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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飞扬-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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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铠甲保护头部的有兜鍪、胄、盔等。兜鍪的顶部是一个半圆型的胄顶,兜体是用小甲片或者几块大甲片拼制而成,顿颈是兜鍪两侧和后脑下垂的,用于保护面颊和后脑地装置。
高仙芝征伐师的计划,在秋操后的八月下旬正式开始实施。
在此之前。源源不断地粮秣和军械由长行坊沿途运送储备,花费了安西千万银钜。
为隐兵锋,武威军主力按期分步出发。缓缓向葱岭守捉一带集结。番兵营是第一批接令出发之师,经过近一个月的跋涉。全营经俱毗罗碛,姑墨州、蔚头州、在九月初雪中安然抵达安西西部重镇疏勒。而赵陵率领地雕翎团前锋人马已经翻越青岭,抵达葱岭守捉(喝盘陀),在送来的文碟中,赵陵向李天郎报告说。为探询进军之路,他特派出小股斥候游骑于钵和州至坦驹岭一线,发现了不少可以通行的宽阔河谷,现斥候正继续往乌浒河流域延伸。本来封常清已经为李天郎送来详尽的进军路线图,但李天郎仍旧放心不下,他可不愿意因道路而白白折损兵马。因此一再嘱咐先行的赵陵作好探哨重任,看样子,赵陵完成得不错。虽然还没有正式接到高仙芝地命令,但封常清的暗示李天郎是一清二楚:十有八九将派遣自己的人马担任此次西征的前锋。高仙芝可真会驭人啊!
安西四镇之一的疏勒。对李天郎来说并不陌生,这里是他充军安西的第一个落脚之处,掐指算来。居然已经八年了。
对李天郎来说,在疏勒的日子不堪回首。
颓废潦倒的他日日借酒浇愁。出入青楼女肆。过的是醉生梦死,自暴自弃地生活。甚至差点将“泼风”宝刀卖掉。
那块刻有“建成后裔”字样的五色玉牌在握在一只葱白的手里,那只手地每只指甲都涂着不同的颜色,在淫媚地灯光下显得纤长而妖艳。“多好看地玉啊,送给我吧?”说话的声音同样娇媚而酥心,仿佛清晨百灵鸟婉转地鸣叫。
手的主人,疏勒女肆出名的美貌胡姬,大家都叫她雪玉儿。
此刻,如雪肌肤上,激情的晕红还未消退,深蓝的双眸在李天郎赤裸的胸膛上流动,最后荡漾在他的脸上。雪玉儿黑色的长发将她雪白的肌肤衬托得愈发白皙,吹弹可破。“送给我,好么?”
雪玉儿从不掩饰自己对李天郎额外的好感,否则以李天郎一个小小的军府文书,那能有那么多机会一亲这位疏勒名妓的芳泽?要知道,疏勒历来是出美貌胡姬之处,民风又甚放浪不羁,女子出入青楼并不若中原那般低贱,因此雪玉儿的名气,在疏勒(当地自称沙),可比沙王室的阿摩支王族(汉称裴氏),不是一般人等可以见到的。
“恩,你想要就拿去!”李天郎口齿不清地哼哼道,还沉浸在美酒和媾和的眩晕中。
“好啊!你真好!”雪玉儿“啵”地亲了李天郎一口,将玉牌举在自己眼前细细观赏,“这上面刻的是些什么字儿啊!说我听听!”
李天郎不置可否地翻过身,没有回答。雪玉儿一把抱住他的脖颈,坚挺的双峰调皮地顶着李天郎的肩膀。“别睡了,说我听听,我最喜欢听你们汉家的故事了!说嘛,说嘛,别睡了!”
雪玉儿大发娇嗔。
李天郎无奈地睁开眼皮,看见在雪玉儿手里的玉牌,不由一愣,“你说这个?在哪里拿的?”
“就在你的荷包里么!你方才可是答应送给我了!”
