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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海-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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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阿努!”她赶快用力欣喜。
“妳刚刚才嫌把他叫成阿努是很俗的事,怎么现在也学我这样叫他?”蔻妮不爽地吐槽。
“阿努自己都不介意了,我替他介意个什么劲儿啊。”
“可是!”
“我想喝点好玩的东西。”晨晨玩性大发,拖延离开的时间。“阿努的店改装得够炫,显然是有名家操刀设计的。但调酒师呢,功力如何?”
“欢迎妳来踢馆。”阿努比士漠然领她前往绚丽喧嚣的吧台区。
“我最喜欢这个了。”途经中庭舞池,她在狂欢劲舞的男男女女之间,仰头望着飞瀑似的雪纺书法条幅酣叹。“感觉好东方,超梦幻的。”“书法在室内设计里,已经被用到浮滥。”他朝吧台内的酒保微扬下颚,对方立刻点头,明白主子要的是什么。“那根本算不了什么创意。”“问题不在书法不书法,而在于这份空灵感!”
“很神秘对不对?这是阿努的idea,而且是从他老爸的收藏品挖掘出来的创意!”蔻妮匆匆追上,硬是欣然切入。“我也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像电影《卧虎藏龙》里的那种气氛。”
晨晨干笑,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聒噪。”
阿努比士的这句法语轻喃,怔住了她俩;一个听懂了,一个听不懂。
“妳的下文。”他垂眸咬着酒杯里的黑橄榄,依旧以法语交谈。
“什么?”晨晨反倒一时脑筋转不过来。
“问题不在于书法,而在于空灵感。所以呢?”他仍在洗耳恭听。
“大部分运用书法在建筑上的,都太黑白分明,用得很硬,显得匠气。可是书法的高明就在于行云流水的空间感,每个字与字之间都是活的,但往往被用得很死。”
“运用书法作为素材的那些设计者,多半不懂书法。”
“嗯我想可能是不同元素的转换上,需要累积更多的对话。”才不会运用得那么浮面、死板、仓促。“听起来妳对这方面有下过功夫。”“呵,是唬烂的功夫吧。”
“你们在讲什么啊?”蔻妮不满地在一来一往的法语中急问。
“妳的特调马丁尼。”阿努比士漠然地递给晨晨,举杯致意。
她郑重小啜,品味半晌,抬眼惊瞪。“你从哪里找来的调酒师?”
“伦敦。”
“哇噢。”真是太赞了,再偷喝一小口。“你居然挖来这么厉害的角色。”
“她这是什么?我也要一杯。”盖妮张望阿努比士、张望酒保、张望晨晨的一脸陶醉,仓皇不定。
“有这样的调酒师,我看你的店就算只是间破茅房,也会挤爆了各路的!”
她才哈啦到一半,就被肘后的什么撞了一下,害她在小礼服上泼溅了几滴佳酿。
“我的天!”这件小礼服她超爱的。“洗手间在哪?”
她急忙顺着阿努比士及酒保指示的方向碎步奔去,顾不得形象似的。一入洗手间的双重转角,她赶紧装乖撒娇地,向男厕外的绅士借用手机,闪入女厕内速速求援。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她一听到阿努比士这么轻易就同意让她走,立刻明白其中必定有诈:她一上路就完了,只得拚命拖延,寻找求生的缝隙。
她什么时候开始被人盯上的?这个冷眼盯上她的阿努比士又是什么人?原本悠闲的安全游戏,突然现出原形似地,暴露危险的尖利陷阱。她刚才故作白痴地任由阿努比士替她点酒,但是阿努比士与酒保的肢体语言、眼神、互动方式,再再印证了她所受过的训练内容:酒有问题。
即使她假作被人撞到,泼洒到衣服上,匆匆闪往女厕,拚命催吐,已经入腹的那几口,仍难保不会发挥什么可怕的效用。
赶快叫Eugene来接她,否则会完蛋。
她一面不顾形象地伏在洗手台上用力催吐,一面颤颤急拨手机,寻求救援。真不该随便离开会场的,把自己搞成这样。
药效隐隐发作了。
小人儿惶惶镇定自己,静静确认这是什么症状。
幻觉吗?没有。四肢逐渐麻木吗?没有。心跳急促吗?有,而且很怪。血液循环状况也怪怪的,好像在血管内奔流,体温缓缓沸腾。虽然喝下去的东西,她已吐了大半,药效残余的威力也发得很慢,但诡谲的什么似乎仍存在着。怎么办怎么办?快点来救她!手机一接通,她正要大喊Eugene,就被自己抬起头来瞥见到的镜中倒影怔住。她的脸怎会这样?
