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转使夜叉 作者:风吹草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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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跑呢？”
　　阮绵从沙发里抬起头，擦擦嘴上的酒滴：“难道你没听到他说要和我结婚吗？”
　　“听到了。”
　　比你早多了。
　　“原来那个新郎就是他，他们怎么不早告诉我呢？太乱来了，比我小那么多”
　　“其实他跟你一样大吧。”
　　“外表看起来不一样啊，我已经是个大龄女青年了，他还是个，还是个青少年？这怎么能，怎么能跟他结婚呢，就是有点念头都不行嘛。不行啊我会有犯罪感，根本没脸见他，天啊，这不是老牛吃嫩草么？再说我真的没想到会碰到他，我以为他在哪里结婚了，但不是在这里，不是这个年龄，更加绝对不是和我呀！”
　　“你别忘了，他死了以后等了你十年。”
　　“我知道，好像很感人对不对，可是”
　　“所以他怎么都不会放过你，我也不可能永远收留你，要是害怕的话，现在就送你去投胎，给你挑个好家庭。”
　　“那怎么行！”
　　“其实我看你好像也挺喜欢他的。”
　　“哪有。”
　　我不相信地盯着她。
　　“好吧，也许小时候是有些吧，可都是以前的事了。”
　　“那为什么一直没结婚呢？”
　　“有很多原因的，反正不是因为他。”她别过头。
　　“结不结婚都无所谓，不过既然感情不错，彼此又都那么坚持，不如给自己一个机会，活的时候为分离伤心，死后好不容易才相见，应该珍惜才对。”
　　“可是，中间差了十年唉，我变了好多，可他看起来还很年轻，也许还是跟以前一样孩子气，会有代沟的。”
　　“你以为死后心就不会老的么？别看我好像比你年轻，其实已经是老人心了。再说，重新试着认识对方不是很好么？反正你在这里也没有朋友，就像你亲戚说的，找个人照顾总是不吃亏的。”
　　“如果是当朋友，到不是很难”
　　“起码不要遇到他就跑吧。”
　　“毕竟逃婚是有点理亏，万一他把我抓回去我可没办法。可是我也有很多理由可以怪他啊，就是对着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为什么见到他就想逃？好烦啊。”
　　我不禁莞尔：“什么大龄女青年，说到底还是小孩子的心态嘛。”
　　“没有啊，我很成熟的！”
　　“慢慢来吧，他也不会吃了你，毕竟，都等好久了。”
　　她皱起了眉，像是在担心什么，不过到底也还是没有反驳我。
　　
　　以后的事情说不准，不过好歹有了一个新开始。阮绵拖拖拉拉地搬去了小许为她准备好的房子，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不再害怕面对反而开始欺负起那个可怜的倒霉鬼。这家伙日子肯定不好过啊——不过我不同情他，都是自找的。
　　
　　一路游荡，兜兜转转，还是到了这家热闹的饭店。宾客大多已到场，角落还有些空位，我走到一个位置坐下。
　　“怎么样？”
　　“她很漂亮。”
　　孟婆望着台上，淡淡地笑着。
　　我抖抖桌子，让无人认领的红色盒子滚到桌下，然后捡起来，抓出两颗喜糖，丢给他一颗：“留做纪念吧。”
　　
　　
　　
　　
　　
　　
　　第21章　修罗（上）
　　“这就是轮回道么？”他站在轮回道的边缘，眯起眼睛望进去。
　　“你都看他们跳下去了，不是轮回道还能是什么？”
　　他似乎是看着迷了，轮回道发出朦胧温暖的光芒，缓缓地旋转着，好像会将人吸进去。我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涌起一股将他推下去的冲动。
　　正在想着，他忽然回过头来，笑着问道：“你毫不犹豫带我来这里，半点花样也没耍，是想到了这儿——趁机把我推下去么？”
　　我楞了一下，然后笑着承认：“真聪明。”
　　“为免你之后碍事，不如我先送你进去。”
　　笑止，忽然伸出手，猛的拉我推在身前。
