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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世偷欢-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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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两位大汉均中枪,受伤部位又在腿部,他们只能拖着残腿,缓慢地追出来。
  倒在地上的程欢唯有暗暗祈祷,他一定要成功脱身,嘴里却不停地求着印木凡:“木凡,你不要管我,你去把他追回来”
  而后,整个人昏死过去。
  
  “晓阳你醒醒!晓阳!”
  程欢听见有人叫她,那人不断地晃动着她的肩膀,似乎扰了她的美梦。
  “晓阳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就快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前方的男人声色很焦急,程欢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只是想睡觉。
  她想美美地睡一觉,然后做个好梦。在梦里,她会见到她的妈妈,她的弟弟,以及他们三个靠在一起,相依为命。
  “唰——”的一声急刹车响,刺得她耳膜生疼。
  程欢终于缓缓睁开眼,张了张嘴,想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见驾驶座上的人开门走下去,似乎在跟什么人交涉。
  程欢看清了方才一直背对着他的那个人的脸,是席让。
  再然后,她就看见席让用力推搡开一个中年男子,而后打开车门抱起自己,拔腿就跑
  费力地睁开眼,满眼都是刺目的雪白。微皱眉,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这到底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见她醒了,印木凡忙慢慢扶着程欢坐起,温水递上她的唇。
  程欢这才觉出伤口处的疼痛,复又躺下,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席让到底怎么样了?
  一直候在一旁的印木凡紧皱着眉,轻声斥责程欢:“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一枪若是再打偏一点,你就没命了。”
  程欢扭头,对着一脸火气的印木凡扯嘴干笑:“对不起,是我疏忽大意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她的声色疲惫,略带沙哑,听得印木凡心里直跟着揪疼。
  顿了顿,程欢犹豫着问出口:“抓到了吗?”
  印木凡无奈地摇摇头:“整个A市都快翻遍了,也没找到。”
  程欢眉心微动,一直悬在心里的那颗石头,悄悄放下了一些。
  印木凡却在一侧继续数落:“程欢,如果整个细节让余哥知道,你有几个脑袋也担待不起。你知不知道你割开绑着他的绳索是多么错误的做法?你的极端行为,差点让你自己丧命你知道吗!”
  程欢只是默默地眨了眨眼,自己这条命是席让捡回来的,就算让她重来一次,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再一次在短信里写上:抢走我的枪,务必击中我——
  那时候,她高烧不退,体温直逼四十度大关。席让连夜载她去医院,不料却在半途刮伤了前方的车。车主下来交涉,要么等交警,要么私了,交了赔偿金就能走人。席让着急程欢的病情,一把推开那人,抱起车后座里的程欢就跑。
  席让一路跑去医院,医生说,如果晚来二十分钟,这个女孩儿就会有生命危险。
  程欢捡回一条命,高烧渐退,醒来之后,却并没有发现席让的身影。
  三天后,程欢出院,抬眼便见拄着拐的席让,站在风口处等自己。
  因为酗酒闹事,他被打断一条腿——席让如是解释,半带戏谑。
  程欢那时虽半昏半醒,却依旧能够辨认出,跟席让交涉的人正是程家管家。而前方那辆车,是程余的专用车。
  怎么会这么巧,刚刚忤逆了程家的人,席让就会酗酒闹事被打断腿?程欢冷笑,自己还在医院,席让紧张自己还来不及,他会去酗酒?
  而能做出此等惨无人道之举的人,除了那个程家大少爷,还会有谁?
