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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接流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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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执酒之人身形面目,只是这一袖一洒之姿态,令慕世琮心头一惊。
他迅即跳下马来,随从之人忙纷纷下马,涌入乘风阁,当前驱散围观人群,簇拥着他上了二楼。郭太守更是亲带衙役在楼下挡住如潮人流,维持秩序。
见他上楼,惠儿娇笑着迎了上来:“琮哥哥,恭喜你,真是太威武了!”
慕世琮看都未看她一眼,直奔窗下桌前,已不见了方才那道青影,只余一个月瓷酒盏,散发着冷洌的‘青叶酒’香,桌上两碟冷菜,正是‘青梅酥爪’与‘荷叶香丝卷’。
他目光急扫向阁内,一个青影正沿楼梯而下,慕世琮忙追了过去,忽闻身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世琮,多日未见了。”
慕世琮停住脚步,面上冰雪消融,淡淡笑着转过身来:“四………………哥,您怎么也到这容州城来了,也不通知小弟一声。”
简璟辰微笑道:“我也是今日方到,一来就见世琮你大显神威,实是给了四哥我意外之喜啊。”
慕世琮一面走向简璟辰,一面望向楼梯,那道青影已悄然消失,他忙向简璟辰微微拱手:“四哥,您稍等片刻,回头咱们再叙话。”说着匆匆追了下去。却见楼下人头攒动,众人皆以崇敬仰慕的目光看着他,早已不见了那个青色身影。
慕世琮只得转身上楼,走至简璟辰身侧坐下,侧头望向窗前桌上摆着的两碟冷菜和一杯清酒,心中渐涌疑云。
简璟辰右手轻摆,止住惠儿欲说话之势,含笑道:“世琮,在看什么呢?”
“四哥,方才坐于那桌之人,您可曾看清楚?”
“似是一青年公子,面貌如何,我也未曾看清。怎么了?”简璟辰不由有些讶异。
慕世琮转过头来,恢复清冷神态:“没什么,可能只是巧合罢。”他正颜道:“不知四哥到这容州城来,可是有何要事?”
简璟辰眼中闪过冷冽之光:“没事,只是在京城呆久了,带惠儿出来走一走,世琮你呢?今年怎么有这等闲情雅兴来参加这赛舟节?”
“四哥您还不知,我岂是愿意这般行事之人,只是父王吩咐,不得不从罢了。”
想起父王临行前的吩咐,他缓步至窗下桌前,执起酒壶,闻了一下,正是‘青叶酒’香,他斟满月瓷酒盏,静静洒于窗前,默立片刻,又走回至简璟辰身旁坐下。
简璟辰想起一事:“对了,世琮,四哥正要问你,今日助你那舵手是何许人,身手似是相当不错,可是你府中新进之人?”
蓝徽容见那小侯爷下了翠叶桥,策马往乘风阁而来,便举起酒杯洒下‘青叶酒’,心中默念道:母亲,今年这杯酒我替您洒下了,明年,我会再来的。
心事已了,她听得楼下喧哗之声,不愿再呆在这处,站起身来,见数十名随从打扮之人蹬蹬上楼,忙从邻桌那十几名锦衣大汉身后悄然而过,乘众人纷乱之际下楼而去。
她轻分拥挤人群,出得乘风阁,转入了水井巷,想起先前小叶子所言,也觉太久未到莫爷爷处,便穿街过巷,向城西步去。
行得一阵,她心中暗起警惕,借低头整理腰间佩玉,眼角余光扫见一名锦衣大汉若即若离跟在身后,正是先前在桥上与自己交手数人之一。
蓝徽容忆起邻桌那青年公子气度雍容威严,惠儿又口口声声称那小侯爷为‘琮哥哥’,知他们来历不凡,想起母亲生前劝诫,心中暗凛,虽不知那青年公子为何要派属下跟踪于自己,却也知来者不善,稍稍思忖,便转入了紫衣巷。
紫衣巷是容州城青楼集聚之地,此时尚是正午,青楼女子仍在拥被高眠,巷内一片冷清,蓝徽容行到巷中一扇红漆大门前,举手轻拍,过得一阵才有一人掩嘴探头:“什么人,这么早找姑娘?”
