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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情肆意-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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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不觉就弯了嘴角。
人一进来就凉凉的寒气逼到他跟前儿,“我叫你呢。”
这话听着真咬牙,你叫我我就得应,我哄你的时候半天不吭声!想给她个脸色,可瞧那小脸庞雪里冻得白里透红,一双绒绒的大眼睛蓄着好一弯清凉凉的湖水,清澈绽底映着他的身影,美得让英雄只觉气短,心里不管怎的逞强张了嘴便是:“没听着,怎么了?”
没听着?雅予蹙了蹙眉心,他那样的耳朵几十里的风都听得着,她喊他竟是没听着?分明就是不耐、敷衍她。
看那人儿不乐意了,赛罕才觉话不妥,“忙着来着,出什么事了?”
“那小黑头羊病了。”
“嗯?”
赛罕赶紧搁下手里的活计随了雅予往外去。这个季节不该是闹病瘟的时候,可谁又保得齐这荒蛮之地有甚不适宜的东西,死一两只羊倒不妨,传了病可是大事。
来在羊圈,赛罕逮了那只小羊过来,雅予也跟着蹲□仔细地瞅。正想问问可当紧,谁知他只瞧了一眼就放了那羊,伸手拉她起来往外走。
“嗯?是怎样?病得重么?”不明就理,出到窑外雅予急急地问。
“这两日你别往这边儿来。”
“嗯?为何?”看着他眼中那,雅予好是不解,“小羊到底怎么了?”
看着那清凌凌的水波,赛罕诡秘地笑笑,低头在她耳边哑了声儿道,“它啊,发//情了。”
雅予一愣,低了头,“哦。”
赛罕皱了眉,若搁在从前不管说的是什么,单是他这暧昧的语声就能让她即刻羞得红扑扑的,这一回不知是那脸颊本就冻得红不显,还是果然镇定,这么露骨的话竟是毫不动声色,应了一声就罢了,好像说给她的不是每日同床共枕的男人,倒真个是给畜//牲瞧病的。眼见她又往窑里去,赛罕心道,王八犊子,不让你做什么你偏做,非拧着来!喝道,“做什么去!”
他又吼她!这回她虽是,虽是心里也哆嗦了一下,可面上却没显!“你先回吧,我去拿料桶。”语声许是冻得有些抖,可丢下话她转身就走。
进去寻了桶,又把圈里收拾了收拾,雅予始终敛着目光,一眼也没敢再瞧那只欢腾的小羊,待她再出来,他竟是还在。才不去看他的脸色,凭是怎样!想自顾自往回去,可路实在窄、不往雪里去就越不过去他。正是犹豫就被他拉了手,雅予想挣,却被攥得更紧,不想再跟他多费一句口舌,只得任他牵着往回走。
雪道窄,并排不得,她又拖着那靴子走得慢,他便斜了身拢着她。一阵小风过,清新的雪凉,赛罕就着轻嗽了一声,“咳,这两日要配得着,开春儿而就能有小羊羔了。到时候咱们可是能弄些好吃食。”
候了一会儿,那小脸冰雕一般好看,也冰雕一般没了生气。得,又不吭声儿了!赛罕恨得咬牙,不觉就“狠狠”捏了捏那小手。
日出作,日落息,天越来越短,夜越来越长。漫漫荒野之地,光亮就是一切的起始与结束,不论有风无风,夜来了,天地就变,鬼哭狼嚎四面八方而来,仿佛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每到天黑后,雅予就早早洗漱上炕,拢了被在炕角,离那门窗都远远的,轻易不肯下地。此刻手中拈了针线,就着壁龛里的油灯缝补他今儿不当心撕裂了口的袍子。袍子很大,围在腿上又多了一层,暖暖和和的。
