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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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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司军兵马发放粮饷不够?还是杨殿帅对大宋江山有意啊?”杨存中听这话越来越可怖,身子发颤,缓缓将头上纱帽卸下,置于地面,以额触地道:“臣带军无方,惊动陛下与朝中宰执,罪该万死,作乱者现已查明,乃殿闪司右军小校施全,三次点卯不至,营中全无长物,兵器不见踪影,适才本欲入大理寺中看觑,又闻须秦相手令方可见人犯,料来别无错讹,定是此獠无疑!臣不敢卸责,天幸秦相无恙,若有差池,臣百死莫赎,伏惟陛下与秦相发落!”赵构听杨存中说话间言辞并无回避闪烁之处,分剖得明明白白,料来也非主谋。若杨存中有反心时,岂会寻秦桧下手?自然早率大军直入大内来了!可如今毕竟事出殿前司,施全固然少不得一剐之刑,但杨存中也难逃罪责!赵构念起当年杨存中功绩,心头一软,虽然面色不愉,口气却大是不同:“哼!杨相倒推得干净!”这话就已经有些活泛了,杨存中老鬼成精,听得心下一喜。面色却沉痛已极:“臣不敢,乞陛下降罪!”秦桧此时晓得杨存中毕竟是赵构嫡系的军中主帅,动摇不得,大不了也就是个削禄降爵等处罚,也伤不了根本,何必与他为难?当下缓缓道:“陛下,施全虽倒行逆施,并非杨相罪过。倒是军中是否另有主使之人,倒要请杨相细细勘察,免贻圣上之忧!”杨存中这才直起身子,拱手对赵构道:“秦相见事明矣!臣得知施全为祸,便嘱其主将,殿前司右军副都统蔡晋勘察…………”秦桧听得蔡晋之名,半点也不迟疑地插嘴道:“此人可信得过么?杨相明鉴!”杨存中心下一寒,晓得秦桧已经下过功夫了,说不定对蔡晋早有成见。毕竟当年带上拓皋军功的升赏军将,这个名字在临安还是值得几个钱的。当下沉声道:“不出秦相所料,这蔡晋果然有可疑之处。闻臣相召,居然携家小出逃,此非罪而何?”赵构也听出味道来了,追问道:“蔡晋?施全可是此人麾下?哼!居然敢召死士刺宰相,胆子不小啊!上月里,上京城中,以臣弑君。以弟杀兄。天下咸以为绝非人伦之常,朕曾喜大宋毕竟礼仪之邦。不曾有这等宵小之辈,岂料…………杨存中,蔡晋之事,须细细查访,若有实情,必要拿获,此等人不可轻饶!”杨存中这才略略定下神来,晓得这大黑锅毕竟有人背了,幸好早前已经着人将蔡家老小连蔡晋一并送出临安,若是蔡晋不曾走时,却不是连累自家?当下也微微辩解道:“臣已经召蔡晋同袍凌雪峰、蒙冲勘问,皆道蔡晋前后并无半点迹象可寻,直待事发之后方才大恐,道是难逃干系,是以远遁,以臣愚见,蔡晋之逃,事出仓卒,其府中厮仆半点也不知情,一应细软均未携带,不过惧御下不严之罪,方才远遁罢了,倒不像主谋,然人心不可测,还须细访。”赵构微微思忖,还不曾分剖,秦桧却沉声道:“杨相须仔细些,这凌雪峰、蒙冲二人既然晓得蔡晋事发之后,大为惊恐,为何却并不报与杨相处?只此便是可疑处!若从此二人下手,或者可以得些端倪。”杨存中腹中暗骂:“这老贼不拉几个陪施全死的,竟不肯干休!”口中却不能这么说,仍然好整以暇地禀道:“陛下,此二将倒还妥当,眼下便在军中,若须勘察,但召之必至,倒是秦相所言也有理,此二人方与蔡晋作别,便被臣所召,随即将蔡晋情状报与臣,毫无迟滞之处,此便是臣疏忽之处,回头定要细细勘问!”杨存中出宫后,将秦桧祖宗八十代女性亲属全部问候了个遍,再亲自将秦桧本人及后辈子孙全部咒得永不超生,这才发觉背心尽是冷汗,身子发虚,比在拥翠楼沉湎数日还累些,心下却道:“蔡晋小子,跑得可要快些!若是给秦桧抓在手中时,只怕难活!”此事哪里还劳杨相吩咐?