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鹿-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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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不太记得昨晚是怎么来医院，又是怎么痛到睡着的了。她想坐起来，可一动肚子还疼，她便哼唧了两声又不动了。
“躺好。”顾笙见她醒过来，按了按她的头警告她别乱动，随即出去把医生给找了过来。
急诊室的值班医生进来后，就给阮悦熙按着肚子检查，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
“小姑娘啊，看你这健健康康的，怎么突然搞个怎么严重的肠胃炎？昨晚问你，你又烧得迷迷糊糊说不清楚，你到底是昨天吃坏了东西，还是之前就有肠胃炎的病史？”
被医生这一问，阮悦熙很不好意思，脸一红，说应该是昨晚吃得太多太杂，消化不良弄的。医生问她都吃什么了能撑成这样，阮悦熙就小声地把昨晚那桌菜都报了一遍。医生一听，笑得直摇头。
“难怪你这个肚子要痛了，搞半天是吃进去的鸡鸭牛羊，虾兵蟹将在肚子里搞海陆空联合演习了不过昨天我看你脖子上手臂上还有过敏的疹子，你应该还有对海鲜过敏，自己要注意啊，吃不得的东西不要乱吃，晓得伐。”
阮悦熙点了点头，医生就转身对顾笙说没什么大事，挂完水能回家了，嘱咐说把昨晚开的药拿回去吃完，好好休息就行了。
医生一出去，顾笙就坐在床边，蹙着眉一言不发地瞪着她。
顾笙这会不是西装革履的样子，而是一身柔软舒适的连帽运动衫。可脸还是那张脸啊，俊逸的五官掩不住他清冷又嫌弃的表情，让阮悦熙看得有些怕。
她以为又是自己给他找麻烦让他发火了，便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你是对不起我吗？阮悦熙，你不是小孩子，量力而行这种事还要别人来教？”说到一半，他又觉得自己的话似乎说重了，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又缓和了些：“即便昨晚我爸他们那样是好意，你也可以委婉地拒绝懂吗。记住，我不想再看到你下次因为这种蠢事再躺在医院，听到没？”
阮悦熙在心里白了他一眼，腹诽道昨晚夹菜又剥虾的人还不也要算你一个。
“可就是因为是那样的好意才不能拒绝啊。”她用手撑着床，忍着痛努力地爬起来坐好。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从小成长的环境这么好，有太多人追捧你对你好，所以你才会这样说。我只是觉得，每个人收到来自别人的关心和好意都是一件来之不易的事。拒绝别人的好意会让用心的人很难过不是吗。就比如经理，你如果真心对一个人好，可那个人却拒绝了你，那就算别人是出于无奈，你也会不爽吧？”
顾笙根本没想到，这个平时在办公室里话不多，很温顺的小姑娘病成这样了，居然还有精力来跟他反唇相讥。他算是头一次见识到她伶牙俐齿，竟一下被她的话堵得语塞。看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还满脸泪痕的漂亮小姑娘，他一下觉得来气，却又禁不住失笑。
“阮悦熙，我还真是从没发现，你这张嘴这么能说会道。”
顾笙不打算再与她争论这个不可能达成一致的问题了，只是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以示警告。可触到她的脸时，二十出头的少女细润如脂的脸颊却让他手指不禁流连了片刻。
他忽然想，这个小姑娘到底是哪来的本事。两天里她轻易就把他惹得上火几次，却又能让他没有任何缘由地原谅她，甚至还会更想靠近她。
如此关心她，到底是因为她太像那个人，还是因为，她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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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折腾了一夜后，两人回到顾笙住的小区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车停稳在地下车库，阮悦熙却下不了车，只能傻傻地坐车里等顾笙来抱她。
别以为她这会是有多想在他面前撒娇，只是因为顾笙昨晚送她到医院的时候，竟然连鞋都没有给她穿好！
顾笙住的是普通的高层公寓小区，从车库到住的楼层还得坐电梯。这时候不算早，出来活动的人已经很多了，所以顾笙抱着一身麋鹿睡衣的悦熙出现在电梯里时，自然引得来往的住户侧目。
