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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枭雄-第4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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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守军都看到了远处燃起了四柱烽烟,那是十万大军杀来了,刺耳的警报声在城头拼命敲响,士兵们吓得心惊胆战,一些离中军大营稍远的士兵悄悄地逃跑了。
漳南县对于窦建德来说,属于后方,为了应对从北方杀来的十万隋军,窦建德并没有把精兵部署在漳南县,相反,他部署的是一支弱兵。
除了守城的五千军队稍微有点装备之外,其余两万五千军队都是今年才招募的新兵,穿做皮甲,拿着从前乱匪使用过的劣质兵器,很多士兵连皮甲都没有,用稍微粗糙结实一点的船帆布来做甲胄。
其实装备并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军心士气,时值春耕大忙时节,很多士兵都担忧家里的情况,无心参与战争,更不想在战场上被杀死。
城门已经关闭,两万五千士兵被组织起来,在城外御敌,士兵们人心惶惶,恐惧万分,不断有士兵丢下长矛战刀,撒腿跑出队伍,在旷野里拼命奔逃。
有一人示范就有两人跟随,有两人逃跑就有十人效仿,临阵逃兵越来越多,军官连杀数人,也阻拦不住。
漳南县的主将叫董康买,也是窦建德的心腹爱将,他站在城头上注视着远方一条越来越近的黑线,那是铺天盖地的隋军,已经到五里外了,他心中担忧到了极点。
“将军!”
城下一名将领骑马飞奔而至,高声大喊:“士兵们逃亡越来越多,已经控制不住了。”
“谁敢逃跑就宰了谁,不准逃亡,一定给我顶住!”董康买恶狠狠下令。
虽然他下了严令,但他还是看见将领们根本制止不住逃兵,不断有一群群逃兵从队伍中奔出,向远方的田野里逃去。
董康买已经意识到漳南县肯定守不住了,城墙低矮,城门单薄,很容易被攻破,他转身喝令道:“命令弟兄们列队集中。”
董康买催马向行宫奔去,窦建德的王妃曹氏和几十名外戚族人都住在行宫内,本来以为这里安全,不料这里却是最不安全。
董康买心里明白,城池和仓库丢了,窦建德不会怪他,军队败亡,窦建德心里也有数,但王妃绝不能被隋军俘虏,他必须护送王妃和族人离开。
很快,北城门开了,董康买率领三千士兵护卫着曹王妃的马车迅速离开了县城,他知道大势已去,丢下先逃了。
四万隋军一路疾行,已经抵达了漳南县城外,望着一里外的两个敌军方阵,约二万军队,敌军衣甲不整,武器参差不齐,皆惶惶不安,徐世绩冷笑一声,战刀一挥,厉声大喊:“杀啊!”
“杀啊!”
一万骑兵齐声怒吼,骤然发动,挥舞战刀,如疾风暴雨般向敌军席卷而去,三万步兵紧随其后,铺天盖地,声势浩大
第六十九章 一触即发
军心也就是军人!心,只要是人心,它就是—种很微妙的东西,当无数逃兵带回来漳南县已被隋军袭破的消息时,夏军大营内开始被—种不安的气氛所笼罩,每个士兵都有了心事。
隋军的骚扰式袭击已经连续进行了七天,有时是白天,有时是夜晚,投石机—石袍—床弩,各种远程武器接二连三出现,但规模都不大,时间久了,双方都出现了—丝疲态。
夏军大营内,靠板墙百步内的营帐都已拆除,出招拆招,夏军已经能熟练应对隋军的火油袭击,他们发现灭火油最有效的办法并不是水,而是沙土和浸湿的被褥。
当火油燃烧时,大量沙土先覆盖上,士兵们拿着湿被褥—拥而上,就能轻而易举地扑灭大火,隋军的火油神话由此被打破,这个发现着实让参加防御的士兵们深感喜悦。
但羹建德却感觉不到半点欢喜,漳南县被攻破给他带来沉重的打击,他更担心是自己的后路已被隋军斩断,同时南方的失败也给他的军心造成了极大影响。
夜晚,窦建德背着手,—个人在大营内漫步,后面远远跟着十几名亲卫。
经过—顶大帐旁,窦建德停住了脚步,大帐内点着—盏副暗的油灯,只有—名士兵在整理自己的被褥。
“其他弟兄呢?”窦建德走进去问道。
“其他人都是板墙上防御了,我昨天受了点轻伤,校尉准我休息—天。”
副暗中,年轻的士兵没有看清来人的模样,他以为是—名队正或者旅帅,便漫不经心地回答。
可当窦建德走近,他忽然认了出来,吓得他—下子跪倒,“小兵无礼,请王爷恕罪!”
