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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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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先是变成了弓箭互袭,转眼又变成了骂战。气得段志达两眼冒火,恨不得立刻重新发起进攻,将石瓒那张冒着黑烟的臭嘴用泥巴堵上。可在南岸的局势未明朗之前,他绝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小心翼翼地等待,等待自家大将军带兵杀回来,同时也不给两支敌军汇合的机会。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的难熬,以至于他总以为头上的太阳已经停止了移动。河风渐渐变得冷了,明亮的天空渐渐涌起了乌云。乌云起处,隆隆地雷声夹着号角和战鼓,轰隆,呜呜,咚咚咚咚。敲得人心底发颤,骨头发痒。
“段将军!”期待的呼喊声终于从背后传来,却显得非常疲惫。段志达冲空回头,看见陈良诚骑在一匹被血染黑的战马上,背后插着两支流箭,“柴大将军有令,退回河岸与他汇合,放火烧桥!”
心里突地一沉,段志达咬着牙下令,“路踵明组织桥上人手后撤,毁桥。张显组织弓箭手护住阵脚。其他将士,跟随鼓点,一步步后撤!”
这回,亲兵们不敢再大声叫喊,而是采用约好的号角。“呜呜,呜呜,呜呜!”“咚咚咚咚咚咚”,伴着短促而低沉的角鼓声,桥上和桥下的李家军开始缓缓后退。先慢,逐渐加速,然后呼啦一下,全部退回了岸上。
弓箭手和弩手立刻奋起余勇,将箭馕中的羽箭迅速射光。趁着敌军举着盾牌互相掩护的时候,他们猛然扭头,撒腿就往岸上逃。
“追!”石瓒大声命令。“程将军得手了!”
“活捉小白脸!”弟们轰然响应,举着兵器,淌过红色的河水。水流不急,但深度已经到了石瓒的嘴唇处,很多人都不得踮起脚尖,以免被河水呛死。个别倒霉蛋滑倒,落水狗般在袍泽面前扑腾。临近的弟兄不得不腾出手来帮忙,令队伍的推进速度更加缓慢。
等足够发起一波冲击的人登上了南岸泥滩,浮桥早已被段志达派人点着了。很多沿着桥面杀过来的石家士卒不得不又沿着原路退了回去。乱哄哄又忙活了好半天,石瓒终于在濡水河南岸的泥滩上将队伍整理好,抬眼再看,段志达的兵马已经退到了二里之外。
远方,程名振的帅旗和柴绍的帅旗搅在一起,令旁观者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战了上风。骑兵们往来冲杀,骑着战马的是李家军,骑着骡子、叫驴和黄牛的是洺州营和石家军的士卒。更远的地方,还有一支骑兵在往来冲刺,所过之处,李家军旗帜纷纷倒地。
不光是这支骑兵,原野尽头,还有几队步卒,列阵缓缓而前。从战旗颜色上看,他们应该也是洺州营的一部分,训练有素,压得李家军步卒不断避让。除了这些之外,更远处,还有一支队伍在迅速靠近。人数看不清楚,队列不算齐整,头顶高举着的,却是洺州军战旗。
“天啊,洒豆成兵!要不洺州营哪来的这么多人?”一名石家军将领伸长脖子,低声惊呼。他记得程名振只带了五千多人去迂回包抄柴绍,而眼前战场上,双方参战人数肯定超过了四万!
