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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青空之蓝 作者:沧月-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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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颓然坐下,喃喃道:“这也太巧了”
  “这不算是最巧合的,”溯光忽地笑了起来,轻轻抚摸着那把黑色的辟天长剑,语气复杂,“一百二十年前已经有过更巧合的事情。”
  凤凰身子一震,说不出话来。
  前任的“龙”名为紫烟,她悲惨的命运在组织里并不是秘密,正如现在的龙加入这个组织的原因益阳众所周知。然而,听到龙以这种口吻提起过往,她便已经知道对方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既然百年前,为了诛灭魔之血他连最爱的人都可以杀,那么这次又怎会因为麒麟而有所顾忌?
  她深吸了一口气:“要我帮什么忙,龙?”
  今年是三百年一度的耗星爆发期,情况之严峻本身就已经超过了二十年前的那一次,更何况接二连三出现了明鹤战死、第六人不可测、第五人又是麒麟之妹的特殊情况。就连固守白塔和誓碑的自己,如今也已有了不得已时将直接插手诛魔行动的觉悟。
  然而,溯光只是摇了摇头:“目下还不需要。”他转过头看了看不远处雨幕笼罩的叶城,“我已经支开了麒麟,让他今天就启程奔赴狷之原等他走了后,我下手就不会再有顾忌。”说到这里,他淡淡笑了笑,“至于事毕他会不会发现又会不会来找我复仇,等到以后再说吧”
  凤凰颔首:“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千万要谨慎。”
  “我会挑一个好时机动手,不会留下丝毫痕迹。”溯光淡淡地道,“但在这之前我一定要亲自送麒麟离开叶城,才能放心。”
  凤凰点了点头,望向空无一字的水镜。
  是的,如果在三百年一度的破军爆发到来之前,命轮就先发生了内讧,那这一劫就越发凶险了大限未到,明鹤就已牺牲,若龙和麒麟又反目成仇,那剩下还有多少力量可以遏制命运之轮的转动呢?
  事态已如弦上之箭。
  可是,星主为什么你还没有降下神谕呢?
  
    第十五章 伞
  第二日是十月十四,天天阴沉沉的,雨虽然比前一天少了点儿,却还是飘摇不易,灰蒙蒙的笼罩着整个叶城,令人怎么也无法轻松起来。
  清晨的雨中,一顶青色的小轿无声无息的停在一面朱墙后。
  这是镇国公慕容氏的府邸,镂空的梅花窗里隐隐约约可见葱茏的树木和华美的建筑,一群穿着粗布蓝衣的女仆正在劳作,浆洗,晾干,烫平。。。。。。忙碌而热闹非凡,不时有欢声笑语传出,隔着墙也能隐约听见
  “哎呀,今天都已经十月十四了,怎么还在下雨?难不成这次海皇祭真的看不成了么?”
  “可不是,这衣服洗好五六天了都还不干,可怎生交代?”
  “嗮不干衣服事小,皇上和六部藩王明日要来观潮,如果天公不作美那可是大事!你看连城主的脾气也差了许多,今日一早还把大公子叫过去一顿训了。”
  “咦,怎么了?大公子又惹事了么?”
  “听说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又把别人给打了!”
  “那有什么稀奇的?也不是头一次了─城主以前不是一贯都让着这个哥哥的么?怎么今天突然较真起来了?”
  “咳咳!“
  一群女人正交头接耳地说的起劲儿,忽的听到有人在背后咳嗽了两声那个声音是如此熟悉,所有人都是一惊,顿时全省僵硬。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廊下,一身衣服宛如枫叶般火红,然而容颜却苍白而衰老,和服饰形成了极大的反差那是慕容府里的大管家枫夫人,执掌镇国公府已经接近三十年,积威之下,每次只要她一出现,所有的仆人无不屏声静气。
  不过奇怪的是,枫夫人从不到洗衣房这等地方来,今日怎么会幽灵一样地出现?
