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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身体-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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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了?”
这一问,老头儿半天说不出话来,可谓气极语咽,最后一字一顿学着小石的腔调:“不——打——了?”说完急急去寻了麻绳,将小石推进房间,五花绑上,走到门口回头沙哑道:“不会走,先学飞,看你犟到哪里去。”随即将门“砰”地狠声锁上。
房间里墨黑一团,角落老鼠刷刷地啮咬着板壁。小石静立着,用心体味着被父亲拳击过的部位,隐隐的酸痛。这时候除了酸痛,一无所有,体内的某种东西潜伏下来,不再折腾得他浑身奇痒,怪舒服的,甚至忘了自己是被绑着,竟想跳跃起来,痛和快的组合实在太恰当不过了。梦遗以来的恐惧被父亲打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他不再害怕米燕,米燕还是老样子,是他的堂妹他的隔壁邻居他童年的老婆,他大可以一如既往又抓又摸的。
门外脚步响连着几声咳嗽,有邻居进来,老头儿连声说:
“坐、坐、坐。”
“小石玩蛇了。”是米燕他爹的声音。
“没说的,阿叔,孽种迟早害了自己,也害别人。”
“蛇是神物,真玩不得。”
米燕他爹咳嗽几声,接着又重复讲起蛇精的故事。大意是一个老头上山砍柴,碰到一条蛇精,蛇精强行要娶老头的女儿当老婆,否则就要吃掉老头。这故事小石听了一千遍,早听厌了,但这时听起来却又别有滋味,他一字不漏地听着,想想自己整日上山捉蛇着实害怕,再想想并未捉着一条会说话的蛇,又放了心。
不一会,隔壁传来凄切的暗泣声,小石吃了一惊,细听是米燕在哭,抽泣声到唇边被手捂着,很低沉,一阵紧似一阵,一阵比一阵短促,并伴有手指抓草席的擦擦声和鼻孔倒吸鼻涕的淅淅声,小石仿佛知道哭声与他有关,只觉得心往下掉,渐渐地抽泣声盖过讲古,在暗中放大起来,如紧锣密鼓,在他脑海里回荡。他真想过去捏住她的鼻子说:别哭,别哭,有我呢。一抽身,发现自己让绳子绑着,动弹不得。绳子在身上扭来扭去有点紧,如蛇。转而想叫一声米燕,让她知道他就在身边,并没有被打坏。等真要叫,却又犹豫了,即便是低低的只有自己听得见,拼足勇气,叫到嘴边,还是哽住。
隔壁的哽咽传过来。
八
小石上山,还是老样子,跟米燕隔一个岗,离一个坡。
可是母牛发情了。
娃子们叫叫崽,叫崽就叫崽,母牛垂着泛白的泡沫,仰头四望“妈妈妈”地呼唤,并打喷嚏奋小蹄去寻去年的情种。小石挥舞竹爪,在后猛追,母牛越发奔得快,一跃一跃的,简直是马。呼叫声一路不断,满山满谷热烈地回应着,娃子们耳里就全都是母牛叫崽的声音。
那边米燕牧的黑牛牯,听到呼唤,也放弃青草扬蹄急急地赶来,米燕见状,也挥舞竹爪,在后猛追。其实她大可不必追赶,无非下意识学小石的动作,脚步由不得自己。山坡上便见一对男女莫名其妙地追赶两头发情的黄牛,大人若见了,肯定哈哈大笑的。
我得补叙一下,母牛叫崽,公牛本来得撕杀一场,这是自然界的规律,我相信公牛长着两只大角就是为了争夺母牛而生的。但小石喜爱米燕的黑牛牯,这家伙高大强壮,肩峰掣在脖颈上如一座山,真正的气势如牛,尽管有点儿老了,可干起母牛来老练自如,确也惹人喜爱。小石是看牛头,不仅管牛娃,还管母牛的配偶,所以黑牛牯就省去一场惊险的角斗,不斗而享有小石母牛的专利。
往年,母牛叫崽,他可乐了,命令娃子们牵住自家的牛牯免得过来捣乱,他和米燕将牛赶进僻静处,母牛翘尾巴等待,牛牯后退几步,一个俯冲,骑在母牛背上。他眼盯着,不禁手心大腿丫痒心里更咯咯痒,三下五除二,按倒一旁专心观看的米燕,滚作一堆。今年境况不同,他非但不乐,反而仇恨,挥舞竹爪猛追。两头牛碰面,正欲接嘴,小石挥起竹爪朝牛头一个劲狠抽,像弹棉花。牛头被抽到的地方很快勃起一溜儿一溜儿的爪痕,即便母牛再有耐性,也是经受不住的,只得掉头而逃。小石不解气,又追;黑牛牯不甘心,也追;米燕乱了方寸,不知自己在干什么,追。两头牛两个人,一队排开一个方向,追。灌木丛前面扑来又向后面弹去,一路啪啪地响,风呜呜地叫,小石越追越急,渐渐觉得自己在飞,两侧闪闪地流过绿的河流,脚下的灌木丛是一片绿云,他腾云驾雾,如覆平地。突然,他感到屁股眼让牛角挑着,急忙一侧身,公牛嘴正好顶住母牛的屁股眼,母牛一震颤,马上就不逃了,尾巴高高翘上是一杆旗。米燕迷迷糊糊的不知牛已停住,也一头撞上黑牛牯的屁股眼,一踉跄,摔了个四脚朝天。
小石见米燕躺着不动,心头一酸,不由自主地过去,拉了拉,咕噜道:“摔着了吗?”
