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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诅咒的悲情青春:沉河 (完) 作者:半道哭墙-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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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走在陈旧的青石板路上,沉年觉得一切是如此陌生——小镇每天都在变化。像爆发户一样开始变得有些骄傲。一些小山丘已被移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低矮的水泵厂,整齐地排列。沉年提着行李,如同一个归来的旅行者一样,神色略显疲惫。一些人认出了他。他们非常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是沉年啊,都长这么大了。放假回来啦——是熟悉的乡音。不再是海口有些蹩脚的普通话。沉年对他们笑。他说,是啊。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钥匙在锁孔里发出干涩的声响。一个邻居刚好出来,见到沉年,非常惊讶:是沉年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很久都没看到你了。
沉年笑。即使从前很少和邻居说话,他依然说,是啊,刚刚回来。
那人走过来,上下打量他:沉年,你长这么高了。真的越来越像你爸爸了。
他显得非常热情,继续说,你不知道,你不在这些时候,你哥哥蜀平来找过你。不过你都没在。他最近真的发达了,到处开连锁店,饭店开得很大呢。好像过一段时间,要在我们这里也开一家。
他的眼神里满是羡慕,说,以前都是一起玩的,现在看来,就他最有出息了。接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沉年——这是蜀平要我给你的。是他的电话。他说他很忙,不可能常常跑来找你。让我看到你的时候给你。
他说,他好像来过两次,都是在假期的时候。样子有些着急,但是你都不在。怪可惜的。
沉年只得对他笑。他说,哦,我知道了。
那人拍拍沉年的肩膀,说,以后你们都不用愁了。我可要继续努力了。他发出朗朗的笑声,对沉年摆摆手,走得飞快。
沉年站在那里,他看了看手中的纸条,叹了一口气。抬头,盯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
打开门。脚下躺着许多信——都是辛禾的信。沉年没有把海口的地址告诉她。辛禾只好寄到家里来。两年来,尽管她说过很少写信,尽管沉年拒绝了她的汇款。她依然不断地给他寄来。在每个假期,寒假或者暑假。都是简短的信。大致是一些报平安的话,叫他不要担心。那些汇款也因长期无人认领,而自动退还了。最迟的一封信,时间停在半年以前。
沉年把信放到桌子上。屋内灰尘弥漫。他便开始打扫。把每个房间都打扫过去。先是父亲的房间。依然是一张大的木制床板。只有床板,没有棉被。还有几只简单破旧的木柜。衣架就挂在柜子边的一根铁丝上。从前,父亲曾经就住在这里。再从前,他和母亲一起。现在,这里多了一张父亲的遗照,就放在床头。父亲已经离开多时。
接着,是辛禾的房间。她的房间非常狭小。她曾为这个家耗费所有的美好年华。如今,除了一条布满灰尘的毛巾,一无所有。然后,他来到自己的房间。曾经,他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他的床的旁边,就是蜀平的床。他记得,从前蜀平常常把一些学校里的趣事讲给他听,包括他在学校里如何称王称霸的英雄事迹。那时候沉年总是笑得很开心。再次站在这个房间,他便重新看到了少年蜀平的身影。还有自己的过去。那时候,夏天刚刚开始,夜已深。他们穿着破旧的背心。就趴在各自的床上,悄声说话。蜀平说,沉年,你这个小屁孩懂得什么啊。不要总是装得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沉年说,你才是小屁孩呢。以后不准再小看人。
那一年,他七岁。蜀平十二岁。他们在为一件小事而争论。
——想到这些他笑。他终于承认,他其实一直都在挂念着蜀平。在母亲死后的那些艰难岁月里,蜀平一直都是他的依靠。即便他总是故意在沉年伤心的时候打断他,并用高声的,略带嘲笑的语调与他说话。他只是不希望沉年过分伤心。蜀平亦一直在保护他。替他出气,甚至替他挨父亲的鞭打。所有这些,蜀平都放在心里。包括后来,他一个人去为母亲报仇。他是一个寂寞但是义无返顾的孤胆英雄。他的孤独与痛苦亦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么,后来,他决然地离家出走。沉年是如此憎恨他的绝情。而现在,那些恨还在吗?是否依然如此强烈——已经没有了。沉年站在房门口,他想他已经不再恨任何人了。
后来他爬上了童年的小阁楼。布满灰尘的阁楼。昭示着已经多年没有人上去过。沉年不由地咳嗽了几下。所有的一切都在原来的地方。高高叠着的书,还有一张很矮的桌子。那是他曾非常眷恋的地方。年少的沉年就常常躲在这里,写下许多字,和自己说话。或者和母亲说话。他记得自己编了许多故事,都是关于那年幼的爱恋——已经无从想起。那些日记本早已被他丢弃了。他亦渐渐忘记上面究竟写着什么了。
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第二天早上,沉年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是一张熟悉却恍惚的脸。沉年站在那里,却始终记不起他的名字。他只是缓慢地吐出那几个字,请问,你是?
对面的男人在隐忍地克制。他看着这个眼神阴郁的,比自己略矮一点的少年——他穿一件陈旧的棉衣。简单的颜色。那男子颤抖着叫他,是沉年吗?
