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转使夜叉 作者:风吹草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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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这个石楼几千年前就一直在这里了，只是那时候不住人。曾几何时，地府大大小小的阴差们，人人都在鬼城有自己的一个小木屋，门庭院落以级别分配，空时可以种种返魂草提神花什么的，街上还散布着各种商铺，过得挺逍遥自在。
　　大约是100年前，地府人口暴增，街上睡满了各种年代的鬼魂，他们待在地府不肯离开，又找不到可以安置的住房，只好就地解决。人多了就混乱，鬼多了就闹事，鬼城里经常发生老鬼和新鬼争地盘事件，更有胆大者都敢袭击阴差了，治安那是相当的差，搞的鬼心惶惶。
　　阎王是看不下去了，与大家商讨半天，最后下令全体阴差撤出鬼城，搬到这座石楼上住。那时候石楼还是空荡荡的，更像阶梯式庙宇，也没那么多房间，整修之后，隔出众多的小房间，阎王率先搬进去住到了顶楼。于是按照级别一层层推下来，底层就住一些烧油锅啊准备刑具的牛头马面，中层么给我们这些办实事的，上层归领导。
　　同时，地府对鬼城的治理也没松懈，先是集中人手把所有的鬼魂都控制起来，然后按死亡年限分配区域和住房，时间到就送一批鬼去投胎，安排新鬼住入，使人口平衡。再请符师在每块区域的地上用人血画上超大型禁制符，一般的鬼气很难突破禁制闹事。由于常年配有黑白无常巡逻，鬼也不敢随意闹事，毕竟索魂勾的滋味可不好受。这样，鬼城的治安就好了许多，一切都有条有理的，商铺照开，还配有不少娱乐设施，这些鬼们待在地府为数不多的年月里，还是挺有乐子的，这也算是对他们不能长期盘踞的一点补偿吧，及时尽乐。
　　我可是相当向往啊，石头屋有什么好住的，这么高，每次都上错楼层。
　　
　　
　　
　　
　　
　　
　　第5章　逃犯（下）
　　“你还跟着我？”
　　他无辜地看着我：“我也住这里。”
　　哦对，他甚至跟我住同一层，只是我基本上就没见他回来过。
　　好吧，我钻进石楼，朝楼层的中上部飘了上去。其实我很好奇，这么错综复杂的楼，那小子哪里不好逃，怎么偏偏爬到我房里来呢？这么高，估计也累的够呛。在被楼层搞的犯晕之前，我找到了我的房间，门被画上了个红色大叉，以便于区别那些一模一样的房间。我开始怀疑那小子之所以撞进这间门就是因为它够特别。
　　我在走廊上站定，准备进门，但是但是，门是开的。
　　我冲进房间，空空荡荡的，笔记本不见了，鬼也不见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孟婆跑进来，看到瘫坐在地上的我。
　　“我从黄老鬼那里高价买的电脑被个鬼偷走了”
　　他有点奇怪：“什么鬼会偷你的电脑？”
　　“一个逃犯？”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好吧，刚才有一个逃跑的新鬼撞进来，然后我没有把他交出去，然后他挟持了我的电脑，然后我的摇铃就响了，然后我就用定魂绳在他外面绕成一圈，把他关在这里，然后我就去上班了，然后就这样了”
　　“你的定魂绳，从里面能解开么？”
　　我抿着嘴摇摇头。
　　他用一种你完蛋了的怜悯眼神看着我：“你确定他是自己跑了，而不是被发现了？”
　　
　　我心想不好，就马上去找马簿商量，刚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有声响。
　　“这下，看你还怎么救她。”充满了讽刺意味。
　　口气这么拽这么奸诈，一听就是牛魔王啊啊啊啊啊，完了完了。
　　我马上咚咚咚敲门。
　　“进来。”
　　我一进门，就看到牛魔王站在马簿的对面，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牛大人也在啊，我还是不打扰了。”我作势要退走。