赛罕一身中衣靠在炕头,悠闲地翻看着兵书。来的时候兄长们为他准备充足,四哥更是着人把他那一大箱子珍藏远远从乌德尔河追送了过来。夜里无事,一盏小灯,清清静静,纸上杀声震天,金戈铁马;方寸纸墨,决胜千里。偶尔抬眼,那人儿就在身边,屈膝而坐,暖暖的炕上一点点的空儿两人彼此挨着彼此。原先他总是顺手就伸到被子里,寻到那冰凉的小脚边捂着边揉捏,面上依旧神色如常地看书。许是藏在无光之处便不觉臊,她也只在头一次的时候僵了僵,随后就乖乖依了他。后来惯了,洗漱了上炕她也不再穿袜子,省得他脱。
这几日总是不同,她要么是早早就钻了被窝只给他个后背,要么就坐到脚边去一个人呆呆地想心事。今儿为着就灯补衣裳才又得了挨着,近在咫尺,针线的声音都真真儿地入耳,娇娇软软的味道便也重绕在了书边,让他不觉就有些心猿意马。想再去捂那小嫩脚,可瞧那低头做活、冷冰冰的小模样,赛罕还真是有些犹豫。
油盏力薄,昏黄的灯光柔柔浅浅,映在那白净的小脸上不见暖人的红晕竟是有些寡寡的惨白。赛罕瞅着不觉蹙了眉,这几日眼见着她就瘦了,昨儿晌午特意给她做了肉粥,她说腻,把肉都挑给了他,随意吃了几口就罢了,今儿一天也没正经吃下些什么。昨夜里悄悄给她把脉,除却一贯的气血不足倒没旁的病症,这么没胃口、没精神,该是吃食太单调把人儿给养乏了,赛罕琢磨着总得再寻些旁的吃食来。这么想着,手下竟是不由自主就往那被里去
手将将触到那棉袜,她猛地一缩,手中针线便没了把握,“嘶!”
“扎手了?”赛罕赶紧坐起身。
她往身后撤了撤闪过他伸来的手。
“来我瞧瞧。”他又探了身去寻。
“不妨事。”她左右躲了躲,横竖不给他握,又低头做活。
炕小,他这么一起身就近近地将她拢在了身//下,抬手把书放到壁龛上,赛罕撑了肘矮在她身边,“鱼儿,你这几日是怎的了?脸色这么难看,信期到了?”
他的语气难得地轻柔,可那低沉的声音还是把不住,一柔便是有些哑。雅予摇摇头。
赛罕抬手摸摸她的小脸、她的额,“身子不适?”
雅予鼻子忽地一酸,屏了,轻轻拨开他的手。
一点点的心思流露都落在了他眼里,赛罕只觉得心一热,就势便凑在她腮边,唇似碰非碰浅浅地贴了,“鱼儿,好几日了,我可是攒了好几日了。”
他的气息热,语声喃喃呵在她唇边。原先他霸道时她人虽招架不得心却还能抵得住,此刻这钻人心窝的暧昧她却是,却是受也受不得心软,心更酸,雅予轻轻吸了口气,“你不是答应再不欺负我了?”
“傻丫头,”他笑了,唇蹭蹭地在她的耳垂边,“这是疼你呢,怎的老说是欺负你。”
“我不要。”她呼出那口气,抬身往后靠在了墙上。
看那小脸苍白、好是颓然,赛罕略怔了怔,又随她挨近,手臂强着垫去了她背后的冷墙,她没躲,任他揽着。“好,你不要。是我忍不得,忍不得想欺负,忍不得要欺负,得罪郡主殿下。”低头,轻轻吻吻她搭在膝头、依然不自觉捏紧了针的小手。
从未见他软得如此没皮没脸,果然为着那不知羞//耻的念头,他什么都做的出,说的出。雅予看着、听着,一时更觉那日生出的厌,想要的时候他尽可这般腻缠,丢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光景?他的冷,她是见识过的,此刻的软便全失了温暖只让人心底生寒。可她偏就是这么愚,明明他都亲口认下,自己竟还是不肯死心,苦苦纠结了这几日,如今倒不如一横心问个明白。
“赛罕,”
“嗯,”
“你究竟是为何要带了我来?”
赛罕抬起头,轻轻捏捏她的小脸蛋儿,“不带来还了得,待我回去的时候不知是几个娃的娘了。”
“你!”雅予气得一把打开他的手,“你混账!”
赛罕笑,赶紧握了她的手,“混账混账,我知道我鱼儿不会,我不在也不会跟了旁人去。啊?”