“加把劲儿,活捉小白脸!”石瓒才不管程名振会不会洒豆成兵的法术呢,举起刀,大声宣告胜利即将到来。不用再看了,他相信此战已经毫无悬念。连他都弄不清楚程名振到底弄来了多少援军,柴绍估计更紧张。腹背受敌外加敌方援军不断,傻瓜才敢继续纠缠下去。
果然如他所料,一波波,源源不断出现的援军,将柴绍等人的信心彻底压垮。先是骑兵发生了混乱,有人纵马向远方奔逃。然后是步卒,低级军官。互相携裹着,被人赶鸭子般向东撵。段志达带领兵马及时接应上去,却无法稳住自家阵脚。、随着石家军从背后冲来,段志达的将旗也开始动摇,倒地。几十名亲卫护着他和柴绍两个,策动战马狼狈逃走。
“别放跑了柴绍!”石瓒大喜,带领百十名亲卫,斜刺冲向柴绍,试图阻对方后撤的道路。可惜他身上的铠甲都被河水浸泡透了,此刻比铁疙瘩还沉,没等他跑到预定位置,柴绍等人已经呼啸着从眼前冲了过去。
“别放跑了柴绍,别放跑柴绍!”王二毛带领一群骑兵呼啸而过,缀着柴绍等人后背紧追不舍。只可惜,他们的战马好像也累脱了力,居然被对方抛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只看到一溜烟尘。
酒徒注:看到有读者提出的分路过河的疑问了。酒徒的理解是,古代战斗之所以都集中兵力,动辄几万人搅在一起会战,而轻易不搞什么分兵迂回,最主要问题是没有电话和无线电,各部难以配合的缘故。并且在隋唐时代的武将当中,这一阶段的柴绍在能力上跟程名振、石瓒也是半斤对八两,都使不出太高深的计谋。当然,只是一家言,供大伙参考。
第五卷 快哉风 第二章 逐鹿 (一 上)
更新时间:2010…4…8 8:08:44 本章字数:6809
第二章 逐鹿 (一 上)
已经半夜了,窦建德却发现自己一点困意都没有。()更新超快/
他不敢闭上眼睛。只要一闭上眼睛,全身包裹着战甲的幽州铁骑就会从睡梦中向他冲来,在这股镔铁洪流面前,人的身体显得是如此的脆弱。前营被踏扁了,中营也被踏扁了,忠心耿耿的亲兵们冲上前去阻截,在敌人的战马下变成了一团团血肉。文官们在逃,武将们在逃,督战队居然也在逃!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整个大营变成了修罗地狱。
关键时刻,只有王伏宝带领千把人迎了上去,用血肉之躯挡住了镔铁洪流。关键时刻,只有程名振的洺州营还保持着队列,冲到一条血河边,为所有人杀开一条退路。
王二毛来了,杜鹃来了,连同病得只剩下半条命的郝五爷也来了。他们身后都带着一波洺州子弟,将挡路的敌军杀得狼狈逃窜。那可是两万敌军啊,比易县之战博陵军和幽州军加起来的人数还要多……
“吁……!”窦建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伸出干枯的手指去揉跳动的眼皮。他知道自己这些天为什么总做噩梦了,不仅仅是因为战败留下的阴影,还有对潜在危险的直觉。北伐之战,是程名振凭着一己之力,保住了大军的给养。也是程名振凭着一己之力,击败柴绍,粉碎了敌军三路合围的图谋,为大军保住了南撤的通道。但是,洺州营对外一直号称只有五千兵马,而濡水河之战,有人目睹洺州营至少出动了三万大军。
即便扣除石瓒的那一万弟兄和观察误差,想逼迫左翊卫大将军柴绍带兵仓皇退走,洺州营至少也得出动一万到一万五千人。所以,程名振一直坚持上报的五千子弟,纯是在掩耳盗铃!一万五千人马,并且全是精兵,他程名振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窦某人多疑。这些年来,他亲眼目睹的惨祸太多了。若不是他窦某人对来自身边的危险一直有着常人能及的直觉,他自己早就变成了豆子岗中的一把枯骨。眼下窦家军新败,士气低迷,瓦岗军又趁机越过黄河,一举夺取了聊城行宫。如此困窘时刻,谁能保证洺州营这支依附人马不生出二心?
想到瓦岗军的行为,窦建德的太阳穴就有根筋突突直跳。他千算万算,连自己可能兵败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就是没想到李密会趁机在自己背后出手。这不是自寻死路么?西边跟王世充打得热火朝天,南方跟宇文化及拼得没完没了,北边再向窦家军伸手,他李密还真当自己三头六臂,可以轻松对付来自四面的威胁了?!就算瓦岗军实力强横又怎么样?再强能强国李老妪的唐军去?人家现在可是坐拥河东、陇右、山南三道,还有罗艺的幽州军,李仲坚的博陵军舍命相帮。如果其他诸侯不连横应对,早晚会一个个死在李老妪手里!