　　“你来的正好，可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牛魔王眼睛里还带着笑意。
　　桌上放着的不正是我失踪的笔记本么？当时我就想扑上去了。
　　我笑了：“这不是我的笔记本么，怎么会在这里，是谁偷了又被牛大人的手下给抓获了？这么快就给我送过来了，真是太感谢了，你们的办事效率实在太高了。”
　　“你倒挺会说笑。”他笑意消失，板起面孔：“人是在你的房间里抓到的，还被定魂绳定着呢，难道说他自己把自己给定了？”
　　“哦，你是说那个逃犯啊，不长眼撞到我房里来了，我正准备捆了他交给你们呢，结果上班打铃了，公务要紧，没来得及通知就去了。没想到黑白无常动作这么快，也没跟我说一声就接手了。”敢情是一直埋伏在旁边呢这些大熊猫。
　　“是么，那为什么他们第一次问你的时候，你没有交出逃犯？”
　　“那时候我正睡醒，真没见着，后来他才撞进来的。”
　　“你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而是把他囚禁起来关在房里，没人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说的好听一点是滥用私刑，严重了就是窝藏逃犯。”牛魔王转头看了马簿一眼。
　　我也收了笑意：“牛大人这可是污蔑，敢问是哪只无常的眼睛看见我滥用私刑，窝藏逃犯了？”
　　“你如果没有窝藏逃犯，怎么会让他用这个玩意去联系活人？”
　　“啊？”那个白痴真用了？
　　“冤枉啊，我的电脑是被绑架的，它也不想被那个逃犯使用啊。”
　　“你再狡辩也没用，证据确凿。”在旁人看来，牛魔王此时成竹在胸的表情放在他那张英俊又带点邪恶的脸上一定是相当迷人的，我呸你个证据确凿，这算什么烂证据。
　　“逃犯有说什么么？”马簿终于开口了。
　　牛魔王拉下脸转了过去：“他到是什么也没说。”
　　“贵部的酷刑，我也有所耳闻，如此逃犯也没交待出半点与夜叉勾结的罪状，说明此事是他个人所为，也愿意一力承担，与夜叉并无太大关系。”
　　“你说无关就无关？”
　　“刚才夜叉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她抓了逃犯准备交给无常，无奈时间不允许。义务帮忙不嘉奖也就算了，说她窝藏逃犯滥用私刑，请拿出有力的证人和供词，光凭这点物品，什么都证明不了。”马簿面无表情地望着牛魔王。
　　哈哈哈哈哈，牛魔王的表情我看不见，不过肯定很臭哈哈哈哈哈哈，不然怎么背影都在气得发抖呢？
　　最后，牛魔王哼了一声：“那你就看我拿不拿的出。”说完拂袖离开。
　　“喂，你好像忘拿了——”我越讲越轻，“我的笔记本”
　　看来没事了，我呼了口气，过去抱起笔记本。
　　“这件事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么？”
　　我尴尬地看来看去：“不是。”
　　“不过，我也不是要窝藏他，只是他好死不死地撞进我门里，还不识好歹地掐我脖子，怎么能让他这么容易就被人带走。”
　　“这算不上什么大罪，别被人抓住把柄胡乱栽赃就是。”
　　“恩，我会小心的。”说完，又望了马簿一眼：“不知道那个小鬼会是什么下场。”
　　马簿看着我，半天没说话，像是在想什么。
　　“小夜。”他很少这么叫我。
　　“恩？”
　　“你最近对无关人等关心过多了，这会是个弱点。”
　　我低下头，隔着电脑握紧双手，马簿说的没错，这样下去，四处都是破绽。
　　“我不希望看见你出事。”
　　“呵——”我忽然笑了，然后笑容变苦，“这算不算是你的弱点呢？”
　　面具一成不变：“就算是，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谢谢。”
　　
　　回到房里，孟婆还在，他闭着眼睛，坐在我的椅子上，背靠着椅背，一动也不动。
　　我小心地飘进去，坐到床上，望着他的侧脸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也许压根就没睡。
　　我撇开头。
　　“你回来了？”
　　“恩。”我打开笔记本，一点就亮，不需要电源。
