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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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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不愿意否认南下决心的,也怕损伤了长子的尊严,并没有报以沉默,而是旁顾言它,娓娓道:“角还是长在自个的头上呀。一路的威慑并没有多大的作用,这里的首领是不肯领儿郎跟随作战的,口口声声说得过敌人的恩惠,我看是怕咱们打不赢。他们也不想想,曾几何时,雪山族的龙阿里台不过是为先可汗拉马坠蹬的百夫长!”
  旁边的伯克纷纷笑蔑之。一个有地位的箭筒士看气氛活跃,插了嘴,嚷道:“他们心里怕呢,派来的使者一个劲地求请大可汗返回漠北!”
  完虎祥得意,突然间又想到个事儿,就问:“派往纳兰部的人回来了没有?他们和敌人间有纷争,不会存心让阿奴们吃了?”
  说到这里,他作了个走的姿态,在众人簇拥着回去,又随意地议论:“听说领兵和我们相抗的是个雍人!依你们看,是他们中原的大朝廷插手了呢,还是东路联军口里常提的那个豪杰?!”
  众人没能回答,完虎祥只好判断说:“依我看,龙百川一放手,他这个外人在雪山族里的地位就要动摇,不可能被放到中路。”
  众人点头称是,只有哥诺生怕遇不到对手,要和那人一争长短。
  他们一路走过,看架势当有一场好宴。几个拮据的、爱凑热闹的伯克老早就盯好了,很快松着裤带跟上。
  等完虎祥回到己帐,如人料想,吩咐酒宴飨劳。
  酒过几巡,兴致正酣,几个勇健急蹬蹬的闯来打扰,喊道:“纳兰山雄多歹杀了拉木黎,令他的随从脱光衣服,抬着尸体回来……”
  拉木黎是完虎祥小叔的儿子。他只听了一句,手中金盏就砰地一声跌了,随即扒拉掉一席的食物,滚坐起来。
  酒宴顿时成了丧送。
  众人纷纷追问起敌人的使者,要取了他的命偿还,才知道他们早已被完虎祥放走了。完虎祥仰首顿足,悲痛欲绝,恨不得立刻便要向纳兰部报复。倒是有战略目光的长司莫托哈最先反应过来,分析说:“倘若纳兰部与我作战,西面侧翼就暴露在敌人的面前。眼下怕是要移营才行。”
  此时已入夜,伯克们都怕这般颠弄,往下推委说军士必然不肯。完虎祥想了几想,也怕牵动太大,未战先要失势,只好让扎在侧翼的人马略为收缩,把整个背部卖给山麓。他雷厉风行地传下命令,终于颓然,低声给身旁的人说:“去告诉霍儿赤阿绐婶母。这一战胜利,我不会准许敌人投降,也好为她的儿子报仇!”
  人前这么说,人后,完虎力以极不可信的神情发脾气:“怎么可能?纳兰山雄怎么说变就变?最起码也是隔河望战,哪有反帮夙敌的道理?!”
  完虎祥摇了摇头,教训说:“这你就不懂了!党那人有分家的习俗,一头乱麻,亲戚连亲戚。他们和龙氏比邻,嫁娶难免,可说即有摩擦又是亲戚,斗一斗,那是自家事。再说,他们斗了那么多年,也没有正面冲突,没有你想象的势不两立。要说和好,还不是聚个头,列上几代亲缘,相互起个誓?可不知道怎么的,我总觉得不对,这到底是碰巧了呢,还是在敌人的算计中?要是这样,我们碰到的敌人太可怕了。”
  ※※※
  正是猛人左翼连夜调整地时候,龙青云的大帐里笑声一片。
  中原朝廷正应付着一场始料不及的大战,一时前有顾虑,后有猜忌,国王诏书还没到,怕极猛人威名的东北大员们就把这一战的权力冠到龙青云头上,暗含驱狼阻虎之想。龙青云因而有了节制各族的正名。
  眼看从其余几镇和各族支援的兵马源源不断,渐渐扭转绝对的劣势,大伙无不焕发荣光。这会,故作卑谦的使者从敌营回来讲到对面的情况,理所当然地给大伙带来笑料。核心几人仍不许争先作战的将领出击,目的是让敌人将主力追加左翼,为背后的伏兵制造效果。这会儿,联络不上那支杂猝的伏兵变成他们唯一的遗憾。
  他们并不知道相隔百里的那些人得知了什么,预备怎么作战,只是又一次派人联络。
  ※※※
  难道这就是战争?飞鸟既没有看到猎猎大旗下横槊立马的英雄,也没有看到席卷的狼烟和如林的刀枪,只记得逢术残酷地割断敌人的喉咙,砍得叮当作响。
  倘若说这就是长生天予以的战争,那么它根本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他想:不过,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对了,发财!发了财就可以与阿爸阿妈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飞鸟丢了恶心,一路摸黑爬走,和逢术商量猛人怎么放牧,为什么不多带草秣。一开始,逢术压根没跟着他的思路走,一根筋地劝他少想去看,不能冒这个险,走走,也醒悟了几分,却后悔自己没有驱引马群的大本领。
  飞鸟趁机给他说:“我行。可引出了的马呢?咱能要走一半不?不然,我才不肯呢。”
  逢术吃不透他这般计较,傻了眼,转头要讲道理,发觉他已溜到龙琉姝身边,神神秘秘地说:“琉姝,你姓什么?”