杨存中入觐之时,临安西北一百五十里之外,数骑如飞而过,皆身着青色军服,头戴青巾,前胸后背皆有军中标记,却是急脚递打扮,为首者手中拿着一面金牌,一路高呼:“让开!快让道!”“兄弟,这大宋地面上,若要快,再没有快过急脚递的,只好委屈兄弟,扮个小卒,火速赶往鄂州,只要进了襄阳地界,再无人敢拦路了!”晋商临安分号地马主事在凌雪峰协助下,将蔡晋安排得妥妥贴贴,纵然赵构发觉有人逃走,再派遣金字牌急脚递至各州县传令访拿时,哪里赶得上第一批出城的蔡晋?“蔡将军家小不可作一处上路,商号逐日里皆有货物往来,随便哪一批伙计,都多少有些个家小携带,蔡府二十余人,分作四批上路,官府应该致查获,马某自然会吩咐伙计们小心些便是!”蔡晋晓得,自己才是最不安全的,家小哪里会碍秦桧的事?只要自己逃得脱,送些家小应该不会让晋城商号为难,只得对老马道:“老哥大德,不敢称谢,日后必有补报!”老马傲然一笑:“蔡将军说甚么来,莫道将军当日随杨相爷杀贼无数,便冲着将军与杨相爷的交情,老马若不肯出力,还有脸在商号过活么?放心,只须放着老马一家在,必让将军满门在泽州相府团圆!”
有了这话,蔡晋哪里还不放心?当下随军中急脚递,以一日三百里的速度,星夜赶往鄂州。
这边蔡晋倒是逃得快,但凌雪峰与蒙冲却不料牵涉进来,三日之内,连入大理寺十一次,每次都是由杨存中带路进去,再带回来,虽说不无监视之意,口中却道:“大理寺是甚么所在?当日以岳相之声威,入内犹不得出,若非卖某家这张老脸,汝等只怕进去易,出来难罢?”
这话虽卖足了面子,却听得二人心下发寒,暗道:“若非怕某等攀附,岂会如此用心?”
五日后,施全已经全不存人形,与凌、蒙等诸将早早对质过了,否则连说话也难,大理寺卿无法可想,遂报与秦桧道:“相爷,人犯伤发难救,实实勘不出主谋来,恐怕不过匹夫之志罢了,若晚得一两日,只怕伤发而死,难以处置,请相爷定夺。”
秦桧正在中枢,诸僚吏环绕,闻说人犯如此硬命,都愤然作色,纷纷要求严加勘访,定要寻出个主谋来。秦桧却是自家知自家事,这满朝文武,若非赵构信得过的旧人,便是自己所举荐的亲信,若是强加攀附,只怕竟难逃自家干系,若是追及在野诸老臣,又于己何益?李光赵鼎胡铨三人,死的死,逃地逃,失踪的失踪,再也寻不见半个,否则倒是个天大的机会,但眼下却别无可攀附之人了。思之再三,虽脑中也掠过杨再兴影子,却终虑及柔福这层关系,怕赵构爱屋及乌,不会拿杨再兴开刀。再者,纵是杨再兴获罪,却又有哪个敢到河北宣旨?
“罢了,料来此獠也非他人指使,诸位连日辛劳,本相是晓得的,明日将此贼子剐了吧!”秦桧说得轻轻松松,众臣却无不凛然。第六日上,临安神武营与殿前司军共同出动,满城警戒,却将施全自狱中拖出,铰了舌头,磔于市曹,临安举城轰动,围者如堵,听得施全惨嚎声不绝,数千人堕泪,却无人敢出头与施全辩冤!
再过三日,中枢令下,凌雪峰、蒙冲削职为民,永不得录用,在秦桧看来,这已经是法外施恩了,若非看在杨存中面上,此一人亦有大罪:当时得讯,便该擒蔡晋入军中待罪,如何当面放过?
至于逃走的蔡晋,则罪无可绾,传令当南诸州县急急访拿不提。
杨再兴得讯,飞书至临安:“先送二将家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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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天德颁新政,良
         f
上京,大内,寒风如刀,当者皮裂肤伤,经完颜亮一番整治,大内早前的颓废荡然无存,诸般规矩照大金律推行不悖。撒卯本是胙王妃,不过长得与当年完颜宠妃张妃有几分相似,被完颜强夺入宫,纵然千般宠爱,却哪里有半分快活?完颜亮入主宫中之后,连这等为难之事也替死去的兄弟办妥了,如今撒卯正躺在完颜亮怀中酣睡。
“陛下,时辰已到,该上朝了!”