待看清门前所立之人,忙弯腰道:“公子,是您啊,快请进来,月妈妈正在念着您呢。”
蓝徽容刚转过前堂,一个绿衫美妇迎了上来,拉住她的手笑道:“容儿,刚从乘风阁回来吧,快进来阴静一下,别晒坏了。”
蓝徽容与她在小花厅坐下,凝望着她略显疲倦的面容:“月姨,岚儿也不小了,您又不缺银子,趁早收手吧,母亲她,临走前十分放心不下您和岚儿。”
“唉,容儿,三夫人的心意我领了,但容儿,当年蒙你将月姨救出炼狱,月姨便曾发誓,要戏尽天下负心男子,也要帮助被逼至绝路的可怜姐妹,明月楼一日开下去,这帮姐妹便一日有容身之处,明月楼若是不在了,这帮可怜的姐妹无处可去,又要散入其他青楼,你想想,岂不是又要将她们推向火坑?”明月轻叹道。
蓝徽容默然不语,过得片刻轻声道:“月姨,是我们蓝家对不住您。”
明月忙轻拍她的双手:“容儿,你切莫这样说,虽说是蓝家的大老爷和大夫人将我推入火坑的,但如果当年没有你偷出家里的值钱字画将月姨赎了出来,又暗助月姨买下了这间明月楼,月姨哪有今天,这条路是月姨自愿走的,你不用担心了。倒是容儿你,三老爷和三夫人都不在了,你孤身一人呆在蓝家,那帮子势利眼们又不待见你,你到底有何打算?”
蓝徽容轻叹一声:“月姨,我有武功,不怕她们欺负,只是母亲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说当年落难时蒙蓝家收留,父亲又对她有再造之恩,叫我千万不要负了蓝家,又说外面世事险恶,不如做一个规规矩矩的世家小姐,安安份份地嫁人,我不是不想离开蓝家,可一想起母亲这番话,便又留了下来。”
“夫人说得也有道理,只是容儿,你学得一身武艺,心性又素来高洁,蓝家那缸子污水岂是你长留之处,再说了,前几日月姨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
“哦?月姨请说。”
“前几日,蓝家那花花三少,你那三堂兄在我这处留连,醉酒后说出大老爷和大夫人正商量着将你嫁给新州太守做二房。”
蓝徽容面色微寒:“他们敢?!”
“容儿,从理字上来说,他们所做无可指责,你现在是孤女,父母双亡,自然是由大伯父来决定终身大事,他们为夺你父亲遗产,想的便是要尽早将你嫁出去,到时只需稍稍打发点寒薄的嫁妆,三老爷的田产和古董字画便会尽数归于他们了。”
蓝徽容心中稍稍有些烦乱,明月知她所想,取过桌边琵琶,纤指轮飞,如轻云暗涌,又似薰风入弦,碧纱窗下泉水叮咚,浓荫林间藤萝滴翠,蓝徽容顿觉神清气爽,待明月一曲弹毕,灿然一笑,站起身来:“月姨,您放心,容儿自有应对之法,总不能让他们把我欺负了去,容儿正想去苍山雾海,塞外大漠去看一看呢!”
明月含笑凝望着她:“好容儿,月姨相信你,当年你才十岁,便有勇气来救月姨,又岂是寻常女子。真有那么一天,只望容儿多多珍重,时常捎个信给月姨,再寻个知心的人,好好的过你任情洒脱的人生,月姨便心满意足了。”
两人执手相视一笑,蓝徽容道:“月姨,门口有个来历不明的人跟了我很久,我从后门出去,您帮我到前门拖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有朋友问此文是不是东流水的续集,不是,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是为了纪念流水群的朋友们,所以取了这个名字,当然,‘青山接流水,流水映明霞’也是某楼梦想中的生活。
正文 三、再遇
更新时间:2010…7…12 9:57:50 本章字数:4237
蓝徽容从明月楼后门出来,转过几条小巷,已觉察不到跟踪之人,放松下来,行得一阵,便到了城西柳家巷。
她轻轻推开巷尾一扇木门,一只大黄狗伸着大舌头扑到了她的身上,蓝徽容调皮心起,一个起跃便攀上了院中的葡萄架,大黄狗急得在架下转圈,仰起头来哼叫着,似是奇怪她为何不象往常一样与自己嬉戏。
一个苍老的声音略带笑意:“容儿,别闹了,你这么久不来,小四好不容易盼到你,你还要这样戏弄它。”
蓝徽容微笑着从葡萄架上落下,轻抚着小四的头,走至院角一个正在编织竹篓的老人面前行礼道:“莫爷爷,很久没来看您了,是容儿不好。”
“容儿,你母亲过身也已经半年多了,你得多出来走一走,老是闷在那蓝家大院内,又有何趣味。”莫爷爷十指如飞,片片竹蔑在他手中如青烟袅袅,又如纤云飞舞,来回穿梭,带上无言的节奏与韵律,蓝徽容瞧得有些呆了。
莫爷爷收住最后一片竹蔑,微微一笑:“容儿,记住了吗?”