“喂?”
一时之间,她呆到脑浆凝固。这声音“杨?”
“说吧,妳又桶了什么楼子?”以后干脆叫他清道夫算了,专收烂摊子。
“你为什么会拿Eugene的手机来用?”
“妈的咧,搞半天,原来妳是打错电话找错人了?”死小孩,给他记着。
“等一下等一下!”别挂她的电话,拜托!“我闯祸了,你快点来帮我!”
“OK,我先去上个大号。上完之后,我会洗个手再帮妳拨电话给Eugene,转告他,妳闯祸了,快点去帮妳。”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大人大量,拜托别再记她这小人的过。“我现在真的无路可逃了,而且还喝下了有问题的东西。”
“吐掉啊。”难不成还要他出借手指帮她挖喉咙?
“我吐了,可是”镜中影像,令她惊慌。“好像来不及了”
“灌水。”拚命灌、用力灌。“现在也只能这样加速代谢,清除药效。”
“杨,救我。”欲哭无泪的柔弱乞求,一反她平日的嚣张懒散,连带地使他也一反常态。“我的脸变得好可怕,不知道究竟怎么了,身体也很不舒服”她会不会快要死了?接下来就是七孔流血?还是肚破肠流、当场融为有机肥料?
模糊的一阵咬牙低咒,透过手机隐约传入她耳中,意味难辨。
“妳人在哪?”
她尽可能描述这楝别墅的所在,哪一条公路来的,位于哪个海岸!
“我不是问妳这些!我问的是妳现在人在这楝别墅的哪里?”
为什么这么说?难不成杨也在这里?“我在女厕。”
“出来,往男厕方向去。”
她抓着手机边听边依令快跑,连好心借她手机的男士都被她决绝地抛诸脑后。
男厕前,左转直冲到底?那里从她这边看过去明明是死路啊。
不管了,她毫不考虑地照做,拚命跑往男厕前,突然急转弯,埋头朝左猛冲,一路冲撞着各个餐厨人员,翻倒了人家整车待洗的杯盘,以及摆饰精致的小巧餐点,掀起一团混仗与惊呼骇叫。
应该在前方享乐的娇客为什么会跑到厨房来?
跑到路底右边的门出去!她一往右大转,就与正进入厨房后门的实习生重重对撞,对方往外振臂一跌,连带拉倒了后门旁的黑胶垃圾袋,在满天碎渣中摔得四脚朝天,还惨被晨晨当肉垫。她火速爬起,踩着实习生的尸身体,继续逃命。
“杨!然后呢?!”她出来了,然后呢?
惊恐的泪人儿在急喘中,看见她对着手机吶喊的人,杵在涛声隐隐的庭院中,正没好气地远远拿开他的手机。
“要不要我替妳拿支扩音器,痛痛快快地吼个过瘾算了?”耳膜都要被她的哭嚷刺透。
他才咕哝到一半,就遭她袭击!她整个人飞扑到他身上去,双臂紧紧环着他的颈项,踏着几乎腾空的双脚,涕泗纵横,叽哩呱啦地诉苦抱屈,又是哽咽又是不齿地娇斥痛骂,像台坏掉的高级音响,尖锐吵杂得令人抓狂。
“我不知道会这样!呜呜呜本来以为、结果却他早就盯上我了。”
好奇怪,她没办法控制情绪,全都奔腾涌上,宛如全身通电。
“很可怕很可怕,他们好像全中了邪。呜-…-我还以为我会死掉,不然就是被抓去拍A片然后放到网络上。那我就去死、大家也统统去死、世界末日就到了!”
