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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风流-第4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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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彬许泰等人听出了个大概,看来鞑子的新汗是写信来求和的,宋楠爷够直接,开口便要求对方十天内全部滚蛋,满足这个条件,便和他们和谈。
胡洛真行礼道:“多谢宋大人,我回去一定转达大人的话,事实上新汗昨夜已经下达命令,不日我鞑靼部族和兵马即将陆续撤离河套,我鞑靼国的诚意满满,希望大人能明白这一点。”
宋楠哈哈笑道:“甚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胡洛真首领一路辛苦,我命人上些吃食,你们几位热热乎乎的吃些,便立刻回去复命吧。朝廷催着我们踏平你们鞑靼国,故而这件事需的尽快落实,耽搁不得。若磨蹭下去,朝廷进军的圣旨一下来,那么这和议便议不成啦。”
胡洛真吓了一跳,连声称是,宋楠命人弄了些吃食上来烤热了,胡洛真等人跋涉了大半夜也确实饿的发慌,也不顾明军上下几十名将领的注视下,开始狼吞虎咽。
宋楠陪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大嚼食物,但心中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胡洛真首领,恕我直言,我对你们营中发生叛乱之事甚是感兴趣,你能否跟我说说这叛乱是怎么发生的,情形如何?”
胡洛真手拿一块热乎乎香喷喷的牛肉,口中支吾道:“这等事不说也罢,总之是有些人趁着兵败之事作乱罢了。”
宋楠哈哈笑道:“家丑不可外扬是么?但我觉得你的话不太可信,这直接影响到我对贵国和议的诚意有所怀疑。说实话我对你的说辞一点也不信,焉知你不是在故意诓骗我们,说不定把秃猛可并没有死,你们也并没有什么新汗,一切都是诡计罢了。”
胡洛真吓了一跳,差点被一块牛肉噎住,飞速的嚼了几下伸脖子咽下去指天发誓道:“长生天在上,我鞑靼人从不骗人,再说这等大事,谁敢胡乱造谣?三王子即位本人全程参与,怎会有假?达延汗和二王子的尸首还停在金帐之中呢。”
宋楠冷声道:“是么?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想也应该不是什么叛乱吧,以把秃猛可的威望,你们这些人视他为神明,又怎会因为战败之事便背叛他。”
胡洛真想了想终于长叹一声道:“也罢,我便实话实说了,我不想让你们误会我们的诚意。事情是这样。”
胡洛真一五一十将昨夜发生的惊心动魄之事尽数说出,宋楠和众将听得头皮发麻,万万想不到鞑子的性情如此直接,昨天自己刚刚给他种下了一颗种子,转眼间便在巴尔斯的心里生根发芽了;这厮倒也胆大包天,当着把秃猛可的面一刀宰了乌鲁斯,把秃猛可居然就此气死了,帐下的那些首领和部族长老们居然也都信了三王子的话,相信乌鲁斯是心怀不轨之人,居然赞赏巴尔斯的行为,认为他勇悍无畏,承认他应该继承汗位。
鞑子们的行为和思想还真是有些奇怪,宋楠很想再见见这位三王子巴尔斯,好好的探讨一下他的心路历程,感叹一句:我真的搞不懂你耶!