“告诉过你别翻我东西!”玉牌晃动着幽光,突然使李天郎不寒而立,自从恩师方天敬在长安将玉牌交还给他,他也一直将玉牌随身携带,但居然一直没有再细看它。不知道是故意忘却还是不经意遗忘,今天,它却蓦然现身出来,而且是在如此场合,如此情景。
看见李天郎脸色大变。雪玉儿也吃惊不小,“哼,你身上哪里我还没有翻过?翻翻你荷包又怎么啦?怎么啦。舍不得啊?那还你便是!我雪玉儿还不是眼狭之人!”说罢将玉牌往李天郎身上一扔,李天郎慌忙接住。用手捂住它刺眼的反光,那太象母亲严厉的眼睛了,还有老师钢刀般斥责的眼神,怎么那么象!
大唐宗亲,建成子孙。万世永泽,武德九年长孙氏。
铭刻的字体如一支支利箭,重重地射中李天郎醍醐地心,使他忍不住呻吟起来。自五岁,李天郎还不懂事,母亲便天天令他习写和朗诵这十九个奇怪的鲜卑文字。直至刻骨铭心,永生不忘,李天郎以为自己忘了,现在端详这些字。他明白,自己确实不可能将它们从记忆中抹去!一辈子都不能!
李天郎挣扎着从床上立起身,伸手去抓桌上的杯子。也不管是什么,扬首喝个干净。辛辣地烈酒顺着他的嘴角淋漓而下。飞溅到绣花被子上,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昨晚地残酒。还喝它做甚!”雪玉儿一把夺过杯子仍在一边,扯过一张罗帕给李天郎拭面,“好啦!好啦!我也不要你的宝贝了!”
“给我倒杯水!”李天郎边咳嗽边披衣下得床来。
雪玉儿叹口气,柔声应了。
待她捧了水回来,看见李天郎正衣衫不整地端坐在梳妆台前发愣,还伸手抚摩那面巨大的铜镜。
镜子里没有别人,只有李天郎自己。
脸色青黑,双目无神。
哆哆嗦嗦的手正好与之相配。
举起的玉牌在眼边荡漾,李天郎用双手紧紧捏住它,猛然将他捂在心窝,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哎,真是好宝贝么,看你那么动容,不是哪个汉家女子送地定情之物罢?”雪玉儿放下茶盘,斜依在李天郎肩头,“我可不吃醋,怕是你想多罢?”
“呜!”李天郎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号哭!吓了雪玉儿一跳!
李天郎单手抚胸,号啕大哭,泪雨滂沱,捶胸顿足!直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雪玉儿惊惶地看着痛哭失声,嚎啕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天郎,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李天郎一生中最后一次哭泣。
污浊的泪水冲掉的不仅是他的颓废,还唤醒了他内心深处抗争命运的渴望!
从那天后,李天郎再也没有去雪玉儿那里,他离开了军府,去了戍边烽燧,开始了他脱胎换骨的征战生涯……。
直到今天。
这对雪玉儿不公平。
不仅不公平,李天郎知道自己还欠雪玉儿的情。青楼一别,斯人无踪。不明就里地雪玉儿曾经四处派人给他带信,还给他捎来了御寒的衣物,可谓深情款款。据说雪玉儿拒绝了很多痴迷的追求者,就是为了他;甚至有人说雪玉儿偷偷积攒了不少钱财,想叫李天郎为自己赎身,其言种种,李天郎再也不敢听,不管怎么说,那天要不是雪玉儿翻出了玉牌,自己还会沉沦到何时?难道这也是上天地安排?
“大人,大人?”
李天郎恍然醒来,是马搏和阿史摩乌古斯。1………6………K小说网
“大人想是太过劳累,不知不觉伏案而眠了。”一张脸冻得通红的马搏道,“乌古斯这家伙死也不让我进来打搅大人,和我顶了半天!”
“你风尘仆仆而来,必有要事,可是赵校尉那里又有新消息?”李天郎舒展了一下四肢,“快讲!”
“是!”在八月秋操后,李天郎便将马搏遣至赵陵之雕翎团效力,以锻其才,“我团派出地斥候在离葱岭守捉两百里处遇得数位吐火罗人,据他们说其王为大军所备粮草接连遭到吐蕃人和师人地截击,损失颇重,还说有一队秘密潜行的师人马居然就在钵和州至护密一带游走,经常劫掠中土商旅。赵校尉觉得蹊跷,亲率精悍马队出发搜寻,时天寒地冻,校尉料其不会深藏山中,当在商道沿线城镇附近。追寻十日,终在娑勒川以北截住。突袭之,贼子居然背依冰河团聚死拼。校尉大怒,挥军直冲。箭矢如雨,激战三个时辰破敌而还。斩首七十余级,余皆受伤被擒。被擒诸人,返途中不治又亡之七八,最后剩两人得返,押至葱岭守捉。两人甚是硬朗。在守捉大人严刑之下,也问不得半句军情,不到一日竟自嚼舌自尽了!不失为好汉!”
