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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医古墓-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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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调越来越沉重,摘去眼镜,轻轻擦拭着腮边流下来的眼泪。
梁举的死不能不说是港岛医学界的巨大损失,当天凌晨他给我打电话时的情景又一次逼真地浮现上来,十条脉搏的孕妇、实验室仪器上淋淋沥沥洒着的鲜血,还有那些恐怖怪异的抓痕——“杀死他的到底是什么怪物呢?”
我黯然长叹:“狄薇小姐,我去拿支票给你。”
狄薇摇着手惶恐后退:“不不,沈先生,上次你已经付给我太多的钱了,我只希望以后如果有什么埃及文字资料需要翻译的话,还记得找我,我一定不遗余力努力做好,再见。”
她又向我鞠了一躬,转过身子,逃一样地快步走向小街尽头。
当下的港岛,像她一样重义不重钱的女孩子越来越稀有了,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我心里才会有一点点欣赏她。
我走回书房,看到方星正在电脑前忙碌着,脸色已经平和了许多,但是眉心紧锁着,似乎心情颇为焦虑。
“我已约了老杜,下午五点钟去他那里。”她的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头也不抬。
“达措怎么样?情况有没有恶化?”这也是我所关心的问题。他脑子里储藏着的信息,或许会对揭开全部真相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沈先生,你是关心他本身?抑或是关心他身体里的秘密?”方星淡淡地笑起来,一下子戳中了我的心事。
我走到茶几前,打开了文件袋,一缕发霉的味道飘了出来。当我伸手掏出那些羊皮纸和打印纸时,方星诧异地转过了身子:“那是什么?唔,是埃及来的古代文物吗?”
羊皮纸上,是用黑色的炭笔描绘着的象形文字,笔画粗糙,极不严谨。从纸质的腐朽程度、字迹的浸润程度来看,年岁的确久远。
梁举不是考古学家或者盗墓者,拿到这东西的机会并不多,只能是别人转送给他或者是从市场上收购到的。
方星推开转椅,慢慢地踱着步过来,在茶几上把所有的羊皮纸全部摊开,总共十三张。令我觉得奇观的是,纸上的字迹非常潦草,似乎写字的人是在一种极度慌张的情况下完成的,好多常见的象形字竟然笔画不全,几乎成了草书。
“这是梁举的东西,他把它们交给助手狄薇翻译,文稿未完,人就已经先死了。”梁举的死讯曾在港岛各大报纸上连篇累牍地报道过,想必方星不会忽略。
“咦?那是什么——”她指向茶几上的第三张羊皮纸,在很多代表动物的符号围绕下,中间有一个金鱼缸一样的东西,体积是普通符号的四倍。
我们俩的手几乎同时摁住了那张纸,金鱼缸的内部画着很多乱七八糟纠缠在一起的细线,口上则画着像是热气蒸腾而起的竖向弯曲线条。
“一锅热汤吗?”方星的手指慢慢地拂过那些细线。
我立即摇头:“不,不是,它们应该是——”在狄薇的翻译稿上,这个符号被称作“空气之虫”。她细心地在每一张文稿上都标注了页码,并且一一对应。不过,写下这堆象形文字的人下笔实在太潦草了,难怪方星会把它看作一锅冒着热气的汤。
方星拿起那叠翻译稿快速翻阅着,我走到厨房去冲咖啡。
“小哥,方小姐说她要离开港岛一段时间,你会不会跟着一起去?”关伯神神秘秘地凑近我,不断地挤眉弄眼。
我断然摇头:“不会,关伯,方小姐有自己的生活,不见得非要跟咱们搅在一起,难道你忘记她的真实身份了?”以方星的背景和家世,应该能找到让所有女孩子羡慕欲狂的白马王子,而不一定非要选择我。
“不过,小哥,她说很喜欢能与你一起同行的,发自内心的那种渴望。这样的机会你再不立即抓住,很可能就”
水开了,黑色的咖啡末在杯子里瞬间释放出一层灰色的泡沫,厨房里随即飘起黑咖啡的醇香。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关伯,至少在我拒绝了方星“一起去鬼墓”的请求后,已经把思维的重点转移到盗取灵环上来了。
“快来,沈先生,快来!”方星在书房里大声叫起来。
我端起杯子回书房,不理会关伯的长吁短叹。他想把当年对方老太太的感情全盘平移到我和方星身上,这一计划只怕要彻底流产了。
“在这里,翻译稿上说,有一位来自东方的王从天而降,收服‘诺达斯’,岂不正是所罗门王以铜瓶封印魔鬼的故事?古埃及神话中,几乎没听说过有以瓶子为武器的神,纵观中西古今,也就只有所罗门王与瓶子有关,是不是这样?”