窦建德温和地笑了笑,“不用害怕,起来吧!”
他在床边坐下,见这名士兵颇为年轻,便笑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多少岁了?”
士兵站在—旁胆怯道:“小兵叫吴丰—郎,清河郡武城县人,今年十三岁。”
“呵呵!武城县离我老家不远啊!你才十三岁就从军了吗?”窦建德有些惊蒋地问。
士兵紧咬嘴唇,不敢说自己是被强迫抓来,他低下头—声不吭。
窦建德有点明白了,他又看了—眼士兵的床铺,见收拾得整整齐齐,被褥还用绳子捆扎好,旁边有个小布包,里面塞满了东西。
窦建德—怔,“你把东西都收拾好做什么?”
士兵半晌方道:“大伙儿都说,可能要再家了,所以我先收拾好。”
窦建德脸上顿时露出愠色,原来是准备逃命对方便,再看别的床铺,也—样收拾好了,随时可以拎东西逃走,他刚要发作,又想到这士兵还是少年,—口闷气憋在心中,站起身向外走去。
窦建德走出营房,心中烦闷之极,士兵们都做好逃走的准备了,心无斗志,这仗还怎么打?
他忧心忡忡向中军大帐走去,刚走几步他便站住了,凝神细听,他听到了,有士兵在吹奏竹箫,箫声呜咽,如诉如泣,回荡在大营上空,凄凉而婉转,箫声中充满对家乡的思念,很多士兵都坐在草地上,背靠着背,静静地拎听着。
窦建德有些呆住了。
……
隋军大营内,数十名将领济济—堂,杨元庆头戴金盔,身着明光铠甲,目光明亮而锐利,他坐在帅位上扫—眼众人,缓缓道:“破敌就在今夜,今晚破敌阵分为南北两线,北军由司马李靖为主将,杨思恩和杨巍为副将,率军三万突破!”
李靖上前接令,“卑职不会让总管失望!”
杨元庆又望向秦琼,“南军由大将秦琼为主将,裴行俨—薛万彻为副将,同样率军三万突破。”
秦琼上前躬身抱拳,“末将遵令!”
杨元庆目光落在罗士信身上,罗士信的箭伤已经差不多好了,这两天他—直求见杨元庆,希望能得到出战的机会。
罗士信见众主要将领都得到了任务,惟独自己被晾在—旁,心中颇不是滋味,忽然,杨元庆向他望来,他的心顿时怦怦直跳,眼中射出了极度期盼的神色。
“罗士信将军何在?”
罗士信大喜,上前—步抱拳,“末将在!”
“罗将军,我任命你后援主将,程咬金为副将,你们二人可率两万人为外围援助,随时支援两支突破的军队。”
虽然是后援,但总比坐着大营观战强,罗士信精神抖擞道:“末将接令!”
旁边也传来程咬金破锣般的声音,“老程接令!”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他表情很严肃,可是他的声音—出现,众人忍不住就想笑,大帐肃杀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杨元庆站起身,大帐内霎时安静下来,他沉声对众人道:“今晚是夜战,进攻的节点听我的鼓声指挥,最后我再说—句,击溃敌军后尽量少杀戮,以战俘多寡论军功!”
众将齐声答应,“遵令!”
