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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壹)步步杀机-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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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贤知道秋长风颇有头脑,可眼下看来,秋长风的武功,似乎也不算差。秋长风突然到了草丛中,难道和上师的任务有关?
孟贤一想到这里,心中大跳,慌忙也翻身下马。走到草丛中一看,心中微凛。
草丛中的泥水里竟躺着一个年轻男子,皮肤黝黑,双眸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秋长风伸手探探那人的鼻息,皱起了眉头。那男子还有呼吸,只是昏迷了过去。姚三思也跟了过来,见状问道:“秋千户,这人怎么了?”
秋长风道:“这人被人打晕过去,应是这附近的村民。”说话间,伸手在那人怀中摸摸,喃喃道:“看这人颇为忠厚的样子,会和谁结仇呢?”
孟贤也看到那男子的脑后青肿,隐有血痕,似是钝物所伤,但怎么也看不出别的,忍不住带分嘲讽道:“不想秋兄还会看相,只看看这人的面相,就看出他是忠厚的人了。秋兄更是这人的知己了,和此人素未谋面,也能知道此人与人结怨,进而推出是仇杀了?”
秋长风淡淡道:“这人年纪未及弱冠,但手脚胼胝,都留下常年在田地耕作的痕迹。这种年纪的人,能如此辛劳,岂不忠厚?他怀中还有些碎银,未被人搜去,这就说明打晕他那人并非劫财,显然是积怨出手。这些简单的事情,孟兄看不出来吗?”
孟贤嗔目,羞臊得无言以对。
姚三思早佩服得五体投地,“秋千户言之有理。”
孟贤忍住气,叹口气道:“秋兄真的目光如炬。可秋兄身负上师重任,这人是死是活,都应该交给地方官府去处理,秋兄何必为这种人耽搁时光呢?”
秋长风霍然抬头,看了孟贤一眼。孟贤见其目光如电,心中陡然打了个突儿。秋长风转瞬垂下头来,心中却有些奇怪,暗想凶手只一棍就将这男子击晕,下手利索,绝非寻常百姓斗殴。可凶手为何不杀这人,只是击晕了他呢?
沉吟间,秋长风掐掐那人的人中,不到片刻,那男子悠悠醒转,见到秋长风等人,脸上露出慌张之色,翻身坐起,骇然道:“你们做什么?”
他双手撑地,不停地后退,突然站起,拔腿狂奔,竟是极为畏惧的样子。
不想那男子只跑了两步,霍然止步,眼中露出惊怖之意。秋长风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面前,沉声道:“你又做什么?”
那男子双手摆动,嗄声道:“我我什么也没做。”他扭头又跑,这次秋长风倒不再阻挡,可那男子没跑多远,竟又倒退了回来。
前方有人声嘈杂,有十数个捕快围了过来。为首一个捕快,身材魁梧,脸色暗青,早拔刀在手,对那男子道:“刘能,你欺嫂杀父,罪大恶极,赶快束手就擒。如若不然,格杀勿论!”
那男子满脸惶恐,嘶声叫道:“我没有做过,你们不要冤枉我。”他还想再逃,可那十数个捕快早从四面八方围来。
孟贤闻言,不忘讥嘲道:“秋兄真的料事如神,这人欺嫂杀父,果然忠厚。”
说话间,捕快早就缩紧包围。一捕快锁链一抖,就向刘能头上套去,刘能神色激愤,后退一步,就要硬撞出去。
不想刀光一闪,一刀斩向他的颈后。
出刀那人是那个脸色暗青的捕快,他一刀出手,十拿九稳,已想到血光飞溅、人头落地的场景,不想单刀堪堪到了刘能的后颈时,手腕陡然一麻。
单刀变线,重重砍到地上,脸色暗青的捕快猝不及防,用错了力道,只听“喀嚓”声响,手腕竟已脱臼。
那捕快大惊,霍然倒跃,就见到一脸色苍白的男子站在刘能身旁。那捕快捧着手腕,只见脉门处有道红痕,不知是何物所伤,又惊又怒道:“你是哪个,竟和杀人凶手一起?来人,一起拿下,若敢反抗,一块杀了。”
那捕快是为青田捕头,平日说话,素来一言九鼎,属下没有不从。不想这次话音落地,众捕快反倒退后一步,脸露惶恐,惊惧地望着秋长风。
秋长风还是秋长风,只是他手上突然多了块木质令牌。
那令牌倒也普通,可上面的“锦衣卫印”四个字,实在让人一望惊心。
那捕头瞥见,脸色大变,嗄声道:“你是锦衣卫?”他实在难以相信,锦衣卫怎么会到小小的青田。
秋长风望着那捕头,淡淡道:“你不信?”他此次微服而出,未着飞鱼服,手腕一翻,绣春刀带着刀鞘现在手上。
刀鞘泛寒,夕阳下,竟带分凛冽的杀意。
众人一见绣春刀,立即跪下,已不能言。那捕头虽是凶悍,可见到那绣春刀,想起锦衣卫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脸色几变,终于跪倒道:“青田捕头贾一刀参见大人。”
秋长风收了令牌,缓缓问:“刘能何罪?”
