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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楼之石榴红-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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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中的是张如同手一般苍老枯瘦的脸。花白凌乱的头发,深陷的眼弯勾的鼻,一张如同夜枭般又丑又凶恶的脸。但那双原该阴森邪恶的眼里却充满了慈爱的急切,纪十心中一颤,手腕便停留在了对方粗糙的手中。
“乖妮,快跟阿嬷回家,别乱跑,外面有坏人仔。”老人笑眯眯地将她的手压在腋下,亲昵地拖着走。
四周原本忙忙碌碌的人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都有意无意地看着这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眼里充满了厌恶恐惧和同情,显然都认识这个老妪。
“婆婆,你认错人了。”纪十被拉着走了两步,才突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提醒。
“阿妮啊,累得阿嬷找你好久啊,你个傻妮都跑到哪去了?垓上坏人仔多啊,阿妮莫要跑得太远,阿嬷会找不到”老妪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头也不回地拉着人往前走,嘴里不停地叨叨着。
“婆婆,我真不是”纪十开始有些不耐,正要自行抽回手,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像青蛙一样的咕咕笑声,前面本来还在碎碎念着的老人身体蓦然紧绷,迅速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原本的慈祥瞬间收敛,现出与她长相相符的恶毒防备眼神。
“哟,老依诺,找到你家阿妮了?”说话的是一个腆着肚,长着数层下巴,又矮又胖的男人,凸出的眼,塌鼻梁,阔嘴巴,一眼看上去竟真的像是一只大蛤蟆。
纪十很讨厌他的眼神,那样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她,满含着淫邪光芒,仿佛想将人身上的衣服一层层剥落一样。她往后缩了缩,将身子完全隐藏在老依诺的背后,垂下眼,眸中杀意一闪而逝。
“走!走!”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老依诺浑身都颤抖起来,一边尖声嚷叫一边大力地挥动着手,如同在驱赶什么脏东西。
那男人似乎也有所顾忌,并没再逼近,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缩在后面的纪十,道:“小丫头,这可是个疯婆子,小心点。”说着,咕咕笑着走了。
纪十刚挺直腰,老依诺已惊惊惶惶地转回身将她抱进怀里,安抚地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个劲地道:“阿妮不怕,阿妮不怕,阿嬷在,阿嬷在呢,谁都不能碰俺家乖妮,阿嬷跟他拼命,阿嬷跟他们拼命”
纪十僵住。她鼻中闻到一股多日未洗澡如同烂咸鱼的臭味,若是以前只怕早已跳开,但是此时眼角看到微微颤动的花白头发,背上沉沉却安稳地拍打,还有那瘦小却温暖的怀抱,这一切竟让她身上的力气瞬间抽空,眼睛阵阵发酸。
这样的怀抱,除了母亲,还有谁能给予呢?但她却曾经遗忘过,遗忘了那么多年。
“阿娘!”当喊出这两个多年未曾忆念如今害怕忆念的字,她这些日子积压起来的情绪终于崩溃,不自禁回抱住眼前这个陌生的老妪痛哭失声。
“阿嬷在呢,阿嬷在呢,乖妮不哭!乖妮不哭!”一下又一下地拍抚着怀中少女,老依诺浑浊的老眼里也滚出泪水,本来狰狞的脸因悲伤而少了几分凶恶,多了几分苍凉。
纪十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这样痛快淋漓无所顾忌地哭过了,也许在进天彻庄之前曾有过,那时和菜梅干菜在一起,不过她已经不记得了。如果没有心疼自己的人,哭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更显得软弱罢了。