　　“东西都已经拿回来了？没事吧？”
　　“没事，有事我就回不来了。”
　　“那就好。”
　　他站了起来，也许在望我，我没朝他看。
　　“我先走了。”
　　“恩。”我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回头继续对着我的电脑。
　　一切都在。
　　屏幕下方甚至还放着QQ的聊天框，那帮不知道与时俱进的废柴。
　　思考了几秒钟，打开了“老爸”这个框框。
　　三叶13：56：13：
　　爸，儿子不孝，以后都不能照顾你和妈了，你们一定要多保重
　　三叶13：57：29：
　　我在这边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不要太挂念我，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还做你们的儿子
　　“爸，我”话没有打完，光标还跟在后面闪烁，也许那个时候，他被打断了。
　　关了这个，我打开另一个框。
　　三叶13：52：41：
　　小倩
　　三叶13：52：55：
　　我不在，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小倩13：53：32
　　你是谁
　　小倩13：53：35
　　你是谁？？？？
　　小倩13：54：07
　　不管你是谁，不要开这种玩笑，退出去！
　　三叶13：54：46
　　早上起床不要喝凉水，晚上洗头记得吹干，晚饭多吃一点，胃药记得一直要吃，想哭的时候找个枕头靠着，不要硬憋着，如果想我就多看点搞笑片，以后，找一个更爱你的人
　　小倩13：55：21
　　你神经病，为什么要偷他的账号，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一点都不好笑。
　　小倩13：55：34
　　有本事你就让他活过来，我不要听你说！！
　　三叶13：55：36
　　对不起，我做不到
　　三叶13：55：39
　　保重
　　三叶13：55：41
　　我爱你
　　小倩13：55：45
　　神经病
　　小倩13：55：46
　　你神经病！
　　小倩13：55：48
　　你是谁？
　　小倩13：55：51
　　你到底是谁？
　　小倩13：55：56
　　你是谁？
　　小倩14：27：12
　　叶
　　小倩14：27：15
　　是不是你？
　　小倩14：27：18
　　到底是不是你？
　　叶，是你吗？
　　叶
　　叶
　　叶
　　满屏的呼喊。
　　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声音，“老爸”那个框开始发光。
　　我点开了它。
　　“儿子？是你么？”
　　“儿子？”
　　“说话啊，儿子”
　　“儿子，我是妈妈，你在哪里？”
　　“儿子，我们很想你，快回来吧”
　　“儿子啊，爸妈真的不能没有你”
　　“能不能回来看看爸妈？”
　　“见一次就好”
　　“儿子——”
　　“你没死对不对？那不是你”
　　“儿子——”
　　QQ的声音急促地响着，不停地响着，听得我心烦，我手忙脚乱地关闭着框框，但还是响着，一声一声，纠缠不断。
　　我忽的合上电脑，感觉手像被烫着了，就把它甩了出去。
　　电脑落在地上，没有散裂开，只是幽幽地发着蓝光，本来就不是真的，又怎么会碎呢？
　　
　　“都别吵，这位老师在天花板塌下来的时候，用背护住了两个学生，你们自问能跟她比么？”我对着那几个吵吵闹闹高喊不公平的鬼叫道。
　　“我只是没那个机会，真到那个场景，说不定也会那么做。”一个肺癌致死的鬼叫道。
　　“你现在都不肯让，到时候又能多伟大啊？都消停一点，又不是没好名额了。”我凶完他，又对面前这个可以走VIP通道的伟大教师笑道：“陈老师，喝完这碗汤，就往那边走，一个女书记马上就要生了。”
　　陈老师望着我摇摇头：“不，轮转使，我这么快就愿意投胎回到人间，不是为了这个，我只是忍受不了这里的清冷，想早点回到我长大的地方。下辈子，我仍然愿意在那片土地生活，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当一个教师。”