幸好出医院之前，他把她睡衣上那个可笑的麋鹿头帽子扣在了她脑袋上，所以此时倒没有人看得到阮悦熙的脸。只是为了不让宽大的帽子滑｜下来，阮悦熙只有死死地用双手攀着顾笙的脖子，把头埋在他颈间。
说不丢脸当然不可能的，毕竟阮悦熙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男人横抱着。说不脸红心跳更不可能，毕竟她是女人，而他是男人。
这个时候，阮悦熙只觉得自己心脏在躁动地想要挣开胸口跃然而出。她通过帽子的缝隙看他，看到的是分明的喉结，优美线条的下颌再往上，是线条冷峻的好看嘴唇，俊挺的鼻梁，和墨色的深邃眼眸。
她还真没想过，这才只是两天的时间而已，她和这个人身体的距离居然就缩到了这么近。可即使这么近了，阮悦熙也不知道，其实对方和自己一样，此刻都已经是莫名地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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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03　11　看不见的温柔＇修后＇＇

　　不知道是不是阮悦熙的自愈能力太好。等下午尹宝贝打过电话来慰问时，清空一肚子负担的她已经能活蹦乱跳。可即使这样，顾笙还是勒令她不准下床，说除了去厕所以外的时间，有事就叫他。
可是阮悦熙哪里敢指使自己的老板。何况自己半夜给他找了那么大个麻烦，她也不会好意思使唤他。
只是这时候，阮悦熙又偏偏不争气地饿了，饿得满脑子都是小笼包烤乳鸽的画面。在床上躺了半天，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违抗老板的命令，趁他洗澡的时间偷偷下床煮碗面吃。
不过明显是第一次做贼，总会心虚，而且还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阮悦熙的小算盘打得实在是太不精，以至于她才一到冰箱边上，就被刚洗完澡出来的顾笙逮个正着。
“不是跟你说了吗，躺回去。”顾笙擦着头发，瞥了她一眼。
“那个我真的好饿，我可以先煮面吃再躺回去吗？”
阮悦熙咬了咬唇，觉得说这话挺丢人的。昨晚吃了那么多，鬼才信她饿。
“先回房间，等下会给你吃的。”顾笙走过来，推着她把她塞回房里，“鹿，我再重复一遍。除了去上厕所以外待在床上。”
等等下，谁是鹿？
阮悦熙还没机会来反驳这个可笑的外号，房门就被他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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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到东西饿得难受，她就干脆闷头在被子里用睡意来抵抗饥饿。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又被他叫醒，顾笙一手将她拉起来靠着床头坐好，又把另一个手里的碗递到她面前。
眼前是满满一碗小米粥，闻着很香，可这香味却让阮悦熙忍不住皱了皱眉。粘腻又没什么滋味的粥是她这辈子最痛恨的食物之一了。从小她最讨厌的就是生病，不是因为要打针吃药，而就是因为要连着好多天喝爷爷做的寡淡地要死的粥。
“不是说饿了吗？怎么还不吃？”顾笙举着碗，微微挑着眉看着面前的阮悦熙渐渐面露难色。
阮悦熙知道，这时候说能不能换别的之类的话一定没什么好下场，可她又确实不喜欢吃这个。犹豫了半天她还是不接碗也不拒绝，只这么跟他僵着。
陪她眼瞪眼看了半天，顾笙实在没了耐心，只有认输，直接舀了勺粥送到她嘴边。
好歹是老板亲自动手阮悦熙犹豫了会，最后还是很给面子，小心翼翼尝了一口。等细小软糯的小米一触到她的味蕾，她的表情才变得不那么抗拒。
粥熬得非常香，有淡淡的甜但不腻，而且里面还带着红枣的味道。她这才发现，碗里漂浮的细碎暗红是红枣的皮和果肉。
“谢谢”阮悦熙终于伸手接过了碗，吹了吹热气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她不知道，到底是爷爷煮粥的手艺实在不算好，还是他买粥的这家店手艺太好。
等一碗粥快喝完，她用勺子搅动着碗里最后一点粥，舔着嘴唇有些依依不舍。其实一碗粥吃不饱，可是她不敢也不好意思这么跟他说。
“桌上还有。要吗？”顾笙伸出手，示意她把碗拿过来。
“哦谢谢。”