米燕不回答,只拿眼定定地凝他,圆了嘴艰难地透气,小石亦拿眼定定地凝她,身子缓缓地瘫软下去,草木掩过头发。
慢慢地米燕平下气,忽然脸涨得透红,嘶声道:“逃呀,逃呀,你逃呀!”接着两眼汪汪地流下泪水,是两汪山泉,清亮地顺着冷却了的脸孔滚下。
小石心里一阵酸楚,张开双臂,拥过米燕,这回再不是梦中的幻影了。
事情就这么简单,身体一接触,恐惧就消失了,小石不再害怕,真的不怕。第一次激动过后,他探头察看山势,原来他们已经跑得很远,那边山脊静静的,没有娃子追来,阳光从山头上斜照下来,坡上的新叶浮着半层金黄,牛们在一旁摩耳擦鬓热乎乎流着牛泪,却很安详,大概早骑过背了。他心里一阵痒,回头趴到米燕身上,米燕也很安静,好奇地望着他,他抽手去解她的裤腰带,米燕脸上堆出一片绯红,一边呜噜着:“莫啊,莫啊。”双手挡住裤腰带,小石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瓣开,米燕不再阻止,任小石摆布,并很严肃地望着上面的小石、灌木和枝叶间漏进的天空,枝条在身下折折地断裂。
小石屁股一撅一撅的,不学也会。枝叶的光影投到嫩嫩的屁股上,有规律地游动。米燕躺在下面,一动不动,忽然,“哇”地一声叫出来,带哭脸道:
“莫啊,莫啊,疼,疼。”
米燕弓起身子一看,吓得差点昏过去。自家的隐秘处毛茸茸的殷红一片,懵懵的不知怎么回事,慌得就哭了,看见小石一边呆着,像一段木头,赌气说:
“坏了,你赔。”
九
往后不难想象,一夜之后米燕不疼了,不过,不能不做出些女孩的矜持,一二日内不答理是必须的。早晨,小石在牛栏门前十分庄重地问:“还疼?”
“要你管?”
小石看她只是有点气,其他没什么异样,一头心事放下,忙着去赶牛。
春天赶牛上山,不像前面写的那样轻松,母牛一叫崽,牛队就不成样子了,娃子们一头一头监视,乱得团团转,嘴里老虎扒腿不要脸地乱骂一气,可母牛突屁股儿就是赖着不走,真是又可气又可笑。牛牯嗅到气味,一头一头拼命上前挤,好像只要舔一舔,死也值得。更要命的是不择地形角斗,平日豁达大度和平相处的牛啊,一下色迷心窍,结了九世冤仇似的,一见面就往死里斗,娃子们奈之何?竹爪挥舞得密不透风也无济无事。这地方坡陡壁深,牛牯脚一滑就没命,这些牛牯们十有八九是死在争夺母牛上。好在牛牯都是生产队公有的,死也就死了。春天,娃子们有的是牛肉吃。
米燕的黑牛牯就是这样死的。
黑牛牯死的那天下雨,云头俯到山脚,山上湿淋淋的,爬不得坐不得,娃子们没有去处,闷闷地正要回家。忽见阿旺家未开荤的处牛不吃草,在溪坪上转来转去,翘起尾巴妈妈叫,娃子们知道有戏看,雀叫着又叫崽喽,退一旁静观。
马上有米燕的黑牛牯和另一头黄牛牯横过来,两张嘴同时接住屁股眼,都想独占,各不相让,低头撞将起来,夹尾巴曲脊背正斗得欢,又一头趁机过来捞便宜,径直朝处牛背上爬,二牛一见渔翁得利,随即拆阵联合出击,直把那头撞得狼狈而逃,再赶上一边避去的处牛。争。这样,牛牯越斗越多,你斗一角,我追一步,全乱了套,一直随着处牛斗到坡上,诸牛牯只白拼了力气,谁也无法正式交配。
坡上滑,更有一丈多高岩背突着,险。娃子们本来该赶牛下山,但坡上湿,谁也不愿去,算了。况且摔下来也是活该,谁叫它们争着?
