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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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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是我从堂弟那里买来的,其中部分是用埃尔斯蒂尔的画支付的。他那些画,我们显然是
不喜欢了。堂弟把它作为菲利浦·德·尚巴涅①的画卖给我,但我相信,是比尚巴涅更伟大
的一个画家画的。您想知道我的想法吗?我相信这是委拉斯开兹的作品,是最美好的年代的
作品,”公爵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可能是为了捕捉或加深对我的印象。一个仆人走了进来。
  ①菲利浦·德·尚巴涅(1602—1674),弗兰德斯画派最著名的画家之一,擅长肖像画。

  “公爵夫人让我问一问公爵先生,是不是愿意接待斯万先生,因为公爵夫人还没有准备
好。”
  “让斯万先生进来,”公爵看了看表,知道离换衣服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便吩咐道。
“我妻子自然没有准备好。是她约他来的。您可不要在斯万面前说起玛丽—希尔贝的晚会
哟,”公爵对我说,“我不知道请没请他。希尔贝很喜欢他,因为他认定他是贝里公爵的私
生孙子,这当然不是真的。(要是没有这个,您想想,我堂弟会理他吗?他在百米外看见一
个犹太人,都要把他臭骂一顿哩)。但是现在,由于德雷福斯案件,事情变得严重了。斯万
早该明白,他比任何人都应该同那些人断绝来往;然而相反,他尽说些令人遗憾的话。”
  公爵把仆人叫回来,问他派去打听德·奥斯蒙表兄弟病情人回来了没有。公爵有他的如
意算盘:既然他有理由相信他的表兄弟已是奄奄一息,他就得在他断气前,也就是说,在被
迫居丧前派人去打听消息。一旦正式得知阿马尼安仍然活着,他就可以溜出去出席宴会,参
加盖尔芒特亲王的晚会和化妆舞会。舞会上他将装扮成路易十一,同他的新情妇进行最有刺
激性的幽会,直到第二天,待娱乐活动结束后,他再派人去打听消息。如果堂兄弟夜里去
世,他就开始服丧。“还没有回来,公爵先生。”“真见鬼!这儿的人做事总要熬到最后一
分钟。”公爵说。他怕阿马尼安“断气”的消息提前登在一家晚报上,这样他就不能去参加
化妆舞会,便叫人给他拿来一份《时代》晚报,报上没有这个消息。
  我好久没看见斯万了,猛然一见,我觉得他有些变样,心里嘀咕,他从前是不是蓄胡
子,要不就是不留平头。事实上,他的确有很大“变化”,因为他病容满面,疾病使他改变
了模样,让人乍一看会怀疑他从前不蓄胡子或不留平头。(斯万患的正是他母亲患的那种
病,她被这种病夺走了生命,得病时正好也是斯万这个年龄。事实上,由于遗传关系,我们
的生命充满了神秘的数字和魔法,仿佛真有巫婆在作祟。因为人类通常都有一定的寿命,对
于一个家庭,对于家庭中彼此长得十分相象的人那就更是如此了。)斯万衣着高雅潇洒,他
的打扮,就象他妻子的打扮一样,把昔日的他和现在的他紧密地联系起来。他穿着一件珠灰
色的紧腰礼服,衬托出他颀长的身材,手戴一副黑白条纹手套,头顶喇叭形灰礼帽,这种式
样的帽子是帽商德利翁专门为他,为萨冈亲王、德·夏吕斯先生;莫代纳侯爵、夏尔·阿斯
先生和路易·德·蒂雷纳伯爵特制的。我向他致意,他自我亲切微笑,同我热情握手,这使
我感到很惊讶,因为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我以为他不会立刻认出我来的,我对他说我感到很
吃惊,,他听了哈哈大笑,还略带点气愤的样子,又一次使劲地握了握我的手,仿佛对我说
