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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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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呵呵一笑,向前跨一步坐到他们中间,道:“在下沙州马元,来长安经商,最喜欢交朋友,今天几位的酒钱就算我是请客。”
几个士子面面相视,素不相识便要请客,天下哪有这等好事?他必然是有事相求,他们慢慢坐了下来,目光严肃地望着这个沙州马元。
“哦!是我有些唐突了。”马商人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解释道:“我长安虽然来了无数次,但只买了货便走,从不关心我朝的政局,适才听这位仁兄提到官场行情,什么一清二杨三张四裴五李,我就想问一下,这一清可就是我们沙州以前的父母官李清?”
“没错!就是他。”
商人还要再问,索性替他将话说完,“一清指的就是唐财权的户部侍郎兼太府寺卿李清,他的手下皆是油水官,两市也归他管,你们这些商人更要去巴结他才是。”
听说李清掌管两市,马商人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那愁面士子暗暗鄙视,又接着道:“二杨是指杨国忠和杨慎矜;三张指章仇兼琼、张筠、张倚;而四裴是指裴宽、裴遵庆、裴士淹和裴冕,其实第四个裴冕只是凑数,他能量不大,就暂不提了。
这愁面士子如数家珍似的卖弄一通,最后也悠然神往道:“什么叫后台,巴结到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才叫后台,象那些庆王、永王,名义虽是亲王,但手中的实权恐怕连一个郎中、翰林都比不上。”
“你们的话大街上都听得到,就不要胡乱议论朝廷了,小心被官差抓了去。”
这时,一个文弱的男子出现在门口,他的年纪约三十余岁,眼含忧郁,脸庞削瘦而苍白,高高的颧骨显示出他骨子里的傲气,额头如女人般的光洁而饱满,这又意味着他有一颗敏感而细腻的心,只见他带一方平顶巾、身上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白的长衫,此人正是这次科举名落孙山的杜甫。
杜甫自两个月前从李琳府辞职备考,本以为凭自己的实力中进士应该不成问题,不料竟冒出一桩科举案,将他的机会剥夺,使他万念皆灰,甚至产生了隐居山林的说的一个朋友已在此喝了四天四夜的酒,烂醉如泥,要自己将他领回去,凭直觉,杜甫猜想极可能是李白在此喝酒,因为李白丢官了。
几个士子听说外面有官差,皆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杜甫见他们知错就改,笑了一下,便慢慢走近柜台,淡淡道:“我便是你们派人去找来之人,听说我有一个朋友在此喝醉了,可速带我去看看!”
掌柜娘子忽然察觉士子中有贪婪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光溜溜的胸脯,脸不禁一红,下意识地将衣襟向中间拉了拉,遮住了乳房,又找来一个伙计,吩咐道:“将这位爷送到那个酒鬼的房间去,要快!”伙计应了,领着杜甫向三楼走去。
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只听一人在醉中狂笑,转而又变成低吟,声音低沉而悲怅,‘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杜甫暗暗叹了口气,果然是李白,他紧走两步,刷地将窗帘拉开,又推开了窗,大片阳光顿时射进房间,清新的晨风片刻便将房间里浑浊的酒气洗涤一空。
房间里一片狼籍,几只酒坛子东歪西倒,盘盏杂乱、桌上和地上到处都是酒渍,一男子披头散发靠在墙边,两眼和脸颊都变得赤红、目光迷乱,正端着个酒碗低吟浅唱: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他正是李白,自牡丹亭献诗留宿兴庆宫后,李白自以为得志,行事更加放荡形骸,恣意评论朝政,又几次三番毫无顾及地拜访永王,终于被驸马都尉张垍抓住把柄,联合一些嫉妒他才能的翰林集体上书,要求问罪于他,李隆基也顺水推舟,大呼几次遗憾、可惜后,便赐金返乡,失意几日,李白就在此醉了几日,眼看囊中已尽,无钱会帐,他便托店中伙计去将杜甫找来。
“子美,老李栽了,无颜见人啊!”