  鸦雀无声中,只见枫夫人径直穿过长廊走向后院。她亲自打开了门,对着门外微微躬身,说了一句什么。门开了一线,一顶小轿悄然落地,里面走出一个绝色的丽人。那个人穿着一袭淡色的衣服,斜襟短袖,上面隐约折射着朱灰色的光芒。旁边有一个青衣丫环为她撑开伞,扶着她款款下轿。
  这一对主婢气度高雅,宛如神仙中人,出现在这样一个杂乱的院里,令人觉得有点儿不真实。那群女仆怔怔的张大嘴巴,连大气也不敢出。
  枫夫人微微鞠躬,侧身引路:“仙子里面请。”
  丽人也是微微一礼,柔声道:“有老夫人了。”
  一行三人穿过了后院,沿着长廊而去,只剩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女仆。过了好久,才有人把手里的衣服一扔,低声叫了起来:“天阿!我没看错吧?刚才那个。。。。。。。。。是殷夜来?”
  旁边有人最快:“不是殷仙子还有谁?光往那一站,就容不得人不看她!”
  有个老女仆怔了半天,一拍大腿,低声道:“天阿,她身上穿的是什么?是传说中的海国产的霞影陗么?裁的那么好,就像长在她身上一样的服帖!对还有那把伞你们注意到没?那把伞上的绸布,用的居然是姑射产郡的流云纱!”
  “流云纱?”旁边有人低呼起来,“那不是专供皇室的极品么?是多少钱也买不到的阿!”
  “是阿!听说十几年前老城主做六十大寿,帝都也只是赐了一匹裁做的礼服了。奇怪。。。。。一个青楼女人,任她多红多受宠,怎么能有这个东西?莫不是你看错了?”
  那个老仆眉头一皱:“老爷的那件礼服是我洗的!我觉不会看走眼。”
  “这回可开眼界了。。。。难怪大家都说殷仙子是第一等的美人儿。就是不知道她来这里有什么事?”旁边的女仆窃窃笑道,“还要从后门偷偷的进来避人耳目莫不是城主和大公子一样都风流起来了?”
  一群女仆相视而笑。
  “别看城主现在看上去那么老成持重,少时的脾气也奇怪的很,”有个老女仆叹了口气,“你说,一个富豪人家的公子哥儿,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十八九岁的时闹着要自杀呢?”
  “是么?”新来没几年的下人睁大了眼睛,“城主自杀过?”
  “可不是?还好发现得早,请了御医来解了毒,好歹把命给捡回来了。”老仆人摇头叹道,“救回来后也不安定,每天折腾,闹着要出家,要跟一个不知来历的中州游方和尚走可把老夫人给吓坏了!”
  “闹了好些日子,家里也不让走,什么手段都使尽了。老夫人还上了吊,不惜以死相逼城主是个孝子,再不敢提什么出家。”
  周围想起一片低呼:“什么?竟还有这等事?”
  “是阿!你可不知道那时候闹得多大!”老仆叹了口气,“眼看着离家不成,城主忽然间就转了性,不说出家了,也不绝食了,而是天天去青楼,逛赌坊,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闹得家里乌烟瘴气的!一下又出来个混世魔王,可把老夫人愁坏了。”
  “再后来呢?”旁边的人越听越好奇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就都知道了老城主和夫人被俩个儿子闹得少活了十年,先后过世,二公子临危受命成了城主。这两年性子也算是稳定下来了,再也没闹出什么大事。”老仆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叹气,“我是看着城主从那么一丁点儿大的孩子长到现在的。。。。。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很不开心。”
  “城主还能有什么不开心的?”女仆们觉得不可思议,“他是天下最有钱的人!要什么有什么,上头没有爹娘管,下面也没儿孙拖累,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城主心里的事,恐怕没人知道吧?这些年,你看他好生生在家里睡过一晚上觉么?每天都和一些达官贵人在酒馆里过夜,都二十八九的人了也没有娶一房夫人这哪是正常人过的日子呀!”