阮悦熙咬了咬唇，双手把碗放在他手里。不过她大概没注意到，自己说谢谢的时候那声尾音有多么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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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上房门出来时，顾笙终于松了口气。
想起昨天送她去医院时，她还是紧闭着眼，脸色惨白，痛得都神志不清了，却还好强地咬着嘴唇不哭出声，只是紧紧抓着那身鹿皮睡衣蜷缩在后座上呜咽。那时候他才发现，这个看起来弱得很的小姑娘，其实骨子里有一份不可动摇的倔强和坚强在保护着她自己。
他想，如果一定要把她比成一种动物的话，那也就是鹿了。不管是平日里她温顺乖巧的样子，还是受到惊吓时会瞪着眼又怯生生的样子，甚至是痛苦时默然承受下来的样子，都像极了那些生长在原野上漂亮又坚强的小家伙。
此刻顾笙正顶着难得的笑意站在灶台边盛粥，张远则却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问他昨天早上推迟的会具体移到什么时候开。
“下午吧，下班之前的一小时开。我等下就过去。”顾笙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搅动着锅里的粥。
“今天？不在家照顾她？那要不要我等下送点粥过去，我现在正好在饭店帮顾叔叔拿个文件。”
“她复原能力太恐怖，已经没事了。粥就不用拿来了。”
家里很安静，顾笙手里的大瓷勺在奶锅里的碰撞声音轻易传到了电话那头，即使声音很细小，却还是被张远则捕捉到了。他惊异地问顾笙该不会是自己动手熬了粥吧，顾笙没回答，只是轻轻笑了笑。
从那个笑声里，张远则已经明显听出了答案，他扶着额，只觉得自己对某人的种种反常行为已经实在是吐槽无能。
这人真的已经彻底丧失原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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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26　12　第一步改变＇

　　虽然周末被肠胃炎折腾得难受，但周一清晨，阮悦熙的生物钟又是一到六点就准时自动把她给叫醒。
一睁眼，看着天花板上简洁的白色顶灯时她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搬到了顾笙家。
阮悦熙其实一下还没太适应，毕竟这里自己租住的潮湿昏暗的旧宿舍楼实在不一样。顾笙整个家里的装修就和这个房间一样，简洁的北欧式装修，除了除了少量的原木色家具之外，家里的颜色就是黑白灰构成，连灯光都是冷色的，这些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疏离而清冷。
不过幸运的是顾笙家就在隔公司那栋写字楼不远的一个小区，这使得阮悦熙原来到公司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现在变成了走路都只要十几分钟。大冬天能睡会懒觉真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何况顾笙家的地暖24小时都是开着的，家里温暖如春，阮悦熙也不再担心晚上踢被子容易感冒。
她发现时间还很充裕，幸福地翻滚着恋了半天床，才慢悠悠从被窝里爬起来。
洗漱完之后，阮悦熙看看时间，开始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料理台上昨天用保鲜袋装好的小米和红枣忘记收进橱柜，阮悦熙看到这两样东西，不免有些尴尬，再次暗骂自己真是笨到家了。
她昨天还一直在想，那些粥是哪里买的，可直到他傍晚出门后她去洗碗，才发现灶台上的奶锅里还有小半锅粥，料理台上也散着没用完的小米和红枣。那时她才恍然大悟，有哪个粥店的老板，会细心到像他那样把红枣切得那么细碎放到粥里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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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做好早餐又吃完自己那份的时候，时间才七点半不到。她不知道顾笙平时上班是几点起来，也没叫他，只是把他的那份早餐盖好，等他起床的时间，刚好用来换衣服和化妆。
打开衣柜看着左右两边收纳整齐的两种衣服，阮悦熙心里突然有那么点纠结。衣柜左边放的是她平时上班穿的颜色单调样式刻板的职业套装，右边则是周末时穿的私服。她手在左右两边来回，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该拿哪边的才好。