李白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发狂般笑道:“我胸怀天下,可他却视我为戏子,这种翰林,不当也罢!不当也罢!”
“太白兄,我们四处寻你不见,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没想到你竟躲在这里来了,走!先到我家去。”
杜甫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身后的伙计道:“他的帐我来付!”
那伙计迟疑着接过,忽然问道:“他、他就是那个有名的李太白么?”
杜甫瞥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道:“他不是,他只是一个穷酸诗人。”
说罢,他扶着李白蹒跚而去,老远还隐隐听他安慰李白,“太白兄不用惆怅,我和礼部侍郎房琯颇熟,我明天就去求他,看能不能替你谋个外官,实在不行,我再去找找李清,总是有办法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荐官
今天是四月的最后一日,也是休朝之日,李清自出任太府寺卿后,每天都异常忙碌,几乎回家便倒头大睡,再难得有这样一天的闲暇,一早,内宅便放出话来,今日老爷概不见客,这也难怪,自官场热门‘一清二杨三张四裴五李’的说法出炉后,李清的府前几乎每天都是人潮爆发,认门生、结亲戚、拜干爹的人流是络绎不绝,办事,也被人围着奉承,塞钱塞物不在少数,企图能从他们这里递进一张帖子。
和府外的热闹和杂乱相反,府内却十分安静,仲春是姹紫嫣红、莺吟燕语的季节,牡丹渐渐谢幕、芙蓉却花开得正盛,李清和他的妻女一起呆在花园里,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他的女儿李庭月已经半岁,刚刚会爬,此刻她象一只小猴子一般在李清的身上钻来钻去,异常活泼。
“你这小娘!才多大,就爬到爹爹头上去了。”
帘儿一边笑,一边将好容易爬到李清脖子上的女儿小心翼翼地抱下,但小娘却抓住她爹爹的耳朵,死活不肯松手,嘴里咿呀叫嚷,忽然抽抽噎噎地哭泣了起来,李清顿时慌了神,将女儿扛在脖子上走了两圈,一手扶着她,另一手比作翅膀状,‘呜!~’地叫一声,“爹爹给你坐飞机,飞喽!”
李庭月兴奋得尖声乱叫。两只小手使劲地拍打着爹爹地头顶。
旁边李惊雁却有些惊讶,回头悄悄问帘儿道:“大姐,鸡会飞么?”
不等帘儿回答,小雨却在一旁自作聪明道:“我知道,公子说的一定是山鸡!”
这时,二管家钱福悄悄走来,低声向李清禀报道:“老爷,武哥儿来了。在小客室候着呢?”
他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帘儿听到,她眉头一皱道:“李郎,不是说好今天不会客吗?怎么又约了人?”
李清将女儿从脖子上抱下,递给李惊雁,又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这才回头笑了笑道:“是武行素的定期述职,不算是客人。”
李惊雁接过孩子,可听了李清的话她却有些担心,“李郎,你可要当心,这种事若被捅开了,皇上也保不了你。”
李清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微微一笑,转身便大步朝前院走去。
小会客室就在李清外书房的隔壁,四周无窗。墙壁用青石又重新砌了一层,一般是商讨机密事情所在。几个贴身侍卫在门口站岗放哨。
李清推门进了屋,早已等候的武行素立刻站了起来。他身边还有一个高俊挺拔地年轻人,似乎没有见过,见李清的目光落在那个年轻人身上,武行素尴尬得笑了羽林军的一个兄弟,现在宫中任三卫郎,长安韦家嫡房。名叫应物,原来也是无法无天的长安恶少。现改邪归正,愿投
那年轻人赶紧上前给李清半跪行礼,“韦应物愿向都督效忠!”
“韦应物?”
李清念了念这个熟悉的名字,忽然笑道:“你可会写诗?”
