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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江山风雨之谜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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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警惕地打量着坐在眼前的年青人,觉得用眉目如画来形容毫不过分,只是高洁如雪,寒凉似冰,不染纤尘,全不似红尘中人。
  顾惜朝自进门看了她一眼后,就再未看过第二眼。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位公子”剩下的话却被一道冰冷如刀锋的目光生生逼了回去。 她心中一惊,顾惜朝的目光却又渐渐柔和下来,一声轻如叹息的“兰姨”撞开了杨紫兰善于伪装的表情,惶惑到诧异再到惊恐分明地写在她青白交加的脸色和变幻的瞳光中。在她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曾经这样叫过她。
  “顾惜朝!”杨紫兰惊叫出声,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她没有忘记十五年前顾水涵在昏迷中被明月楼的老妈妈下令“火化”,没有忘记那个衣衫残破,满身泥污,眼睛却精亮通红地直似发狂野兽般的少年。
  当时间终于将过去的回忆冲刷淡静,在她一心一意做起了明月楼的老板,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触及那段恶梦般的回忆时,有人来找她在一封检举信上签字,信上她看到了“顾惜朝”三个字。那个人许她百两黄金,以明月楼的招牌作为要胁,她答应了。几年后,她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不同的是,前面加上了“玉面修罗”四个字。
  她在忧惧中度日如年,直到半年前听说顾惜朝战败,不知所踪。她甚至希望顾惜朝已经死了,也许这样她就不会再痛苦、悔愧还有恐惧。
  “兰姨,你不用害怕,我娘生病的时候你帮过我们母子俩,我不会害你的。”顾惜朝的声音如玉石相击,温润悦耳,眼中也满是暖意。
  顾惜朝看杨紫兰放松下来,又道:“我来只是有三件事想问你,问完就走。”
  杨紫兰心中复又紧张起来,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娘亲生的?”顾惜朝紧紧盯着杨紫兰,不放过她面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杨紫兰心道,他终于还是知道了,总归是瞒不过去了,倒不如实话实说。
  “不是。 当年明月楼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 顾姐姐说她半夜醒来你就已经在她房里了。 老妈妈让她丢了你,但顾姐姐死活不依,她是明月楼的头牌,性子又倔,老妈妈没办法,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过问。”
  “好,第二个问题。”顾惜朝的语气依然平静,眼神却越发犀利。短暂停顿的静却压得杨紫兰呼吸艰难。
  “我娘去世前说了什么?”杨紫兰一愣,她本以为顾惜朝会质问她为何在检举书上签字,却没想到顾惜朝问的完全是另一个问题。 杨紫兰心里的弦刚一松又绷了起来,她想到了那幅前些日子刚被送去明金局的画。 顾水涵死的那一天,她跟着老妈妈去看顾水涵,当时顾水涵有短暂的清醒,求老妈妈把她藏在房里的一幅画交给顾惜朝。 老妈妈找到那幅画后拿去鉴定,说是南唐后主李煜的真迹,就私留了下来,并没有告诉顾惜朝。 那幅画在楼里一直放着,前一阵子明金局的人又分派指标,明月楼实在是交无可交,就把那幅藏了多年的画送了去。现在要她如何跟顾惜朝说?
  “你娘临死前一直昏迷,什么也没交待。”杨紫兰反复思量还是把到了口边的话吞了回去。
  顾惜朝盯着杨紫兰看了半响,就在杨紫兰终于忍受不了那迫人的目光,实话就要脱口而出时,顾惜朝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好,第三个问题。”
  杨紫兰微松一口气,手心已满是冷汗。
  “我娘葬在哪里?”
  杨紫兰再次怔住,她没有想到顾惜朝在知道顾水涵不是他的生母后还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顾姐姐她,她是火化的,所以所以”杨紫兰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难道要说“尸骨无存?”