“你,你,”雅予又羞又恼,“你究竟得不得着说句正经话!”
看她当真急了,赛罕不敢再逗,正色道,“好,说正经话。”稍稍将她揽紧些,“想知道为何带你来?”
气在胸中难平,雅予含着泪深深吸了一口,“嗯。”
想说自你走了我就一个人睡不安稳,榻上总觉得少了什么,不知是那味道,还是你的身子,闭上眼睛就是那一夜,这辈子想睡个囫囵觉怕都得指望你了话到了口边,赛罕抿抿唇又咽了回去,如今抱她都成了欺负,若把这一番话说出来她不知要怎样恼,又不知把他做了怎样的野兽躲了去。思想起那一日赌气她慌不择言、流露了真情,赛罕这才笃定道,“我这还不是为着你。”
“为我?为我什么?”
“怕你想我,想得受不得可怎么好。”
“你,你,”雅予腾地红了脸颊,心里虚,口中气短得厉害,这,这可是,她,她何曾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让人得了口舌之事,恨道,“你休得浑说!”
“我浑说?”瞧那窘迫的小模样,赛罕轻轻点点那急得冒汗的鼻尖,“那一日是谁不知羞、口无遮拦浑编了与旁人的情话来与我发狠?又是谁把个治病的小木人当成了信物整日揣在心窝口?嗯?”她僵了不动,他贴到了耳边,“我若就这么走了,一点相思把我的鱼儿做出病来可怎生了得?”
听着这情意绵绵又按捺不住得意的声音,雅予初时的尴尬与羞恼慢慢冷去,他是不是从来都是如此?让人不觉就随了他走,深陷其中不自知。曾经的那些女人一个换去一个,是不是都是如此?他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她的心思遮掩,他是何时就看透了,看得比她自己还要明白一直当是他无耻,当是自己无奈,被他拖着、拽着、缠着走,如今才知道,原来是自己不知尊重才得了今日的境地
“怎的哭了?”眼看着两行清泪顺了那白净如玉的脸颊滑了下来,赛罕赶紧抬手给她擦。
“赛罕”
“嗯,”
“那小木人,雕得太大姑娘和英格小主儿常来我帐里,我怕她们看见才随身带。”
赛罕蹙了蹙眉,她眼泪汪汪地寻着借口又想与他撇清,只不似那一日歇斯底里的急切,好是心酸。
“原先让你错会了意思是我的不是,往后再别如此。”
“再别如此?”
“嗯,”她艰难地点点头,“再别这么亲近。毕竟有别。往后,往后咱们远远地处着就好”
赛罕狠狠吸了口气,王八犊子,这又是说拧了!真想把这小东西扣到膝上狠狠揍一顿,让她尝尝这整日被悠过来悠过去、近在口边又云里雾里得不着的滋味!可瞧着那伤心欲绝、矫情的小模样,他又又没志气地舍不得!!
“这么说,是我错,不该带你来。”
雅予一怔,泪朦朦地看着突然语声平淡的他,一时不知如何应。
赛罕坐起身,把壁龛里的书页合好放回书箱,又整理着被褥,“别哭了,错了就错了,又不是没的补救。”
“补补救?”
赛罕搭了被躺□,枕了双臂看着她,“按例每年要往流放之地放糜子来,如今隆冬的天气车马过不来,待开了春儿定会来。到时候你随他们回大营就是。”
雅予的心忽然慌,泪不防备就凶凶地涌了出来,“你,你要我走?”
“既是个错就得认。一个炕上睡着怎么远远地处?传了出去,岂不坏你名声?”
“你,你现在才想起我的名声来??”当日他抱了就走,众目睽睽之下可曾有丝毫廉耻、顾及?