“多谢莫爷爷!”蓝徽容细细的咀嚼着莫爷爷方才的动作,俯身拾起一根竹棒,手腕轻振,在院中腾挪轻移,身形翻舞,化作一道道青影,丽日映照下,酣畅淋漓中尽显悠闲从容。
莫爷爷含笑看着她收住棒势:“容儿悟性极高,爷爷也没有什么好教你的了,你只切记,在外游历,不要任意行事,莫轻易伸手,要知世情复杂,人心险恶,看事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要三思而后行。”
他又仔细端详了蓝徽容几眼:“不过容儿素来机敏,这么多年你出了蓝府就扮作男儿,扮得很象,爷爷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蓝徽容蹲到他的身边,小四喘着气在两人之间穿来穿去。蓝徽容略略有些惆怅:“莫爷爷,您真的决定要离开容州了吗?”
“是,你母亲一走,爷爷在这容州便没有什么牵挂了,爷爷知道你是迟早要离开蓝家的,会有你自己的人生,而且爷爷也还有自己的一些私事要了,过了这个月你父亲的祭日,我就要离开了,如果爷爷还有命回来,会到明月那里留下联络方式的,容儿,你自己要多保重!”
蓝徽容将头依上莫爷爷的左膝,十分的不舍,却又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只是左手轻抚着小四的头,一下一下,如同体内那颗惆怅跳动的心。
她站起身来:“莫爷爷,您还没吃中饭吧,我去给您做!”
未时一刻,蓝徽容带着小四出了容州城,正午的太阳晒得小四舌头伸得老长,蓝徽容却仍是悠然惬意,轻笑道:“小四,你又要跟着我出来,又热成这样,是不是莫爷爷成天把你关在院子里,想出来透透风啊。你也会跟莫爷爷一起离开我吗?”
小四却只是摇着尾巴在她脚边窜来窜去,似是极为欢快。
不多时,蓝徽容便带着小四上了会昭山主峰,会昭山脉位于容州城西,山高林密,秀丽幽深,溪涧纵横,沟壑密布。时值夏日,林木深茂,飞流潺潺,小四似也感觉到了丝丝凉爽,跑得更加欢快,时而在密林中兜上一圈,时而去小溪里窜上几下。蓝徽容含笑看着小四撒欢,感受着这山间的阴凉,想起以往每年都是与母亲一起沿着这山道上那结庐亭,清宁中便带上了几分怅惘。
沿着主山道上了一条碎石路,向上攀延,结庐亭隐约可见,蓝徽容立住脚步,回身望向山下的容州城,坊巷纵横如星罗棋布,青瓦房舍似珠落玉盘,山风吹来,心境豁然开朗,忽然想道:不知那苍山雾海、塞外大漠又是何等风光,又能给自己带来何等意境?
呆立片刻,她转过身来,继续向半山腰的结庐亭行进,快到亭下时却不见了小四,蓝徽容不由有些着急,毕竟这处远离城中,一旦小四走失,可不一定能够找回莫爷爷的院子。
她向四周张望,左右皆是密林,不见小四踪影,她慢慢走向左首密林,唤道:“小四,小四,出来!坏家伙,去哪里了?!小四!”