我递了一杯咖啡给她,无言地盯着那个金鱼缸一般的符号。
它让我想起了在一张纳兰小舞的照片,就在叶家别墅三楼保险柜门外的那面墙上。不过,她手里是真实可见的玻璃金鱼缸,上面还写着象形文字,与这个符号不可同日而语。毫无疑问,在古代埃及是没有玻璃器皿的,或许只是我的联想能力太丰富了。
翻译稿的题目是“埃及圣灵、空气之虫”八个字,埃及做为地球历史上的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在那片遍地黄沙的土地上,的确是诞生了无数令现代人叹为观止的奇迹。这种能改变动物基因的“空气之虫”就算拿到二十一世纪来,也是绝对当之无愧的高科技产品。很难想像,古代的女祭司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
“在想什么,沈先生?”方星觉察到了我的沉默。
我摇摇头,自己脑子里的东西扯得太远了,多说无益。既然决定了跟她分道扬镳,就不必牵扯到更多诡异事件,免得分她的心。如果叶家别墅里的保险柜与“空气之虫”有关,势必牵涉到纳兰世家的“魇婴”,从而把鬼手达、铁兰也一起拉扯了进来。
“越南的‘纳兰世家’怎么可能知道‘空气之虫’呢?梁举要狄薇翻译这份资料,难道自己手里也有这种神奇的东西?”
这些疑问还是留待自己慢慢追索吧,方星要去鬼墓绿洲,思想越集中越好,一旦分心,后果不堪设想。
“沈先生,你不会重新变得敝帚自珍起来吧?咱们说过要资料共享、利益共享的,对不对?”方星很聪明,不会放过我表现出来的任何疑点。
我取出抽屉里的索尼数码相机,把所有的文字依次拍了下来,做为备份资料,然后将茶几上的纸张收起来,放回文件袋里,递给方星:“方小姐,如果你对它们感兴趣,现在就可以送给你拿回去慢慢研究。我只是睹物思情,看到与梁举有关的物品心情悲痛罢了,请别多心。”
方星弹了弹指甲,翘起嘴角一笑:“不必,在你去厨房的时候,我已经拍过了,而且是反正面无一遗漏。这些东西,我提议送给何东雷如何?他是警察,可以对任何疑点进行反复勘查,如果能起到打草惊蛇的作用,咱们或许可以坐享其成呢——”
她像一个极度高明的棋手,绝不放过战局中的任何一颗棋子,务求物尽其用,发挥每一招的最大利用价值。
“很好,何警官能拿到这些资料,一定欣喜若狂。”我不想过多地表现出对她的欣赏,只轻轻地点了点头。如果警方能把古埃及羊皮纸的来历调查得一清二楚,我们只需养精蓄锐,静等结果就好了,不必事无巨细,全都亲自去做。
对我来说,方星是个最聪明、最合拍的工作伙伴,大家合作,任何事都能事半功倍。不过,话又说回来,一旦与这样的高手反目成仇,她也将是我平生遇到的最危险的敌人。
我打电话要快递公司的人过来,把资料送去警局,面交何东雷,忽然有一身轻松之感。
方星的这个决定,能够把大量调查取证、推理分析的工作转交给警察来做,有了最终结果后,她只要略施小计,把警方的研究成功借用过来,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沈先生,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令梁举医生的助手也变成了你的助手?要知道,同行是冤家,而且这些资料看上去价值不菲——嗯,我倒是很佩服你的个人魅力,只是希望有一天不要过多地沾惹情丝,成了众位美女唾弃的对象,呵呵呵呵”
方星的话带着一丝醋意,让我也跟着微笑起来。为了这些资料,我曾开了支票给狄薇,当然没必要明说出来。
“方小姐,如果你执意决定去鬼墓探险,那么我只能预祝你大或成功,等你凯旋之后,开香槟为你庆贺。我还能帮你什么?请尽管吩咐。”
我知道,鬼墓之行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否则无情也不会在电话里表现得那样伤感了。
方星耸了耸肩:“不必了,我不喜欢强人所难。沈先生,我有一个说不上来是吉还是凶的预感——达措脑子里藏着很多你我都感兴趣的资料。你是医道高手,能不能坦白告诉我,现在的情况下,如果解除他的冷冻状态会发生什么意外?”