　　光晕眩得我睁不开双眼，耳朵也开始轰鸣，身子一半进了道口，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脑子回转了一百个脱身的方法，却乱得瞬间空白，只记得反过手，紧紧扯住唯一的支撑点。
　　
　　莲灯熄灭的时候，我正在桥头点名。那巨大的光源一下就消失了，让地府忽然陷入了黑暗。这是足够惊动整个地府的大事，起码我来的二十年，和在我来之前的两百年两千年，莲灯从来都没有熄灭过。所以，它现在熄了，不可能是老了然后自动罢工那么简单。当然就算没有照明物，地府原本也不是完全漆黑的，四处都飘有星星点点的萤火，鬼魂自身也会散发出淡淡的青光，我们大不可能沦落到摸黑抓瞎的地步。所以，虽然在场的牛头马面都有些不知所措，排队的鬼魂们也不知是吃错什么药都开始骚动起来，情况仍然没有失控。
　　我虽然满心疑问，但那时也以为只要那边查清楚了，很快就会恢复，于是撒了些荧粉在桥头，喝止排头几个交头接耳的鬼魂，给他们灌下孟婆汤推往另一边，与带头的牛头马面打了个照面，继续定心工作。
　　结果就在我回头打算和孟婆交换一下意见时，更大的冲击又来了。从地狱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尖啸，强大的青色鬼气冲天而出，瞬间四散开。
　　“不好。”我把名册甩向孟婆，“看着这里，尽快把这批全送走。”然后对着当职的牛头马面叫道：“把后面的队伍拉上来，动作快一点，半个时辰内全部送走，守着轮回口。”
　　“这里解决掉，就去找陆郦他们，别往鬼城和地狱方向走。”我转身就要走，孟婆拉住我的手臂：“你去哪里？”
　　“我得去看看。”
　　“你留在这，让我去。”
　　“你打不过”
　　他打断我：“你就打得过？”
　　我摇摇头：“地狱已破，跑出来的恶鬼绝对不好对付，联系到之前莲灯的熄灭，如果是谋划好的，目的不会只是逃跑这么简单，接下来或许还会发生更大的变故。”
　　“这些自然有人管，你应该待在这里而不是去冒险，我也只去打听一下，很快就回来。”
　　“你这么去随时可能会被恶鬼袭击，太危险了。”
　　“避开就可以了。”
　　我还想反驳什么，他忽然开口道：“难道你真觉得我一点事也做不了么？我可是你的搭档。”
　　我刚想说不是，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于是改口说：“说的也是，我应该稳住这里才对，一时心急就不分轻重了，你就去轮转司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吧，小心点。”
　　他点点头，往西飘去，看样子是要绕路。
　　我往北方望去，鬼城已经一片黑暗，离地狱口最近的是西北的地府办公楼群，暂时还没有大的动静。厉鬼们被关在地狱折磨了这么久，出来若不浪费时间发泄报复，应该会直取鬼门关从阴阳路逃往人间。那些路口都有鬼差守着，自然不会轻易就让他们离开，再加上无常那边一定加派了人手，免不了一场恶斗。不过除了那些，还有一个地方是可走的——轮回道，只要投胎去了人世，这世就了了，无常也不可能追去人间，硬扯回生魂受刑，比起其他的很是方便，又没有后患。
　　当然这个推断的前提是，我在与孟婆说话四顾张望想着恰当的说服理由时，发现投胎鬼魂队末的味道有些不对，好像有什么厉害的家伙已经混了进来。
　　我缩减流程，加快速度送鬼魂们投胎，眼睛也没闲着，一直在盯着他们观察。送走五十个之后，那股特殊的鬼气已经越来越接近了，不出两组一定会上桥头。
　　会是哪一个呢？
　　我叫了五个编号，看着他们稀稀拉拉站好，不急着送走，围着转了一圈。然后递过碗，看着他们喝下孟婆汤。
　　“走吧。”我挥挥手，等到他们跟着牛头马面走到桥尾，又喊道：“等等。”
　　我走过去，示意其他人走开，然后对着留下的那个说：“你叫什么？”
　　这个看起来很虚弱的家伙想了想，然后迷茫地看着我：“不记得了。”
　　“其实孟婆汤喝下去没这么快失忆的，不过看你喝得那么痛快，恐怕跳进忘川游个几圈也不会有影响，意志力很强呀。要不我提示一下？”我翻开名册看了一眼，然后问道““你到底是撞车死的刘健仁？还是生病死的陈永明？”
　　他摇摇头：“都不像是我。”