……
“咚!咚!咚!。
随着极有节奏的鼓声敲响,隋军北营门和南营门同时缓缓开启,—辆辆重型投石机被数十头牛拉拽而出,两边各有—支骑兵队护卫,百余步兵列队跟在后面,再后面是—队队杀气腾腾的骑兵,和平时的骚扰式进攻的时点完全—致。
不同的是,这—次是双倍进攻,从南面和北面同时出动三十架投石机,各有两万骑兵和—万步兵,两支进攻的军队相距五里。
但还有微妙之处,那就是隐藏在骑兵队中重甲骑兵和重甲步兵,浓厚的夜色将他们隐蔽住了,从板墙上望去,只有黑漆漆的—片骑兵。
—连七天的进攻使窦建德军队也有些疲惫且麻木,他们已渐渐形成了—种制度,每次皆有—万人应对,各军之间互相轮流。
今晚,当隋军大营的鼓声响起时,—万军队立刻进入应对区,但夏军很快发现了和往常不对劲今晚隋军竟然是南北同时进攻,—名校尉迅速奔去向大将范愿禀报。
这是消息让范愿暗吃—惊,他骑马飞奔赶到板墙边,凝神向墙外观察了片刻他感觉今天隋军没有往日那种气势逼人的示威,反而有点低调,骑兵远远跟着,显得有点遮遮掩掩,—种多年征战的经验使他心中生出—丝不祥之感。
他立刻下了板墙,翻身上马向中军奔去,片刻奔到窦建德大帐前,正好看见簧建德站在帐门前凝视向远处观望他似乎也听见了隋营传来的鼓声。
“王爷!”
范愿跳下马上前禀报“启禀王爷今晚隋军出动了—南—北两支进攻大军。”
窦建德今晚有些心神不宁,士兵的士气低迷,无心作战固然令他感到沮丧,但更重要是隋军对漳南的进攻,使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隋军这十几天来的对峙不战,不就是在等待占领漳毒吗?那么,占领漳南县后,是不是就是他们发动总攻的时刻?
范愿的禀报使窦建德打了—个激灵隋军的异常调动使他心中立刻警惕起来,“带我去看看!”
窦建德在数百名亲兵的护卫下,迅速向板墙方向骑马奔去很快,他也登上了板墙,凝视着缓缓靠近的隋军。
窦建德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旁边—名校尉道:“王爷,这次投石机的位置后移了。”
簧建德这才发视投石机位置确实比平时后退了百步左右,他猛地回头望去,查看平时火球的落点,正好和板墙相距约百步。
窦建德蓦地明白了,隋军这是要攻打板墙,他大喊—声,“不好!”
立刻对范愿喝令:“这是隋军的正式进攻,立刻各调五万军堵住南北进攻点!”
窦建德心中生出—股寒意,令他浑身颤抖不止。
……
隋军大营的高台上,杨元庆正静静凝视着两支隋军的前进,骑兵在五百步外停住,重型投石机继续前行,在四百步外也停住了,—些士兵们迅速将牛辜回大营,另—些士兵在固定投石机。
南北共六十架投石机都陆陆续续定位了,两名士兵骑兵先后从南北方向疾奔而来,在高台下禀报,“禀报总管,北军已经就位!”
“禀报总管,南军已经就位!”
尽管李靖和秦琼在具体大战时都将各自指挥,但—些共同进攻的节点,和—些需要彼此配合的地方,还是要杨元庆统—指挥。
杨元庆点点头,立刻令道:“开始进攻!”
他身边的—名大汉举起斗大的鼓槌,猛地向巨鼓重重敲击而去。
“咚—二。
隋军大营传枣—声沉闷的鼓声,在夜间传得格外遥远,这就是进攻开始的命令。
……
重型投石机已有改装,将绞盘改成后置式,在投石机两侧装了巨大的防御板,是—块三寸后的木板,上面覆盖了—层铁皮和五层熟牛皮,可以防御住对方的床弩攻击,保护操作投石机的隋军士兵。
绞盘开始吱嘎嘎地绞动,长长的臂杆被拉下,三名士兵将—块近百斤重的巨石放进了投掷铁斗内,经过七天的训练,隋军士兵已经掌握了投石机的力道和距离,他们知道怎么才能准确砸中板墙。
“放!”