那是他的声音。沉年突然一怔,他重新认真地审视对面这个男子。那男子终于欣喜地说,沉年,我是蜀平。
蜀平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定定地看着沉年。他再次说,沉年,我是蜀平。
——再次见到蜀平,恍然隔世般遥远。他已成长为更高大的男子。面容亦变得更加沧桑。沉年对他的印象,依然只是停留在多年前,他十五岁的时候。那记忆早已模糊。沉年以为,自己快要将他忘记了。
因此,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脑袋晕眩。仿佛一阵强烈的光闪过。在他反应过来之后,他却变得非常镇定。他让开了路,让蜀平进去。
再无多余的话。
他们坐在一起。沉年低着头,却不时地抬头,看向外面。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打破僵局。
蜀平终于开口。他说,沉年,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还好吧。就是这样,差不多。
蜀平感觉到了沉年的排斥,便停顿了一下。接着,他又说,沉年,我这次回来,准备开一家新的饭店。
哦,是这样。沉年亦只是礼节性地回答。
蜀平却笑了。有些无奈。又仿佛沉年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中。他说,沉年,我以前想过许多次,要回来找你。每个寒假或者暑假,我都回来过。但是门永远都是锁着的。我等了几天,那段时间,我刚把酒吧关掉,准备开饭店,也没多少时间等你。没几天,就回去了。我听别人说,你好像放假了,也都不会回来的。是因为从前的事吗?
沉年没有看他。亦没有回答。
那些年,他确是为了逃避而不想回家。在海口,他已经开始了另一种生活。他与锦夜,他们一起生活。那种生活仿佛历经艰难,但最终慢慢起色。锦夜的事业正在往上攀爬。那时候,沉年甚至已经为以后的生活做好了规划。他想他终于和蜀平,以及辛禾一样了。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便不再相互牵挂与依附了。因他们最终长大了,便意味着要长久的分离。现在,他再次面对蜀平,早已丧失了年少的强烈冲动。他平静得亦让自己困惑。
最后,沉年终于抬头去看蜀平。他说,和从前的没有关系了。
蜀平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原来的样子。好像没什么改变。沉年,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倔强的人。要是倔强起来,很少有人可以说动你。是不是?
听完之后,沉年轻笑。他说,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蜀平说,沉年,不管你怎么想,我依然想要把一些话说出来。这些年,我经历过许多事,也想过许多事。我相信你可以明白,我们都是与别人不同的人。从小就是如此。所以,我们走的路会更加艰辛——还好,到现在,至少,看到你这个样子,也是可以放心了。
他这样说,沉年便再次去看他。蜀平现在是上海一家著名酒店的老板。并且有许多分店。事业非常成功。他早已实现了从前立下的誓言。
于是,沉年问他,那么,你为什么要回来呢?他说,你以前发过的誓,很多都已经实现了。那么,你就应该继续履行你的誓言,走了之后,就真的不要回来。
蜀平说,沉年,你是不是还在埋怨我?为什么,你一直都不肯原谅我?
原谅。他说的是原谅。沉年笑。原来,放不下的是蜀平。他依然纠结在过去的愧疚中。他不知道,沉年早已不再记恨他了。他不再记恨任何人了。
沉年却只是说,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他说,我们不要再说这个问题了——有时间,去看看妈妈吧。
那个下午,他们去了母亲的坟前。
母亲的坟已经杂草丛生。很久没有人去料理了。前几天刚下过雪。现在已经融化了,叶子上残留着水滴。沉年把草一根一根拔下来。他的背影沉默。后来,蜀平亦过去,与他一起拔。再后来,他们就将一些水果摆在坟前,点上白色蜡烛。烛火随风摆动。他们站在前面,仿佛母亲从未离开。
沉年说,妈,我来看你了。
蜀平说,妈,我回来了。我和弟弟来看你了。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他的眼中泪光闪动。沉年回头去看他。恍惚中,蜀平还是过去的冲动少年。在太阳猛烈的夏日,他陪母亲一起辛勤劳作。他的身体被日光晒得黝黑。想到这些,眼泪慢慢从眼角滑落。沉年吸了一下鼻子,思绪回到现实。
蜀平跪在母亲坟前。他说,妈,你在听吗?你可以明白我的一切吗?我做的所有,你都可以明白吗?