韦应物一愣,不明白李清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认真答道:“卑职少时读过几年家学,就是憎恨读书,十五岁便进宫当了侍卫,卑职不会写诗!”
随着年龄慢慢长大,韦应物的玩劣之心渐去,做侍卫也不是长久之道,他便想要为自己寻个前途,于是,他找到了从前地铁哥们武行素,求他替自己引见李清。
这时,旁边的武行素接口笑道:“小韦虽不会写诗,但他却是我们这一群人中最有学问的一个,字也写得不错,上次朱雀门之事,便是他的手笔。”言外之意便是告诉李清,他已经加入了自己的组织。
李清轻轻点头,韦应物在安史之乱后也是个人物,但他知道今天武行素带韦应物来,其实是想把这条宫中的眼线介绍给他。
“来!坐下说话。”李清笑咪咪地拉韦应物坐下,但他犹豫一下,腿绷得笔直,不肯坐下。
李清一笑,也不勉强他,自己先坐了,又问韦应物道:“韦公子在宫中~”
韦应物立刻打断了他的话,“都督叫我小韦便可!”
李清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又继续道:“小韦在宫中的职责是什么?”
“回禀都督,卑职原是朝堂引驾卫,皇上搬到兴庆宫后,我便成了内宫侍卫,主要负责贵妃娘娘的安全。”
李清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只镂空的白玉球,凝视了半天,才淡淡笑道:“那我来问你一件事,十天前,就是皇上召集科举案相关大臣地那一天,杨国忠有没有去求见贵妃?”
韦应物凝神回想一下,慢慢摇了摇头道:“宫中有规定,后宫不得擅见朝中外戚,那一日正好是我当值,并没有看到杨国忠,倒是贵妃娘娘的姐姐,也就是现在地国夫人下午来过,和贵妃一起见过皇上,当晚她便留宿宫中。”
“果然不出我所料,杨家是以退为进!”李清暗暗冷笑一声,看来李隆基真的打算日后重用杨国忠,否则现在就不会这样保护他。
“以后就好好跟着我干,有时间多读点书,你将来会有出人头地地一天。”
李清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略带一点命令的口吻道:“你在宫中要特别替我留意杨家的动静,只要有消息,都要及时通报武行素。”
韦应物大喜,李清的意思就是正式接收了他,他立刻跪下大声应道:“卑职遵命!”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侍卫的声音,“都督,钱管家有事求见。”
“让他进来!”
李清回头又对武行素道:“现在是一段平静期,你眼光不妨看远一点,天下能人异士比比皆是,不要仅仅只盯长安一处,知道吗?”
武行素立刻躬身行了一礼,“属下遵命!”他随即给韦应物施了个眼色,带着他向李清告辞,便迅速从侧门离开了府第。
这时,
已来到门口,低声道:“老爷,门房来报,你特地嘱甫在外面求见。”
“哦!杜甫来了。”
正在低头沉思的李清蓦地一个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急忙命道:“快快领他进来!”
