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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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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通天大愣,看飞鸟郑重其事,分辨不出他是浑还是有用心地讽刺,不敢往下接下去听他胡扯,立刻叹口气入题,沉重地说:“公子在这里逍遥,可却也不能不顾亲人。公子的母亲日日惦念你的安危,眼泪都不知道流了多少。她正在四处托人找你,你还不知道吧?”
  飞鸟被点中要穴一样定住,半天也吐不出笑,心中一疼,立刻就问:“你认识我阿妈?!你是谁?”
  我是谁?沙通天一想,立刻就说:“我和你的父亲有过交往,已经多年没再联系,说来你也不认识。”说到这里,他突然打住,自问道:他要问我和他父亲有过什么交往,我怎么说?
  飞鸟一阵混乱,心头如同缠了团烂麻。他恨不得脚下生风,飞越关山,须臾就回长月,告诉阿妈自己一点事也没有。他抬头来看,四下都是淅淅沥沥下了两日的春雨未及改观的风貌。山地里到处都是褐石、断岩,惟有土地里吐出了绿毛一样的草芽。大部分的树木以老样经受洗涤,半青半枯,难以入目,再也忍不住了,当着沙通天的面似哭非哭地“吭,吭”两声。
  春雨尚未停歇,先遣的队伍就已经在白龙庙堵住了东路往此地增援的官兵,打了一仗。军情又变得紧急。樊英花也打算再次领军出发了,虚虚实实地晃过一枪,至少将这两路之间难以相互救援的官兵吓退。
  不过在这之前,为了某种政治角度的造势,她还是决定要先送走飞鸟一行,将这场惨胜鼓吹造响。为此,她特意选拔了几十名特别高大的军士跟随回去,并调拨了几面大旗,将这些“战场明星”包装一番,也好展给远离战场的普通人看,炫耀出武功和声威。
  沙通天到飞鸟营地的次日,樊英花就要了飞鸟去。
  飞鸟打着马入了环形院子,一眼就看到自己朝思夜想的“笨苯”。“笨笨”瘦了许多,却又大了不少,连毛也长了少许,但灰毛依然润泽,还隐隐透着银光,而它的嘴唇、鼻头和眼圈,都是奇特地淡红色,只有像人一样的眼睛里,才带有淡淡的忧伤。
  它一见飞鸟来就奋声高嘶,回头就咬了缰子。
  身体虚弱的春棠坐在门边昏昏欲睡,被它的“咴咴”吼声吓了一跳,她一眼看过去就嚷:“这匹马又咬缰绳了!”
  飞鸟跑上前去,一把抱住它的脖子,接受它用舌头回报的热吻,最终夸奖说:“两个月不见,你变白了。”
  “飞鸟!你给他换上皮子的缰。它已经咬断一次绳子了!”春棠遥遥警告说,“再这样,它非跑不可。”
  飞鸟揉了揉马头,干脆解了缰绳回头给春棠笑,却见她旁边放了一套马具,镶着银饰的白鞍子,白色的锦缎垫褥,闪光的白铜镫子。不用说,这应该是给自己准备的。他出神地望着,越发觉得自己欠樊英花很多。
  春棠的尖叫打断他的思绪。她已经站起来到了门里侧,伸手推着走到跟前的“笨笨”大嚷:“它朝我刨蹄子,舔我的脸,你管不管?那谁,你来帮帮忙。”几名武士远远听她求救,都憋着气笑。
  屋子里的樊英花叫了一声。飞鸟只好不再看春棠闭着眼乱拔手的窘相,给了这匹色马一下,把它往一边赶了赶,进到屋子里。
  樊英花卧在榻上,头发有点乱,似乎才睡醒。她见了飞鸟才翻身起来,摸了几道文书递给飞鸟,叮嘱说:“明天你就带上你的人回去。一是要造出声势,二是要上谕,三是要人丁。你也知道有人想要我的命,自己也多加小心。”
  安排完这些,她又问:“沙通天还好吧?这次你要带上他。他怕是早就想通过国王要个名分了,我就趁了他的意。到了郡里,他爱找谁找谁,爱受谁拉拢,就任他拉拢,你就当不知道。”
  “嗯!”飞鸟点了下头,心里更加愧疚。他看看有点憔悴的樊英花,忍不住问,“你生病了吗?”
