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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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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福却有些不舍,在后苑收拾衣物时忍不住泣下,杨再兴环臂抱过娇妻,拭去粉脸上清泪,道:“你家夫君勇冠三君,却成日价只在床第间动武,岂是好男儿本色?这番去,定要胜而后返,吾妻不必多虑!”出门之时,见秋香与阿蛮在门外默默相送,心中一动,搂过来一人香了一口,这才大笑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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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片纸破金营,雌
岳雷屡屡得报:“撒离喝已过解州”、“撒离喝已进平阳府界”、“撒离喝着人尽掳平阳府汉人男子随军”。诸般军情急如星火,心下也自焦燥,却总是不见杨再兴回信,这日里正在着急,突然得报:“二爷,杨大人亲率泽州府大军来援!”
“杨叔叔,果然亲自来此!”岳雷大喜之下,快马迎出十里外,方下马迎候杨再兴大二月初四未时,蹄声雷动,杨再兴亲率万余泽州精骑抵达太行关下。
乌带得报,率众至塔楼上远观,面如土色,虽然只见得岳家军旗号,但眼下兵马分明是从泽州来的,杨再兴岂无半点嫌疑?一个岳家军已经难得对付,再加上一个大宋神枪,莫说自家这点子残兵败将,纵是撒离喝亲率主力来援,又岂能讨得了好去?眼下这围营的三万余兵马中,精锐骑军便不下两万,太行与泽州府,哪得这许多好马来?
同时自家也在惊疑不定的是,数日前闻说撒离喝率大军前来,该当早就到了太行了,为何到眼下还没有半点消息?近日里岳家军已经将围营合拢,内外消息再无半点相通,这撒离喝所部到哪里去了?
杨再兴此刻却对乌带置之不理,率众将前往太行关下,亲临正在修复中的太行关,眼下的太行关已经吸取了前番被撒离喝攻破时缺陷,分为里外两关,相距数百步,上下也有二百步距离。首道关口高度增至三丈高下,楼门顶部宽度也增至两丈宽,已经足以容纳数百精兵同时作战,里侧墙面上则有多处石壁藏兵洞,一般的抛石烟熏已经不能对防守的岳家军形成有效危胁。更重要地是,内外两关叠加。则可令敌人即使勉力攻破第一关,也会完全暴露在第二道关下,不可能在第一关成功立足。
岳雷近日来在此关上颇费心思,此刻将设计思路对杨再兴说加解说,老杨也颇为赞赏。但此刻前来,却并非为了视察重建工程。
“备香案!上祭物!”
高林大声吩咐,随行的亲卫迅速将简易的香案摆上。杨再兴拈香在手。面向太行关缓缓跪下,身后诸将纷纷下跪。此刻香案上摆出祭物,却是封营时最后擒获的几名金卒人头。
“列位大宋男儿,英魂不远,且享杨某与诸统领致祭:金贼蹂躏中原,故都久陷胡尘,今河东贼酋撒离喝者,屠戮大宋子民无算,罪恶深重,早邀天谴。惜未得其时。诸位大宋好汉子,不惧死生,血浴太行,屠贼过万,功盖当今,南北震动。贼军大败于碗子城下,兀术殒命于上京城中。天下动荡。贼势倾颓,此正好男儿建功之时矣!杨某不敢辞劳苦。率太行诸路英雄,不日将进击贼酋根本,而破敌、疲敌之功,实归于太行英烈!异日收复河山,光复故都,当再请旨大祭英灵!”
待祭礼已罢,诸将请命,杨再兴道:“岳贤侄太行之战,虽折损颇众,然河东兵马尽集于太行关下,实有莫大之功;兀术之死,河北动荡,太行诸路英雄并发,撒离喝南北不能兼顾,疲于奔命,此正用兵之时矣。太行英烈不会平白殒身,如今饵敌、疑敌之策已经奏效,乌带留之无用,端看此贼选择如何死法了,首战不须妄费干戈,容某修书一封,试看乌带知进退否!”
岳雷在旁,眼圈一红,恨声道:“叔叔固然以保全诸军为念,只是此贼在太行颇杀伤我军儿郎,军中将士,莫不想食其肉而寝其皮,今若令其弃刃待缚,恐怕军心难定!”