  怔忪回忆间,病房门倏地被打开。从B市刚赶回来的程余,刚下飞机,风尘仆仆。
  男人的脸映进程欢的眸子,她的眼角顿时湿润,伤口不疼,心却疼,像是被人拿刀捅进去一般,一刀一刀地变换刀锋,搅乱她的灵与肉。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天,曾经称霸整条街的小混混席让,曾经揽过程欢的肩,不管走到哪都跟大哥哥一样罩着她的席让,曾经在程欢心里像棵永远屹立不倒的大树一样的席让,用拐杖代替着失去的那条小腿,一步一步,走的步步血泪。
  他身上的光芒,就是被眼前这个叫程余的人,一下子砍去了,不剩分毫。
  从母亲,到弟弟,再到席让,程欢恨到身子轻微颤抖,如果自己不将这个男人送进无尽的黑暗,她就枉活此生。
  程余对他曾经反复强调的“要死要见尸”只字未提,而是格外紧张程欢身上的伤,一个劲儿地问大夫:“真的不要紧?”
  隋医生跟程余有多年的交情,替他隐瞒枪伤以及取子弹,似乎成了他这么多年的主要任务。但他从来没见过,向来冷血的程余,会如此紧张一个女人。
  “子弹的位置射的很巧,没有伤及脏器,算是万幸。目前来看并无大碍,休息调养即可。”
  程欢心中冷笑,是席让教她拿枪,教她打杀,教她如何在绝境时也要杀出活路,保全自己。
  而他的枪法更是远在自己之上,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他绝不会放弃职业射击手的梦想,彻底变为街头混混。而如果不是程余害他失去一条腿,他更不会沦落至今
  程欢紧了紧眸子,如果有一天,她将程氏这么多年来黑暗交易的证据交给警方,他会不会像席让痛失自己的腿、痛失梦想一样,对他亲手做大做强的一切,扼腕痛惜?
  “哦对了,一个月内千万不要做剧烈运动。”隋医生的话打断程欢的遐思,他意有所指地看着程余。
  程余仅是清咳一声,便起身:“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说罢,握上隋医生的手。
  隋医生耳聪目明,回握之后,自觉地离开病房。
  程余踱回病床前,脸色突变,完全不似方才那般焦虑以及关切,取而代之的却是冷漠。良久,他居高临下地盯着程欢的眼,凛声相问:“我问你,你到底为什么要接近我?”




☆、余10欢 测谎


  怔住的,不仅仅是程欢,还有印木凡。
  程欢刚受了伤,程余刚一回来就问这么严肃的问题,会不会太绝情?印木凡眉峰蹙起,一直在犹豫着该怎么替程欢打圆场。
  “你在怀疑我,”程欢亦紧盯着程余的眼,丝毫不躲闪,“你怀疑我故意不杀他。”
  程余轻笑:“不仅如此,我还怀疑你费尽心机接近我动机不纯。”
  程欢藏在被窝里的手,暗握成拳,却又因为麻药的原因,根本就无法握紧。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无助,只身与恶魔周旋,她唯一的力量源泉,就是死在程余手中的弟弟和母亲,还有残疾至今的席让。
  他们被程余夺走了一切,他们,也是她可以一往无前的动力和胆量。
  程欢抬眸,目光坦诚:“余哥,我接近你,是因为我受够了食不果腹的日子,更受够了衣不蔽体地在一群老男人面前蹦跳,我甚至要被他们摸来摸去。我累了,我想找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而我知道,在这座城市里,余哥你只手遮天。我想依附着最强者,更可以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而不顾一切。况且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吗?”
  “所以那一天,你的确是故意从台上摔下来的?”程余脸色些微缓和,却依旧不见放晴。
  程欢轻点头:“那时候虽然只是单纯的想要依靠一个人男人,却从来没有想过,那种内心的仰慕,会一点点变成喜欢”
  程欢在慢慢融化他的心,慢慢瓦解他筑起的坚硬壁垒,她要毁掉他,就必须得先毁掉他的心防。
  程余突然欺近身子,眸色中的柔软,看得程欢些微怔忪。这个男人眼里的深情,顿时令程欢迷茫,冷血如他,又怎会在此刻温润起来?