初登大位,为治乱之君,完颜亮晓得还不是留恋美色的时候,闻声奋然而起,内侍随即入内为皇帝梳洗。岁寒之时,大金早朝并非常例,往往过了午时,稍微回暖,风雪稍霁,才会集众臣议事。便是如此,也非逐日上朝,而是三五日方得一朝会。平日里需要天天入觐的,只有尚书省中枢众僚属,以及左右丞等重臣。完颜亮对八姓勋旧早看不顺眼,除了唐括辩等心腹,宁可信任突厥人、汉人等,也不肯与女真重臣议事,这一点在尚书省的旧班底便可看出来。
“陛下!”领行台尚书省事秉德奏道:“臣等连日相商,现有天德新政六端,须颁行天下:曰励官守、务农时、慎刑罚、扬侧陋、恤穷民、审才实,此六者,皆先东昏所不能为,而大金一日不可少者,欲安天下,定乾坤,舍此六者不可为!臣等鄙陋,惟陛下裁之!”
完颜亮持奏疏在手,思之再三。沉吟道:“此六者固然为立国之本,然国乱初定,还须再加节财用一项,方是君臣共渡时艰之策,丞相且照此颁行吧!”
众臣僚闻说,自然谀辞如潮,将马屁拍得震天价响。
二月里。封长子完颜元寿为崇王,立为太子,同时,完颜亮也晓得北方未靖,忽图刺日日以报仇为念,蒙古诸部骚扰不绝,此非南下用兵之时,秦桧虽在朝中,仍惧宋主一旦趁金国之变挥师北上以图中原,是以下旨,为天水郡公(宋徽宗)仅存的两位孙女发放月俸,不必受金人之辱,同时也与唐括辩等密商,当遣使南下临安,一面结之以恩,一面胁之以威。
“若要令南人有所畏惧,舍孛迭外,非耶律慎思之子莫办!”唐括辩举荐道。
完颜亮却大笑:“果然好人选。此子方为兵部尚书,南下一窥南人虚实,也还不错,来人哪,宣阿列!”
耶律慎思自辽归宋,金主赐姓完颜,其子阿列也随了完颜之姓,名为完颜元宜。久在兵部行走,属少壮派一类,勇武完于上京,颇得完颜亮信重。是以才登大位,即命其为兵部尚书。
是月,大金兵部尚书为晓谕江南使,兼为大金贺宋正旦使,赉天水郡公传国玉带返临安,以示恩遇,至于大金国为什么让一介堂堂兵部尚书充当这等杂役使节。郑而重之地率众南下。则只得由赵构与众臣自行解读其用意了。
“陛下!”当朝太傅,完颜封之为原王地完颜宗本闻讯。大是不快,直闯入宫诘问完颜亮:“宋人不过奴才辈尔,如今屈大国以事小,宁不为天下笑乎?为叔等随先皇不畏箭矢,死生以共,方打下这大金江山,如何子侄辈却这般小家子气?”
完颜亮哪里会将这等倚老卖老的皇叔放在眼里?虽是自家父亲完颜宗干的兄弟,也不甚敬重,闻得此说,耐着性子解释道:“王叔多虑了,南人叵测,不可信重,朕是晓得的,但天下方由乱入治,可结之以恩,不宜触之以隙,待北方诸贼击退时节,再作道理。眼下大金举国之力尽在漠北苦寒之地,倘宋国探得大金虚实,兴兵北上,只怕河北转眼易主,岂不枉费了王叔与祖辈们一番辛苦?”
“哈哈哈哈!”完颜宗本大笑出宫,一面走一面道:“宗干之子,何其怯懦!罢罢罢!大金国一帝不如一帝,唉!…………”
完颜亮先前隐忍不发,待完颜宗本背影消失,拔出腰间宝刀,端详片刻,一刀斫在殿中柱上,骂道:“老贼敢面辱朕如小儿?!不知死活的东西!以朕为完颜乎?看汝等能快活到几时!”
其时的河北地面上,春风渐渐化开冻土,得了一年大丰收的河东诸州县,早早就划分了土地,凡过河而北地宋民,人人分得二十顷土地,河东州县照例贷以两年的钱粮、种子、农具、牲畜,并由岳家军协助诸县民众建房,是以一冬下来,河东全无饥馑冻馁之属,按张皓的话说:“自上苦以来未闻矣!”若非河东州县得泽州枢密相府财力支持,哪能如此?