  压力重重,居无安所。经人一提,樊英花不禁有些黯然神伤。她尽量不表露出来,微微一笑说:“我给你准备了套马具,你去试试。”
  飞鸟无从推却的,站起来走到门边,把马具搭到胳膊上,唤来“笨笨”,备鞍子,上嚼子。在他忙碌的时候,樊英花遥遥透过窗户看。阳光有点晃着她的眼睛,她注视过对面墙下的一溜色简易的马棚,拴马的桩子,贮放草料的仓房和一排饮水的石槽后,飞鸟已经上到马上。
  看他上马向外走,听着春棠对那马的抱怨,她不禁挂上一丝微笑。
  ※※※
  很快,就到了要回去的日子。
  经过送别仪式上的三碗水酒,飞鸟就带着少量的遗憾和对鲜花美女的渴望匆忙离开,同行的还有等候觐见的降将沙通天。
  他们一路马不停蹄,先走过吃水不深的山丘干道,又踏过被细雨沁绵的泥路,很快回到郡城。两地相隔三百多里,出发地天晴了,这里的春雨刚伴着春雷下。这时已经是傍晚,多少受点天气的影响,城外夹道空荡荡的,半片张灯结采、喜气洋洋的气氛都见不到,除了城门偶尔可见的兵士在幽幽昏色里巡回徘徊外,什么都没有,够让这些又紧张又渴望的战士们失望的了。
  沙通天见是这样,放心不少,立刻带着几分善解干笑,打马来到飞鸟身边。由于他的刻意接近和拉拢,两人已经相当熟捻,他干咳两声说:“弟兄们都够累了,还是赶快入城,进去休息吧?!体谅兄弟们,兄弟们才肯卖命,让他们往热地方一捂,还愁他们将来不给大人赴汤蹈火。”
  飞鸟看旁边的军士都有些意动,也感觉到被风一吹,裹着油布的身上袭来几丝透骨的寒意,但他仍无法不假思索地下定决定,即刻入城。这毕竟是安排下来的一场政治秀,若放过了不仅违背了樊英花的意愿,也不利大局。
  他注意到沙通天极力掩饰的不自然,心里稍有点反感,心想:奸诈的家伙,你的小秘密能瞒住谁?你还不是希望从小国王那里接受官职,可顾虑到自己的出身,和自己对李氏的顾忌,既不敢提这种越俎代庖的打算,又怕被一些世仇敌视?!希望偷偷摸摸地进去。外面确实有点儿呆不住。身后显得昏乎乎的白羊山上突然一亮,山后似有春雷作响,雨竟越发地紧了。
  这样的境地,要么立刻去城外找人家投宿,要么先入城再说。
  飞鸟大眼扫了一圈,看众人都缩得猥琐,相互“吱喳”着骂这“鬼天气”,多少有了点幸庆,心想:要是真有人迎接,自己这些被雨路疲惫折腾得塌鼻子斜眼的人反倒大大出丑。看过赵过几个人不遗余力的鼓动,他也只能答应入城。随着他下令“入城”,数十铁骑一点也不理城门的兵士,立刻争先恐后地往城门里卷。
  郡城因特殊的政治环境,防护有时严苛的要命,而有时又很松垮,看人看事。对敢于硬闯的人,守门小吏、兵士都格外地小心,并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自己人马。他们见拦不住,连走个形式也免了,就任他们这样“噼里啪啦”地踏水进去。
    刀花马浪(修改版) 第五卷 十三节
     更新时间:2009…5…2 0:41:42 本章字数:5900
  李玉接到他们回来的消息时,樊成和于阿飞都在,商量的话题是樊英花会不会就毒酒的事报复。这事连病中的李尚长都知道了,闹得父子不欢而散。
  不管李玉做没做这样的事,他心里都在怕。樊英花在外主兵,战胜回头,会在意他是不是委屈?
  何况她志不在人妇,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玩出来的把戏,找借口来对付自己的哥哥?他接到下面的通禀,想也不想就说:“英花要给自己造声势。你们给沙通天安排住处。剩下的不去管他。他们想驻哪驻哪!”