刘能见状,慌忙跪倒在秋长风面前,泪流满面道:“大人,小人无罪。”
贾一刀喝道:“你没罪,为何要逃?大人,这人异常奸诈,你莫被他所骗。”
秋长风目光流转,望着贾一刀道:“是人是鬼,我自会分辨。刘能就算是凶徒,按大明律例,也有申辩的权利。你身为青田捕头,不等定案,就要将他置于死地,已是知法犯法”
贾一刀见秋长风目光森冷,脸色大变,嗄声道:“大人,刘能凶残,小人只怕他再次逃脱,因此出手重了些。小人一心为公,还请大人明察。”
秋长风看了贾一刀半晌,这才道:“断案明察的该是本地知县才对。先把刘能锁住,带回县衙再说。”转望刘能道:“你若是无罪,就应该信官府会给你公道。莫要反抗,不然只有罪加一等。”
刘能嘴唇喏喏,见四周衙役虎视眈眈,终于伸出手来,任由衙役锁住。
贾一刀目光闪烁,见状道:“大人,小人知错了。我等这就将刘能带回县衙,先走一步了。”
秋长风突然道:“且慢。我正找知县有事,一块去吧。”
贾一刀微怔,不敢拒绝,当下前头带路,押着刘能向县衙的方向行去。
孟贤见秋长风多管闲事,有些不耐。可转念一想,又感觉秋长风要见知县,恐怕是和上师的吩咐有关。一念及此,精神振作。见贾一刀垂着脑袋,不由问道:“贾捕头,这刘能到底犯了什么罪呢?”
贾一刀见孟贤是和秋长风一起,倒也不敢怠慢,解释道:“刘能犯的是戏嫂杀父之罪。刘能有一大哥前几年死了,留下嫂子王翠莲,王翠莲一直寡居。今晨时分,有乡亲突然发现刘能之父刘老成被人勒死房中,慌忙报案。知县大人找王翠莲、刘能问话,刘能不见踪影,王翠莲哭诉说前一日刘能调戏于她,被刘老成看到呵斥了几句。家丑不可外扬,王翠莲当初并未报官,刘老成也压下此事。刘老成本是老实,素和旁人并无恩怨,这次被人勒死,多半是刘能怀恨在心,又怕父亲说出丑事,因此杀了父亲。知县大人这才让我等出手缉拿凶徒,不想碰到了几位大人。”
孟贤听得明白,看了一眼刘能道:“知人知面难知心。谁又知道这看似忠厚的人,禽兽不如呢?”
贾一刀不知道孟贤是在点醒秋长风,闻言忙道:“是呀,这位大人高见。”
说话间,县衙虽还不见,但知县可见。
原来贾一刀知道秋长风要见知县,早派人飞奔传信。那知县闻听锦衣卫驾到,心惊肉跳,怎敢不出县衙迎接?
那知县迎出里许,见到贾一刀等人的踪影,忙紧走几步。陡然间听到青天有雷声响动,心中震颤,目瞪口呆立在那里。
姚三思还未想明白怎么回事,秋长风霍然回头,只见到身后远处,有烟尘冲起,那烟尘才起,蹄声已至,可见一道黑线向这个方向蔓延过来。
秋长风眼尖,看到那道黑线竟是数十骑奔来,而那雷声居然是马蹄声响。
那纵马狂奔的不过数十骑,但蓦地奔来,气势极壮,竟好似千军万马冲来。
那知县哪里见过这种声势,早吓得双腿颤抖,再迈不上一步,搞不懂哪里突然出现了这一队人马?