她的脑袋里有着高速漩涡,拚命团团转,转昏了她的意识,神经打结。
“还有那个书法是赝品,真迹已经不在我家。他仿的,我写过了!”真是语无伦次到了撞墙境界。
“好,这些待会再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得先处理。”他尽可能心平气和,弯身让环着他颈项的小人儿双脚好好站着,免得还没把她救出去,自己就先被她活活勒死。
“晨晨。”放手。
可是她不为所动,反常地死缠到底。
“妳这样我没办法带妳走。”遑论交代要事。
她硬是埋首在他颈窝,用力摇头,宁死不屈。
他忍心吐息,决绝闭眼。当他一看到她冲出来时的火红小脸,就猜出她八成被下了什么药。她不仅整个薄嫩的脸皮都胀红,浑身也着火,血液沸腾,易凤的神经极度敏锐,些许刺激就可引发激切反应。
“晨晨,这是陷阱。我一带妳回去,妳马上就得面对Eugene的小组药物检验。”
一旦验出了她有服用药物,留下纪录,她就违反了合约。
“Eugene向来都是用庞大的违约金,来捆绑他看中的人才。”之前所有的慷慨投资,在这时全面收回。以钱财,钓人才,再以虚浮的优惠、沉重的漫长利息,压垮对方的一切生路,从此只能任Eugene摆布。“他的合约在法律上无懈可击。目前为止,没人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你也是吗?”她终于抬起脸来,却美眸一片娇慵,红唇晶润丰满,满脸尽是酣懒的妖媚。“我是和他搭配的支持,不是他的奴才。”
“那你救我。”
“我干嘛要听一个死小孩的命令?”
“我聘雇你保护我好了。”
“妳负担不起。”
“这是订金。”
纤纤小手捧住他粗犷的双颊,倾头就是深深的一吻。
第四章
最危急的亡命关头,他们所做的竟然不是尽速逃逸,而是探究起彼此擦枪走火的后劲,好奇于彼此暗藏的压抑。她给的吻,像扮家家酒,像小朋友跟人道别时的亲一个。但她并不是小朋友,性感小礼服底下玲珑浮凸的胴体证明着她的魅力,灼热的渴望也显示她有着超龄的需求,如狼似虎,却不得要领。
他好歹也是一枚君子,但不是傻子。甜润丰美的香吻亲自送到他唇上,他理所当然地大口吻噬下去,健臂一收,将柔软的娇躯彻底卷入怀中。
她吓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浓烈的吻,沉重地抹弄她的唇。问题是,这根本不是仅仅一个吻,他也不是仅仅吞没她的口舌,而是她整个人。唇中精细敏锐的感官之外,是他火一般的环拥,热切摩拿着任何一处他摸得到的地方。
她的挣扎,只使得情势更加紧凑,单薄挑逗的小礼服几乎全面移位。不会吧?
这里是户外庭院耶,再暗也是随时有人出没的场合。而且他们现在的重点、重点应该是天旋地转。小人儿被吻到两眼星花乱转,虚软战栗。不是出于恐惧,而是被杨燃起了不知名的什么,她无法应付。
晨晨,千万要小心。
不要太过大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这些啰哩叭唆的忠言,不是只针对任务发出警告。她没有想到一直守在她身旁的人,才是真的对她虎视耽耽!这类危机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是特训期间花花公子般的法语老师,由原本对她的不屑一顾,逐渐转为惊艳,最后要不是她身旁有杨这一大座铜墙铁壁护着,她早就被吃掉了。
杨也觉得她漂亮吗?喜欢她吗?
晨晨,不要随便惹他。
为什么?惹他会怎么样?
他的吻太迷人,好像她是世界上最可口的极品,不断地深入吮尝,以各样惊人的方式品味她。她在他的唇舌深处听见自己的声音,分辨不出是什么意义。她在他粗糙的巨掌中感觉到自己的细腻,因他的抚摩而不自觉地起伏扭动,更加揉入他的胸怀中。
杨!她的护花使者,她的骑士。她一直都在迷恋他,可是不敢泄漏,只能像个欠揍的死小孩,拚命惹他,引他注意,再假装这一切都是无心。特训初期,连高帝嬷嬷原本都打算放弃她这块朽木,简直不堪雕琢,再培训下去也只是在浪费心力,杨却一语定江山!