  “你不知道吗?”龙琉姝边重重地敲他,边气呼呼地说。
  “当然知道。你阿爸要打赢,你想不想?你和你的阿爸可都一个姓?!”飞鸟把舌头挂在下嘴唇上,眯着眼睛,一付很期待的样子。
  龙琉姝不耐烦,反话反说:“不想!”
  “你有你阿爸疼,却想让他输掉他的战争!”飞鸟振振有词地激将,说,“我可以帮你阿爸打胜仗,可他会不会给我应得的?!挣了这一笔,我就可以回家了!可以让我阿爸少辛苦一些。”
  龙琉姝搞不明白飞鸟到底要说什么,想也想不出他有什么能做的,就打算引他说出来,然后再嘲笑他。两人讨价还价一番,飞鸟放心下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是“盗马,让敌人无马可骑。”
  龙琉姝圈出了他的话,找到幼稚的一面,心满意足留下还催要结果的飞鸟走了。飞鸟在黑路上紧跟不舍,跟着她降价,最后干脆说:“那我不要了行吧,你信我不?我行的!”
  龙琉姝嫌烦了,嘲弄说:“逮你的山羊去吧,多逮几只回家!”
  飞鸟只好失望地站住。正勾撇嘴巴反复计较,逢术低声问他:“你真有引马的办法?我回头给陈良说说,咱就盗他们的马。”
  飞鸟大喜,跟着他回到营地找陈良。
  陈良正和一些有身份的武士喝酒,其中两个还是北雪山族里的巴特尔。他们要飞鸟、飞孝、龙血和逢术并头坐下,听逢术讲解飞鸟的想法。在几个少年不知什么是怕地插话中,点头的人越来越多,只是谁都没有十拿九准的把握,更没有敢于去做的决心。他们还要多想想,就打发少年们去玩。
  出来,夜已深了,飞鸟还有问题想不通顺,抱头睡觉前考验一样让飞孝和龙血想法子。飞孝和龙血两人打心眼里都在跃跃欲试,不管飞鸟是不是去做了他的财富梦,只是冥思不歇,商量了又商量。
  第二天一早,飞鸟一觉醒来,飞孝就兴致勃勃地带他出去,隔开一样等待他看的龙血,指向自己的马。原来,他的马儿驮了冒着热气的豆料,老远就能闻到沁人的豆香。飞孝见他一脸迷瞪,大声解释说:“阿哥,把豆料加热,香气飘得远,不怕马儿不动心!”