杨再兴把臂直视岳雷双眼,沉声道:“贤侄迟早须独当方面,须知为帅者与为将颇有不同,不可为一时好恶所左右,处处皆须从大处着眼,不能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能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地。眼下乌带贼众皆为俎上鱼肉,若尽力剿杀,岂足令我大军试刀?然贼众退无可退时,须知困兽犹斗,必令我军多受损伤,于战事何益哉?兵者乃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贤侄若不能放下这屠戮执念,他日纵有成就,也须有限,恐怕有负岳大哥之望矣。”
岳雷闻言惕惧,拱手认罪,背心密密渗出汗来,直湿透衣衫!
是夜,杨再兴端坐帅帐,修书曰:“书致崇义节度使乌带:阁下为金国贵胄之后,南下破宋之时,颇立战功,于我大宋子民,则不啻罄竹难书之恶。今兀术殒身于上京,撒离喝带甲过万,犹不敢正眼觑太行,舍重围中阁下之孤军而弗救,远遁平阳府,自顾犹不暇。今治精兵三万,以复大宋河北之地,阁下兵马犹鱼肉在俎,死生在吾一念间尔。旌麾所指,竭泽焚林,玉石俱碎,覆巢之下,必无完卵,阁下虽不畏死,独不念宋金儿郎子侄乎?书至日若束戈就缚,犹有一线生机,若坚执妄念,谓能相抗,窃为阁下所不取。绍兴十八年二月初九日辰时,宜举所部弃兵甲出营,某必体好生之德,不致妄加屠戮。若稍有迟滞,莫谓言之不豫矣!大宋故枢密副使岳飞次子雷。”
书罢,递与岳雷,道:“贤侄,此乃岳家军致敌将之书,须用岳家印信,为叔代笔,还须得贤侄允可,且先看看,还合贤侄之意否?”
岳雷早已经看得明白,此时郝然一笑,道:“叔叔允文允武,尽得家父之风,侄儿不及者多矣,还请叔叔异日多多赐教,岂敢复有见识?”
杨再兴笑道:“岳大哥昔时领兵之余,手不释卷,潜心经典,其胸襟气度,岂是一班武将竖儒所能能比拟?为叔窃仰其风采,却难以效颦,岂敢相提并论?近年来贤侄屡经变故,历练颇丰,却是于这文辞一道,少用了些功夫,倒也并非难事。异日河北平定,多有暇时,贤侄再广读诗书,必远在吕蒙之上!”
次日天明时,一枝响箭带着这封劝降书送入乌带营中,杨再兴于弓箭本不甚擅长,然臂力过人,军中多的是强弓,此箭直入金营中塔楼立柱上,深入盈寸,犹自颤动不已。乌带得书,面色惨白,才晓得为何至今不见撒离喝所部大军踪影,原来自家连这麾下2000残兵,已经成了撒离喝的弃子!
乌带之降本在杨再兴算计中,但让岳雷和杨再兴错愕失笑地是,乌带当日即遣使出营,布衣携书至营中,请早日接收降军,金营中居然连一日也等不得了。待岳家军接收营盘过来,才众皆恍然:原来乌带营中马料还绰绰有余,口粮却是不大够了,早在十日以前,乌带就已经将麾下兵马口粮减至每日一餐,若再降得迟了些儿,只怕满营兵马皆有饿死之虞!
这边乌带已经成为岳家军监中之囚,满营金军尽成了太行关重建工地上的民。撒离喝却在平阳府越走越慢,每往前一步,都战战兢兢,初出开封府时的暴怒早被抛诸脑后,只觉得漫山遍野都是岳家军!
过解州地界,本来就在岳家军嘴边,虽则岳雷奉杨再兴之命,牢牢围住乌带,不去招惹撒离喝主力,以图让撒离喝率部深入河东,与凤翔路、京西路诸城金兵一步步远离。但一路之上,免不了太行诸路义军来去如风,屡屡袭扰,不是今日失却一队侦骑,便是明日被烧去一营粮草,看似等闲村落,兵马过时便有小股伏兵以强弩潜射。本待多掳汉人男子充入营中,以备汾州府之战,却已经视汉人村落为畏途,再不敢轻易扫荡。是以步步为营,走得极是仔细。只苦了汾州府老牛,在城头天天苦盼:“撒离喝为什么还不到呢?”