她脸上又浮起了迷惘的沉思表情,自从达措中毒之后,她经常会不知不觉露出这副表情。
“这个问题应该去问老杜才对,他对于零度舱的控制得心应手,应该能清楚地预见到事情的结果。”在西医方面,老杜是港岛首屈一指的权威,这一点毋庸置疑。
方星轻轻摇摇头:“沈先生,这一点你就错了。任何人都有可能说谎,随时随地、随便什么理由,都可能导致告诉你的是一个错误的答案。说实话,我不相信老杜,只相信你。”
我禁不住微微皱眉,老杜对于方老太太的势力那么忌惮,岂敢得罪方星?再有,我认为老杜没有说谎的必要。达措不过是一个闯入港岛江湖的局外人,跟任何势力都不存在过节,所以,不会有人插手这件事。
3转世灵童的命运何去何从?
“我觉得,老杜不会撒谎。他是我的朋友,对你,也很恭敬。以我的医学常识来看,达措脑子里的血瘤的确到了影响人体正常发展的地步,选择切除或者刺穿引流应该仅存的两种选择。不管你怎么想,至少我相信他。”
我坚持自己的判断,与老杜交往数年,他是个很有原则的怪人,这一点上优于梁举。
“你太轻信朋友了,沈先生,有句话你肯定知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方星说完这句话忽然一笑,起身向厨房走,一边自嘲:“你是君子,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孔夫子说过,‘唯女子与小人最难养也’,抱歉抱歉!”
她很敏感,一旦发现我们之间话不投机,马上选择避让,岔开话题。
我仰天长叹:“方小姐,你到底知道什么?你心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何不一起开诚布公地说出来?”
方星哈哈一笑,不予回答,只抛下意味深长的惊鸿一瞥。
餐桌上,照例是关伯在说,方星在听。说者津津有味,听者虚怀若谷,表面看起来其乐融融,但我发现方星很明显心不在焉,有好几次汤匙伸到菜盘里,筷子却戳进了汤碗。
正因为心里惦记着唐枪、无情、冷七,直到吃饱饭,我仍然食不知味。
“小哥,吃完饭我出去拜会个老朋友,记得招呼方小姐吃水果——”关伯把房子让给我和方星,大概是非常期待我们之间有什么情感的火花飞溅出来,用心良苦,可见一斑。
方星停下筷子,微笑着回答:“关伯,饭后我要出去办事,谢谢您的水果。”
关伯长眉一挑,目光向我扫过来,这一次我心领神会,马上接话:“我跟方小姐一起出去,所以,还得麻烦您看家。”
方星眼波流转,低头喝汤,但眼角却掠过一丝胜利的微笑。
关伯哈哈大笑:“好好,不耽误你们年轻人的事了,你们尽管出去,我晚上煲雪梨银耳汤,等你们回来喝——”
我能够顺从他的意愿,他当然开心。方星呢?会不会也在为我的妥协而得意?
