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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武器 许春樵-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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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生肉似的,眼圈蓝得有些过分,全身上下洋溢着俗不可耐的气息。只是那挑逗的眼神使任何正常的男人都无法控制住自己黄色的想象。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全福问郑天良要不要将于江海和沈一飞叫过来,郑天良说不用了。沈一飞现在是县轻工局副局长,虽说他原来是黄以恒的驾驶员,但由于跟郑天良在王桥集综合经济实验区患难与共了两年,所以在撤销实验区后,沈一飞找到郑天良请他帮助安排,郑天良让他去找黄以恒副市长,而黄以恒说县里的事他不便插手,沈汇丽就请郑天良吃了一次饭求他看在当年帮实验区贷款的份上帮沈一飞一把,郑天良找到乔岸书记,据理力争说:“如果不安排好沈一飞,就是对实验区进行了全盘否定,就是对实验区的干部不负责任。”乔岸终于同意让沈一飞平调到县轻工局当副局长,所以县城舆论界都说沈一飞成了郑天良的人了,他们之间走动当然也就多了一些。于江海虽然当上了国家干部,只是在城市拆迁完成后,再也无事可做了,赵全福让他到酱菜厂当业务员,他留恋国家干部的身份,死活不去,黄以恒当然不会为这个副股级干部说什么话的,他就眼泪鼻涕一把地找到郑天良,求老领导收留他,于是郑天良就将于江海调到自己分管的民政局,先是当普通老百姓,直到最近才给他任命了一个副股长。郑天良内心里对于江海有不可饶恕的怨恨,他之所以收留他,一是证明这个自己培养起来的年轻人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怀抱,另一个就是这个年轻人在关键时刻也许还有用得着的时候。所以郑天良对于江海总是很贴心的样子,但外界的人并不知道郑天良对沈一飞的真实态度,他压住于江海不提拨正股长,人们更多认为郑天良历来是一个正派的人,从不以权谋私。这一口碑在一九九八年夏天仍然坚如磐石。
赵全福又问郑天良:“沈汇丽最近从深圳回来了,要不要把她叫过来。”
郑天良沉默了一下,说:“我看这就不必要了吧!”
沈汇丽在郑天良回到县城后不久就辞职下海了,先在上海,然后又到深圳,据说生意做得很大,也有人说她做得一败涂地,究竟做什么生意,做得怎样,郑天良不得而知,这么多年都没联系过,他只知道她是离婚后辞职下海的,他只知道这是一个侠义女子,他还记得沈汇丽的牙齿是最好看的。郑天良的记忆中只保留了沈汇丽一份残缺不全的档案。
这样,晚上在“浣溪纱厅”吃饭的只有赵全福、于文红、郑天良三个人。
赵全福见人少就有些抱歉:“大老板,实在不好意思,除了文红,没人陪你,让你受冷落了。”
郑天良这时拿出领导的尊严说:“老赵,你以后少叫我老板老板的,我是人民政府副县长。还有,我来吃饭要那么多人陪干什么?是不是生怕全县人民不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呀?”
赵全福说:“老板批评得对,我下次保证不在有别人在场的时候喊你老板。吃饭由你来定人,我是觉得沈一飞、小于跟你这么多年了,才自作主张地想出了这个馊主意。”
郑天良说:“你要考虑到我的影响,我不可能像你们生意人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有女秘书,我能有吗?”