  顾惜朝“呼”地一下站起,杨紫兰清楚地看到顾惜朝紧握成拳的双手背上跳出一根根青筋,半响又一根根指头的松开。
  “好,我的问题都问完了。”声音依旧静如止水,却染上了淡淡的疲惫。
  顾惜朝缓缓转身正欲离开,房门却被猛地推开。
  “娘”一个八九岁的少年冲了进来,五官清秀,一抬头看到顾惜朝,呆了一下。
  “阿天,你都多大了,怎么这么没规矩。”杨紫兰急步走过来一把拉过少年,对顾惜朝笑道:“这是我儿子,叫杨顶天。我没有你娘那一肚子的墨水,起不出你那么好听的名字,就希望他以后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娘,我现在就是。”杨顶天不满,大声打断了杨紫兰的话。
  顾惜朝心中的阴郁顿时消散了不少,弯下腰笑着拍拍男孩的肩膀道:“有志气。”
  杨紫兰笑道:“我送你出去吧。”
  顾惜朝微笑道:“不用了,你多陪陪孩子吧”,语罢径自走了出去。
  “娘,刚刚那个神仙哥哥是谁?你和他认识吗?怎么以前都没见过?”
  “神仙哥哥”杨紫兰望着顾惜朝的背影喃喃自语。

  第十章 迷雾重重

  戚少商和追命在回去的路上恰巧碰到,二人刚走进柳园,便看到一个一身红衣的年轻女子,带着四个白衣少女和两个灰衣汉子朝门口走来。
  “追三爷,这位是戚大侠吧。”红衣女子人未近而声先至,声音柔腻的似能酥了人的骨头,“久仰二位大名,什么时候一定请二位去归云庄上一坐,二位可要给我面子,告辞了。”
  红衣女子一串话出口,丝毫不给戚少商和追命说话的时间,人已绕过二人径自出门去了。
  “归云庄的庄主来这儿干什么?”
  “你是说刚刚那个红衣女子是归云庄的庄主?”归云庄在江南一带专营丝绸、茶叶,颇有影响。戚少商没有想到庄主竟是这么一个年轻女子。
  “不错,她叫陈念娇,以前办案时曾见过一面。”
  二人说话间进了正厅,只见顾惜朝和厉南星正在收拾地上的东西,补品、药材、衣服、茶叶堆了一地。
  追命大叫,“你们两个好大的面子,竟然能让归云庄庄主亲自来送东西。”
  “是爹的故交托她送的。”厉南星指指摆在一边的两个酒坛“那两坛酒是送给你和戚兄的。”
  “哈,是竹叶青,存了有六十年了。”追命迫不及待地上前拍开封口,嗅了又嗅。
  戚少商拉起追命,笑道,“追命,一人一坛,说好了,你可不能独吞。”又道,“对了,今天去霹雳堂查的怎么样?”
  追命从怀里取出下午从霹雳堂抄回的今年购买雷火弹的帮派名单,念道,“青洪帮、龙兴镖局,还有”追命说到这里拿眼瞅着戚少商“神威标局,这三家今年的购买量较大。”
  戚少商自觉无颜回霹雳堂,下午才没有和追命一起去,可现在又牵扯出神威标局,戚少商顿时一个头变作两个大。
  顾惜朝忽然开口道:“大当家,在雷家庄、神威标局负下血债的人是我不是你。你不杀我,他们只会说戚少商是能恕人、饶人的大侠,只要你不拦着他们杀我,就不会有人说你半个不字。”
  顾惜朝的话字字句句都点在戚少商心里,戚少商却只觉得说不出的疲倦,乱世浮沉,人如草芥,似乎全由不得自己。这世上最知他、懂他的人却偏偏和他隔着跨不过去的血海深仇。接着又心中一惊,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只要一遇到和顾惜朝有关的事情,就变得不再像戚少商,不再是那个不惧天地,不畏鬼神的戚大胆,更不是那个江湖侠义有千斤,一个大侠担八百的九现神龙。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神威标局。”
  “好”追命轻轻点头,一路相处,他早已觉察出戚少商和顾惜朝之间的关系远非一两个词就能概括的了。心叹若是没有累累白骨横亘在二人中间只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次日一早,戚少商就和追命一起带着张建年派给他们的捕快去了神威标局。逆水寒一案后,诸葛神侯奏请皇上重建雷家庄、毁诺城和神威标局。神威标局总局便搬到了杭州,现在神威标局局主是高风亮之子高晓生,高风亮还有一女名叫高晓心。
  戚少商和追命向高晓生道明了来意,高晓生便同意捕快们搜查镖物。几人正说话间忽然有捕快来报搜到了贡品。戚少商、追命和神威标局众人皆变了脸色,几人跟随着那捕快到了存放标物的地方,对着贡品清单一箱箱查验皆分毫不差。
  戚少商急问高晓生道:“这批镖是何人所托?”