　　我扯扯他的衣袖：“这种情况还能保持衣着完整真不容易啊，是从谁身上扒下来的吗？”
　　“其实我说不记得，不是因为喝了孟婆汤，而是因为死太久了。”
　　“十年还是八年？”
　　“比那要长很多吧。”他无所谓地说道，然后转向我，淡淡地露出一个笑容，“接下来发生的事，你得付大部分责任。”
　　我愣了一瞬，然后意识到他是要动手，于是先发制人，运气至右手，横给他一掌。他不躲，面不改色接下了这掌，丝毫没有损伤。
　　“我原本不想大动干戈的，但是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么，就开始吧。”他拍拍手，立马就从队伍里闪出几个鬼，迅速放倒了几个带队的牛头马面，看样子是与他一起逃出来的。
　　鬼群立马炸开锅，有兴奋的有慌乱的，更有蠢蠢欲动想要逃跑的。
　　我皱眉道：“原来是有备而来，你们到底什么目的？”
　　“没什么目的，就借用一下这条道，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浪费力气。”
　　他走到我身边，在我意识到之前，捡起桌上的名册很快地扫了几眼。
　　“啧啧，这些就是他们待会要去的地方吗？真不公平啊。”他收起册子，转过头对着队伍叫道：“不想投胎也怕惹事的现在就可以走，想碰个好运气的就留下来吧。”
　　鬼群马上就散了一大半，还剩下来的不知道是胆大贪心还是麻木无惧。
　　“很好，现在这座奈何桥是我们说的算，可以不喝孟婆汤，可以自己挑父母，总之留下来的都会有一个美好的来生，只是，在那之前，我需要你们看着这些鬼差，别让他们破坏我们的好事。”
　　“说的对！”
　　马上有几个鬼冒出来，扯下身上的链条，将牛头马面踢做一堆，捆了起来，有几个胆大的甚至带有敌意地朝我围过来。
　　“她无关紧要。”他挥挥手，阻止了他们，“你们很有胆识，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
　　那几个家伙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犹豫。
　　“你没有那么多的名额给他们，这张单子上的幸福家庭只有一半，而符合他们期望的就更少了，你要怎么满足他们？”
　　“所以，我需要更多的名册，当然，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拿到生死册。”
　　“就凭你们这几个刚逃出地狱的恶鬼？”
　　“不劳你费心。”他转过头，对着那几个鬼说：“如果你们愿意跟着我的朋友去把消息告诉其他桥上的人，我保证你们可以得到最好的出生，甚至，在我们成功接管地府之后，你们要是改变主意不愿意投胎，还能得到一席之位。”
　　“真是痴人说梦。”我冷笑道。
　　那几个家伙却真的动心了，从眼睛里散发出的光芒就证明了这一点。他们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然后其他几个鬼就带着他们飞往离我最近的一座奈何桥。
　　“你是想让他们去散布消息蛊惑人心，让轮转使都无法工作，顺便把别的名册也带回来？”
　　“你看，只要给予合理的报酬，有些事还是不难做到的。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你接下来的去处吧？”
　　“我？我无关紧要啊，打不过你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你随便把我扔到哪个角落就行了。”
　　“你是要跟你的同伴们一起被索魂链捆着，还是活动活动身子带我去轮回道？”
　　我想了想，然后给了一个令他和自己都满意的答复。
　　
　　“这轮回道你少说也投身过几十回，何必要我带呢？”我一边在前带路，一边说着无聊的话。其实走下桥一直往前，没多少路就能看到轮回道的入口，虽然奈何桥有许多座，但轮回道只有一个，神奇的是，不管从哪座桥过来，要走的路程都差不多短。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死了太久，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真的久得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吗？”