赵全福笑了:“只要大老板有这个想法,包在我身上了。”
郑天良说:“你是想把我往火坑里送呀?”然后扭过头对于文红说:“你可要给我管好赵总,不能让他乱说乱动。”
于文红恰到好处地用浪荡的目光飞了郑天良一眼:“郑县长,我哪能管得住赵总,他一晚上要三个女人陪他睡觉才能睡踏实。”
郑天良将头又歪向赵全福:“你老赵也是五十几岁的人了,要收敛一些。”
赵全福哈哈一笑,露出一嘴被香烟熏黑了的农民牙齿:“大老板,你听她的话年都能过错了日子,她老给我使小性子,说光着身子睡觉全身发痒。不听她胡说八道,我们喝酒。”
菜不多,但很精致。红烧野生甲鱼、剁椒鱼头、高邮湖大闸蟹、铁板牛柳、椒盐羊排,外加几个素菜,于文红上了一瓶“五粮液”。
郑天良酒量有所增加,但仍不胜酒力,三杯下肚,脑袋里已经开始起雾,于文红在他的眼前晃动着饱满的乳房和嘴唇,他被于文红迷离的目光击穿了,他感到全身发热。
赵全福跟郑天良又碰了一杯:“大老板,合和是在你手里办起来的,也是在你手里从县城被撵到乡下去的,我希望还能在你的手里迁回县城来。合和无论是国营还是私营,它都是与你大老板联系在一起的,它就像你的亲生儿子,不管跑到天边还是国外,它都是你的儿子。”
郑天良一听到合和,心里就有些隐隐地疼痛,当初为了建工业区上啤酒厂,强令将合和酱菜厂迁到乡下去,还承包给赵全福个人经营,现在看来,这件事完全是别有用心的,什么战略转移,什么承包经营,完全是黄以恒借口将黄以恒的政治影响从合安县人们的记忆中抹去。这几年,他总算看清了,但看清了又能怎么样,他的命运还是捏在黄以恒的手里。黄以恒如今已经由河远市副市长升任市长,而他仍然是副县长,而且还是分管民政、地震、老干部局这些只会花钱不能挣钱的摊子。
郑天良不会将自己的情绪暴露给赵全福这样的人,他只是说:“合和回迁的事我现在做不了主,既不当县长,也不管工业。”
赵全福说:“我现在的企业集团声名在外,但一问地址,马坝乡,小酒店里全是苍蝇,没有宾馆,更没有小姐愿意去,长期下去,合和就垮了。我为这事找过宣中阳县长,但宣县长说合和回迁县城投入太大,我说投入再大我又不要政府的一分钱,可他就是不答应。”
郑天良听到这话,心里很恼火,但他在这个地方不能发作,发作也没有用,他只是淡淡地说:“是呀,现在办企业并没有限制,我们县里还要招商引资呢。”
赵全福说:“我跟宣县长也讲了,其它企业能来县城买地建厂,为什么我就不能,宣县长说合和是全县利税大户,是重点保护企业,要是花几千万再建一个新厂,县里的税收就得不到保证。”
于文红插话说:“宣县长讲的当然是有道理的,你一搬家就会减少利润,县里当然少税收,谁叫你把企业做这么大的呢。”
赵全福说:“你懂什么,这里面关键是合和迁下去是黄市长决定的,宣县长没有黄市长批准怎么敢同意回迁呢?”
郑天良说:“当初黄市长那么爽快地就答应把合和商标给你租用,现在也应该很爽快地让合和厂再迁回来,因为现在形势已经变了,十五公里县城经济圈如今根本就没法形成。你去找黄市长说说,他会同意的。”
赵全福说:“我已经找过黄市长了,他先说马坝离县城只有十二公里,本来就在县城经济圈之内,然后又说回迁的事也是可以考虑的,等机会再说。他还要我找县委县政府谈这件事。”
郑天良说:“合和这件事比较敏感,有一些历史原因在里面,所以我不好出面多说什么。你应该能明白。”
赵全福说:“合和回迁如果你不出面肯定就办不成,但我相信你肯定会有一天能说上话的。老实说,黄市长在合安铺的摊子太大,如今全完了,县里现在还欠银行四个多亿,黄市长的风光已经过去了,升市委书记是肯定没戏的,黄以恒没戏,宣中阳也不会在合安成多大气候的。所以我把赌注押在你身上,因为合安只有按照你当年由小到大、由农而工的思路才能发展起来,不然绝没有出路。”