  飞鸟一探手,回身就猛磕他的脑袋瓜,问他怎么不怕烫坏了马儿。龙血幸灾乐祸地笑,喊道:“头马不一定爱吃豆料,但一定爱母马!”说完,也是一声口哨。
  飞鸟闻声转头去看,这家伙的马儿火云般飘飞来。细细看去,只见它顶了一头红披,打扮得妖艳,脖子根上还包了两个馒头状的圆物。飞孝已经笑过了,但还是笑了几歇。龙血一个劲地推飞孝,说飞孝年纪小,还不懂,他自己还没来得及向飞鸟评价什么,飞鸟的小马驹便已怒气冲冲地伸出了蹄子,准备狠蹂这个半人半马的怪物。
    刀花马浪(修改版) 第二卷 十四节
     更新时间:2009…5…2 0:40:33 本章字数:4285
  第二卷懵懵垂髫求琴艺,骑从悠哉富家翁
  十四节
  逢术坐在不远的地方,可以听到他们阵阵的喧哗声。为更自如地翻山越岭,他可是早早地搓了皮绳,这会正咬着牙儿拽试,一抬头扫到龙血的坐骑,浑身攒起的劲儿不由猛地一泄,爆了声让腮帮子疼的短笑。
  这一笑引来飞孝和龙血的注意,他们前俯后仰地向逢术靠拢,转而向他吹卖。逢术知道他们是凭着心性闹个乐儿,半真半假地随和几句。飞鸟却转手拽上耍了脾气的“笨笨”,温柔地问它:“阿笨,要豆料,还是要穿成女人样的母马?”马儿什么也不想要,也什么都想要,抬了头低头,恢恢地叫唤。
  逢术见这家伙表面一本正经,实际却越做越荒诞,便催他们吃完干粮再想,而自己拔了楔在地下的木牙在土层上划道道,借以铺展思路。
  的确,草原上有用母马勾引野马群里的儿马子来猎捕的牧人,就自家牧场也曾不止一次地成功,但整个过程的微妙和变化都要靠非同寻常的经验来掌握。而且,儿马子虽喜欢外来的年轻美丽的母马儿,却也有让母马倾心的魅力,它们因肩负马群的命运而常保持警惕,很可能反过来引诱走母马,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何况眼前的马群却又和野马群不同,它们有太多的数量和家族,还像他们的主人那样有自己的地域和战争,靠几匹母马就成事只能想想而已。
  飞鸟能行吗?他一遍一遍地问,又一遍一遍地想,等飞孝离开一会回来时还在想,直到听他学过陈良的话,并说飞鸟叫自己才站起来。
  飞鸟在和一团围坐的汉子说话,而在坡的另一边,几个巡徼战士走来走去吆喝新的军令,不许生火,不许外出。逢术听到的都是冲新军令发牢骚的不满声,正以为飞鸟又要出去玩才找自己的,飞孝告诉他:“陈良阿叔不是说,几个来看你的男的被新来的将军扣了,说要你去认才放,阿哥就告诉我,连看阿叔的人都得去认领,今个肯定不能出去玩!”
  敌我相聚不足百里,一不小心就会把敌明我暗的形势给破坏掉,逢术理解,就说:“你阿哥不是要让敌人无战马可骑?!他还要出去玩?我可无心出营。”
  飞孝点点头,说:“阿哥到处借马尿,龙血肯定要逃!他刚才背着阿哥问我跑不跑,说他不怕新来的将军,大不了要琉姝姐吓唬他。”
  “马尿?”逢术突然明白飞孝和龙血的苦衷,疑惑了一下,但对这般奇想不感兴趣,再说,来看他的肯定是族里的近亲,自己不该让他们留到新将军那里的。于是,他“嗨”地喷了口气,便喊了飞鸟,告诉他要去领亲戚。
  正和几个阿叔闹和的飞鸟一听要去将军那,慌里慌张搂了两个又空又大的皮囊,飞快地追了去,一到逢术身边就笑着给飞孝喊:“他阿妈的,咱找将军要马尿去!”
  逢术吓了一跳,连忙说:“人家好坏也是将军,你向人家要马尿,那不是折辱人家吗?可不能胡闹!不然我也不去了。”说过之后,他才觉得自己没反应过来,想想,飞鸟也只能是说着玩而已,不然,他到谁那不能接来大捧大捧的,热乎乎的新鲜尿。他给飞鸟和飞孝备马,远远看到龙血趴在长在土坡的歪树下偷看,觉得阿鸟想让龙血先吃不住,而后一起逃出去。想到这里,他特意喊飞鸟到身边,劝拦说:“阿鸟。今不能出去玩的。要是这个想往东冒冒,那个也想向东踏踏,总会被敌人发现。人家将军做得对。咱不能要这个例外,让将军为难!”
  飞鸟连忙肯定:“当然不出去玩。这下能得到一半的马儿呢。往后,我让阿爸和我三叔合放,再也不用愁马骑。老是说要听话才给马骑,说生子难驯,我不听话吗?我不能驯吗!?去年有匹没人敢碰的,不是我和阿孝出马?”