牛牯长久的相争,实害苦了小母牛,它“妈妈妈”叫得急切。阿旺听了动心,忍不住上去帮忙,娃子们齐喊:
“赶下山来。”
“偏不,你们这班狗种,懒骨头。”
阿旺想米燕的牛牯配种,得个好崽,穿着棕衣笨重地在牛群和枝叶间窜来窜去,追赶其它牛牯,牛却经得起打,你打得凶,它歪歪头,等竹爪一放又照样追。阿旺赶了半天,没个结果,气得破口大骂:
“×妈妈的,死、死、死。”
娃子们在下面哈哈笑。阿旺一气之下砍来一根柴刀柄大的木条横扫,到底把牛牯们扫出几丈之遥,黑牛牯不失时机骑上,毕竟是情场老将,只几口气功夫,小处牛就疼得一跃而去。
下面的娃子们问:“进未?”
阿旺兴奋地答:“进了,流血呢。”
小石说:“真?”
“骗你是狗。”
小石透过雨雾,集中看小处牛的屁股眼,果然拖着血迹。他恍然大悟,嘴角眯起微笑。
黑牛牯专注于小处牛的屁股,赶上去有滋有味地舔,伸长的舌头卷进一片儿一片儿红。不料,黄牛牯从山上冲下一头撞来,老黑猝不及防,四脚朝下斜斜滑去,到岩背,后蹄悬空,翻滚而下,随着一声闷响,老黑在岩下翻一个跟斗,接着一圈一圈滚下,直到溪坪,像是被山坡扔到溪坪上。
娃子们喊一声天,围过去。米燕蹲下推推拍拍,叫着:“喔喔喔,起来。”
老黑躺着不动,照常抬头沙沙沙地倒嚼。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是再站不起来,竹爪猛抽也毫无反应,小石跺跺脚惋惜道:“坏了。”
米燕看看小石,脸一沉,呜呜哭丧起来:“牛,牛,牛,我的牛。”又指着阿旺鼻尖:“你,你,你,都是你。”大家被呜呜得鼻子涩,不觉也跟着呜呜起来。
老黑他也该满足了,有那么多娃子为他哭,别的牛死,哪有这般礼遇。娃子们想的是快叫大人来剥皮。
十
米燕好像刚刚发现自己有个身体,以往自己只是些声音和动作,当刺扎进皮肉才感觉到皮肉。但山上的一番云雨之后,随时都有另一个自己在注视着自己的头发、眼睛、鼻子、脸上的皮肤、嘴唇的厚度、手背的毛孔以及身体任何一个细微的部位,常常让自己给注视得不好意思起来,脸烫烫的。
山上的内容也有了变化,譬如独独去溪涧边坐石头上瞧自家的倒影,水从岩缝间挤出,到她跟前,必是小小的一潭,清亮透澈,水中的人儿倚着底下的碎石子,倒着的山影和山尖下一角云天,默默地注视她,很长久地注视她,可恨水中人只有一个轮廓,朦朦昧昧的总不见皮肤的颜色。米燕脸是不是还红呀。轻轻拨开一层水,水却荡漾了,水中人晃晃地破碎,溶入山影和云天,不复是完整的人。
这时阿旺们若见了,嘴里灌满水,潜过来,喷她身上,米燕一惊,仰起脸,红红的,不言语,阿旺错认为是生气,嘟嘟嘴不尴不尬地退去。
米燕便埋头水中,黑发飘浮水上,娜娜地散成一朵花,拿手揉、搓、搔,将山上带来的头屑洗掉,抬起头捏捏,上太阳地里摊开晒,干了再去水边照影,嘿,亮多了。暗自高兴地驮柴回家,一摸头,真冤,又沾了碎片子,洗,再洗。洗完头,头上冒着热气,匆匆进房间照镜子,脸蛋被温水温得洁白而且鲜嫩,两边披下的黑发,湿润油滑,秀色可餐。她捏一绺塞嘴里嚼,吃吃地笑了。
然后是梳头,梳成哪种样式?倒真不好办。额前遮一层刘海,头发扎成一把挂到胸前?还是打辫子?打一根还是打两根?或许干脆就是披肩发?米燕终不能确定哪种样式最好看,跑去问她妈:
“妈,我头发哪种样式好看?”