我不彻退,要走你就走吧。
那时不止高帝嬷嬷傻眼,她也僵呆了。一个多月的各项密集特训下来,状况惨不忍睹,连她都想放弃自己,彻底绝望,杨却不放弃她。
何必呢?她和杨对她的预期落差太大,原本定好的基础体能训练,标准一再往下修正,修到只剩每日的慢跑、游泳,和骑脚踏车等阳春项目。他还得每天耐着性子为她全身僵硬的肌肉按摩保健,一代铁血教官沦为奴才兼保镖。她搞不懂像她这种废柴,何须动用到杨这种等级的顶尖好手,百般迁就地忍痛培训?
可是他不放弃,一意孤行,贯彻到底。
那她也不要放弃!高帝嬷嬷、法语老师,以及其它课程的指导员,都是受杨的气魄影响,勉强留下。持续了长达一年徒劳无功的训练,她才像是突然开窍,在接下来的六个月,以跳跃式的进展成长,一举扳回之前漫漫无尽的迟缓进度。摇身一变,亮丽登场。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总之,就是捱过来了,豁然领悟到如何整合一切特训的关键,连高帝嬷嬷都为之惊叹:废柴总算觉醒为天才。可是杨却没怎么特别对她刮目相看,仍和以前一样不把她当回事。杨,看她!她变得好漂亮、好灵巧、好优雅、好伶俐,每项任务都能达到要求,甚至超越了大家的预期。
看她、看她嘛。
她拚命地力求表现、登峰造极。她所能切切瞩目到的,还是他的背影。
此时此刻,她才在他蛮横的拥吻中,得到热烈响应。
神魂颠倒。
她知道,她应该要有所坚持、保持理性。她也知道,自己多少有些受到药力驱使,热情难耐。但这一刻,她全然失控,对他的蛮横占领毫无抵抗力,彻底降服。
因为,他太明白女人,太懂得如何诱导她由迷惑进入痴狂。
他们为什么现在才走到这一步?
她听到了未曾听过的激切喘息声、呻吟声、吮噬声,她感受到了未曾经历过的肤触、炽烈体温、官能极致的纠葛。她从不知道自己会有如此深邃的哆嗦,持续不辍地直达崩溃境界。
她又哭又叫,毫无形象可言,他却似乎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满意?她无法确定。她只知道,自己的泣嚷哀求怪到了极点,因为她完全没有要他停手的意思。记忆变得支离破碎,但是非常清晰。她只记得他们一再地密切结合,这期间的四处奔波、紧急办理的手续、布局变动的联系--她全都心不在焉,满脑子只想着杨,想到烈火焚身,几乎发疯。她想要他,好想好想要他。
他了解,他也很认同她的渴望,在她懵懂幼嫩的阶段,灌输她离奇的肉体记忆与习惯。她对此还未建立任何分辨力,就百无禁忌地任他带领。
漫长的十多个月特训期,所有的隐忍像是瞬间爆发。他要带她到另一个世界,走上一条再也无法回头的路。她茫然无知,紧黏着他、跟着他走。她被冲昏了头,陷溺在他的臂弯里,对他的情欲呢哝上了瘾,着迷于自己是他所娇宠所宝贝的幻影。
杨说要尽速离开台湾,好,就一起走吧。杨说若不尽快出境,Eugene那票比杀手更凶狠的律师,马上会替他扣个什么帽子,随即冻结资产、限制出境。她听不懂,但她不在乎,也不犹豫;她要跟杨同生共死。
她从来没好好认识杨。原来他在特训教官的面目之外,是个极其野性的粗犷男人,同时又是个品味卓然的生活玩家。在新加坡暂留的这段期间,滨海饭店高层的豪华套房,俨如他的老窝,连饭店人员都与他熟头熟面的。
金钱可以打造出和乐融融的家庭氛围―她迷惑着,而且几乎快被此说服了。饭店餐厅就是她的家居厨房,附设的精品名店就是她的衣帽间,五星级的泳池与健身设备就是她家后院。想逛街、想打打高尔夫球、想去赌场试试手气,跟饭店管家交代一声,司机与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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