  高晓生已刷白了一张脸,道:“是一个姓何的商人,五十岁上下。”说完立刻让副局主霍珧去取托镖单,岂知托镖单竟不翼而飞。
  高晓生颤声道:“戚大哥,神威标局绝不敢劫贡品啊!”
  戚少商心中惊疑不定,只得好言安慰神威标局一众上下。但神威标局已和贡品被劫一案脱不了关系,戚少商和追命只能将高晓生暂时收押。
  “你们不觉得一切都太过明显了吗?”顾惜朝听完戚少商和追命的叙述拧眉发问。
  戚少商点头道:“不错,从霹雳堂的买主名单到神威标局的标物,就像是一条特意摆在那里的直线等着我们去查。高晓生虽不像高风亮那般机警,但也不至于做出如此湖涂的事情来。”高晓生是高风亮的独子,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高晓生。
  “话虽如此,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神威标局,那个什么姓何的商人多半也是找不到的。”追命停了停又道:“神威标局到底招惹了谁,要让别人费这么大的劲儿,将劫贡品的大罪嫁祸给他们?”追命右手撑着脑袋,左手食指在桌上一下一下轻轻点着,“霹雳堂—雷火弹—神威标局,神威标局—雷火弹—霹雳堂”嘴里兀自翻来覆去的重复。
  “对了,雷火弹!”戚少商大声道,一双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昨天我去贡品被劫的地方查看,那里炸出的弹坑并不是市面上销售的普通雷火弹的威力所能达到的,如果神威标局购买的只是一般的雷火弹,那么劫标的就很可能另有其人。”
  追命抬头看着戚少商,“你是说霹雳堂一般只对外出售普通雷火弹,而案发现场的雷火弹是霹雳堂自用的?”
  顾惜朝接口道:“所以劫标的人不是霹雳堂,就是与霹雳堂有密切关系的人。”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果不其然,戚少商的脸色又黑了起来。
  “戚大侠,你的侠义不能保证所有的人都不犯错。”顾惜朝说这句话时却是认真的,语气中并没有昔日的戏谑。
  戚少商被噎住,却也知道顾惜朝说的是事实,黯然道:“如果霹雳堂里真的有人做错了事,那我也不会再护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顾惜朝心里突的一跳,忽然冒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不伦不类的念头:我做错了事,你护还是不护。念头一起,脸就烧了起来。恰在这时,厉南星推门进来。追命立刻跳起来迎了上去,笑道:“你可回来了。”
  厉南星本有些倦意的双眼立时染上了一层欢愉,又转头看向顾惜朝,却见顾惜朝正对着罩灯,神情恍惚,原本有些苍白的面颊泛起了红晕,灯光下愈发明显。
  厉南星骇了一跳,急步走过去拉着顾惜朝道:“你发烧了?”说着伸手就去探顾惜朝的额头。顾惜朝的眼睛这才聚焦,从混乱的思绪里抽身出来,拉开厉南星的手笑道:“哥,你太神经质了,我一直都生龙活虎的,你不用整天提心掉胆。”
  厉南星也笑了,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厉南星用药物压住了顾惜朝身上的毒,但他根本无法确定这样到底可以坚持多久,一种药用久了便会失效,他就再想办法制另一种。就算不毒发,单是这一种又一种的药服下去,对身体也多是有害而无益。
  顾惜朝此刻却只想着怎么掩饰,全没注意到厉南星笑容下掩盖的忧虑。只是他看不到,并不意味着正对着厉南星的戚少商也看不到。

  第十一章 且行且歌

