炮，要炸死这些江湖朋友，又降了蒙古，把蒙古国郡言巴玛尔和嘉木扬喇勒智、乌斯曼待为上宾，儿子要救这些江湖朋友，又不耻毕天祥投降蒙古，是以一刀把他杀了。”

　　　　曹氏对毕承祖说道：“你父毕天祥降了蒙古，做了汉奸那是该死，人人得而诛之！要把几十位江湖朋友炸死，也太心狠手辣了吧！”

　　　　毕承祖仰天哈哈笑道：“我父是汉奸，你儿子又是什么好人？太监董宋臣身边的一条狗！董宋臣通蒙古，你儿子便是汉奸的走狗！你有什么脸说我？我为父报仇不应该吗？”

　　　　郭玉波见娘的脸色沉了下来，忙说道：“我和董宋臣走得近是不假，但别有原因。我今天请来了几位朋友，他们可以给我作证！”随即一指金碧莲，说道：“这位是金碧莲金女侠，当年曾去和林行剌蒙古国皇帝。”又一指郭继斌说道：“这位是郭继斌，绿柳山庄言大侠的传人，曾救过文天祥的命。他们的话，不会假了吧？”

　　　　郭继斌说道：“董宋臣要蒙古国的葛胜南杀文天祥，是郭玉波跑到木渎王家庄报信，我才赶去救援的，这样看来，郭玉波当不是董宋臣的人。”

　　　　曹氏对毕承祖说道：“如何？我儿子不像你老子那样无耻吧？你若执意要报仇，只管出手。老婆子我年纪虽大了点，却是最恨汉奸，来来来，我们先比划比划！”说毕跨前一步，手中龙头拐杖一举，双目炯炯盯着毕承祖。

　　　　老太太的话意正词严，声如霹雳。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毕承祖浑身一个激楞，却又呆在当地。原本他设想得很好，因为父亲毕天祥是在西山的家门口被杀的，他也要郭玉波和郭玉涛死在家门口，死在他们的娘的面前。但他此刻竟难于出手，他的承载和打磨了几十年的仇恨以及自幼修习的武功仿佛在大太阳底下渐渐消溶，而父亲的不端像一座山一样圧在了头上。况且，他面对的是一个老太太，他能向一个老人出手吗？他一声长啸，仿佛是吐出胸中的闷气，跳上马背，离开了郭家庄。

　　　　郭家兄弟也长出了一口气。当年，他们的武功不及毕天祥。今天，毕承祖有备而来，武功当也在他们兄弟之上。一阵厮杀在所难免，并且还把老娘卷了进去。总算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金碧莲和郭继斌，消解了这场争斗。

　　　　回到厅上纷纷落座。经此一事，曹氏对金碧莲、郭继斌一行人颇有好感，面带微笑，吩咐下人给续了茶，金碧莲说道：“老太太，河阳镇上来了不少江湖人物，你可知他们所为何来？”

　　　　曹氏说道：“我家一向不与江湖人物来往，他们来河阳干什么，我如何知道？”

　　　　金碧莲转头对赵青云说道：“赵庄主，你不会不知道吧？你把玉如意带来郭家庄，也把江湖人物给引来了！”

　　　　曹氏问道：“什么玉如意？”

　　　　金碧莲说道：“玉如意本绿柳山庄之物，二十多年前曾轰动江湖，引得江湖人物追逐争夺，后来又落到绿柳山庄。这次继斌从绿柳山庄带到鄂州作为定礼，应该说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