胡洛真离去之后,明军大帐中成了一片水鸭子聚集之地,众人亲耳听到这不可思议之事后,惊愕好笑之余,对前番宋楠放走巴尔斯的不解也都释怀了。
有将领毫不掩饰的道:“原来这一切都在大将军的算计之中,大将军真乃神人也。”
“是啊,大将军简直是诸葛在世,神算子下凡,我大军不费一兵一卒便让把秃猛可这老贼死于非命,让鞑子失去作战的能力,我等真是五体投地。”
宋楠苦笑道:“别拍马屁,这事儿我也预料不到,我不杀巴尔斯只是不想让两国之间的仇怨深到不可化解的地步;和巴尔斯说的那些话确实有挑拨之意,但谁能想到他回去就干,而且干的那么直接,更奇怪的是,居然还成功了。”
众人倒没觉得巴尔斯有多么好运,反倒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人眷顾宋大人一般,宋大人出兵打仗,这些好事为什么尽落在他头上?也真是怪事一件。
第七七五章 内忧
数日来,身为信使的胡洛真成了最忙碌之人,来回穿梭于鞑子和明军大营,替宋楠和巴尔斯鸿雁传书;巴尔斯的动作够快,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显现了他超出年纪的决断和勇气,顶住压力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
狼山阴山大青山以南鞑靼人的各个聚集地很快都接到撤离的命令。很多人不愿舍弃这块膏腴之地,对新汗的即位也抱有微词,不少部族选择了拒绝撤离;为了配合巴尔斯的命令,宋楠分兵两路,一路沿喀拉江北上,接管巴尔斯退出之后的乌拉特中后旗的大片土地,另一路经五原横扫母纳山以北和阴山以南的大片草原,将零星反抗的鞑子兵马尽数击溃,用了半个月时间,将大军推进到狼山阴山南麓,彻底将河套地区纳入囊中。
十二月初八,朝廷圣旨抵达阴山以南牛头河岸边的明军大营,对大军收复河套地区表示嘉奖的同时,任命杨一清为全权和议钦差,在阴山南麓和鞑靼国展开和议。
这次和议几乎没有任何的争议,秉承着之前宋楠和巴尔斯达成的种种约定,做了详细的明文规定,两国自正德七年十二月初八日订立和议之日起罢兵休战,双方以阴山狼山大青山为界,从此各分东西,不再侵入对方的领地。
面对鞑靼国的窘境,宋楠和杨一清同意了巴尔斯的请求,同意在恰当时机开设两国边贸,缓解鞑靼国国力贫困资源匮乏的窘境。同时,巴尔斯承诺,将不再从莫斯科大公国进口火器,驱逐莫斯科大公国贸易使臣,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宋楠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敲竹杠的好机会,在了解到鞑靼国如今粮食短缺,国力艰难的情形之后,宋楠单独召见了鞑靼国和议使臣胡洛真,私下提出在双方边贸尚未开通之前可以以私人名义卖给对方粮食布匹等物应急。胡洛真高兴的差点给宋楠磕头,因为此次和议中他一直想让两国停战之后便实行边贸互市,因为鞑靼国中的情形已经糜烂之极,这一次大战几乎耗尽了国中所有的财力和人力,粮食物资已经耗空,如不采取措施,无数百姓将不会熬到明年夏天。宋楠这个提议当真是雪中送炭一般的珍贵。
然而,鞑靼国中已经没有什么钱物可以交换这些粮食,拿什么买这些粮食成了一个问题。胡洛真试探性的提出可否暂时欠着,到时候加息归还,被宋楠毫不留情的一口回绝。之后又提出以战马和鞑靼国美貌少女来交换,宋楠倒是动了一下心,但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或许换来数百鞑靼美貌少女回到大明倒是抢手货,有个鞑靼少女作为发泄玩弄的工具或许能成为大明贵族中的时尚,但宋楠一想到自己等同于人贩子或者皮。条客之类的职业,便不愿趟这趟浑水了。
到最后,宋楠隐晦的提出,以大青山北麓发现的一处精铁矿脉所产的精铁作为交换的条件后,胡洛真这才明白了这位大明镇国公的如意算盘;这处精铁矿是鞑靼国中十几座铁矿中产量最高品质最好的一处矿脉,宋楠这么做便等于间接限制住鞑靼国武备增加和装备,这一手不可谓不高明。