　　“从桥头开始，你一直就很关心我的名讳，那么，你又叫什么呢？”
　　“夜叉，我叫夜叉。”我不假思索地报出来。
　　“夜叉？这也不是个真名，为了公平起见，你可以叫我修罗。”
　　什么烂名字，难道他以为自己很有幽默感？
　　“到了。”
　　我看着前面，轮回道的入口就在那里，有两个牛头马面守着，还排着几个人等待投胎。
　　“夜叉大人，怎么亲自送人来了？”
　　我还没说话，这两个倒霉鬼就被他打倒了。不清楚的，还以为我跟他是一伙的。
　　“你们随意。”他笑着说。
　　那几个要投胎的却不敢动弹。
　　“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去投胎。”我大声说道。
　　他们犹豫着往轮回道边上靠去，我又催促道：“快下去吧，晚了，可挑不到好位置。”
　　马上就有一个跳了下去，剩下的争先恐后都跳了下去。
　　世界就这么清静了，只剩下夜叉和修罗。
　　他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往轮回道走进了几步。
　　
　　
　　
　　
　　
　　
　　
　　第22章　修罗（下）
　　有那么一瞬，我以为自己就要跌进去了，但一股力量把我拉了回去。
　　我躺在地上，意识慢慢恢复过来。
　　“为什么拉我回来？”
　　“因为我一开始就没想扔你进去，刚才只是吓唬吓唬你。”
　　“你是个疯子。”
　　他反问道：“在地狱待了那么多年，谁能不疯呢？”
　　“他们把你的肉刮成一片一片了么？”
　　“这个还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你知道，火烧和油煎的感觉更不好。”
　　“你前世都做了些什么孽？”
　　“事实上，我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任何坏事，只是有那么两个腐朽黑暗的家族，他们本身就有很大的矛盾，不巧的是在我发表了一点看法之后，他们就开始互相厮杀，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战，可能死了很多人吧。死前不知道悔改，死后到了地府，却争着把罪孽都推到了我身上。地府的那群蠢货，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把我扔进了那个黑窟窿。”
　　“你一死就被扔进了地狱？那身上的鬼气是怎么来的？难道被折磨也是一种修炼？”
　　“哦，那个啊，算是帮妖狐夺得金丹的附赠吧。我也没那么蠢，死了就乖乖在原地待着。自然是到处游荡，找靠山。要不是凑巧碰到了那个臭道士，无常也没这么容易找到我，居然出动了几十个高手只为抓我回府，真舍得下本钱。”
　　“所以，你是来报复的？”我从地上坐起来。
　　“报复？我没那个兴趣，只是在那里那么多年，我无聊的时候就开始思考这儿的运作，觉得这个地府真的很无趣，难道他们真的以为关上几千年甚至永远就能消除罪恶么？鬼差们也被逼去维护这个没有效率的系统，不管愿不愿意。就说折磨我的那几个吧，早厌倦了天天在我身上开口子，连他们自己也觉得这毫无意义。既然都死了，为什么不能随着自己高兴去做呢？需要有人改变这一切才行。”
　　“原来是有鬼差跟你合谋，怪不得地狱也能逃出来，莲灯熄灭也跟你们有关？”
　　“你很敏锐，不过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你想怎么改变？让那些人都投生于好人家？让所有死去的鬼都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去路？可轮回岂是你能够改变的？怎么可能谁都满意，你让那些家伙都投去幸福美满的人家，那穷人就不要生孩子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