  程余伸手,轻轻摩挲着程欢干裂发白的唇:“程欢,很遗憾,我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你了。”
  说罢,程余倏地起身,打了个响指后,病房门被推开,一人推着台不知名的机器走进。程余摸了摸程欢的发顶,微微笑:“我只相信测谎仪。”
  血压测量计、呼吸扫描器、检流计均已安置上身,它们最终被连接到一台笔电上,仅通过分析呼吸速率、指尖汗湿度、血压或心率,便可知真谎。
  程欢低眉,看着绑在身上的橡胶管和血压,不觉轻嘲地抬了抬夹着食指的脉搏传感器:“余哥,你就这么不自信?”
  程余示意印木凡开始测试,印木凡面露难色:“余哥,真的要这样吗?”
  “你这么相信她?为什么?你们俩有私交?”程余一连串的问话,给印木凡问得哑口无言。
  良久,印木凡只能走过去,开笔电,同时朝程余微点头,示意他一切就绪。
  程余轻笑着看程欢:“为什么要接近我?”
  紧盯着液晶屏的印木凡,手心都快沁出汗。他不是不相信程欢,只是如果程余深问下去,问及今天在仓库里发生的细节,只怕无论说真话还是假话,都无法过关。
  程欢呼吸平稳,别过眸子不去看程余的脸:“因为我受够了以前的生活,因为我想来到你身边,为你卖命,同时也是为了我自己的权利,我想拥有的是权利,不再被人欺负的权利。”
  程余不动声色地看了印木凡一眼,良久,印木凡点头,PASS。
  程余脸色稍稍缓和,程欢暗自轻呼口气,一直憋闷着的胸口好像突然呼吸顺畅起来。
  程余笑了,笑得格外和善。他身子前倾几分,凑程欢凑得极近。
  程欢愣怔眨眼,他这种温润的眼神,仿佛让他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害死她弟弟的凶手,不再是害席让终生残疾的撒旦,不再是毁了她一生的魔鬼
  男人轻轻握住程欢的手腕,抬起,凑上自己嘴角,印下淡淡一吻。半晌,程余勾唇淡笑:“那你如何解释,你裤兜里的指纹模?”
  程欢心里“咯噔”一声响,指纹模?他发现了她的指纹模?
  男人似乎会猜心,拿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将半截手指长度的半弧形透明塑料模举到程欢面前:“程欢,我想听你解释,为何经过匹配后表明,这是我的指纹。”
  程欢眉头微皱,指纹模是她第一次见他面时,在要来的那瓶酒上获得的。拥有程余的指纹,她就可以进入他位于程氏大厦22层的办公室,从而得知其毒品加工厂到底在什么地方——
  只要知道这些,足以将他治罪。
  只是程欢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谋划的一切,会如此轻易而又快速地被这个男人粉碎。
  “你是怎么找到的?”程欢毫不畏惧,大胆回视程余的眼。
  男人颦眉,轻笑:“护士在给你换病号服时发现的程欢,你也太不小心了。”他在责怪她,就像任何一个Boss责怪自己的下属一样,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愁意。
  程欢咬紧下唇,直直地盯着程余那双带着笑意的,却又仿佛能够瞬间杀死人的眼睛。深邃,墨黑,仿佛那是巨大的空洞,她一旦被吸附,便是万劫不复。
  男人见程欢一直默不作声,便起身,自顾自道:“我怎么忘了,我的程欢一向胆大,这样问你你或许不愿意开口。要不要用你曾经用过的方式来撬开你的嘴?”
  “不用麻烦了,”程欢抬眸,“我说。”
  程余起身,手掌覆上程欢的发顶轻微摩挲:“这才是我的好程欢。”
  “我要你的指纹,是想”程欢呼吸微窒,而后迅速恢复正常,“我是想在夜间可以离开程氏。”
  程氏宿舍夜间有门禁,任何人,除了程余,不得出入。
  程余挑起程欢的下巴:“为什么?”