  看李玉很闷,樊成又没有好的主张,于阿飞建议说:“官兵虽然善战,却分了三路,远来疲惫,最怕失了锐气。如今中路为我所败,其余两军定然闻风而逃,此战已经必胜。少主何不出言向主公要兵权?名正言顺地知道主公心里谁重谁轻。至于回来的人马,少主还是好好安顿,迎接。毕竟您和小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声势造就出来,燕野归心,背后县郡纷纷归降,朝廷再想攻占此地,岂是区区几千人就能制我们于死地的?”
  李玉摸着下巴上的短须,细细酌着他的建议,而樊成却说:“我这侄女自小被我兄长奉为掌上明珠。你怎么就能肯定兄长眼里没有她?!”
  于阿飞肯定地说:“女儿总会是外家的人,主公即使不为少主想,不为我等忠心侍奉的臣子想,也要为列祖列宗们想一想。看如今两边势同水火,才是主公心伤欲绝的事情。一但少主提得得当,主公不但对少主放心,还会立刻把小姐嫁出去。”
  “那就算兄长点头了。可她不愿意怎么办?!”樊成又问,“她要能老老实实地回来待嫁,我的名字倒着写。你说——,兄长是让她嫁给那个刚回城的野小子?还是找人再嫁?!”
  这又回到争执的老路上了,没有解决任何问题的成分。于阿飞没有义务回答他,只是对他的短见失望,便看住李玉,请求说:“还请少主明断。”
  他们正说着,下人偷偷在耳朵边告知苏孔的寡妇女儿来访。
  苏孔自从认了这门亲以后,就有意亲近李玉。李玉也不当这是坏事,毕竟苏氏门生故交很多,不要说在郡里郡外,就是在朝廷,也都有足够的影响力的。至于他的女儿,李玉早先以为她是外地商人的家眷,见她人儿妖媚,已经在没人的时候,私下在床上安慰过了。
  李玉心里思念那女人的肉体,见于阿飞该说的都说了,渐渐没什么心情,只一会就借故去见。
  天已经黑了下来,内室里没有点灯,黑咕隆咚的。他轻车熟路,很容易就摸到床边,边沿着那柔滑的身躯,用手指滑行,边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对方没有回答,“唔”了一声,卷着身子迎奉,无保留地敞开身体。听到她带着喘息的呻吟,李玉可以肯定,她已经对自己动情,此来是享用鱼水之欢的。他用手揉过柔软的胸部,纤腰,她的大腿,往内走去,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女人的声音响起。
  她喘着气着说:“我是来告诉你。父亲知道了我们两个的事。”
  “他怎么知道的?”李玉停下来问。他不问也知道,一定是这个荡妇说的,想了一下,他掀了裙底,用力一解腰带,说:“干都干了,知道又有什么?大不了娶了你这骚货,你愿意不愿意?”
  女人心慌一笑,最后用“唔”的长音结尾。
  因官员的怠慢而怨声载道,这群从前线回来的英武军士渐渐嚣张不起来了。
  他们窝在李尚长的禁越府前的街道上,无处可以驻扎,眼巴巴地看着沙通天不知道怎么打通的关节,别过飞鸟,先行离开,个个嘴里不干不净地“骂”。有几个已经奔在台阶边,取笑站得笔直的兵士,出口就是:“老子在前面打仗,回来又冷又饿地站在雨地里,你们在这可是享福得厉害,披着斗笠,站上一会就换人!”