虽然鞑靼国众人感受到宋楠满满的恶意,但面对全国上下缺衣少粮的窘境,他们不得不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宋楠只是要求以出产的精铁交换,并未要求占据这座矿脉,也就是说将来等国力恢复之后,这笔交易可以随时取消,倒也并没有什么太大损失。所损失的不过是这恢复的几年时间里,全国的武备之事怕是要落后。但既然已经决定停战不打,武备滞后倒也不是什么太大问题,唯一担心的是明人撕毁协议悍然发动进攻,若真是如此的话,以鞑靼国如今的实力,就算武备齐全,恐也抵挡不住。
于是乎,经过数日的争吵,最终巴尔斯还是拍板下了决定,和宋楠签订了以粮食布匹换取国中精铁和部分马匹的决定。在价格上自然是吃尽了苦头,宋楠几乎将粮食卖成了珍珠价,鞑靼国上下大骂之余,却也不得不咬牙签订了协议。
按照宋楠的请求,朝廷下令恢复黄河以北的原大宁卫、东胜卫、开平卫,形成三点一线的防御体系,同时计划在纵深侧首设立五原卫、得胜卫、平北卫、山南卫等四座卫所,形成七子连珠的联合防御体系,将长城沿线的防御纵深往北推了八百余里,牢牢控制住河套地区。
兵力的配备也做了大规模的调整,原山西陕西几大边镇一下子成了内陆的城镇,其所配置的兵马也将相应北移。但其实最根本的问题还在于建设这些卫所的钱财和将来的补给线,这些问题不解决,这些卫所都是站不住脚的。
但这些问题不是一时半会便能成功,大的方略先定下来,之后才是艰难的建设过程,宋楠心中随有方略,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张安率西北四个卫所官兵奉命留守黄河以北稳住局面,这四卫两万余兵马担负重建东胜卫和喀拉江南岸的五原卫,形成东西两道屏障。同时也监督鞑子兵马的行动,对鞑子还是多长个心眼为好。
保证这四卫兵马的供应相对要简单的多,杨一清建立起了高效的后勤补给链条,东面从山西通道运抵,西面要困难些,需要从宁夏镇中转,但因为整个黄河各处渡口都已经在大明囊中,倒也不用从沙漠中开辟道路,从宁夏镇走水路以船只补给虽然有些艰险,但不至于没法子办到。将来修通大陆,在河上搭设好桥梁之后那更是方便之极,只不过那恐怕需要一两年的光景才能办到了。
宋楠不担心这些事情,他担心的其实还是这些补给到现在用的还是自己的银子,这窟窿是越来越大了,得赶紧回去解决此事,不然自己就要成为大明朝最大的冤大头了。
十二月十七,宋楠率神枢营振威营练武营外二军营等京畿兵马班师回朝,凯旋之日,河套地区又下起了大雪,仿佛是欢送大军凯旋一般,白雪纷飞之中,大军沿着大青山南麓进入山西,经大同蔚州一路回归京城。
大年二十九,正德八年新年的前一天,征人归来,将士还朝,凯旋的勇士们虽然个个形容枯槁,但却一个个精神十足。这一次连内阁大学士们乃至外廷的官员们也都出城相迎,夺取河套是大明朝历朝的梦想,很多人相干而干不成的事情竟然在本朝得以完成。虽然这件事几乎和这些人都没什么关系,但事情败了他们会撇清,事情成了,自然是大伙儿的功劳,作为本朝百官的一员,青史上那是要留下一笔的。
然而,侯爷们来了,文官们来了,内监太监们也来了,唯独不见的是当朝天子正德身影,一片道贺之声中,宋楠瞅到机会瞧瞧问张永这是为何。张永不说则已,一说此事眼圈都红了。
“国公爷,皇上何尝不想来,他可是天天念叨此事呢,只是他来不了啊。”
宋楠一惊道:“那是为何?”
张永看着四周的嘈杂道:“等会咱家跟你细说,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的,这里人多口杂,国公爷进城后直接随我进宫,路上我跟您说几件宫中大事。”
宋楠感到事情似乎很严重,眼前都是朝中大臣,说什么人多口杂?皇上既不来迎接倒也没什么,但起码也有个圣旨什么的,事实上却连个口谕都没有,这不得不叫人狐疑。自己离开京城作战也不过三个月,难道朝中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但这似乎不太可能,如果朝中有什么变故,南北镇抚司为何一点消息也没传递给自己?孙玄和侯大彪难道是吃干饭的么?就算锦衣卫衙门打探不到,朝中大事英国公张仑也该知道,他一定会派人通知自己,怎会不闻不问?