对于天下大势,窦建德自问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这次只所以力排众议,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也要坚持北伐,一方面是为了图谋博陵六郡的膏腴之地,另外一方面,就是看出了河东李家的强大潜力。如果不趁着现在其内部整合没有完成之时将其发展势头遏制住,将领天下群雄肯定要面对一个几乎无法抵抗的敌人。可惜,这次北伐功败垂成。可惜,李密无目,居然为了眼前蝇头小利,破坏了整个连横方略。
“大哥,夜深了!”曹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打断了窦建德漫天飘舞的思绪。回过头,他看到了一双关切的眼睛。只有这双眼睛永远不会背叛自己,无论贫贱富贵,都始终追寻着自己的身影。
“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吧,你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不待窦建德回应,曹氏温温柔柔地走上前,伸手替他整理书案。“今天干不完,明天再干。谁都不是铁打的……”
以往她这么絮絮地念叨一番,窦建德肯定会笑着站起身,跟她回去安歇。可是今天,这一招突然失灵了。窦建德轻轻地按住了她的手,然后笑着敷衍道:“你先去歇了吧!我马上就去。别忙活了,桌案上的东西,一会我会让内史来收拾!”
“大哥!”曹氏温柔地抬起眼睛,与窦建德的目光相对。在丈夫了眼里,她分明看到了浓浓的疲惫与焦虑。即便当年被困在豆子岗内时,丈夫面孔也没像现在这般憔悴。这场仗伤得他太深了,没有一年半载估计很难缓过头来。
“去睡吧,别等我!男人在吃,女人在睡!”窦建德故作轻松地说了句玩笑话,松开手,示意妻子离去。睡觉,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自己哪敢再贪睡?负责断后的曹旦音讯皆无,李仲坚和罗艺会不会借机南下也没弄清楚!数万新败下来的大军需要尽快安抚,南下抵抗瓦岗军的队伍需要尽快派出。还有一大堆文武官员,以及一大堆被瓦岗军从聊城“礼送”出来的官员家眷,把他们放在哪?窦家军的新都城设在哪?没一样不迫在眉睫。
“嗯!”曹氏不敢违逆丈夫的意思,缓缓地站起身。临走之前,她眼神忽然一亮,低声建议道:“要不,妾身命人把宋先生请来。您不是说宋先生是咱们这里第一聪明人么?”
“嗯!”窦建德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笑着摇头,“你下去吧,我自己命人叫他。否则,他又要板着脸说什么后宫干政了。”
曹氏笑了笑,转身离去。目送着妻子的背影在屏风后消失,窦建德摇摇头,轻声叹气。妻子如果是个男人就好了,那样自己就可以将其作为左膀右臂。虽然她的目光未必长远,但至少她对自己忠心。而现在,自己最需要的不是什么聪明人,而是毫无保留的忠诚。
在展开新的一本奏折前,他再度叹了口气,冲着外边喊道:“来人,去把孔侍郎请来,孤有事需要跟他商量!”
“诺!”当值的亲笔窦恒大声答应,却没有立刻动身。而是趔趔趄趄往大堂里蹭。窦建德听到了这小子的脚步声,抬起头,低声呵斥,“还不快去,进大堂里来干什么?”
“主,主公!”论辈分,窦恒是窦建德的本家侄子,从小叫惯了对方叔叔,改为主公很不习惯,“刚才,刚才婶子建议……”
“滚出去!”窦建德抓起一块青铜镇纸,作势欲砸。
“主公息怒,主公息怒!”从没见窦建德对自己发这么大火气,窦恒吓得转过身,连滚带爬地向外逃窜。这幅慌慌张张的模样让窦建德心头怒火更盛,将镇纸瞄准侄儿的后脚跟儿丢下,随即大声呵斥道:“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军国大事,哪轮到有你一个小小侍卫插嘴!”
“唉!唉!末将知道错了,主公息怒!”一边跑,窦恒一边向自己的族叔道歉。头也不敢回,径直奔文官们暂时安歇地方奔去。同时在心里暗骂道:“该死的宋正本,你又怎么得罪七叔了,害得老子跟着你吃挂落。好在老子机灵,没给七叔砸中,否则;保管三天起不来炕!”