蜷腿坐在屋中暖乎乎的炭盆边,看着进进出出忙碌收拾屋子的老依诺,她哭过的脑袋有些发懵,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糊里糊涂跟着一个连认识都谈不上的人回了家。
老依诺的屋子在城外竹林里,倚着水,有一个竹篱围的院子,一个堂屋,两间内室,一间厨房一间装杂物的柴房,红砖青瓦,竟是比一般农户好了许多。只是整座房子都冷清清的,满布落叶和杂草,如果不是堂屋的桌上还有一个装着半盏水的碗,一个卧室里的被子还散乱着,几乎要让人以为这里很久没人住了。
老依诺一回来最先做的就是生起炭盘,把堂屋利落地收拾了,然后便把纪十按坐在那里,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没多久功夫竟然还端出了一碗热腾腾的甜酒鸡蛋来笑眯眯地催纪十吃下。
第二十一章 (2)
咬破嫩嫩的蛋白,又香又甜的蛋黄滑进嘴里,那一瞬间纪十差点又热泪盈眶。这么多年来,陷入绝境的时候她啃过树皮,吃过腐烂的食物,等她终于站在足够高的位置有足够能力的时候,也曾顿顿珍馐佳肴,然而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不过都是用以饱腹之物,竟没有一样比得上这一碗甜酒鸡蛋。
“婆婆,我不是你家阿妮,我叫纪鹤。”尽管不舍,但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纪十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能够容忍自己耽溺这片刻温暖已是破例。
“阿妮慢慢吃,不够锅里还有。阿嬷去给你收拾屋子,铺你最喜欢的那床褥子。”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听进去,老依诺伸出手爱怜地摸摸纪十的头,依然顾我地自说自话,然后离开。
真的疯了吗?纪十目光透过堂屋与内室间敞开的门,看着里面略显佝偻的忙碌身影,心里蓦然浮现那个蛤蟆男说的话。虽然说话行事有条有理,但却丝毫听不进别人的话,就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编织着虚假的美梦。
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吧。回想遇到老依诺后所发生的一切,不必探问也能猜到,甚至于能从周遭那些人投过来的目光断定老人并不受欢迎,甚至还被害怕着。
世上不幸之人比比皆是,依纪十的性格原不会往心里去,只是目光在碗中暖乎乎白嫩嫩的甜酒鸡蛋上扫过,她垂下眼,扬起唇角,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既无去处,便多呆几日好了。何况,那只蛤蟆的一双招子她还没取回来呢。
******
梅六原本没怎么担心十一郎,直到一个早上快要过去而人还没回来,才有些慌了。
楼下客栈大堂传来喧喧嚷嚷的声音,是中午下去吃饭的住客和外面来的食客。小二在走廊上蹬蹬蹬跑来跑去,为不愿下楼吃饭的客人将饭菜送到房里。
梅六开始坐立不安,一时打开门往外看看,一时又走到窗边守着,然而一直到巳末仍没看到人影。随着午时的来临,她身体蓦然剧震,停在了屋中央,只觉心跳一瞬间变得异常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从里面蹦出来似的。
站了一会儿却并无缓解,右手用力按住心口走到窗边,左手无意识地掐紧窗框,看着外面没有丝毫减弱的大雪,感觉着快得几乎要让人厥过去的心跳,一股强烈的不安登时将她笼罩。
不对,不是她的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冷空气,在这寒冷的天气梅六额上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然后迅速变成一层薄霜。
她尝试用内力压下那莫名的躁动,强制舒缓心跳,然而刚一提气,心脏蓦然一阵绞痛,眼前阵阵发黑,同时一股极端暴躁的情绪由心底升起,让人几欲作狂。