“知错就改,为时不晚。”赛罕笑笑,顺手拽了衣袍角给她抹了一把泪,“不过这还得几个月,你得打足了精神吃好睡好,否则挨不到那一日可怨不得我。”
他心平气和,不再霸道也不见先前的腻缠。雅予的泪只管扑簌簌无声地掉,果然点破了他便不耐再周旋,那强人所难的性子难得地让了步,只是,这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却不知怎的让雅予的心沉得发冷,好一刻,才道,“我不走。”
“为何不走?”他压着声,极力遮掩心底那盼了许久即将破土而出的欣喜,手臂从枕上拿了下来,不由自主地悄悄摸去她的脚腕。她哭的模样可怜,小心里不知是怎样的纠结,跟他闹,跟他赌气,他不想再去琢磨究竟是为何,就随了她的任性激着她说实话,只要她,只要她说舍不得,今夜,他一定不会再放过她!
“这回,这回都是因我而起,”她尽力地咬牙,泪却止不住把那语声扰得纷纷乱,“按理,按理我也该担罪。早先我就想好了,你,你若是当真被斩,我也没脸再活下去;若是受刑致残,我给你做一辈子丫头”
赛罕面上一僵,心里有些钝,这话分明是该听着暖心的,怎的入在耳中这么扎?
“如今流放,十年十年就十年,我陪你担着,也算个交代,不敢言报恩,只当,只当是个谢字。至于什么名声,我,我早就没了”
难怪她能这么义无反顾跟了他来竟是!这些日子暖着她,却原来是捂了块该死的道德礼仪的冰!“用不着!”心突然寒,赛罕耐不住、那探去暖处的手紧紧握了拳,“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你个女人来担什么!”
“你,你愿意怎样好汉不关我的事,我,我只求自己良心上”
“行了!!”
猛一声喝吓了她一个激灵,他却不觉心疼,再不拦着这套中原来的感恩戴德的念叨,他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捏碎这没良心的东西!
“不早了,睡吧。”
不待她再多应一个字,他抬手两只一弹,油灯噗地灭了,一转身睡去了。
雅予一个人坐在忽然的黑暗中,懵懵的,究竟是怎样从他的心冷说成了逼她走?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完全看不到他的背影,却能感觉那般的冷漠,雅予埋下头,呜呜地哭了
不知哭了多久,哭累了,她昏昏地睡过去,再睁开眼睛已是满窑刺眼的阳光。头疼欲裂,雅予动也不想动,身上毫无意外是两床被,身边却是不见了人。撑着坐起身,看到灶台上煨着一碗粥,呆呆地看着
昨夜那一场好似把人掏空了,该说的话似都说尽,可为何得来的这个结果却是端端硌在了心口?他眼中从来都无所谓,拿得起来,放得下去,她也该乐得走才是,却为何一点精神只反反复复纠缠他那一句话?
近不得,又离不得,自己这心思究竟是要怎样才好
磨磨蹭蹭地起身,洗漱。摸摸那碗粥,温吞吞的,想起他说要她吃好睡饱好挨到春天走,雅予一时心里赌气,再不肯动。就这么在炉灶边站了好一刻,直到那点余火再也暖不住那粥,这才转回身,他到哪而儿去了?这半日不见?看到盆架上他换下的衣衫,想了想,端起来去盛水。
他的衣袍大,洗起来好是吃力,水冰凉,任是在窑中也把她的两只手冻得红萝卜一般。洗好衣裳,还不见人,雅予猜想他可能往崖上去了,他耳力远,每天都会就风去听,虽说被放逐到这荒凉绝地,日子早过得没了时候,他却依然像在战中时刻警惕着。雅予歇了一会儿,眼中又见活计,这便打起精神仿着他的样子里里外外地收拾。
待一切停当,这才感到腹中饿得受不得,想着这也不知几时了,还不见人?雅予轻轻咬咬唇,不如,不如她来煮一餐饭,回来凭他怎样恼,有热汤热饭,总不该怨她是个闲人。
果然这炉灶是难伺候,雅予折腾了好一阵弄得满窑的烟才算烧旺,手忙脚乱的,锅碗瓢盆叮当乱响。忙碌中,时光也快,简单的饭食总算做熟、凑齐,擦擦汗,一碗一碗都煨在炉灶边,自己搬了小凳上坐在灶边,等着。
这一等又是静,托着腮心思又起。待再回神,那腹中已然麻木、不再觉饿,雅予心纳闷儿,这是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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