郑天良听了这话心里还是很激动的,他这几年来之所以能跟赵全福恢复关系,也就是赵全福对郑天良的能量和才干看得最清楚,这个被他撤过职的人内心里却如此认他的账,这就是眼光和胆识。只不过赵全福决定不了他的命运,郑天良马上就要奔五十了,而副县级的干部五十岁就不再提拨了,所以郑天良的政治前途只剩下一年半时间了,如果一九九九年还不能扶正的话,这就意味着他的政治生命全部结束了。对于黄以恒,他从内心里心悦诚服,他觉得黄以恒在合安县的“五八十”策划是他最成功的政治表演。郑天良现在终于弄懂了,官场有些人有政绩能上,没有政绩也能上,而有些人没政绩不可能上,有政绩同样不能上,政绩是相对的。黄以恒扔给合安县四亿多债务,工业区企业除了啤酒厂还在苟延残喘外几乎全部倒闭,但他照样当上了市长,他从内部得到的消息是黄以恒很快就会接任市委书记。宣中阳是黄以恒的秘书,跟着他到市里后,不久就升为市政府副秘书长,等到黄以恒两年前当上市长的时候,宣中阳就回到了合安县任县长。宣中阳来任县长的时候,郑天良已经平静得多了,他发自内心地尊重宣县长,表示要全力支持宣县长的工作,没有一点摆老资格的意思。郑天良想起他当年写的那篇文章中提到的观点,转变思想容易,落实在行动上很难,当初他对黄以恒虽然在思想上认同了黄以恒是他的上级,但他在言语上和行动中却常常有自己是上级的表现。他发现原来这篇文章是为自己写的。年近五十的郑天良,希望黄以恒当上市委书记后能在宣中阳改任县委书记的同时将自己动一下,他对自己当县长是有信心的。这两年,他主动改善与黄以恒的关系,黄以恒对他仍然很客气也很尊重,郑天良去市里甚至还请他吃饭,但就是不跟他交心,即使看起来交心的话,回来后一想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比如黄以恒对郑天良说:“老郑呀,你看一转眼我们都由年轻人变成老同志了,眼看时间不多了,我真的为我们这些老同志着急,你说是不是?”这话听起来是很关心郑天良,但“着急”的是什么呢?是想办法为他这样的老同志提一下而着急呢,还是因为根本就提不上去了而着急呢?怎么理解都可以,都对,都不对。
所以在赵全福说到他们之间微妙关系的时候,他绝不会附和,而且还说了维护黄以恒形象的话,他说:“老赵,话可不能这么说。建工业区的大方向是没错的,县里的决策也是正确的,之所以今天出现这种局面,有大环境的影响,比如说东南亚经济危机;也有我们管理水平跟不上去的原因,人才严重不足,好设备没有好人去管理和使用,你总不能让黄市长去车间管理机器吧?所以我们要一分为二地看问题。中央决定开发海南的政策并没错,但海南的泡沫经济是投资商的行为,这与中央决策是没有关系的。”
他们的讨论越来越深刻,于文红就越来越疲倦。她给郑天良倒满了一杯酒,说:“郑县长,我再给你倒一杯,要是我倒满口后渗出来一滴,我认罚一杯;你要是喝漏下一滴,就罚你一杯。”
郑天良看着于文红挑衅的眼神,在小范围里就有些放开了,他说:“满口是多少?”
于文红说:“满口就是酒比杯口高。”
《放下武器 》许春樵
18
郑天良同意打赌,赵全福推波助澜。于文红倒出的酒像泡沫一样有粘性,高出酒杯一截就是不往外渗,可郑天良端起杯子还没喝就漏出了几滴,于文红使出惯用伎俩,逼着郑天良喝下去后,又加了一杯。然后,郑天良说他来倒,让于文红喝,可酒喝多了后,郑天良还没倒满,酒就渗出了杯口,于文红欢呼雀跃,郑天良在于文红的欢呼声中很愉快地将酒又喝了下去。
郑天良发现这种氛围很轻松,感觉也非常明亮,有点类似于一个在大街上尿急了的人终于发现了一个装修豪华的厕所。
郑天良是从包厢里摇摇晃晃地出来的。赵全福扶着郑天良说:“大老板,上三楼洗个澡吧!”