　　“你选这个书记当妈妈，也可以当老师，也可以去那里生活的嘛”望着她真挚的面孔，我改了口：“好吧，灾区也有一个产妇，就快生了，房子在地震中毁了，但是夫妻双方都很乐观，也是老师，孩子的降生，一定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快乐，你愿意去吗？”
　　“我愿意。”她马上捧起碗，喝下了孟婆汤。
　　都二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还是个傻瓜。
　　“是不是所有不要命去救人的人都跟你一样傻？”我问孟婆。
　　“不是傻，只是本能上想那么做。”
　　
　　我把名册交给了马簿：“那个老师，她没有投生在那个我们为她安排好的人家，她选择去自己受灾的故乡。”
　　马簿说：“无论如何，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一切顺利就好。”
　　“恩。”我放空了眼神，想象她以后的路途。
　　“叶森，24岁，死于地震，原本已被救出，但还是重伤不治。死后一直在人间徘徊，想见亲人一面。死后第六天被黑白无常发现，制服以后带回地府，趁鬼魂数量众多，在经过地府宿舍的时候打翻旁边一位带队的马面逃脱，现在已被抓获，关入地府大牢。”
　　“这是”我回过神，看着马簿。
　　“那个鬼的资料。一时半会，他不可能被放出来了。不过，等的久了，也许他的心愿可以实现。”
　　我笑了：“是吗？那他一定心甘情愿在那鬼地方待个几十年。”
　　又是个无可救药的傻鬼。
　　结果到也算不错。
　　
　　
　　
　　
　　
　　
　　第6章　报复（上）
　　刚交了名册，前脚踏出马簿的办公室，抬头便碰到了迎面走来的沈梦音。自从那次留下她之后，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前两天都围着笔记本的事情转，都没空管别的。她手上提着个木盒，慢慢地朝我这边移动，估计是给马簿的香炉添香来了。我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还习惯吧？”
　　她看到我停了下来，整理了下盒子：“工作挺轻松的，其实只要能留下来就很好了。”
　　“下班以后，到鬼城的黄老鬼杂货找我，我有话跟你说。挺好找的，乙区地藏街旁的青鬼弄，拐进去第四家用面白旗当招牌的就是。”
　　“以前我也住在乙区，黄老鬼杂货，听说过，不过从来没去过。”
　　“是么？那就更要带你去玩玩了，记得早点来。”
　　她点头：“好的，我换了班马上就去。”
　　“恩，我先走了。”
　　我侧身越过她转过走廊。
　　出了木楼，我飞起来往北面的鬼城飘去。
　　地面荒芜昏暗，老远就能看到前边的亮光，整个鬼城都笼罩在一种淡淡的青光之中，因为在城的正中上方，悬着一朵巨大的莲灯。莲灯的外表就是一朵白色的莲花，每片花瓣都有一艘巨型游轮那么大，层层叠叠地铺开，盏托着水滴状的灯芯。灯芯的外壳就像水晶宝石，透出萤火般的青色光亮，散落到鬼城，映得街道朦胧又恬静。据说这莲灯是阎王从南极天池搞来的定魂灯，慈悲又和谐，能凝神定魂，对鬼们很有好处，但我觉得黑暗的地府还映得青光一片，也挺阴森的。
　　离乙区南门口还有几米我就下了地，用走的进城，规定表明除了执行公务之外任何人在鬼城的地面上方三十米之内都不能乱飘，不然就是破坏城市秩序。走到门口，跟值班的牛头马面打了声招呼，他们都认识我了，不用看工作牌就让我进了城。
　　我顺着大街往城里走，一路上都是一些面无表情的死鬼，拖拖拉拉地来回徘徊，嘴里念叨着听不清的话。我说没事就找点事做，一般的木屋各种设施都很齐全，能找乐子的小店也很多，不好好待着，成天出来吓人是怎么着？破坏市容啊这是。
　　正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鬼就走到了我的面前，看身材，没胸，看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