  听到老仆这样说,其他几个女仆不由得怯怯私欲起来。其中一个叫道:“我知道了城主八成是为了娶妻的事情不开心吧?听说她以前想娶紫族的公主,却被拒婚了。”
  “什么?”马上有人抱不平,“那个什么公主也太没眼光了!城主这样的人云荒上的女人谁不想嫁阿?而且紫族怎么说和慕容家还算有深渊呢!”
  老仆苦笑道:“怎么说呢?这些六部藩王毕竟看不起中州人。虽然以前慕容家的始祖慕容修娶了紫族的公主紫姬,但自从那场动乱后,两家也就不大来往了。“
  “是的是的。“有个接话道,“我听说后来城主又转而向广漠王那边提亲了,也不知道知不是真的。”
  “什么?听说那个九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凶悍!如果真来了一个母夜叉般的女主人,我们这些下人免不得也要遭殃了。”
  “你们急什么?说不定城主还没想过要成亲呢!你们看,今天不是来了个殷仙子么?嘿,说不定是城主少年时的风流病又犯了”
  “咳咳。。。。。。”背后忽的又有人咳嗽了两声。
  女仆们一怔,回过头去,却见枫夫人沉着脸站在那里。
  整个院子登时变得鸦雀无声,只听见总管冷冷的发话:“明日是海皇祭,所以府里的夫人小姐特意请殷仙子来指点一下穿衣打扮你们赶紧把该洗的衣服都洗好!凡是嚼舌根的,乱棍打出去!”
  “是!”大家齐齐回了一声,赶紧埋头干活。
  雨还在下,深院里黄叶随风飞舞着。
  内院是外人不能擅入的地方,殷夜来独自沿着长廊走去,旁边是一片梅林,在这个深秋的时候已是满枝黄叶。转过一个弯,便看到了不远处那“微冷还香”的牌匾,透出十足的中州韵味来。
  那是慕容家的梅轩,是历任城主静坐读书的地方。
  檐下有人在静候,白衣玉冠,神清骨秀,却是一名温润如玉的贵公子。他独自站在那里,不知等了多久,似乎在出神的默默数着某棵梅树上飘落的叶子,眉头微微蹙起,衣带随风微微舞动。
  那景象是如此的熟悉,却又恍如隔世,落在心里便是一阵刺痛。殷夜来在看到那人时有刹那的失神,任黄叶在身侧如流光般飞舞而过,而这世间在她眼里竟凝固了一瞬。失神中,有一片叶子被风卷来,“啪”的一声打在她的手背上。
  她蓦地回过了神,低低唤了一声“公子”。
  那人微微一惊,似是猝不及防 ,手里一紧。握着的梅枝“啪”的一声折断了。白衣公子回过神来,微笑到:“是仙子?稀客稀客。。。。快请。”
  房里寂静无人。叶城城主亲自沏茶,殷勤相劝茶是上好的明前龙井,来自万里之外的中州,一两价值百金,是专供大内御用的贡品。瓷器更是来自中州官窑的极品,薄如蝉翼,连中州皇帝的书房里也未必有那样的精品。
  殷夜来打量了几眼,不由得笑了笑。毕竟是中州人,虽然在云荒居住了几百年,慕容家还是保留着浓厚的古风。
  偏房幽静,一杯茶后,殷夜来放下茶盏,开口道:“夜来是特意来道谢的叶城乃是非之地,这些年来,我们青楼姐妹多承城主之情才得以安身立命。昨夜若非有公子出面调停,夜来真不知道会如何收场。”
  “不必谢,”慕容隽客气地笑了笑,“作为城主,在下自然不希望看到海皇祭之前闹出事情。不过。。。。。相信就算在下当时不在场,仙子也会有别的方法化解吧?”
  殷夜来微微一笑,却并没有否认。
  他看向她,眼里若有所思,却不敢再问下去仔细想来,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来没有真的看透过她吧?她今天来,却又是为了什么事?
  “之前几次相邀仙子均未曾光临寒舍。今日突然前来,肯定不只是为了道谢吧?”她只笑不语。慕容隽反而有点儿沉不住气,不想再继续兜圈子,执杯问道:“不知道仙子所为何事,在下又能否有幸帮的上忙呢?”