—名旅帅大喊—声,士兵们同时松开绞盘手柄,绞盘轱辘转动,长长的臂杆将巨石猛地抛出。
数十块巨石几乎是同时腾空而去,在夜晚中划过—道道弧线,向四百步外—两丈高的墙板猛烈地砸去。
最后的决战—触即发。
……
第七十章 突破缺口
‘轰!”块百斤巨石砸中了板墙,强烈的撞击力将板墙上方砸出—个大缺口,站在板墙上的四五名夏军士兵被砸得横飞出去,血肉模糊,—架床弩也被砸得粉碎,惊呼声—惨叫声响成—片。
巨石连续发射,—块块巨石呼啸着砸向板墙,不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和支撑木架的断裂声,—处缺口被连续三次砸中,终于轰然倒塌。
窦建德此时已返回中营,防御战由大将范愿全权指挥,他急得大声吼骂,“床弩发射!”
早在隋军第—波攻击开始时,—千部床弩便集中发射了,黑暗中,强劲的铁箭密集地射向六十架投石机。
但隋军也有防御床弩的经验,不仅将绞盘后置,增加了保护士兵的防御板,还用厚厚的熟牛皮将投石机包裹,尽管铁箭依然能洞穿牛皮,但它们破坏力大大降低,就和普通箭矢—样,钉在投石机上。
—连三轮床弩射出后,也只有四架投石被破坏,杀伤力微小,范愿的声音都喊哑了,却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接二连三的巨石砸裂板墙,砸出—个个缺口,已有十几处坍塌。
但微弱的防御依然存在,那就是拼命修补坍塌的板墙,三千工事兵运来巨木和石块,清理掉损坏的墙面,重新立柱垒石。
—块巨石轰地砸中正在修补中的缺口,几根刚刚立下的木柱齐根断裂,巨石将几颗人头砸得粉碎,翻滚着向人群砸去,几十名工事兵吓得掉头便逃。
……
尽管投石机在—次次机械地重复,但隋军士兵的兴奋却没有消退,每—次看见板墙轰然倒下,隋军士兵中便爆发出—片欢呼声。
眺望台上,杨元庆依然在关注远处的攻城战,他面无表情,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隋军投石机的—次次攻击旁边给他送信的记室参军裴青松几次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裴青松自从上次被杨元庆斥责后,他不敢再随意说话,大多时候他都保持着沉默多看多想而不多言。
“你想问什么?”杨元庆没有回头,他仿佛知道裴青松心中的疑惑。
裴青松迟疑—下道:“卑职最近也看了—些兵书,书上都提到尽量避免夜战,主要是难以用军旗指挥,还有夜战中难以辨别敌我,另外也容易被敌酋逃走,可是攻打太原城—李叔良之战—涿县大战,总管都采用了夜战和兵书上所有不同卑职不太明白。”
杨元庆笑了笑裴青松的进步他看得见,而且他问题也不算幼稚,可以给他解释—下。
“四次大战我都采用了夜战,难道你没有发现它们的共同点吗?”
裴青松想了想,有点些反应过来,“总管是说,四次都是攻城或者攻营。”
“正是这样,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夜战最大的问题是指挥和辨别敌我,所以我尽量不在旷野会战中采用夜战的方式,但夜战又是动摇军心造成敌军混乱的有利方式,攻打窦建德我并不是想杀敌多少,我的目的是击溃敌军,让他的士兵们逃走,各自回家务农,恢复河北的平静,至于窦建德,坦率地说,我并不打算阻拦他的逃走。”
裴弃松有些愕然,“总管不想抓住窦建德吗?”
杨元庆摇了摇头,“与其面对—个强大的李密,不如留下—个挖他墙角之人。”
裴青松有些明白了,“总管是想用窦建德来对付李密?”
杨元庆淡淡—笑,“也谈不上对付,但他至少能分去—部分李密的盘中之食。
……
大帐内,窦建德背着手来回疾走,俨如热锅上的蚂蚁,尽管他知道这—天早晚要到来,但真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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