  “为了赚钱,”程欢坦白,“每晚11点,我需要去赶夜场。因为我现在能够依靠你的还太少,所以在我真正变强大之前,我必须要自己想办法。钱,我需要。别人的认可,我也需要。这些你暂时都给不了我,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我算你的什么人”
  程欢说的冷冰冰的,带着股桀骜不驯的味道,听得程余面色难看,越来越黑。他知道,她在说滕爱。
  有滕爱在,她永远都无法快乐,更没有办法心甘情愿地接受他的一切。所以那天在他进入她的那一刻,她会不顾一切地叫喊、推开。
  程欢抬眼,轻笑:“我知道,我不守规矩,我认罚。”坦坦荡荡的眸子,直视着程余的眼。
  程余怔了半晌,有一瞬间,程欢似乎在他的神色里,看出了些微歉疚和疼惜。程欢眨眨眼,错觉,又是她的错觉。
  程余深吸口气,看向印木凡:“结果怎样?她有没有说谎?”




☆、余11欢 中计


  从液晶屏上撤离目光,印木凡再一次向程余点头,PASS。
  程余突然轻笑起来,俯身,在程欢额前印上清凉一吻:“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程余走后,印木凡将门上锁,回到程欢病床前,压低了声音:“程欢,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眼皮眨了几下,程欢轻叹气:“我根本就没有通过,对吗?”
  印木凡沉默不语。
  程欢突然觉得烦躁,这个男人总是用沉默来回答她,默认,她只能认为他是在默认。挫败感油然而生,程欢仅是感谢了印木凡的救命之恩,而后静静阖上眼。
  如果没有印木凡替她遮掩过去,如果今天站在电脑前的人不是印木凡,那么此刻的自己,是不是早已死在程余的手里?
  程欢突然觉得后怕,仅是后怕。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她也还是会如此。只是她不清楚,未来的日子里,又将有多少次心惊胆战
  *
  程欢出院前一天,仰面坐在沙发里的程余黑着脸,放下电话后,更是一脸愁容。
  印木凡试探着问:“余哥,坏消息?”
  “缅甸的货又出问题了,刚进云南境内就被扣。”
  印木凡眉头一皱,若有所思:“上次不是已经查出来内奸是条子?怎么还会”
  程余轻瞥印木凡一眼:“不是条子。”
  印木凡一怔,这么说上一次程欢根本就没有问出真正的真相?而这些程余一直都知道?
  印木凡不禁觉得胆寒,再想继续问下去,却被程余打断:“程欢出院以后直接带她到我这里。”
  *
  程欢来见程余的时候,程余正愁眉不展,烈酒一口接一口地灌。
  程欢自知此刻的自己不能多问,便静静地坐在他身旁,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喝酒,然后被他揽进怀里,听他强有力的心跳。
  程欢觉得自己这次再回来,心情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受伤之前,她每一次来到程余身边,都会在心里厌恶至极,恨不能立刻将他送去局子,绳之以法。
  但经历了席让的事以后,程欢直觉自己好像静下来了,不再那么急躁。慢慢来,她时间多得是,不怕等。
  程余灌下最后一口酒,而后拉起程欢,看进她的眼:“伤怎么样了?”
  “好的差不多了。”程欢回话,温柔乖顺。
  程余深吸口气:“如果我现在让你去完成一件任务,你会不会去?”
  程欢想都没想,静静点头。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要么答应,要么死。
  只是程欢在程余再次开口之前,谈起了条件:“我可以去。但是我希望你能将那个人留给我,我想亲手杀了他。”
  程余清楚,“他”指的是席让。
  “我凭什么相信你?”男人眯起了眸子。
  程欢垂头:“凭他差点杀死我,凭我通过了测谎。”
  程余伸手,勾起程欢的下巴,仔细凝视,她的确是个会讨价还价的女人。
  良久,程余松手:“可以,我保证你,我不动他。”顿了顿,他点起根烟:“明天下午你去拿一批货,具体时间和地点我会再打电话通知你。”
  程欢领命,即刻回去准备。临走前,程余叫住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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