  此街是城中干道,夹道两边有许多的店铺,被人和马沿边路上一窝,立刻没了行人。几处还开着铺子的掌柜都在几片没合严的门板后鬼头鬼脑,伸头缩头,有的派人通知东家,有的忙去打探这些人是怎么来着。
  飞鸟坐在人家铺子门口,把门口能侧进一人的门洞赌了个严实。眼睁睁地看天黑了下来,只好让官阶最好的兵尉带人找地方。
  勉强安顿后,他带着赵过去小许子那里,顺便替没回来的唐凯向他姐姐问好。
  两个人裹着油布,打发走跟来看他们住哪得兵士,缩头弯腰,在马匹喷着的热气里敲门。出来开门的又是唐柔,她扬扬两道清朗的眉毛,惊喜了一下,“哎呀”叫了一声,不知怎么好地迎他们入院,然后去忙碌做饭。飞鸟和赵过忙碌地拴马,用干布给马抹身,好了后一抬头,就见许小燕换了女装,站在门口看。她的手摸在门上,给人一种又乖巧又可怜的感觉,而那如梦如雾的眼睛透着几分妩媚,令人心动。
  飞鸟还没想到她的杀伤力这么大,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恻然的情绪。转头看赵过眼睛少眨了许多下,忙碰了他一下,给他示意柴房里忙碌的唐柔。赵过没有会意,开门见山地炫耀道:“你不知道那些官兵多么脓包,就知道往上冲,逮着人就跟杀猪杀羊一样捅刀子。一个高头大马的跳得欢,我上去一下,就把他敲闷过去了,结果没死,还戳了我一下,我只好又打了几下,直到把他的脑浆全打出来,他才不蹦跶……”
  小许子一点也不为他的战绩所动,反觉得恶心,“啊”了一声,问飞鸟说:“他怎么见面就吓人?!”
  飞鸟也打算掀了油布和盔甲,让她也看看自己的伤,听这么一说连忙打住,只是往屋里钻。
  他受伤后淋过雨,差点死掉,现在还心有余悸,进去就要热茶。看许小燕主动去忙碌,赵过颇无趣,只好回头往柴房里钻。不一会,远远里又是他那一阵老话,只是声音更高:“我上去一下,就把他敲闷了……”
  吃了唐柔那粗简的饭,几个人在灯下闲中取乐,负责他们生活的一对老夫老妻也过来凑热闹,直到都困了才散掉。
  赵过早早就睡了,不时在梦里又打又杀,而飞鸟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本该是个风吹雨打的落花夜,可沙通天无益点燃了他思家的火焰,让他在无人的时候又烦又燥。突然之间,他一身冷汗地坐起来,不由想:我在这里,家在长月,我阿爸还在前方打仗。若是我在这里扬名,难道不会累及己家吗?想到这里,他再也睡不着,一身热燥地起身,到堂屋里披上雨披。
  走到门口,他听到小许子嘤嘤嗡嗡地哭,而唐柔带满不耐,又呵斥又安慰。
  这又是一个想家的人,她一定想知道她的瞎娘怎么样了。
  他忍不住站在门边,敲了一下,透着门说:“许小燕,你不要哭了。等我办完了事,我带你回长月。”
  说完后,他提刀出去,在雨地里起舞。
  瑟瑟风雨,刀声锐啸。一种发自己心的刀愤伴随着几声马嘶,在院子里澎湃。许小燕已经跟了出来,在雨地里发抖地看他的刀迹雪亮如洗。好久,她遥遥地问:“你说你要带我走,不是在骗我吧?”
  飞鸟收刀,夜一下寂静如初,唯剩风雨。
  他回头走向门口,肯定地说:“不是!”
  “去哪?!”许小燕欣喜地问,整个人已经如翩然的燕子投到飞鸟的怀里。
  “回长月,看你的娘!”飞鸟忍不住用身体包着她,刹那间,所有的怜惜都变成柔情,他真不知道许小燕到底做什么了,竟然可怜如稻草,只觉得不应该这样。
  热泪盈眶的两个人紧紧抱着,已分不清是不是在相互慰藉还是倾心相慕。
  飞鸟抱着娇软的躯体,在这一刹那,心底纯洁得无半点色心。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许小燕依然不舍地钻到他的从肩膀上搭下来的油布里,和他一起去开门。门外来了两个军士,其中一个是军官。飞鸟并不是他们的上司,也没有立下特别让人信服的威信,而他们因年龄的关系已经相当老成,轻来小去不会来找。看到他们,飞鸟就知道出事了。
  他让人进了院子,边把小许子往屋子里推,边问:“什么事?!”
  “陈绍武几个杀人了。追捕的兵丁过去抓人,弟兄们和他们干了一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好?”军官说,“人越围越多。陆良长让我们挺着,自己去找人了。我们几个一合计,还是决定过来给你说一声。”
  飞鸟大吃一惊,连骂两句,气愤不已地说:“第一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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