  霹雳堂现任堂主雷尘定,两个副堂主雷听雨,雷钧。雷尘定、雷钧四十岁上下,雷听雨三十来岁。雷尘定身长而瘦削。雷钧方脸阔腮,体态微胖。雷听雨相貌虽称不上俊美,但也五官端正。三人看到追命带着戚少商又来了霹雳堂都有些吃惊。雷尘定不由分说,先命人摆了宴,说是兄弟就先一起喝酒,酒足饭饱后要拿要抓都由得他们。戚少商和追命自然不好再推托,只得入了席,和雷尘定、雷听雨、雷钧一起喝酒。
  饭后,雷尘定给了戚少商、追命所有自留雷火弹的仓库记录,查验后果然帐实不符,有大块的亏缺。
  雷尘定不惊不怒,只道:“能否给在下三天时间,我定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戚少商、追命对视一眼,戚少商点头道:“好。”
  顾惜朝因为药力作用睡得有些迟,早晨起来时,厉南星、戚少商和追命都已经出去了。顾惜朝不想麻烦下人,便自己钻进厨房想找些吃食。看了半天却实在没有想吃的东西,索性烧了锅水,准备加些米做碗白粥。
  水在锅里,亮如镜面,清清楚楚地倒映出厨房的木梁,顾惜朝蓦地一惊,房梁上竟露出一节灰布衣角。顾惜朝心念电转,灭了火退出厨房。在厨房门口外的地上扎了一排厉南星送给他用来防身的毒针,然后从厨房的窗户向里看去。
  不多时,房梁上的人便跃了下来,是一个穿着灰布僧服的和尚,略有些胖,面相和善,看上去四五十岁,腰间挂着一个布兜。这和尚身法轻巧,跃下时未发出丝毫的响动,顾惜朝更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
  那和尚在厨房里四处翻翻找找,不时拿起做好的熟食凑在鼻子前闻闻,时而皱眉,时而笑逐颜开,旦凡合意的都取一点放在嘴里尝尝,然后从腰间的布兜里取出食盒,把食物装进去,原放回布兜。食物荤素竟是全不避讳。
  顾惜朝失笑,心道原来是个偷食的老和尚,遂起了玩笑之心,拾起地上一枚石子,隔窗朝着那大和尚掷了出去,顾惜朝虽未用内力,劲道却依然很足,那和尚听到脑后破空之声,往身前灶台上一趴,躲过了石子,却沾了一脸的绿豆糕粉,和尚顿了顿足,显然是可惜那些糕点,然后转过身径直朝窗口走来。顾惜朝后退了一步,那和尚打开窗户,正对上顾惜朝似笑非笑的表情。
  顾惜朝挑眉笑道:“为什么不跑?”
  和尚抬手蹭了蹭鼻尖上的绿豆糕粉,嘿嘿笑道:“施主不抓贫僧,贫僧为什么要跑?”
  顾惜朝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抓你?”
  和尚道:“施主在窗外看了贫僧半天都没有喊人,当然是不想抓贫僧了。”
  顾惜朝一惊,他本已极小心的敛住呼吸,没想到还是被这和尚发现了。
  “这你可猜错了,方才你若是逃,只怕已经踩到厨房门口的毒针了。”
  岂料那和尚却浑不在意,笑道:“施主现在告诉贫僧这些,岂不是更说明施主不想抓贫僧。“
  顾惜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又问:“你为什么不守戒律?”
  那和尚笑道:“有欲才须戒,无欲则无戒,有欲的是我的皮囊而非我,既非我,又何须戒。”
  顾惜朝乍听下只觉得这和尚是在胡搅蛮缠,强词夺理,但再想想,似又有几分道理,愈发觉得这和尚有趣,又问道:“你在哪个寺庙里修行?”
  那和尚双手和什道:“无处修又无处不修。”
  “可有法号?”
  “无名无号。”
  顾惜朝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叫你大和尚了。你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和尚笑道:“多谢施主。施主做什么,贫僧便吃什么。”
  顾惜朝想了想,道:“冬日里,西湖的鱼又多又壮,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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