杨再兴在相府内,与洪皓、高林、岳霖等道:“上京诸般消息传来,可见完颜亮一时间只顾征发民,北修墙壕,对大宋则结之以恩,一时间必不致南下,倒是那开封府中孛迭,领了行台元帅之职,此人好勇斗狠,与某倒有些旧账,不知敢不敢来算,但放着泽州在此,只要完颜亮不敢大举南下,料那贼子便出开封,也难有作为!开春以后,河东以屯田为第一要务,军中诸般训练一月内可以稍缓,但种地之事却半点也耽误不得,岳霖初到河北,潞州屯田之事,尽委于贤侄,不可轻忽!”
岳霖闻说,拱手恭敬应道:“是,谨遵台旨!”
杨再兴一拍他肩头,笑道:“三公子这般拘礼?记下了,在为叔面前,便是叔侄叙话,不须这等拘束,试问先生、高兄弟,看为叔可是那般作官的人?临安诸辈,往往以庙堂栋梁自居,哪里治得事来?治事之人,不在礼节上!若是不能尽职,为叔一般不会轻饶,不会因为贤侄之父,而有所宽贷,明白了么?”
岳霖毕竟年轻,听得背上汗出,连声称是,高林与洪皓看得拈须微笑。**此时却听得门外有人奏道:“相爷,殿前司军蔡都统到,专候大人吩咐!”
杨再兴大喜,高声叫道:“蔡晋,还不滚进来,与为兄耍甚虚头!”
帘掀开处,一名高大壮汉子立在那里,眼圈发红,杨再兴上前相拥道:“兄弟一别数年,不期在此重逢,不知临安诸位………可都安好?…………”
言罢把臂时,竟然忍不住红了眼:“闲言休叙,蔡兄弟早早渡了河,如何今日才到泽州?”
蔡晋郝然道:“不敢瞒相爷,虽过了开封,但不见家人,始终难以心安,待家小过了河,才一并来的泽州,让相爷久候了!”
杨再兴瞠目喝道:“蔡晋这是何意?才数年不见,认不得大哥了么?如何这等生分起来?”
蔡晋拱手道:“大哥!大哥建节开府,如今是枢密重臣,某家待罪之身,岂敢…………”
杨再兴一抬手,拍开蔡晋双手,骂道:“蔡兄弟好糊涂!既将身家性命交在杨某手里,还道什么罪不罪?老子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到泽州来向蔡晋问罪!”
蔡晋这才扼腕道:“大哥,施全之事可曾晓得底细?某家并非主使,但施兄弟一刀,确大快人心,可惜蔡某无能为,救不得施全!”
杨再兴黯然,这番心情,当初岳帅殒身时早已经体会甚深,哪还消蔡晋分说?
当夜,泽州府大排宴席,为拓皋之战痛杀金军的蔡晋蔡都统接风,同时,施全灵位也设在了岳相灵位之侧,许百姓致祭,一时间人潮如堵,挤得水泄不通!
过得半月,凌雪峰、蒙冲也随家小抵达泽州,四兄弟相聚,忆起七宝山下光景,各自嗟叹,杨再兴问起殿前司军模样,众将都黯然不语,许久,凌雪峰才道:“杨存中虽不曾薄待了军中,但江淮久无战事,当年大哥立下的规矩,临安诸军荡然无存,整日阶只晓得面子光鲜,参加过拓皋之战的老兄弟们升地升,走的走,哪还有一战之力?金人若晓得底细,不渡江南下才怪!”
杨再兴道:“哼!圣上倒好命!金人眼下自顾不暇,哪来的兵力南下,只怕再过些时日,等金人北方安定,那时江南还有可用之兵否?”
三月间,杨再兴嘱蔡晋领延安府步骑一万二千兵马,重在屯田,次者也防任得敬有何异动。凌雪峰则领太原府兵马二万五千,除屯田之外,重在防大同府至太行北五陉间有金人异动。凌雪峰则领平阳府二万步骑,全力屯田,练兵之事,权且滞后。
三将得令统军,赫然发觉,纵然是自家麾下兵马,早已经超越了临安殿前司军兵马总数,虽然还显着嫩,却在岳家军规下练了数月,虽历寒冬而不曾歇息。直到屯田时才放下兵甲,但也隐隐有了些肃杀之气,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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