  飞孝记不起有这么回事,却把兴奋摆在脸上。他听不到自己的战利品,就接连问飞鸟。逢术不得不发愁了,这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哥俩已经在算计战利品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因太想要俘获而生出事端,无理乱缠呢?
  于是,他骑上马,边走边讲:“敌人没发现咱们的踪迹,可也不是任咱们牵去。你要能引来马群,那一半的马是没什么说的,要是引不来,就得靠别人的拼杀强夺。那时候再说要,不丢主公的脸吗?”
  飞鸟不服气地哼哼两下,只胡乱说了句:“不听我的,非要去拼杀也不能少我的马。是谁第一个想到不让敌人有马骑的?”
  ※※※
  三人边走边问,沿着山坳子走了一阵,摸到聚了一堆人的洞穴,先后下马上到穴前的场地。迎面有带刀人问清楚他们的来意,就带他们去领人,可刚走出了几步,又一个带刀人撵了上来,说将军有请。
  逢术心里有想法,就等着领了亲戚后求见将军后吐露,听说后不禁大喜。他正要留下飞鸟和飞孝跟人过去,察觉到飞鸟眼中的亮光。一犹豫,飞鸟已点动头颅,露出老谋壁观的风凉态,嚷道:“我知道你,你怕我去要马尿!”
  逢术对他没办法,只好和那人说了声,一起去见将军。
  新将军顶多虚长逢术两岁而已,前半部的头发扣在额头上,一挂银钩在耳朵里晃荡,下巴上的胡须修饰过,又短又硬。他一见逢术就不再和别人说话,转身借了一步。逢术怕飞鸟胡闹,用雄壮的身躯堵了飞鸟在背后,和他细细交谈。
  很快,逢术明白对方有意利用宁古塔人作掩护,甚至冒充夸肖野龙的亲族去投靠,将奇兵的效果最大化,竟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后,言谈投合许多。
  话题一长,将军问到两个孩子,把目光投向了扛成一团,小声说话的飞鸟和飞孝。飞鸟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自己是第一次见将军,毕竟这将军不苟言笑,毕竟自己是要马尿,而这牵扯到自己千百匹马的利益,他未说已挂笑在先,挑重点回顾逢术和那将军的谈话,把“我也是这么认为”挂到嘴上。
  飞孝不知道阿哥心虚,抓抓头,连忙把飞鸟怂恿他的话扔出来:“我阿哥要向你要马尿。好多母马的马尿!”
  逢术一下懵了,回头就看那将军,发觉对方“啊”的一声疑惑到了极点,也呆了几呆。飞鸟是被架到架子上了,最后的一丝紧张也抛到九霄云外,大声说:“我就是要马尿来的。我要让所有的母马在河水上游撒尿,不信引不来儿马子们?”
  一河水的胭脂味,下游会怎么样?十有八九会引来数百彪悍男人。而数百年轻漂亮的母马顺水撒尿呢,放到嗅觉灵敏而又到了发情季节的儿马子身上,那会怎样?!那将军傻眼地站着不动,逢术也不动,他们都成了琥珀里的猴子。好久,将军哭笑不得地出吐了两个颤抖的字:“马尿!”
  飞鸟的心跳加速,给出个轻描淡写的无辜样,一手拉着两张皮囊,一手勾着飞孝的腰带往外走。逢术仍能听到他嘴巴里还不停地嘟囔:“真丢钱。马多了,让我阿爸把马尿全酿成马尿膏!”
  ※※※
  就是飞鸟站在将军的面前时,龙琉姝和一个本族的阿爷见了龙血。
  龙血耷拉着脑袋,一来就向这位地位不低的老人要去玩的许可,抖出原因说事。这位长辈很生龙血的气,吆喝说:“他接他的尿,碍你什么事了?他还非要你也接?你这个没出息的小子,怎么不让别人听你的!”
  龙琉姝对龙氏的尊严不感兴趣。她眼睛越睁越大,嘴巴张了又闭,好久也没敢相信,接过这位叔爷损龙血说:“他小好几岁呢。可‘龙扁头’就爱听人家的,还替人家夺我手里的东西呢。”接着,她逼问龙血:“可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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