“随便哪种。”
“唔,究竟哪种?”
“你想哪种就哪种。”
“你讲不讲!”
“就这样式。”
米燕很失望,心里烦躁,继而感到头和衣服不相衬,在山里爬了半日,衣服老碰着带尘土的枝条,坐草坪又沾了草汁,更糟糕的是早上叫牛尾巴甩了一下,不可不换。想着想着就忘了头发的样式,转而换新衣服。好了,随即轻松无比,飘然欲飞,按按胸前鼓鼓的奶子,扭头摸摸背后的屁股,十分满意。跳到母亲跟前,炫耀地说:
“妈,我上山了。”
她妈一看米燕又换新衣服,指责道:
“上山穿新衣服干么,又不是做新娘。”
米燕没想到母亲会这样说。
十一
春天过后,雾聚到天上作奇峰,太阳报复似的燥热起来,到了着衬衫的时节,米燕身体着实丰腴了不少,乳房屁股都涨得紧身,走起路来步态婀娜。体内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气味,渗进娃子们的皮肉、骨头、脑髓,燥人,比阳光更燥人。阿旺很想过去抓一把奶子或屁股什么的,眼睛歪歪的脚步歪歪的,近前那气味越发浓烈,熏得脑瓜昏昏的,他努力睁眼看看米燕,无可奈何地退去。暗里说,米燕妈妈的真可怕。
这个夏天,米燕在娃子们抓摸的游戏中,不再是中心。男娃闻着那气味皆不敢近前,小石在娃群中绝不轻易去碰她,独坐在荫凉处,脚浸着流水,看娃子们大汗淋漓地乱抓乱摸,并不知道她身上有一种气味叫人害怕。米燕另一个方向面他而坐,目光时常飘过来,撞上,撞出浑身的燥热。各自仰头看山上的阳光,一片白光。甲虫的气味,牛粪的气味,阳光闷热的气味,搅和着体内发出的说不出味道的气味,逼人透不过气。装着满不在乎,低头去玩水,果然有清凉阵阵爬上手臂,再抬头看山上,山上兀自一片乌暗,渐渐透出白光,却不热,米燕以为是月亮泄下的。
噫,夏夜那么美好。
米燕躺在屋里,身边挤着弟妹。蛙鸣吵吵闹闹的自月夜传来,睁眼看板缝外的月光,在屋檐外满地铺银,咕噜道:“妈,外面凉呢。”
小石隔壁听见,不一会,就愤愤而骂:“热,热死人,妈,我去外面睡。”
“哦,凉了进来。”
小石便一跃而起,搬了竹椅嘎吱嘎吱出去。米燕转几个身,朝她妈喘起粗气来,她妈说:“热呀?”
“嗯。”
“是热,我也流汗。”
“妈,我出去凉。”
“你不怕。”
“我就在门外。”
“怕了进来。”
“哎。”
米燕开门出去,看见小石躺月光下,走近了,小石转动黑眼睛望她,然后伸手往她身上各处摸,湿湿地。米燕惊惶地看看屋子,嘴唇朝那边嗫嚅。
两个影子遂蹑手蹑脚地穿过一段月光,向屋后柳杉林子进去。蚊子从沉睡中惊醒,纷乱地嗡嗡而叫,月光在林子外面白白的宁静。林子里乌暗乌暗的,谁都看不清谁,形体骤然消失,小石感到米燕渐渐变为一团温热的气体,在不断往外涌往外涌,一浪一浪将他推到远方,靡靡然不知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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