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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有仙初长成-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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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在水中的手依旧在那玩儿似的划着圈圈,水面上晕开了一大片的涟漪,我笑着望着泽言那幽深的眸子道:“钓得那么快干嘛,难得你有空陪着我,我还想多呆一会儿。”
“总说这种孩子气的话,若是我不在了”泽言说到这里声音又轻了下去,日头换了个弧度在我眼前散出一片刺目的光,我有些不适的抬手去遮挡因而没有看到泽言说话时的表情,只当他是说不下去了便没去在意。
现在阳光正好,气氛也很是融洽温煦,这是我期盼了许多年才得来的结果,我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想些别的什么煞风景的事。
自我上次受了火麒麟的攻击受伤已过了半月有余,这半月里泽言一直守着我,往常我有什么病症他虽也会这般守着我,但终究还是有些不同,比如言语,比如态度,再比如晚上。
我刚醒来的那几日因行动不变他几乎夜夜都留在我房中陪我,有的时候就是坐在床边翻着一本经书,一翻就是一夜,有的时候累了便在我身旁睡下,一只手环着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然后便是一整夜。
我有的时候也不太明白现在这样的泽言同以前那个不苟言笑,永远平淡的他比起来到底哪个更让我喜欢,又或许终究是我爱的人,所以不管他是什么样子我都是喜欢的。
那么他呢?
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安静的就好像一尊佛像,让人在心向往之的同时又不敢去触碰,我如今离他很近,就只有半片树叶的距离,可看着他沉稳的面容却又觉得远了,这种忽远忽近的感觉很让我是困惑,但仔细一想或许只是我的错觉罢了,他若是不喜欢我又怎么会对我这般好。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着枯树叶发出一阵“哗哗”的声响,可见来人很急。我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扭头往后看却看到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站在几步开外,面上的表情很是凝重。
“神君大人,小仙恳请大人救吾妹一命。”那青衣书生一撩袍子啪地一下便单膝跪在了地上,这一跪吓了我一跳也让一直专注湖面的泽言放下了鱼竿扭头看了过来。
“鬼帝多礼了,不知是出了何时连你也解决不了?”泽言的神情已经恢复成了原先的淡然模样,就同他身上穿着的袍子一般,冷冰冰的,带着拒人千里的味道。
“此时说来话长,还请神君先随我来,再晚些怕是要赶不上了。”那青衣的书生面色确实很焦急,额上布满了汗水,语速也是很快,我瞧着他周身环绕着的仙气修为明显在我之上,却又是遇见了什么事竟然会让他慌成这幅模样?我心中好奇所以在泽言皱着眉起身喊我同去时快速地应了下来。
我当时不知道,就算是修为再高深的人也会有无法解决的事情,而因为那种事情而引发的焦虑感特别是在面对至亲至爱之时更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不亚于凌迟。
我们跟着那青衣的书生下了凡间,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书生模样的人是罗浮鬼帝杜子仁,而这次这般急匆匆地来找泽言为得是他的胞妹,子璃。据说这子璃为了报恩下凡去渡化一只妖狐,而那只妖狐的名字我听过,名叫无惑,在三界是出了名的惯犯,什么祸都敢闯什么人都敢惹,兜率宫悬赏缉拿他的榜现在还贴在大门上,赏金翻了好几番却始终没人敢去揭榜,在这点上我觉得我同这妖狐还是很投缘的。
再说回子璃。当日趁着罗浮鬼帝外出便留了书偷跑出去,说是为了要报恩结果却被那只妖狐勾去了魂,怎么唤都唤不回来,恰好前些日子罗浮鬼帝去往神界办差时无意中瞥见了天命石上关于子璃的命批,晓得子璃正要遇上一场生死大劫便急匆匆地跑来寻泽言同他一道去搭救他那个操心的妹妹。