我这样猜想,是怀疑他头脑不健全,或感情不真挚。然而他就是没认出我来,只是几分钟
后,听到叫我的名字,才知道是我。这事我是过了很久才知道的。但是,当德·盖尔芒特先
生的一句话使他发现是我时,从他的脸上,从他的话语和对我讲的事情中,看不出有任何变
化,因为他对社交生活那一套驾轻就熟,运用自如。不仅如此,他举止落落大方,毫不矫揉
造作,即使在衣着上也显示出他的首创精神,这一点同盖尔芒特一家十分相似。因此,这位
社交老手尽管没有认出我,但他向我致敬时,不象单纯追求形式主义的社交界人士那样冷淡
而生硬,而是和蔼可亲,风度优雅,这和盖尔芒特公爵夫人向人致敬时的风度是一样的(当
她遇见你时,你甚至还没来得及向她致意,她就先对你笑脸相迎),和圣日耳曼区的贵妇们
习惯遵循的死板的礼节完全不同。同样,他的帽里子(按照一种正在消失的习惯,他把帽子
放在脚边)是用绿色皮革做成的,通常人们不用皮革做帽里,但(据他说)因为皮革耐脏,
其实(他自己没有说)是戴起来舒适。
  “喂,夏尔,您是内行,您来看一样东西。然后,小伙子们,我请你们在这里稍等片
刻,我要去穿一件衣服。再说,我想奥丽阿娜也快来了。”说完,他把他的“委拉斯开兹”
拿给斯万看。“我好象见过,”斯万说,脸部肌肉痛苦地收缩着,似乎说话对他是很费劲的
事。
  “是的,”由于这位行家没有立即表示赞赏,公爵变得严肃起来,说道。“您很可能在
希尔贝家里见过。”
  “啊!是的,我想起来了。”
  “您看是什么?”
  “呵,如果我是在希尔贝家看见的,那大概是你们的一位祖先吧,”斯万半讥讽半敬重
地说。他觉得认不出他们家的一位祖先是不礼貌的,也是可笑的,但为了表示他有眼力,并
显得有教养,他只想用开玩笑的口吻谈这件事。
  “当然是,”公爵粗暴地说,“是博松,他在盖尔芒特家族的祖先中排第几号我记不清
了。不过,我不在乎这个。您知道,我不象我堂弟那样守旧。我听人提到过里戈①、米尼亚
②,甚至委拉斯开兹的名字!”说这话时,公爵用严峻而暴戾的目光逼视斯万,试图洞察他
的想法,同时左右他的回答。“得了,”他总结说(因为每当有人在他的启发下发表一个他
渴望听到的看法时,不久他就会认为这是人家发自内心的看法),“您不要拣好听的说。您
认为这是我刚才讲到的那三位大师的作品吗?”
  ①里戈(1659—1743),法国画家。
  ②米尼亚(1610—1694),法国画家。

  “不是”斯万说。
  “算了,我是一窍不通,这幅老掉牙的画出自谁之手,不该由我来定。不过,您爱好艺
术,在这方面是行家,您说这是谁画的?”
  斯万显然觉得这幅画很蹩脚,犹豫了一下:“心术不正的人画的!”他笑着回答公爵,
公爵气得直眉瞪眼。当他平静下来以后,对我们说:“你们在这里好好待着,等一等奥丽阿
娜,我去穿件燕尾服就来。我叫人去对我妻子说,你们俩在这里等她。”
  我和斯万聊了一会儿德雷福斯案件,我问他怎么盖尔芒特家的人都反对重审此案。”首
先,这些人骨子里就仇恨犹太人,”斯万回答道。然而,他有切身体验,清楚地知道有些盖
尔芒特家的人并不仇视犹太人,但他和所有对某件事有激烈看法的人一样,为说明别人不赞
同自己的意见,总喜欢说他们有先入之见,对他们的偏见无可奈何,而不认为他们的看法值
得探讨。此外,他的生命过早地接近终点,他就象一头被追赶得精疲力竭的野兽,对这些追
逼十分憎恨,正想改邪归正,重新信奉父辈的宗教。
  “盖尔芒特亲王倒是这样,”我说,“有人对我说过,他仇恨犹太人。”
  “哼!这个人,提都不要提。他的反犹立场顽固极了,他在军队当官时,一次牙痛发
作,他宁愿忍受疼痛,也不愿找当地唯一的牙科医生看病,因为医生是犹太人,后来,他的
府邸遭受火灾,他宁愿让大火烧毁他的一个侧房,也不愿向邻近的城堡借水泵,因为那是罗
特希尔德家的城堡。”
  “顺便问一句,你今晚可能去他家吗?”