就在此时,窗框轻响,十一郎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外面。梅六心中一喜,强忍着不适往旁边挪动,想给他让出进来的地方,却不想对方竟突然出手一掌击向她胸口。出于习武人的本能反应,在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之前她已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只是动作没有平时灵便。同一时间,随着十一郎手掌的接近,她感到心脏跳动得愈加剧烈,仿佛有一股力量驱使着她迎上去。她虽然极力克制,但却因此拉慢了退避的速度,转眼间那满含劲气的一掌已至胸前。
剧烈的疼痛由心脏扩散至全身,在被黑暗吞噬的一瞬间,梅六终于将目光定在十一郎的脸上,这才发现他平时空洞茫然的眼中竟闪动着让人心惊的暴戾狂躁,竟是甚于以往正午任何一次受到攻击时的反应。
如果她死了,他要怎么办?失去意识前,她脑海中唯一浮现的念头竟然是这个,没有恼恨懊悔,只有担忧。
十一郎迅捷无比地翻进窗子,堪堪伸手接住倒下的人,然后毫不迟疑地扯开她的衣服,五指成爪抓向心脏所在的位置。当指尖触到温热肌肤的瞬间,他的动作突然停滞,一丝莫名的悸痛袭上心尖,仿佛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他这样做。然而她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对他太过具有吸引力,迟疑不过刹那的事,下一刻他已化爪为掌抵在她的心口,劲力吐处,将那散发出惊人诱惑的东西逼离她的心脏。
滚烫鲜红的血液一滴滴融进素白腕上的伤口中,没过多久,便见到在那莹白的肌肤下出现了一个枣核大的隆起,由腋窝起顺着手臂内侧往下蠕动,很快便到了伤口边缘。十一郎眼疾手快,迅速扼住隆起的上缘,将之挤压至伤口处。
一只巴掌大的多足黑色软体怪虫被从伤口里拉了出来,然而一接触寒冷的空气瞬间缩成了枣核大小的一团,他不再理会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梅六,将怪虫放至掌心中,盘膝而坐,一层浓郁的白雾将怪虫包裹,如同蚕食桑叶般慢慢将之消融。
当怪虫完全消失之后,十一郎睁开眼,陌生而迷茫地打量着所处的房间,待看到身边躺着的衣衫不整的梅六时眼中升起一丝迷惑,接着是淡淡的羞赧。他别过脸伸手为她拉好衣服,然后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并没摸到帕子之类的东西,只好从里衣上撕下布条,仔细而轻柔地帮她将腕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包扎了。
扯过被子给女人盖上,在屋子里不知所措地转了两圈,又走到窗边好奇地看了会儿迷湮天地的大雪,他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但是也想不起应该在哪里。关上窗回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女人的腕脉,确定她并不会死后,他往门口走去。
恐怖的容貌,染血的衣,所经之处人们纷纷惊恐地避开。他感觉着四周散发出来的戒备不善,厌恶害怕,由好奇到不解,新鲜到迷茫,脑海里隐隐约约觉得这些画面似曾相识,只是越用力去想越想不起。
不知不觉,周围的人越来越少,终至于一个也看不见了。他疑惑地站在呼啸的风雪中,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眼中闪过一丝惊惶,嘴里不自觉吐出一个字:“六”因为长久没有说话,声音显得嘶哑而含混。
“六”并不知道这个字的意思,但是念着时心里却有着淡淡的眷恋和不舍;还有安宁。
第二十一章 (3)
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梅六按着胸口坐了起来,下滑的被子,手腕上透血的布条让她有些怔忡。
窗子关着,辨不清时辰,只能从窗纸透进来的暗淡光线知道约摸是傍晚尚未入夜,除了清晰无比的雪落声外,隔着门能隐隐听到楼下传来的人声。她恍了会儿神,才慢慢拉开胸前松散的衣襟,却并没有看到预料中的掌印。
明明是那样毫不留情的一掌她以为必死无疑的。然而此时除了心口仍残留着阵阵窒痛外,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