罗浮鬼帝紧赶慢赶终究还是差了一步,其实或许在他看见天命石上的批文时就该知道,即便他贵为一方神主但终究还是敌不过天命的。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天劫最后的一道雷劈落在了那片不大的土地上,子璃最终还是没能逃过魂飞魄散的下场。
罗浮鬼帝的脸色铁青,双眼布满的血丝,而同他面色一样的还有另一个人,便就是那只叫做无惑的妖狐。
大抵是因为受了天劫的影响,那只在传说中意气风发的妖狐如今的样子却是极其的狼狈,一身红衣松散地披在身上,灰蒙蒙的尘土沾满了衣襟,那头乌黑柔顺的发也变得凌乱不堪,粘稠地粘在脸颊上,双眼空洞无神好像失了魂魄一般,连自己现了一半的原型都不晓得,拖着那条蓬松宽厚的红尾巴一步步地冲着子璃消失的地方爬去。
我轻叹了一口气,望了望天,刚才还是乌云密布现在却已经放了晴,天还是那片天,可人事却都不同了。这场天劫本是给那只妖狐安排的,因为他造了太多的杀孽,可结果却劈散了子璃的魂魄,先前罗浮鬼帝说子璃遇上的生死大劫其实并不是指这天劫,天命石指的是情劫。
一场需要付诸生命的情劫。所以不管我们能不能赶到,这场劫子璃都是逃不掉的。
我看着那只妖狐微微抬了抬头,脚下的步子还有些踉跄,可面上的表情却是说不出的讽刺与挑衅,只见他微微勾了勾唇冲着罗浮鬼帝道:“不知罗浮鬼帝造访在下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而罗浮鬼帝面上是一片的悲戚,我看着他将手攥成了拳一松一紧,戾气布满了整张脸,我本以为他会出手灭了那只妖狐,可他却只是在长久的隐忍后叹出了一口气,望了望子璃消失的方向道:“没想到我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我的鼻尖嗅出了一丝还未散尽的魂魄气息,也不知为何我生来便对魂魄的感知极度敏锐,眼睛在四周围搜索着终于发现了一点微弱的荧光,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荧光所在的方位,凝神聚气:“其实也不算来得太晚。”
三道天雷的力度本应该让子璃彻底的魂飞魄散,但或许是因为子璃对这世间的眷恋太深所以才残留了那么几丝碎末般的魂魄在四周飘荡,若是晚来一步大抵连这些碎末都寻不见了。
片刻之后我的掌心出现了一颗细小的魂珠,幽蓝色的珠子在掌心微弱的发着光,虽然黯淡却终是让罗浮鬼帝的表情松了下来。
“多谢执律神君同仙子相助。”罗浮鬼帝从我手中接过了那颗魂珠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而后转身面色严厉地冲着那一副失魂落魄样子的妖狐说道,“妖狐,我妹妹欠你的已经还清了,此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子璃的魂魄虽然被存了下来,但终究不过是几缕残魂,就算要将其完全修复要需要耗上几万年的时光,其实罗浮鬼帝大可不必刻意地去说最后那句话,因为只要他愿意那妖狐断是不可能再见上他一面的了。可后来一想,这大概是罗浮鬼帝作为一个哥哥的报复吧。
之后几日我一直沉浸在这件事情中,一闭眼就是那只妖狐最后望过来的眼神,灰败却透着一丝坚持,而后便是满眼的凄厉与疯狂,好像那双桃花眼中藏着一只洪荒猛兽,却又好像是在下着雨,那雨落在了他的心上也落在了我的心上。
“阿泽,以后我们也养上一只狐狸吧,养那种可以变出九条尾巴来玩的狐狸,我不爱火狐,太凶也太艳了些。”
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闭着,脑袋却是枕在了泽言的膝上,头顶上方是泽言翻阅经书所发出的声响,很安静也很好听,我等了许久都没等来泽言的回答,于是便又兀自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我很爱那种毛茸茸的小动物,以后我们在这儿开辟出一个院子来专门养这些雪白粉嫩的动物怎么样?灵兽智商一般都很高,到时候院子里再弄些假山果树出来,小动物们无聊了可以在假山上晒太阳还可以捉迷藏玩,饿了可以自己摘果子吃,这样就算是家养的灵兽也能训练成勇猛的灵兽,碧灵元君那些猛兽就是用这种法子训练出来的”
“止兮。” 我正说得兴起却听到一直没出声的泽言忽然唤了我一声,我睁开眼抬头去看,却见他不知在何时已经放了经书低着头目光专注地看着我。
“嗯?”
“我想你说得很有道理,这府中确实少了些生气,不如你明日便去碧灵元君那里呆上两日,选些你爱的动物再同他学上些训练灵兽的法子,可好?”