出门之前,方星忽然淡淡地蹙着眉:“沈先生,刚刚关伯说,他非常了解你,心里喜欢别人也会碍于面子难以说出口,这是真的吗?或者,你只是怕驳了他的情面,故意违背自己的心愿跟过来陪我?”
我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方小姐,像你这么冰雪聪明的女孩子,难道看不穿我的心思?”
一瞬间,我们之间四目交流,混合着异常复杂的情感,当然,也免不了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怀疑。
“我看不穿。”她仰面长叹。
我替她开门,外面的天又变得阴沉沉的。初夏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可能又要孕育着一场雨了。
方星的脸也阴郁起来,一直到上了计程车都没能重新变得晴朗。
“沈先生,人在江湖,是不是会事事先为自己考虑,私字当头,这才是人类最原始的本性?”不等我回答,她已经转向我,“我的意思,假如你不是想要从达措那里知道些什么,那么绝对不会答应陪我一起行动。不要否认,从你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切,而且,我有预感,你会陪我去鬼墓绿洲,目的当然不是为了保护我,而是要解开你自己心里的疑团——”
计程车的唱机里飘着一首让人昏昏欲睡的英文歌曲,一个缠缠绵绵的女声拖着懒洋洋的调子反复低唱着:“Love、Love、Love”
我不想看她眼底的伤心,只能将目光转向窗外。
她说得对,之前我拒绝过去看达措、也断然否认会去鬼墓探险,宁愿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盗取灵环上。现在,我食言了,要去老杜那里,当然是为了达措脑子里的秘密。
“沈先生,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一旦离开港岛,留在这里的人马会严密监视一切有能力帮助你取得灵环的盗界高手。你永远都不会找到帮手的,他们答应你出手的后一分钟,就会以种种奇怪的理由消失得无影无踪。灵环既然已经现身,它就属于我,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方星说话的口吻冷冽起来,这才是她的本性。
“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消失,岂不一了百了,免得连累无辜?”我笑了,她的话里带着隐隐约约的威胁。
方星摇下车窗,故作洒脱地吹了声口哨:“是啊,你说得非常对,但我不这么做,只是为了另一层目的,因为你有更高的利用价值。”
我摇摇头,放弃了继续追问下去的想法。
在我看来,没有人能轻易攫取自己的生命,任何时候,只要我愿意大开杀戒,哪怕是在枪林弹雨、千军万马之中,也会有惊无险地脱困。比起解开心里那些疑团的困难程度来,千军辟易只是开玩笑一样轻轻松松的事。
计程车停在老杜的大铁门外,院子里一如既往静悄悄的,仿佛一片荒废许久的陌生世界。
我在门上敲了两下,大铁门无声地向右侧滑开,仍旧没人出现,只有值班室屋檐上的四个黑黝黝的监控探头冷森森地转来转去,向我们身上扫描着。
方星带头走进去,寒着脸,一言不发。
我忽然觉得,青天白日之下到这么一个荒凉寂静的地方来,想想实际是一件挺恐怖的事情。据我所知,老杜为了保证这里的安全,养了四只纯种的藏獒,命名为“ 黑珍珠”,编号从一到四。它们的杀伤力大概能胜过一支二十人搜索队,因为驯犬员是来自昔日港岛飞虎队的退役人马,经他们的手培养出的猛犬,搏击厮杀的功夫无异于一流江湖高手。
江湖上还有一个说法,哪怕是遭几百人追杀的逃亡者,只要进了老杜这扇大铁门,就算是彻底安全了。谁敢不识抬举越界追杀,那就是不给港岛几大黑道组织面子,随时都会被狙杀在门口里面的这片开阔地上。
老杜手下,有几个很有来头的枪手,心狠手辣,拔枪无情,每个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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