母亲没有回答。
蜀平看着那闪动的烛火,想象那是母亲的眼睛。他站起来,轻轻拉着沉年,说,妈,你看到了,这是沉年,他现在已经长得这么高了。以前你一直会担心他,现在你看看,他很好。我们都很好。你不要担心——
——他终于低下头哭了起来。声音很轻。在母亲面前,他突然如同孩子般,终于不再克制。他说,妈,你知道我一个人生活得很辛苦吗?但是没有关系,这么多年,我都已经过来了。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再过一阵子,我就要结婚了。那时候,我会带着你的儿媳妇一起,再来看你的。你肯定会很高兴。
沉年说,你要结婚了?——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蜀平。
是啊,沉年。今天看到你太高兴了,居然忘记了跟你说,我这次回来,除了要开新的饭店之外,还有就是,准备回家办婚事。幸好,你今年终于回来了。不然,我可能就要等到明年,一直等到你回来,再结婚了。
其实,沉年有些动容。他说,其实,你可以不用等我的。
那怎么行,蜀平说,你是我的弟弟,全天下就你一个弟弟,不等你,我还结什么婚呢?蜀平站起来,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他拍拍沉年的肩,说,哥不是一直都说,哥不会真的抛下你不管的。
沉年突然鼻子一酸——他当然记得这句话。他终于生硬地叫他,哥。
蜀平的眼圈再次红了。不过很快,他就笑了。
回去之后,蜀平把沉年带到一家新开的饭店吃饭。他已经和那里的老板相熟。蜀平说,这是我弟弟,今天来点好菜。
在吃饭的间隙,蜀平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说,沉年,你知道辛禾现在在什么地方吗?之前,我回家的时候,问过一些人,他们只是说,爸爸死后,艳芳就疯了。过了不久,她们就不见了。现在突然想到这个事情。原本我还想,结婚了也叫上她们。
沉年只是知道,辛禾此刻在青海。但是具体什么地方,亦不清楚。
蜀平感慨地说,这是我一直都没想到的事。我一直以为,她们会继续生活在这里。他又说,不过,辛禾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只是,可能她的命不好吧。也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沉年喝了一杯酒,便再次想到,那一次他去找她的情景。她不愿意他再介入她的生活。但是她却不断地给他写信。刚回家的时候,读了她过去写的所有信,她告诉他,她一切都好。真的,一切都很好。于是,沉年便对蜀平说,也许,她会有另一种生活吧。她是个善良的女孩,老天应该不会亏待她的。
是啊。蜀平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发出爽朗的笑声,他说,不过,几天后,你未来的嫂子就要来这边了。沉年,到时候,你就帮我看看,我的眼光怎么样。
如蜀平所言,三天之后,沉年便见到了他的未婚妻。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名字叫作苏蔓。不是非常漂亮。但是很有气质。那个下午,她坐了司机的车,从上海抵达小镇。刚下车,见到蜀平站在那里接她,立刻飞扑到他的怀里。仿佛在他的面前,她还是一个小孩子——她亦确实是比蜀平小五岁。她的年纪与沉年相当。
初次见到沉年,苏蔓丝毫不觉拘谨。她大方地向他问好,说,沉年,我常常听蜀平提起你。
沉年笑——他笑,因为一时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进屋稍微休息了一下,天便黑了。蜀平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他们准备去那家蜀平熟识的饭店。走过蜀平正在装修的房子,他们停下来。蜀平说,这个地方人流比较多。即使价钱贵了一点,也没关系。他有点开玩笑地说,沉年,要是以后,你毕业了。找不到好的工作,我就把这间饭店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说完,他就自顾自笑起来。沉年亦笑,依然很少言语。他们便继续走。一路上碰到一些邻居,蜀平就与他们客套地打招呼。听到他们洋溢的甚至带着巴结的口气,蜀平便大声地笑。很快就与他们告别了。蜀平对沉年说,你看,他们就是这样,看到你发达了,就变得这么热情。太假了——在这个小镇,蜀平的神态自始至终都带着鄙薄。如沉年所知,蜀平并不喜欢这个地方。现在,他被邻人互相传诵。赞赏漫溢。蜀平亦自觉比他们高贵。
在与他们说话的时候,苏蔓一直乖顺地跟在蜀平身边。很少说话。这是沉年对她最初的印象。因此在后来,在他知道蜀平与她相识的那一段故事后,他惊讶得说不出话。
在那家镇上最好的饭店,老板一见到蜀平便上来递烟。蜀平说,给我一个最豪华的包厢,点最好的菜。老板赶紧吩咐底下去做了。寒暄之后,他们走进了异常宽敞的包房。只有他们三个人,却是满满的菜。引来一些店员的好奇与驻足。他们悄悄地朝门缝里看。蜀平装作没有看到,继续高声说话。
他说,沉年,能够再见到你,我是真的很开心。说完,他便连续喝下几杯酒,笑得非常大声。苏蔓轻声说,蜀平,不要喝太多。注意身体。
沉年亦说,是啊。哥,你少喝点。
沉年,我真的非常喜欢听你叫我“哥”这个字。蜀平笑,他说,这点酒没事。小意思。来,沉年,为兄弟干杯。
沉年只好跟着喝下一杯酒。是高浓度的白酒。非常呛。沉年喝一口,没有防备,便拼命咳嗽。
蜀平哈哈大笑。他说,沉年,你这样可不行啊。将来可不知道会有多少应酬,你得把酒量好好锻炼一下。免得以后,被人一灌就醉了。
说完,蜀平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沉年平息下来。他看到蜀平像喝水一样喝酒,连忙说,哥,真的,你不要喝太多了。怕是要醉了。
放心,我平生喝酒,从来都没有醉过。蜀平又转过头去看苏蔓。对她说,你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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