那队人马来得极快,风卷狂云般,催草激尘,转瞬就来到了秋长风等人身后。贾一刀等人见状,慌忙躲闪,只怕慢了一步,就要被乱蹄踩死。
就算孟贤、姚三思也是策马到了路旁,以避让来骑。
秋长风皱了下眉头,策马亦到了路旁。不想那数十骑到了秋长风的身边,倏然而至,马蹄声陡灭。
那本是如沉雷的马蹄声突然消失,却更让众人心中激荡狂跳不休。
那数十骑倏来倏止,直如如臂使指般整齐利索,众人见了,心中不由想到,来者何人,竟有这般雄壮的气势?
第四章 寻踪
马儿雄壮,人亦矫健。马上之人各个玄衣束带,鞍带枪弓,人佩长剑。那数十骑倏然而止之时,一股烟尘霍然飞出,冲到秋长风的身上。
烟尘中,秋长风动也不动,微皱下眉头。
青田知县远远见到,心中叫苦,暗想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得罪锦衣卫大爷,难道不要命了吗?这些人不要命不要紧,可他这个小知县还是要命的。
正忐忑时,数十骑士勒马分开,后方行出一骑,红衣胜火,面如花娇,略带挑衅望着秋长风道:“秋千户,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正是云梦公主。也好像只有云梦公主,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横行而来。
秋长风心中微奇,暗想云梦公主若是没料到见我,或多或少会有分惊奇,但她只有得意挑衅,竟像是专程为我而来。
斜睨过去,见孟贤目光闪烁,居然和云梦公主交换个眼神。秋长风看在眼中,心中明白,可表面还是平静道:“卑职见过公主殿下。”他目光一掠,看到叶雨荷就在云梦公主身后不远,清冷地坐在马上,秋长风眼中闪过分异样,转瞬泯灭。
那知县终于赶到,听这二人又是千户,又是公主的称呼着,两腿发软,跪倒在地道:“青田知县李求安叩见公主殿下,千户大人。”他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公主,但想着礼多人不怪、遇庙多烧香总是不错。
云梦公主根本不理知县,轻叱道:“秋长风,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何不答,可是看不起本公主吗?”
秋长风不卑不亢道:“卑职不敢。卑职来此,是奉上师之命。”不待公主询问,秋长风就先道:“上师曾吩咐过,此次要秘密行事,恕卑职不能奉告。”
那李知县听说又扯上了上师,汗水再也止不住地滚下,心中骇然,不知青田有什么事情,可惊动这些大人物关注?
云梦公主心中冷笑,暗想,好你个秋长风,以为这样,我就奈何不了你吗?眼珠一转,突然笑道:“秋千户如此谨慎,自是应该的。既然是秘密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说出来,不然有了问题,难免会怀疑到是我泄漏了出去。”
秋长风心道,你个刁蛮公主带着燕勒骑跟随而来,就是针对我的,你突然换了口气,又转着什么歪念头?
他早看到离叶雨荷不远处,立着卫铁衣。而这数十骑的马臀上,均烙印着“燕勒”两字。他知道五军都督府有一队铁骑叫做燕勒骑,其势如虎,马快如风,素经沙场,极为剽悍,眼下看来,果真不假。
徐钦派卫铁衣带燕勒骑护送云梦公主快马来此,不用问,还是来抢上师的任务。
二人心中转着念头,可表面还是一团和气,云梦公主突然道:“不过秋千户若做完上师吩咐的任务,不知道能否陪本公主四处转转呢?”她眨眨眼睛,秋波盈盈,神色中突然带分温柔之意。
李知县瞥见,心道,哎呀,看来这公主是对这个锦衣卫大人有了意思,不然何以用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这锦衣卫大人?