拢好衣,摸挲着用布包扎着的手腕,依稀能感觉到微弱的疼痛,心里愈加疑惑起来。直到现在她仍没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十一郎为什么会突然攻击她?她的身体一向极好,中午的时候心脏为什么会突然急跳绞痛几至濒死?手腕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又是谁给她包扎,谁给她盖上被子的?种种疑惑如同一团团迷雾将她紧紧包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头绪。
“十一郎。”客栈的房间并不大,一眼便能看遍,但是她仍抱着一丝希望轻唤,冀望他突然从某个角落里冒出来。
不安地等待半晌,那条熟悉的人影并没出现。大约是预料到的,说不上是否失望,梅六又在床上静静坐了一会儿,直到确定心脏处的疼痛更加缓和之后,才掀被起身。
略微整理了下仪容,拖着虚软的双腿往外走去。原本栓着的门被打开了,只是虚虚地掩着,这个发现让她不觉抿了抿嘴,心中掠过淡淡的不安。
在下楼梯的时候逮到了窜堂的小二,从其口中得知十一郎中午的时候从大门离开的,因为他的形貌实在太特殊,让人想不记住都难。同时,小二再三保证,下午没有人进过她的房间。
吩咐将饭菜和热水送上来后,梅六转身回了房间。
小二动作很快,她前脚刚到,后脚就将要的东西送了上来。
将身体缓缓浸入冒着腾腾白气的浴桶中,受了伤的手腕放在木桶沿上,桔黄的烛光下,能够看清包扎的棉布是从衣上撕下,边角还带着撕裂的碎线痕迹,被血浸透的位置有不明显的银丝花纹。十一郎身上穿的由上到下,由里到外都是她一手置办,又怎认不出这是他里衣上的布料。
是他吗?从醒来后心里一直隐隐约约有所察觉的东西在这一刻变得分外明显起来,让她想忽视都不行。是他吧。恢复了神智,也许还恢复了记忆,然后独自离开了?
他走了。有的事情并不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去确定,她知道他走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她能感觉到身体里一直牵系着两人,无论离得多远都能让他找到她的东西消失了,以前从来没察觉过,竟要到完全失去才发现它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不等她?为什么不等她
身体慢慢下滑,直到水将头完全淹没,乌黑的头发飘浮在水面上,如散开的墨,又似柔亮的青缎。只有一只泛着雪瓷光泽的纤长手臂攀附在黄褐色的桶边上,皓腕半段缠缚着棉白的布带,深红的血痕映在上面,艳得惊心动魄。
******
当窗外的春蕾绽开第一朵的时候,梅六在诌县已经住够了三月,天空虽然仍时不时飘下几片碎雪,却早已不能在屋顶街道上留下痕迹。
梅六把大毛的衣服当了,只留下一件薄绵披风,又置了两身春衫,收拾成一个小包袱,然后到牲畜行买了匹健壮的大黑驴,挑了个春光明媚的早上骑着慢悠悠回转南边。
在十一郎失踪的最初一个月,她找遍了四围的城镇乡野,虽明知他不会回来,心里仍不免抱着一线希望,没敢离开诌县。直到有一天,她在途中遇到一对年轻男女,亲眼目睹了一幕真实的痴情女子负心汉戏码,若有所悟,从那日后便停止了寻找十一郎的行为。
时隔许久,她仍记得那女子泪痕满面地苦苦哀求,憔悴却不掩丽色的脸上所流露出的绝望和卑微,还有男人的无动于衷,甩袖而去。也仍记得那一刻自己的愤怒,以及紧接而来的悚然心惊。回想自与十一郎重逢后的种种,竟觉得自己的表现与那女子几分相似,那样的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甚至下意识地改变了自己一贯的行事风格;那样的软弱拙笨,拙笨得不像女儿楼的梅六。
停止寻找,并非决意放弃十一郎,也并不认为十一郎与那个男人有何相同。她只是觉得趁着大雪封路,该把这事晾一晾,晾一晾自己沸腾急迫的感情,也晾一晾那状况不明的十一郎。
其实冷静下来很容易就能想到,如果他恢复了记忆,必然会回到越者渡。即便没有恢复,以他的功力,这世上也罕有人能伤他。
十一郎和纪十皆下落不明,再去罪恶之城已毫无意义,自然是再回南方去。女儿楼的势力大不如前,打探江湖中明暗势力动向容易,但在找人上就有些不够用了。这是从寻找纪十一事上所体悟出来的。分别时纪十仍昏迷不醒,若子万有意隐匿,要找到他们只怕比找十一郎还难。因此,她索性将此事也一并放下了。看那子万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纪十既然救过他的命,他总不至于弃她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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