虽然满腹狐疑,但宋楠还是满面笑容的接受着众人的道贺,在人群中,他又看到了宁王朱宸濠的身影,和以前相比,宁王似乎对自己没那么热乎了,只是礼貌性的拱手道贺。
然而,看到此人,宋楠心中说不出的不痛快,自己出征之前,此君便在京城了,现在他还在,也就是说他这几个月都住在宫中,宋楠一下子想起一件事情来,好心情顿时破坏无疑。
第七七六章 其言也善
乾清宫中静悄悄的,和离开京城前相比,这里唯一的变化便是,廊下院中的药渣多了很多,刺鼻的药草味道浓了许多,这气氛和味道让宋楠感到浑身不自在。—'。
张永小心的在前方带路,领着宋楠来到正德的卧房之前,宋楠有些纳闷,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正德在某个暖阁中听曲观舞,或者是在后院的阳光下射箭玩耍的时候,怎会还在卧房之中。
剧烈的咳嗽声从房内传来,紧接着打翻瓷器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有人慌慌张张的掀了帘子出来,差点一头撞到宋楠的怀里。
张永低声斥道:“干什么?没规矩的东西,差点撞到了镇国公。”
冲出来的那人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伺候太监小邓子,他的手中拎着一只渣斗,里边胡乱塞着几团白巾,宋楠看见那些皱巴巴的白巾之上似乎有着殷红的血迹。
小邓子忙告罪向宋楠行礼,张永道:“皇上如何了?”
小邓子低声道:“不愿吃药,砸了药碗。小人这便叫人去收拾。”
张永眉头深锁的看了宋楠一眼,摆手道:“去吧。”
小邓子拎着渣斗鞠了一躬便要走,宋楠拦住他道:“那渣斗中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小邓子看着张永不说话,张永低声道:“镇国公待会见了皇上千万莫提这件事,皇上不想听到这些话,小邓子每隔一炷香便要清理渣斗,便是不想让皇上看到这些血迹。”
宋楠低声道:“全部是皇上吐出的血迹?”
张永长叹一声道:“昼夜咳嗽,咳出的都是血,你说该怎么好?今日本要亲自去迎接镇国公的,早间都换好衣服了,可是终究还是下不了床。咱家苦劝他躺在床上静养,答应第一时间带着镇国公来觐见,哎这可怎么是好哦。”
宋楠心头发凉,缓缓点头道:“请张公公通报皇上。”
张永点头道:“镇国公稍候。”说罢掀了帘子进去,不久后,屋子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张永的声音传来:“皇上躺下,奴婢去宣就是,皇上莫起身。”
“宋楠,快来见朕,快进来。”正德扬着嗓子叫道。
宋楠整整衣冠进入房内,穿过两道布幔垂帘们,进了正德的卧房,屋子里弥漫着刺鼻的药气,一眼可见正德歪斜着身子靠在床头,地面上一摊黄色的药水兀自冒着热气,一只药碗碎成数片散落地上。
宋楠一眼看到正德的脸,吓得差点惊叫出声来,那是一张怎样的面孔,惨白的吓人,两颊和眼窝凹陷进去,已经瘦的不成样子;和之前那个记忆中风流倜傥的翩翩青年皇帝判若两人,宋楠几乎都没认出他来。
“臣宋楠叩见圣上。”宋楠抢前行礼。
正德摆着枯瘦的手喘息道:“免礼免礼,宋楠,你可回来了,小永子,看坐,快看坐。”
张永端了张凳子摆在床边,宋楠刚坐下,正德便紧紧握着宋楠的手,双目看着宋楠,眼中竟有泪光闪动。
“皇上,您怎么了?怎地成了这幅摸样了?”宋楠不顾张永的眼色,依然发问道。
正德神色一黯,缩回手去捂着嘴咳嗽两声道:“朕没事,朕只是受了风寒,太医说过了这个年便可康复,朕身子好的很。”
宋楠道:“皇上,你我君臣之间何必遮掩,皇上病的不轻,可不是什么小小的风寒,须得赶紧调理医治。皇上您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正德怒道:“朕说了没什么大碍,你硬说朕有病作甚?你刚刚从战场归来,朕本要和你说说这次的战事以及后续的安排的;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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