  他问的直接,殷夜来不便再虚与委蛇,寥寥数语说明了此行的真正来意:“家兄不才,昨日无意开罪了慕容大公子,夜来今日是特意来替他赔罪的。”
  “哦?”慕容隽吐出一口气,“仙子多虑了。”
  “多虑?”殷夜来蹙眉。
  “仙子不知道么?今日天未明时,已经有缇骑的密探上门来为令兄求过情缇骑乃是皇家耳目,慕容家又怎能不卖面子?”慕容隽笑了笑,语气意味深长,“我已将那群动手打人的家丁逐出了门,也训斥了我大哥,反而是希望令兄不要介意才好。”
  “什么?”殷夜来一惊,“缇骑来过?”
  慕容隽喝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是阿!令兄人脉深广,令人佩服。”
  “那就更糟糕了。”殷夜来蹙起眉,“得罪慕容府也就罢了,若家兄被缇骑带走,只怕。。。。公子能否帮忙打听一下缇骑带走家兄,究竟所为何事?”
  慕容隽不动声色:“缇骑的事情,旁人哪能得知半分?〃
  殷夜来叹了口气:“公子若是不能,天下谁能?”
  “谬赞了,”慕容隽喝了口茶,笑道,“叶城之事。慕容家或可进退自如,但此事关系到缇骑,便不是我等可以轻易插手的了。仙子之请颇是强人所难阿!”
  殷夜来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只是微笑着说话,却看不出真正的用意。
  已经完全陌生了么?她拿起锦帕掩柱嘴,咳嗽了几声:“公子似是执意不肯出手救家兄,不知是为了什么?〃
  “家兄?”慕容隽微微冷笑,“他真的是你哥哥么?”
  殷夜来一震,闪电般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眼里有一掠而过的怨毒和愤恨,竟是埋藏了多年的剑,“刷”地抽了出来。
  “他究竟是什么人?”慕容隽冷笑道,“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殷夜来一惊,不知如何作答。离最后一次见面,已经十年时间了,她没有想到他居然依旧耿耿于怀。那一瞬,各种情绪一起涌上她的心头,竟是难辨甘苦。殷夜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握紧了茶杯,淡淡回答:“彼此彼此。当初慕容公子不也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是么?原来是因为这个阿。。。。如果一早知道我是镇国公的儿子,你是不是就不会跟着别人走了?”说到这里,慕容隽的语气里已然有再也难以掩饰的尖酸和恶毒,刺得殷夜来微微一颤。她面色苍白地拿锦帕掩住嘴,勉强忍住了咳嗽,忽的一笑,坦然承认:“是啊。。。。如果当时你告诉我你的真正身份,大概,咳咳。。。。一切都会不同了吧?”
  他无言地看看她,手指握紧了又放松。
  她叹了口气,低声道:“昨日之事,何必再提?”
  “抱歉,”仿佛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控,慕容隽稳住了自己的情绪,随手拨弄着案上的白玉折扇,“在下的意思是,既然令兄不是普通人,自然有办法脱身自保,还轮不到慕容家出面。”
  殷夜来叹了口气:“若公子觉得为难,那便作罢。”顿了顿,她重新开口,“上次拜托公子的那件事,不知。。。。”
  “你说的是那位宝露姑娘?”慕容隽笑了笑,“今天一早已经从蓝王行宫里离开了,仙子等会儿回去,应该能见到她了。”
  “真的?”殷夜来松了一口气无论怎样,今天出来还算是有点儿收获,她叹息了一声:“本来这些事不该来麻烦公子,可是那个姐妹开罪的是蓝王的内侄,在这个叶城里恐怕也只有公子才能说得上话了。”
  “仙子过奖了,”慕容隽笑了笑,不动声色,“那位宝露姑娘本来就是个不挂牌的清官人,蓝扈公子非要强行带回府邸,的确是做的有点儿过。慕容家世代管理叶城,出了这等事自然也应该居中调停。只可惜。。。”说到这里,他停止了拨弄玉扇的手指,“只可惜我到得晚了些,那位姑娘。。。。唉,不幸已经被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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