此时,上京城中,完颜倒是经过多日苦盼,总算迎来了自家兄弟。
兀术之死,上京城中人心浮动,完颜本无可如何,只要金廷之内无甚变乱,纵是人心略有不安,也不会过于焦虑。难过者则在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河东太原府、河北大同府至燕京一带,甚至远在东海边的州县,皆有汉人为乱,小者据山泽,大者入州县,已经有燎原之势,若是坐视不理,却怕一发不可收拾。待与朝中重臣相商,欲将漠北防御的重兵调回河北,却惊悉塔塔尔部屡屡遭袭,而贺兰可汗则率大军已经越过完颜亮经营的防线,直取了东胜州!
河北其余州县军报还在途中,未必就平安了,以理推之,大约与北方并无二致。兀术在日,大金军威犹存,河北还算安定,眼下柱石已失,完颜深深怀念起这位让自己颇不顺心地叔父来。
正月二十四日,大金廷议兵马调遣之事,就漠北重兵是否南调之事,朝中诸臣争得面红耳赤,偏生无人肯听他这位皇帝地意思,完颜在御椅上老大没趣,越听越是心头火起,却是无力发作。这日上朝前本来又偷偷喝了点早酒,头晕脑胀,再听得朝中有如闹市,哪里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却在此时,后宫内转出皇后裴满氏来,对着满朝文武大喝道:“大金国还有法度么?与本住嘴!廷尉何在!看看哪一朝臣子在国主面前如此放肆!”
大兴国一声高呼,门外整整齐齐开进来数百带刀侍卫,朝廷上顿时尽是肃杀之气,武官犹可,文官们早吓得噤声不敢动弹,连那些多年未曾出战的勋贵们,也被这裴满氏的气势所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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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裴满氏扬威,完
大金国虽在这一代深受宋儒之风浸润,上京书院规模质量已经不下于江南大邑,然朝中制度仍然并不十分完备,其中对“后宫不得干政”这一条更是可有可无,不惟完颜,连朝中重臣也没有特别高的觉悟,只是朝堂之上的汉臣们觉得突兀了些,其余诸女真勋贵早晓得裴满氏在后宫的横行霸道,此刻裴满氏雌威大发,撞入朝堂,明眼人一看便知,此前与诸多内卫早有默契,哪里还敢公然相抗?
“大金国虽内忧外患,先祖打下的江山还没到垮下的时候!”裴满氏横眉竖目,在玉阶之上怒喝:“先帝在日,韩王爷便为大金立下朝中规矩,下旨后世子孙,君臣不可违误,汝辈现放着皇上在此,喧闹不堪,臣仪何在?军政之事,哪一位敢替陛下拿主意?2000石以下立即回府待罪,2000石以上留朝议事,不得喧呶!”
大兴国双眼一扫,低阶文武纷纷垂首退出大殿,被一众侍卫逐出宫门,留下的文武缓缓聚集到玉阶下,战战兢兢,听候发落。
“太师总督天下兵马,今日孛迭已经随王府吏属将兵符缴入宫中,此后兵马皆归大内节制,猛安以上调遣须请皇命而后行,诸臣宰可有异议?”裴满不顾完颜脸色,直接喝问众臣,堂上不率女真突厥,还是汉人臣子,哪一个敢放半个屁?当下连连称是,那些瞄着兀术手中兵权的勋贵们如斗败的公鸡,刚才还在力争夺兵权在手。只盼完颜一道旨意下来,将兵权转交到哪一位皇叔手中,自此再不必像兀术在日,被视若无睹。
但看裴满氏做法,兵权已经尽入大内,千人以上兵马调动皆直接由大内出旨。哪里还有兵部、中枢地能为?哪里还有强臣可以总督天下兵马?大金自此再无兀术之流人物了!完颜虽在一旁颇为不忿,对裴满氏这般做法极为不满,却也晓得此举对于巩固大金皇权有极大的意义,此后在朝堂之上再也没有臣子敢放肆了!
“陛下!”裴满氏这才转过身对完颜半蹲,行女真后宫之礼:“臣妾处置不当之处,还请陛下处罚!”
完颜此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早酒的酒劲已经过去了大半。却被裴满氏此举搞得下不来台。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皇后处置,岂会有错!”