停一下,李清又叫住了钱管家,“带他到我的书房。”
片刻,杜甫便在管家的带领下匆匆走进了李清的府第,满眼的繁花如锦、水碧鱼肥,但杜甫对这一切却视而不见,相反,眼中充满了忧虑。
他自然是为李白之事而来,昨天他拜访了新任礼部侍郎房琯,想求他去替李白说说情,外放为地方官,不料房琯沉默半天却忽然说一声‘送客!’将他几乎是撵出心,一早便来寻找李清,想从他这里为老友谋一个出路,如果还是不行,他就要去找嗣宁王李琳。
杜甫随管家刚到书房门口,李清便迎了出来,握着他的手连声安慰道:“少陵兄,科举之事我已知晓,还望节哀顺变,千万不要因此而灰了心。”
杜甫苦笑一下,这两天为李白之事奔忙,他早将自己的不幸抛在脑后,听李清提起,不禁呆了一下,心中蓦然涌出一股失落之情。
“学识不够,名落孙山也是正常,但科举的不公平实在让我寒心。我已经决定不再考了,回老家种地去。”
李清见他书生意气,心中也不禁暗暗好笑,急忙先将他请进屋内,又命人上了茶,这才笑道:“其实科举不过是个出身,你看李相国位居人臣,他又有什么功名?_举人都不是便窃居高位,还不是一样升官发财?关键是能力,不仅仅是胜任一个职位,还要远远超越它,才会有更高地职位等你,所以少陵兄若那就走荐官之路好了。”
说到这,李清停住了话头,偷眼看了看杜甫的面部表情,他既然说出这话,其实就已经表达了他愿意做杜甫的推荐人,将他送上仕途,只要他脸上露出一点喜色或向往之色,他就会直接开口,不让这位未来诗圣为难,但是杜甫的表情却有些沉重。使李清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我的事先放一放吧!”杜甫叹了口气,李清的含蓄表达他明白。他自己何尝不想戴上乌纱、踏进仕途呢?但朋友有难,他又怎能半途不管。
“阳明想必也已经知道。青莲的翰林之职丢了,实在是不公平,他有惊天地、泣鬼神地才学,偌大的朝廷却容不下他七尺之躯,我今天上门就是想请阳明帮个忙,再给皇上说说情或者放他为地方官,让他能施展胸中的才学。”
杜甫说完,便眼巴巴地望着李清。若他也象房琯一样送客赶人,他就将发誓永不踏入此门半步。但李清并没有赶他走,而是盯着窗外的一棵芙蓉树出神,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回过头诚恳地说道:“少陵兄,并非我不想管,你可知道李太白遭贬黜的原因是什么?”
杜甫摇了摇头,“我不知,请阳明有话直说。”
李清慢慢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他凝望着一团团火焰一般的芙蓉花,低沉着声音,徐徐说道:“太白遭贬黜,表面上是他得罪了驸马张垍,被他纠集大部分翰林集体弹劾,从表面上看是他轻视高力士使皇上不满,但这些都不是根本原因。”
“那根本原因是什么?”杜甫脱口问道,刚才李清说地高力士之事他压根就不知道,只知道是驸马张垍陷害于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连得罪高力士都不是主要原因。
李清霍然回头,紧盯着杜甫道:“根本原因是他不该去拜访永王,还说那些支持永王的混帐话,皇上怎么可能没有耳目,他前脚刚走,永王后脚便跑到皇上那里将他告了,若不是他有点名气,使皇上投鼠忌器,他早就成刀下之鬼了,还能容他四处喝酒撒野吗?”
李清的话让杜甫感到无比震惊,他结结巴巴道:“你是说,青莲参与了太子之位的争夺吗?”
“是!”李清断然道:“太子之位何其敏感,他没有半点自保之力,便跑去乱说一通,这样当然会遭贬黜,我倒以为他应该感到庆幸才是,毕竟脖子还在头上,赐金还乡,这已经是轻之又轻的处罚,若他仍然不知好歹,还要一味求官求职,引起皇上震怒,那最少也是牢狱之灾了。”
说到此,李清从怀中取出三千贯的柜票递给杜甫道:“相识一场,这点钱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至少让太白兄喝酒无忧,若有什么烦恼,请他尽管来寻我。”
李清的话使杜甫的心凝到了冰点,他知道李清所言属实,也明白李白再无希望了,心中黯然、叹息不止,他茫然地接过李清手上的汇票,欲言又止,嘴角抽了抽,告辞一声转身便要走。
李清却叫住了他,含笑道:“少陵兄难道自己一点打算都没有吗?”
杜甫地脚停住了,他忽然醒悟,‘李清将安慰给了李白,却不给自己,是不是他心中还有推荐自己的想法?’
李白之事刚刚搁在一边,杜甫地心思又悄悄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能不能就此步上仕途,好好地发挥自己胸中地抱负呢?岁月蹉跎,眼看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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