若要换做平时，阮悦熙倒是直接抽一套职业装换上了。可昨天晚上顾笙在晒衣服时看着洗衣机里她那套职业套装，忽然问她，为什么有那么多衣服不穿，却偏偏要每天穿着这样毫无生气的套装去公司上班。
“嗯上班穿太时尚鲜艳不太好吧，毕竟不是出去玩。”
她的衣服一向划分明确的，上班是职业装，其他的衣服只留到周末出去时才会穿。
可顾笙当时却皱了皱眉，并不满意她的这个回答：“我好像从没对员工上班的着装有过特别要求，你也就不必把自己困在这种观念里。要知道，适当的去改变并不是一件坏事。”
适当的改变？也许真的不是一件坏事吧。
就是顾笙这句不经意的话，让阮悦熙心里久久地泛着涟漪。其实公司里其实穿职业装上班的女生几乎没有的，同事们平时的着装都很随意。只是因为她在之前工作的公司时有规定着装，所以就一直保持了上班要这样穿的惯性思维。
可毕竟是二十出头的女生，正值最美好青春的时候，谁又不想每天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有个好心情去开始一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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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顾笙起床洗漱完，从房间里换好衬衫西裤再次出来的时候，阮悦熙已经在帮他在摆早餐。他不过看了一眼她，很轻易就发现了她今天的不同。
“没看手机吗？今天不是周末。”他坐下，目光已经在她身上梭巡。
阮悦熙正弯着身，在他手边放好一杯水。她依旧扎着简单蓬松的马尾，低头的时候细碎的发尾从她肩上滑｜下，不小心扫到他的脖子，让他忽然莫名一窒。
可是阮悦熙明显更加害羞，她眼神微微垂着，自然弯卷的睫毛细细在颤动，脸上有些红。
“嗯，我知道”她自己都还不太适应自己这样突然的改变，帮他摆好早餐阮悦熙就局促地坐到沙发上，低头开始整理自己要带去上班的东西：“但是我想接受你的意见，不再被刻板的那些职业装困住了。”
她的确没有再被那些毫无生气的职业装困住，今天居然换了身白色毛衣和藏蓝色的外套，腰间一根细细的皮带，随意系住了外套，将纤细的腰线不经意勾勒出来。加上花纹针织长袜和一个简单的马尾，青春灵动。
顾笙喝了口水，看着她低头慌乱的害羞样子，十分满意：“与其说是接受我的意见，还不如说，是你心里一直藏着想要改变的想法。我只是恰巧帮更加你确定了这种想法的合理性而已。”
阮悦熙手上一顿，忽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是的，其实顾笙说得一点都没错。她很想改变，可总是谨慎又害羞，害怕别人的议论，始终不好意思去踏出那一步。
可他那天一番话，却帮她肯定了内心中期望改变的部分。不管是那晚的建议，还是刚才的话，阮悦熙都觉得听上去温暖受用。
阮悦熙再抬头，却正好对上餐桌边那双视线。她竟然鬼使神差地一阵脸热。
“我我先去上班了，你慢慢吃，早餐盘子放在水池里吧，我下班回来洗。”
她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不敢再看他，只是低着头拿起包，快步挪到门口换鞋。顾笙觉得好笑，却依旧不动声色地吃早餐，直到她开门出去，最后以一声轻轻的关门声结束。
他放下叉子，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
吃完早餐，有洁癖的顾笙再次去刷牙，却忽然注意到杯架上另一个杯子的空位终于被填满，把自己当初搬家随手买的这套玻璃杯凑成了一对时，一阵温暖的电流忽然就随着心脏的搏动，一下散发到了全身。
再抬起头时，他看着镜子里那个头发凌乱，含着牙刷嘴角还沾着泡沫却又忍不住漾起笑容的男人，觉得特别陌生。但相视了几秒之后，他又欣然地将镜子里的那个男人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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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04　13　爱心粥＇

　　阮悦熙早上一进公司时，已经先到了的同事们立马发现她今天穿着的不同。大家纷纷说这样好看，还忍不住拿她开起了玩笑。
“哎，亲爱的，你今天居然舍得放弃那些套装了，打扮这么漂亮，到底是要去干嘛？”策划部的飒飒和她关一直系不错，忍不住最先拿她开涮。
“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