“说来白打一仗?区区五十余贼子,远离其国,寒冬时节,深入我境意欲何为?赵校尉可有文书?”李天郎倦意全消,呼地立身站起询问马搏,“与敌交锋,你可同往?”
“小地惭愧。那些日听命守营,未曾参战,但有详问于校尉大人和交战士卒。杜长史为此修有军文,小的一并带了来。”马搏从贴身的衣带中掏出信笺。抖了抖。递与李天郎,“此外赵校尉还令小的送来贼子铠甲兵器数副。交大人察看!”
李天郎满意地点点头,赵陵已颇有大将之风,做事愈发令人宽心。“书信器械一并呈上!”李天郎稍一思虑,又道,“不急,且备马,带所有物件与我共赴城内大将军处细细禀报!”
高仙芝左手笼着热气腾腾地茶杯,借着热劲暖手,右手拿着赵陵的信笺,仔细阅读着这篇长长的呈报,脸上神色捉摸不定。每看完一页,他便传给旁边地李嗣业,李嗣业又一一让下面诸将传阅。
杜环的军文写得非常详尽,尤其是对其战阵和兵器使用之法,所言甚细,甚至还画了一幅草图。
“……贼重甲长枪,背水连排结半圆之阵,颇似鱼鲡,以拒我军。贼枪长两丈余,双手持握,防以铁甲及束臂之圆盾,然缺弓矢;校尉遂率轻骑环行疾射,贼虽矛长而不得及,中箭倒毙者众,前者亡而后列者进,终不退,其战甚坚。……贼突暴喝,齐挺枪疾步迎我冲阵之骑,全不顾两翼后侧,是为亡命背水一击也!我骑猝不及防,虽抵之而不得,中枪落马者十一骑,为此战唯一伤损者。校尉临危不乱,自率队抄其后路,贼立溃,或弃枪拔剑自保,或自相拥挤践踏……。”
通过杜环地描述,李天郎几乎可想象得出当时双方交战的场面:困兽犹斗的师人表现出高度的纪律性和战斗技巧,他们知道唐军轻骑不可能从其后侧的冰封河流冲击,因此背水结阵,企图依靠重甲长枪自保。但对手弓箭地威力大大超出他们的预料,如此固守只有被动挨打,而其战阵和李天郎当初对抗吐蕃骑兵的圆阵一样,不可移动,即使移动,身负重甲的步卒无论如何也不如骑兵快捷,领军的师统领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仍旧发起了直线冲锋,迎向了飞骑劲射的唐军骑兵,显然是鱼死网破,视死如归般的打法。而且的确打了赵陵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同时也将自己的两翼和后背彻底暴露给了对手。可以想见身负重甲,手持如此超长矛地师人是如何狂吼着,冒着雕翎团飞蝗般的羽箭径直冲向滚滚而来的唐军骑兵,又是如何在赵陵果断地两翼出击下不得转向还击而迅速崩溃,惨遭斩杀……。
虽败却壮哉!
看来师战士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此为贼子兵器铠甲乎?”高仙芝将最后一页信笺交与李嗣业,信步走到马搏面前,上下打量。事前李天郎已令他穿戴师甲胄,持而立,那两丈余地长矛竖立起来必定戳穿屋顶,只得平平拿了,摆个架势。
“有多重?”高仙芝伸手摸摸冰冷地甲胄,注意到上面箭矢射穿的小孔,“穿着可还灵活?”“此甲内衬皮革,外被铁甲,尤以身甲最重,上及胸下及腹,为整铁打成,似我明光铠,制工精细。此外尚有铁胄、披膊、胫甲、以及由锁子甲所制地腿裙、顿颈等,总重近三十斤。”李嗣业和李天郎在马搏换装时便细细看过,此时自然娓娓道来,“赵陵信中称雕翎团三石强弓可在十五步外轻易洞穿,远者则即使穿甲也未定伤人,此甲破绽多在腿部,三十步外即可伤之。”
高仙芝取下马搏头上的兜鍪,柔软的锁子甲顿颈哗哗着想,眉心处还有突出的三角护甲和护鼻。盔顶有稀稀拉拉的几束羽毛,早就烂得不成样子了,隐隐然还有血迹。旁边地席元庆也拿过师长枪舞了两舞。骂道:“娘的,做得如旗杆般长。如何舞得?如何作战?怪不得被赵陵冲到近前杀个干净!”