对于这个疲懒的晚辈,窦建德也无可奈何。因为起义的时间早,他的近亲除了少数几个逃离生天外,几乎被官府斩草除根。所以,在他心里,将亲情看得非常重。有时明知这样会令一些人侍宠而骄,也不想有所改变。因为这是他窦建德欠家人的,今生必须有所补偿。
出于这个原因,他纵容妹妹红线任性胡闹,宁可留在家里做老姑娘也不嫁给王伏宝。出于同样原因,他对曹旦和王伏宝两个也一直信任有加,最好的士卒,最好的兵器,全都拨给了二人。期待二人能够成为自己的韩信、乐毅。但北伐一战,窦建德一边想,一边摇头。自己麾下还是人才匮乏啊,没有一个能挑大梁的帅才。王伏宝勉强堪用,偏偏又在关键时刻总给自己上眼药……
正信马由缰地想着,孔德绍已经奉命到来。在大堂中央长揖及地,口中动情地呼叫道:“臣等无能,害主公深夜亦不得休息。死罪,死罪!”
明知道对方的情意都是装出来的,窦建德疲惫的心里依旧感到一丝温暖,抬了抬手,笑着吩咐:“孔侍郎别客气了。孤也是一个人闷得慌,才派人把你给叫来。希望没打扰你休息!坐吧,来人,给孔侍郎倒茶!”
“不敢,不敢。主上有召,乃臣下之幸。孔某即便再有三个胆子,也不敢继续贪睡!”不愧为大儒之后,从孔德绍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令人耳顺。
窦建德目送孔德绍落座,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抿了几口,然后笑着问道:“你家人都好么,聊城失陷时,可曾受到波及?”
孔德绍立刻站了起来,拱手致谢,“劳主公挂念。他们都在路上了。聊城失陷时,贼人畏惧主公威名,没敢伤害臣的家人!”
“坐下说话!”窦建德笑着命令,“没人受到伤害就好。否则,孤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主公言重了!”孔德绍再度躬身施礼,“臣既然以身许国,臣之家人亦为主公之仆,死于国事,乃其本分所在。岂敢心中怨恨主公!”
“坐下说话,坐下说话!”听孔德绍如此回应自己,窦建德心情大好,连连摆手,命令对方不要多礼,“孤身为一地之主,却连属下的妻儿老小都护不得,说起来真叫人惭愧。唉,都怪这没远见的李密!等孤缓过这口气来,非叫他十倍偿还不可!”
“多行不义必自毙!主公无需再为将死之人耿耿于怀!”孔德绍低声咒了李密一句,然后倒退着坐回原位。
窦建德笑着点点头,非常赞同孔德绍对李密前途的预料。“孤目前新败,军心不稳,暂且还奈何不了李密。今天找你来,是想问问迁都的事。聊城被瓦岗贼所窃,暂时要不回来。所以孤将都城迁到……”
“迁都……”孔德绍脸色突然一冷,再度站起身来说道。“主公何出此言,主公未曾立国,哪里来的都城?”
“嗯……”窦建德被问得一楞,皱着眉头看向孔德绍的眼睛。他今天之所以请孔德绍前来议事而不是请宋正本,原因就是孔德绍性子柔和,不会像宋正本那样动不动就给自己难堪。却万万没想到,孔德绍也是说翻脸就翻脸,说出的话照样令人下不了台。
孔德绍要的就是这种感觉,整了整衣衫,正色施礼,“启禀主公,孔某窃以为,聊城只是主公暂时驻跸之所,并非都城。主公原来号为长乐,乃大隋天子治下之长乐王。如今,大隋天子已被奸人所害。是以,主公当早日立国,定鼎,以慰麾下将士及河北百姓之望!”
“立国,定鼎?”窦建德被说得满头雾水,皱着眉头重复。从孔德绍说话的表情上,他看出对方不是只想惹自己生气。可立国之事,自己心里从没准备过。突然被对方提出来,未免有些难以适应。
“主公切莫再犹豫!”孔德绍点点头,继续直谏,“主公原为大隋长乐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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