简璟辰在几名锦衣大汉的簇拥下坐于结庐亭中,遥望着山下的容州城,心中暗道:怪不得父皇说容州是兵家必争之地,由徽水可直下东南本朝腹地,过了这会昭山脉又可北上雾海,直插漠北草原,也怪不得多年来慕王爷不愿将此地辖权交归朝廷,看来今趟来容州确是大有收获。只是为何临行前父皇会吩咐自己来这结庐亭洒上一杯清酒呢?
正在沉思之际,耳中隐隐传来‘小四,小四’的呼唤声,他心头剧跳,疑入梦中,猛然跳了起来,用心倾听,象是在亭下不远处传来的呼声。
他面色煞白,冲出亭中,望向亭下山路,却不见人影,但那‘小四,小四’的呼声却缥缥缈缈,幽幽荡荡传入耳中,撞入他的心间。
“小四,你在哪里?怎么到树上去了,这样危险,快下来!”
“小四,不要再和璟文争了,他是皇后亲子,你争不过他的,听姐姐的话,这样吃亏的只是你自己。”
“唉,小四,你又这样了,听姐姐话,你得多忍着点,谁让咱们的母妃是亡国公主,谁让咱们身上流着李氏的血,父皇和朝臣们对你有戒心是自然的,你得多忍着点。”
“小四,听着,母妃是被她害死的,现在她又要来害姐姐了,要逼姐姐嫁到那见不得天日的地方,小四啊,你要好好的活着,不管用什么方法,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小四,姐姐要出塞了,要为东朝献出自己的一生了,小四,姐姐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怜的小四,姐姐舍不得你啊,谁再来保护你啊!”
简璟辰眼前浮现皇姐那凄婉的笑容,哀绝的眼神,遥望北方,心头隐痛:姐姐,是你在呼唤小四吗?你在塞外还好吗?小四时时想着你,你得撑住,总有一天,小四会踏平漠北,将你接回来的。
“小四,快出来!”轻柔的呼声再度传来,这回简璟辰听得十分清楚,向山路旁的密林望去,只见一个青色身影悠悠步出密林,站在山路上四处张望呼喊。
简璟辰失望中又带上了一分惊喜,认出这青色身影正是上午在翠叶桥和乘风阁遇上的那个青年公子,先前听手下回禀说这青年公子进了明月楼后便不见踪影,他还怅然若失,又怀疑自己先前的猜测是错误的,不料竟又在这结庐亭前得见,实是有些意外之喜。只是他为何此刻会在这处出现,并呼叫‘小四’呢?
蓝徽容在左右密林寻得一番,未见小四踪影,心中焦急,想起先前小四似是跑在自己前面,便边唤边向山上行去,忽然心头一惊,抬头望去,只见结庐亭前,一个月白色身影正含笑望着自己。
蓝徽容暗暗惊讶:怎么今天总是与这青年公子相遇,翠叶桥,乘风阁,现在又到了结庐亭,真是有些怪了。只是见简璟辰此时面色和善,不复先前在桥上的威严之势,便也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四处张望,唤着‘小四’。
简璟辰听她轻呼‘小四’,呼声中带着几许宠溺,几许担忧,几许嗔责,心中隐隐一动。步至蓝徽容身边,拱手道:“这位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蓝徽容微微还礼:“兄台客气了。”她不欲与这身份贵重之人打交道,侧过头去。
简璟辰见她面色冷淡,身形却清雅难言,看在眼中说不出的舒坦,不由笑揖道:“公子,在下简宁,自京城而来,今日我们三度相逢,足见有缘,既然在这碰上了,不如请公子到这亭中,对着这秀山丽景,饮上两杯,简某也正想找一名容州本地之人讨教一番,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蓝徽容见他执礼甚恭,语出真诚,又不见那刁蛮惠儿在侧,加上迟迟不见小四出来,在此处等候自是最佳,便微微点头:“简公子太客气了,既是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简璟辰见她应允,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欣喜,两人在亭中坐定,身后锦衣大汉上来在亭中石桌上摆上两个酒盏,几碟冷菜。
蓝徽容见他们训练有素,所用器物又是十分珍贵的‘定窑瓷’,而且到这荒山野岭来还诸物备妥,便知这简公子定是京城王公贵族子弟,虽说先前在桥上有所争执,却也怪不得他,后来两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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