  “去,”他回答我,“尽管我感到很累。他给我写了一封气压传送信,说是他有话要对
我说。我感到最近几天我会很不舒服,不可能去他家,也不可能接待他,这会使我伤神。我
宁愿马上解决问题。”
  “可是,德·盖尔芒特先生并不仇视犹太人呀。”
  “您看得很清楚,他仇恨犹太人,因为他反对重审,”斯万回答说,但他没有发现他犯
了预期理由错①。“尽管如此,我很难过,刚才我让这个人——怎么用这个词!应该说这个
公爵——失望了,我没有对他所谓的米尼亚表示赞赏,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①一种把未经证明的判断作为依据的逻辑上的错误。

  “可是,”我把话题扯回到德雷福斯案件上,“公爵夫人是很聪明的呀。”
  “是的,她很迷人。此外,依我看,她在当洛姆亲王夫人那会儿,比现在更迷人。那
时,她的思想更有棱角,这一切在这个充满青春活力的贵妇身上显得更有魅力。但是所有这
些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不管是年轻的还是不年轻的,我怎么对您说呢,他们的出身和
我们不一样,血液中涌动着千年的封建主义,不会没有影响。当然,他们认为这不会影响他
们的观点。”
  “罗贝·德·圣卢不是主张重审德雷福斯案件吗?”
  “啊!好极了,您知道他母亲可是坚决反对重审的。有人对我说,他主张重审,可我不
敢相信。这使我感到很高兴。不过,我不觉得奇怪,因为他非常聪明。这很了不起。”
  主张重审的观点使他变得异常天真,使他的看法受到了冲击,离开了轨道,就是在他和
奥黛特结婚那阵子,他也不象这个样子。这种重新降低他的社交地位的做法不如叫作重新归
队,这对他是光荣的行为,因为使他回到了他祖先走过的、由于同贵族交往因而抛弃的道路
上。然而,就在斯万按照祖先遗传下来的论据,清醒地看到上流社会人士看不到的一个真理
的时候,他却表现出了令人啼笑皆非的盲目性。所有的人,不管是他钦佩的,还是蔑视的,
都要重新进行一次选拔,看他们是拥护还是反对重审。邦当夫人因为反对重审,他就认为她
是蠢女人,这是不足为怪的,正如他和奥黛特结婚时,认为邦当夫人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并
不使人感到意外一样。同样,当目前的新浪潮影响到他的政治见解,使他忘记他曾把克雷孟
梭看作贪财之人,英国间谍(这是盖尔芒特社交圈的一个谬论),而宣称他始终认为克雷孟
梭和戈内里①一样,是一个君子,一个铁人的时候,你也用不着大惊小怪。
  “不,我从来都是这样对您说的,您记错了。”但是,新浪潮不仅影响了斯万的政治观
点,而且使他的文学观点,甚至谈论文学的方式都发生了颠倒。于是巴雷斯②变得毫无才
华,甚至连他的早期作品也都成了平庸之作,无法再读第二遍。“您不妨试试,肯定读不下
去。同克雷孟梭有天壤之别!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反对教权,但是拿巴雷斯和克雷孟梭比
较,会看到巴雷斯是个软骨头!克雷孟梭老头是个顶好的好人。他写得多好啊!”而且,反
重审派似乎无权批评这些荒唐的言行。他们解释说,因为人家是犹太人,所以主张重审。如
果说,一个萨尼埃特那样的遵奉教规的天主教徒也主张重审,那是因为受了维尔迪兰夫人的
影响,她是一个狂热的激进分子,她最反对“教权主义”,萨尼埃特不仅凶恶,而且愚蠢之
极,不知道老板娘使他走上了歧途。如果有人提出异议,说布里肖也是维尔迪兰夫人朋友,
可他却是“法兰西爱国联盟”的成员,他们则解释说,那是因为他比别人聪明。
  ①戈内里(1845—1907),法国记者,曾发起一场重审德雷福斯案件的宣传运动。
  ②巴雷斯(1862—1923),法国小说家、政治家。著有《自我崇拜》和《国家精神的小
说》,颂扬个人主义和帝国主义战争。

  “您有时看见他吗?”我问斯万,我指的是圣卢。
  “一直没看见他。那天,他给我写了封信,要我给穆西和另外几个人说说,让他们投票
赞成他加入赛马俱乐部,他轻而易举地就成了俱乐部的成员。”
  “德雷福斯案对他没有影响?”