郑天良挣脱了赵全福的胳膊,硬着舌头说:“不,我回家洗澡。”
于文红架住郑天良的另一只胳膊,郑天良甩掉赵全福的时候却没有甩掉于文红的胳膊,于文红的胳膊像胶一样牢牢地焊住了郑天良的胳膊,郑天良嘴里一遍遍地说着不,腿却在于文红的指挥下上了三楼。
三楼装修最豪华,连走廊里都铺上了红色的地毯,两边的墙上挂着半裸体的中外女人油画,猩红的灯光照亮了女人性感的乳头,乳头像草莓一样鲜艳。
赵全福将郑天良安排进一个里外两间的桑拿房,外间是一个月牙形的浴池和一个玻璃钢罩罩着的桑拿间,墙上依例挂着一个全裸的女人用色情的目光盯住了水池里翻起的人造的浪潮。赵全福说:“老板,你洗一个澡,我下楼跟几个客户谈点事情。里面一间是休息间。”说着就跟于文红两个人相亲相爱地下楼了。郑天良晕晕地看着这个小巧而精致的空间,他三下五除二地将衣服脱光,然后随手向里间一扔,独自跳进了热浪汹涌的水池,池子边上是大理石做成的,光滑而细腻,裸体坐在上面,就像坐在女人的腿上一样,产生这种感觉的时候,郑天良身体内就像有一个囚犯正在准备越狱逃跑。
在池子里将自己泡得松软如海绵的时候,身体内力量却正在紧急结合,他看到自己的身体无比结实而强硬,于是他就第一次钻进了玻璃罩内的桑拿间,一股热浪直扑全身,电炉里鲜红的炭石如同炸裂的欲望,欲望蒸烤着郑天良摇摇欲坠的意志,他看到自己的裸体大汗淋漓,一种死得其所的念头在他被酒精武装起来的脑袋里像旗帜一样飘扬。
从桑拿间出来后,郑天良又在喷淋头下冲去了全身的热汗,然后一个人走进里间穿上雪白的棉巾料的睡衣,关上门,挂壁式空调里送出一阵阵清凉的风,如同少女的手抚摸着郑天良疲倦的身体,里间比外间大得多,一个棕色的组合式真皮沙发摆放在空调的下方,茶几上放着水果、听装可乐、中华香烟和一杯泡好的绿茶,正对面是一台二十九寸“东芝”彩电,柜子下面明目张胆地放了一堆色情碟片,一张铺着雪白床单的按摩床放在内侧,一面贴满了墙壁的镜子反映出了这个空间里所有的细节。郑天良赤脚踩在墨绿色的地毯上,脚底就有了一种酥痒的感觉,他没有接受过按摩,他觉得按摩的感觉肯定就是这样的。
郑天良沦陷在沙发里看电视,电视上正在举行内衣模特展示会,那些青春艳丽的少女们向郑天良做着各种挑逗性的造型,郑天良以男人的目光撕开了模特们形同虚设的内衣。这是一个独立封闭的空间,郑天良在酒精的提醒下放纵自己的黄色想象,他此刻感到,原来男人在神圣的工作之外是很虚假的。
郑天良坐在烂泥一样的沙发里,再也没有不踏实的感觉,他知道自己的屁股已经越来越腐朽。
当一个身穿粉红色衣裤的少女敲门进来的时候,郑天良居然出奇地平静,他像看电视屏幕一样看着少女。少女穿短裤,上身套一件睡衣,没有纽扣,两根细细的带子象征性在胸前系一个活结,两个饱满的乳房欲盖弥彰地藏在衣服后面,就像两个名声很大的优秀演员在登台前故作矜持。
少女恭恭敬敬地站在郑天良的面前,轻声细语地说:“先生,我来给您按摩。”
郑天良看着少女细如瓷器的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青春,两个水汁充盈的眼睛里流露出羞怯和温柔的光辉,与此同时,郑天良还闻到了少女身上散发出的幽暗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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