秋长风心中冷笑,硬的不行,来软的了吗?他绝非那些毛头小伙子,只因个女人的眼波软语就想入非非,平静道:“公主殿下,卑职做完事后,要立即回去复命。恕不能奉陪。”
云梦公主心中恼火,暗想本公主一个媚眼抛出去,瞎子都动心,看你秋长风还不如个瞎子。一计不成,再生一计道:“那你赶快做事吧,不用陪我了。”
秋长风立即望向那李知县道:“李知县,听闻青田出了命案,刘能被指戏嫂杀父,刘老成的尸体呢,我想看看。”
那李知县微怔,暗想这个锦衣卫千里赶来,只是为了青田的命案?命案今晨才发现,这锦衣卫几天前就知道了?传言中,锦衣卫神通广大,不想竟神通到这种地步。
李知县心中嘀咕,但怎敢违背秋长风的意思,忙恭敬道:“大人这面请。”
他不敢怠慢锦衣卫,当然也不能怠慢公主,正头痛如何安排公主,不想云梦公主道:“出命案了?本公主正没事,也去看看好了。”
李知县暗自舒了口气,赶快低声吩咐主簿去准备,陪秋长风、云梦到了县衙。
县衙堂上有个担架,担架上盖着白布。李知县见秋长风望来,忙道:“大人,这是刘老成的尸体,仵作早就验过”说话间,眼神示意身边的手下。
一仵作打扮的人上前施礼道:“大人,刘老成确是被人勒毙。”那仵作五短身材,山羊胡子,说话时自信满满。
贾一刀上前道:“启禀两位大人,刘能在案发后逃走,显然是做贼心虚。此案应无疑点,已可定案。尸体晦气,不如卑职将尸体移走,早些入土为安,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李知县连忙点头,贾一刀一摆手,命衙役上前,秋长风一旁突然道:“等等。”
众人错愕间,秋长风缓步到了担架前,轻轻掀开白布。
云梦公主蹙眉扭头,她虽看似胆大,什么都敢做,可对于死尸,心中厌恶,不敢观看。
叶雨荷却轻移脚步,走到秋长风身边不远,低头望去。她身为浙江十一府的头名捕头,见尸体倒如家常便饭,只是望了一眼那尸体,神色突然有些异样。
尸体脖颈有道勒痕,很像被人勒杀!
秋长风放下了白布,回头看了叶雨荷一眼,微微而笑。叶雨荷却移开了目光,神色清冷依旧。
秋长风移开目光,略带沉思道:“这位仵作贵姓呢?”
那仵作怔了下,说道:“小人姓甄。”
秋长风缓缓道:“甄仵作,我不太清楚验尸一法,但人命关天,我倒希望你详细再验一次。”
甄仵作见秋长风似乎质疑他的权威,脸露不悦。
李知县见状忙道:“大人,这甄仵作一直在我县做事,有十数年验尸的经验,判断应该无差。”向甄仵作使个眼色道:“甄仵作,再验一次也无妨了。”
甄仵作见知县吩咐,有些不情愿地走到尸体前查验。他手法熟练,很快的再次检验完尸体,加重语气道:“大人,属下再次查验后,发现尸体只有一道致命伤痕,就在脖颈,是被勒死的无疑!这位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再去找别县的仵作查验。”
叶雨荷又皱了下眉头,欲言又止。
秋长风眼中有分古怪,半晌才道:“你真的查清楚了?”
甄仵作本是自信的表情,见到秋长风望过来,目光中似乎藏有深意,不知为何,心中发寒,可不甘示弱,挺胸道:“不错,查得再清楚不过!”
秋长风嘴角露出分哂然,凝望甄仵作,一字字道:“你查清楚了,可我有件事却越来越糊涂了。”略顿片刻,秋长风缓缓道:“我知道一个人被勒杀和自缢还是有些区别的”
甄仵作突然变了脸色,眼露惊诧之意。
秋长风还是望着甄仵作,略带嘲弄道:“刘老成被刘能用什么凶器勒死的?”
甄仵作迟疑片刻,“是帛绳。”
秋长风道:“死者脖颈伤痕是在喉上,若被勒死,人必因挣扎等原因,现眼开、手散等现象!但我看刘老成死相为眼合、手握,很像自缢而死,不知道甄仵作你如何解释呢?”
甄仵作眼中闪过分慌乱,强自镇定道:“你也说了,很像自缢而死罢了。尸体检验法门千差万别,有些差别不足为奇。”
秋长风瞥见,嘴角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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