  “没有人提出这个问题。另外,我要告诉您,发生了那件事后,我再也不上那里去了。”
  德·盖尔芒特先生回来了,不一会儿,他妻子也来了。她已打扮完毕,身着一件下摆缀
有闪光片的红缎晚礼服,显得修长、华贵。头发上插着一根染成紫色的驼鸟羽毛,肩上披着
一条和羽毛同色的罗纱巾。“用绿皮做帽里真不错,”公爵夫人说道,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
睛。“况且,夏尔,您身上的一切都是很漂亮的,无论是您的穿着,还是您的谈吐,也包括
您读的书和您做的事。”然而,斯万似乎没有听见,仔细打量着公爵夫人,就象在凝视一幅
名画,鲜后寻找她的目光,嘴撇了撇,好象在说:“好家伙!”德·盖尔芒特夫人哈哈大笑。
  “您喜欢我这身打扮,我很高兴。但我应该说,我自己并不太喜欢,”她神色阴郁地
说,“我的上帝,当一个人很想待在家里的时候,穿礼服出门实在是令人讨厌的事!”
  “多漂亮的红宝石!”
  “唷!我的小夏尔,至少您还识货,不象那个粗汉蒙塞弗耶,竟问我这些宝石是不是真
的。我应该说,我从没见过象这样美丽的宝石。这是大公夫人送给我的。但我嫌它们略微大
了些,太紫了些,就象装满了红葡萄酒的杯子一样,但我还是戴上它们,因为今晚我们在玛
丽—希尔贝家要会见大公夫人,”德·盖尔芒特夫人说,她哪里知道这最后一句话推翻了公
爵说的话。
  “亲王夫人家今晚上有些什么?”
  “几乎什么也没有,”公爵连忙回答,他认为,斯万这样问,一定是他没有收到请帖。
  “怎么,巴赞?所有的人都邀请了。肯定是乱糟糟的,毫无趣味。今晚看来有暴风雨,
如果不下雨的话,”她温情地看着斯万说,“那些无与伦比的花园倒能给人带来乐趣。您知
道这些花园。一个月前我在园中待过,那时丁香花开得琳琅满目,甭提有多美了。还有喷泉
呢,堪称巴黎的凡尔赛宫。”
  “亲王夫人是哪一类女人?”我问。
  “您早就知道了,因为您在这里见过她。她有倾国倾城之貌,但有点傻里傻气,尽管她
有日耳曼人的高傲,待人倒也和和气气,心肠不错,但常做傻事。”
  斯万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德·盖尔芒特夫人此刻一心想卖弄“盖尔芒特精
神”,而且不费多大劲儿,因为她只用了她的一些旧词,用得也并非尽善尽美。然而,为了
向公爵夫人证明他业已明白她是想显示她的诙谐,挤出了一点儿微笑,就好象她刚才说的话
的确很幽默似的。这种虚情假意的微笑使我感到很不自在,就象从前当我听见我父母亲同凡
德伊先生谈论某些阶层的腐败现象时(其实他们明明知道蒙舒凡的腐败更加触目惊心),或
者当我在社交场所听见勒格朗丹象对傻瓜讲话似地咬文嚼字,选用一些晦涩难懂的,而且他
完全知道有钱或高雅的听众听不懂、没有文化的人才听得懂的形容词时,我也曾有过这种不
自在的感觉。
  “得了,奥丽阿娜,您在说什么呀,”德·盖尔芒特先生说,“您说玛丽愚蠢?她博览
群书,还是小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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