“我等长矛,最长不过一丈,即可制敌机先,这师蛮夷做得这般长,不是哗众取宠么!”段秀实将还未看完的信笺扔给贺娄余润。贺娄余润皱着眉头翻了翻,又递给阿史那龙支。“双手握持,无坚盾护身,何以抵挡我大唐强弓硬弩?且若敌两翼或后方进击,那有时间挺矛转向?呸!败之不费吹灰之力耳!”
高仙芝顺手将兜鍪抛给李天郎,也看了看那两丈有余地长矛,返身落座,沉吟不语。那兜鍪上镂刻有飞翼人像,李天郎颇觉眼熟。猛然想起,此图类似阿米丽雅所藏金币上之图案,所谓犍陀罗雕刻也。难道这师人与那什么贵霜国有些渊源?
“常清心思缜密。对师军备,已探寻良久。所言居然八九不离。”高仙芝呷了口茶,“实在难得。难得!今日亲见师器仗,兼闻彼之战阵,本使更有所悟……,西征师,万不可轻敌,而其战阵兵器,若行兵布阵得当,威力非同小可,断不若尔等所言赢弱!”
众将纷纷住口,凝神细听。
“区区数十支长,便阻敌长久,若上万长配以重甲撸排,以密集之方阵划一猛冲,如何御之?”众将或点头,或沉思,显然皆有所悟,高仙芝微眯上眼,“而这正是常清所言师战法!”
雪花飘飞。
大块大块的飞雪悠悠然从天而降,轻轻地沾附在行人地衣帽或者眉宇胡须上,又悄悄地化为冰凉的水珠,带来一片沁凉。街道两侧朦胧的灯光,在人马呼出的腾腾热气里摇曳,映得鹅绒般的雪花或明或暗。阿史摩乌古斯粗犷地喷嚏声在寂静少人的道路上传出老远……,李天郎不说话,他绝对不会答腔。从军府出来没多久,天气就阴暗下来,转眼间雪就下来了,还好没有刮风,否则可真够戗。
一盏红色的灯笼突然出现在眼神有些呆滞的李天郎面前,红色的光芒并不刺眼,但在这样阴晦寒冷的天气里,突然出现一抹酡红,无论如何都会刺激人的瞳孔。再说,红灯笼照耀下的,是一辆精致的马车。虽然马车地窗口垂落着厚厚的毛毯帘子,看不见里面的人,可是绚丽地花色和隐隐的妖艳已经明白无误地昭示,里面坐地一定是个女人,而且是妖艳地女人。
马车斜靠在路边,茕茕玉立,显得落寞而忧郁,似乎在等什么人。
李天郎勒住了马,阿里打了一个不耐烦的响鼻,“风雷”“电策”一左一右围住了马车,两双凶狠地猛兽眼光警惕地看着翕动的帘子,长长茸毛下的鼻子戒备地抽动。
裹着厚厚皮毛大氅的胡人车夫惊惶地四顾,看他扁平诡异的头颅,就知道是个典型的沙人,当地土人自出生时便夹头取褊,加上文身碧瞳,一眼即可认出。车夫嘴里呀呀干叫,好象是个哑巴。阿史摩乌古斯稍微纵前几步,用胡语低声喝道:“让开!”李天郎身侧的马搏等亲随稍稍散开,分制各个方向,一双双筋骨虬结的手轻轻搭上了各自的刀柄,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轻举妄动。
“呼啦”,帘子掀开了,一股撩拨人的香气使阿史摩乌古斯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马车里一团翠绿连同耀眼的灯光一并倾泻到他身上。阿史摩乌古斯的右手闪电般握住了腰间的弯刀,尽管他闭上了眼,也可以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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