随后再不顾堂上文臣,拂袖往后庭去了,留下张口结舌的众臣与皇后,裴满氏似乎早有预料,初时一语不发,后来见完颜背影消失,面上从沉静如水转变为渐渐开颜而笑,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群臣:“今日乃大金危急存亡之时,诸臣宰不可懈怠。且各自返府上拟自家条陈。明时辰时入朝商议,兵马如何遣发,先平定何处动乱,岂是这等吵得出来的?尚书省与兵部诸位大人久在朝中参议军事,岂无一二卓见?不必听其他王爷们怎么说,只要商议得当,本宫为尔等做主!那些个王爷们个个巴不得都拿了兵符去。当第二个太师。岂合皇上之意?哼,若不知进退。莫怪本宫请出大金律法来!”
这话当着堂上大半留下的勋贵们说出来,已经是“当着和尚骂秃子”地做法了,哪里还给他们留了面子?但刀把子捏在裴满氏手里,又有哪一个肯当、敢当这出头之鸟?兀术在日,统军之事轮不到这些王爷们说半个字,眼下哪位王爷又真正能够拿出什么好主意来?倒是兀术治下的尚书省和兵部能够沾得上边些,是以裴满氏此话一出,朝中倒有大半人心服,特别是原来得兀术重用的新一代汉臣,更是喜上眉梢,深感皇后英明之处,远胜今上,直追先帝!
二月初七,完颜亮白衣入京之时,形势已经抵定,裴满氏在上京树立起了无上权威,完颜初时还做足礼仪,按时上朝,与诸臣宰商议军政,但裴满氏却以“垂帘”的方式参加了廷议,只要帘后一发声,众臣皆遵行无误,反而是御座上的完颜形同虚设!更让完颜坐立难安的是,裴满氏自得兵符之后,再不肯交到完颜手中,至今也不知放在何处,只是画押的军令一条条从皇后那里发出,完颜却是最后才得知内容,只气得七窍生烟!过得五七日,完颜自觉没趣,遂称病不肯上朝,只道自家上不得朝,朝臣们不来议事,皇后总没得蛇弄了吧,岂料裴满氏却不肯罢朝,而是以黄绫覆在御椅上,自家地椅子居然从帘上直接移到了玉阶之上!完颜痛恨之下,干脆在宫中以酒浇愁,以致真地一步步迈向病酒之乡。
兀术府上,哀荣肃穆,白缎裹柱,哀声动地,前来祭奠的臣子、平民络绎不绝。上京城中虽不甚宣讲,但金人心目中,兀术出将入相,允文允武,其地位不下于宋人心目中的岳飞。
完颜亮策马直抵门首,府吏见来了贵宾,急急入内通报孛迭,后者得报,不敢在灵位前相候,而是直迎出大门外,一见完颜亮,直接就跪了下去。完颜亮扶起来时,两个粗豪汉子居然把臂而泣,完颜亮终于稳定情绪,道:“自家兄弟,不消说了,王叔便是某家亲叔,兼为良师,弟至上京,不敢回府,不敢入宫,便是要先与王叔上香!”
孛迭拭泪不语,自行将完颜亮导入到兀术灵前。
完颜亮拈香在手,跪伏在地,对着兀术灵位泣道:“王叔威震天下,搜山检海,宋国君臣束手就缚,出将入相,抵定大金朝纲,北拒蒙古,西降夏国,是我大金柱石之良臣,如何一旦舍大金而去,一众尸位素餐之辈反得长久,上天何其不公!昔者姜尚子房之辈,尚可自持进退,王叔却因朝中无人可以分忧,只得效孔明尽瘁五丈原,大金何其不幸!”
身后传来兀术府上一片悲声!
孛迭送完颜亮出府时,执手道:“一应兵马调动符押,皆已送入大内,可惜尽入皇后之手,陛下仰上将军如渴,便是待上将军至上京,领尚书省,掌天下兵马,免落妇人手中,此事非同小可,上将军若遂皇命,则不负吾父临终之望矣!”
完颜亮点点头,对孛迭深望一眼,沉声道:“皇兄之事,岂非某家之事?吾兄只管放心,皇后绝不可久掌兵权,一切待数日后与兄共商!”
孛迭见完颜亮往大内而去,细想适才完颜亮的话,不由悚然一惊,道:“父亲在日,为何遗书与诸行帅,而不及一语至龙虎上将军处?难道果然有所顾忌,不肯让上将军掌兵?”
完颜亮此刻在往大内的御道上,快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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