泽言的手抚着我额前的发,语气很是和缓,我心里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终究还是没有去多想,便应了下来,但却瞥见泽言微微拢起的眉,还有眼底若隐若现着的不安与怅然,我只道他是舍不得我心里便愈发觉得甜蜜,想着他心里终究还是喜欢着我的,于是便主动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面上燃起了一片绯红可嘴上却还安慰着他:“你放心我不会贪玩的,去上几日便马上回来。”
“半个月吧,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会把你想要的都给你的。”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我,而是望着虚空中的某一处,我当时满心都沉浸在了那种小小的幸福之中,埋首在他怀中点了点脑袋,可我当时并不知道这半月里究竟会发生什么,更加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想着的究竟是什么,我当时若能料到此后若是能料到
即便是能料到我又能做什么呢?就像子璃难逃她的情劫一样,我也难逃我的情劫。
作者有话要说: 要虐了么?要开始虐了么?唔,快的话下章开虐,慢的话大概还要再温存上小半章吧【望天
☆、第十二章
碧灵元君并不住在九重天上而是住在九重天外的一处仙山,名叫归去来兮,我乍一听这名字很是诧异,因为很少有山会取个这么长的名字出来,可后来泽言告诉我这是碧灵元君自己取的名字我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只因为碧灵元君自己本身就是个怪人。我从未见过哪个神仙会像他这般出格,放着九重天上的府邸不住偏偏跑到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来养灵兽,而且这一养便就是十几万年。
我被泽言送到这山来是在他同我讲这个主意的第二天,且他将我送来这里后很快便又急匆匆的走了,除了同碧灵元君在某个僻静的场所耳语了几句外竟是连同我一句道别都没有说,我心里有些惆怅也有些埋怨他,可终究还是没有去多想些什么。
我一边无所事事地逗弄着山上的灵兽,一边想着远在九重天上的泽言,想着他或许正趁着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在府中布置些什么,临走前的那一日他同我许诺说这半月的时间他会把我想要的都给我,我每每想到这句便觉得心里暖暖的,就连先前的那么一点点小惆怅都不见了。
山里的日子很闲适也很无趣,除了每天逗弄灵兽,让他们在人型与兽型间变来变去娱乐外也就是陪碧灵元君唠唠嗑。我估摸着这山上大概是许多年没人来过了,碧灵元君终于找到了个可以聊天的伴,一聊就可以聊上一整日,从灵兽的种类讲到灵兽的毛色品阶性格,除了费了些茶水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不适应。
我就在这样的生活中一呆便就是七日,距离泽言来接我还剩下八日。可就是在第八日我见到了一个人,从而改变了生活本有的轨迹。
这个人便就是尚轩。
尚轩找到我的时候很是狼狈,一身绛紫色的衣袍不知为何失了光泽变得灰蒙蒙死气沉沉的,就好像是他的眼睛,他脸色很苍白,就像是那种失血过多后所生出的颜色,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我甚至以为他快要死了,可他却只是一把攥紧了我的衣袖,抬着头望着我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还没觉出个所以然来他便已经眼一闭扑了下来,整个身体压在我的身上,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还带着一股腥臭味,我被这扑鼻而来的味道熏得一阵干呕终究是没能忍住吐在了尚轩的衣服上,于是那股味道又在原先的基础上多加上了一股浆果酸味。
好在身旁的灵兽足够机灵,在我被那味道再次熏吐之前变回了人形,将醉倒的尚轩从我身上拉了起来,让我得以解脱出来,随后又备了醒酒的汤药和干净的衣物来伺候尚轩,我蹲在床头看着面色苍白的尚轩心里却不知为何不安了起来,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醉成这幅模样,却又因为他现下昏睡着无法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奇心就像一只小猫的爪子一下下地挠着我的心口,让我坐立不安。
我就那么守在尚轩床头守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他醒过来,用那双死灰般的眸子盯着我而后告诉我就在我离开的那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原先还抱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面对着尚轩,可就在他说完那句话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好久被雷劈过一般,没了知觉没了反应,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尚轩的嘴一张一合的,可我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在见到尚轩的时候我心里就隐隐有那么一个猜测,或许是尚轩被弗瑶拒绝了,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与弗瑶相关的事情,因为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让尚轩变成这般行尸走肉的模样。
我料中了一半,却没有料中另一半。
尚轩告诉我,弗瑶要嫁人了,娶她的是神君的执律神君。
执律神君是谁?神界还有第二个担得上这个名号的人吗?
没有,没有的。不是吗?
我脑袋刹时变成了一片空白。真的就是一片空白,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是死了,没了感知没了触觉,好像连呼吸都没有了,脑袋里像是回放一场场一幕幕的回放,每一幕都会出现那个冷淡的人影,或皱眉,或扬手,或笑,或冲着我说——
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把你想要的都给你。
可什么是我想要的?是你娶别人吗?是你在娶别人的时候我还这里傻乎乎地守着你的一句话满心欢喜的等着么?
可我在等什么我在等什么
我抱着自己的手臂感觉身体里流窜着一股冰冷的气流,无法遏制地颤抖着,牙齿与牙齿之间打着架,我拼了命地想要去遏制住这股寒意。颤抖着的牙齿将唇咬出了血丝,这样还不够, 抱着胳膊的手指将手臂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这样还是不够,脑中只存着一种可以化解这种寒意的温度,我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之前泽言带我来的路走了很长时间,或许是因为他故意走的慢的原因,而我再次赶回九重天所花费的时间却很短,似乎只是一闭眼的功夫我便就已经回到了九重天站在了执律神君府外。
依旧是漫天的灼灼梨花,鼻腔里充斥着那淡然的梨花香,很熟悉很熟悉,如果不是因为那装点了整个府邸的红色和那混着梨花香进入鼻子里的烟火味的话,我只会以为那不过是尚轩同我开得一个玩笑。
可这终究不是一个玩笑。
头脑一阵天旋地转,耳畔又一次出现了那个轰鸣声,嗡嗡地叫着,吵得人心烦。因为头脑有些不大灵敏,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进了府中,且一路走到都没遇到一个人,一直走到了泽言的书房前才终于止了脚步。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或许我心里还存着一点希望,能再见泽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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