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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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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当他嫌公爵夫人讲话太多时,才会难得拿言语或缄默使她惊慌失措。有时候,在秋天,
公爵夫妇在多维尔①海滨浴场和温泉休养过后,准备到盖尔芒特城堡去狩猎,中间回到巴黎
呆几个星期,公爵知道妻子喜欢音乐和杂耍表演,会抽空陪她到有这类表演的咖啡馆呆一个
晚上。于是,在一个只能容纳两个人的敞露着的包厢中,观众马上能看到这个身穿
“Smoking”②的赫丘利(凡是多少和英国有点关系的东西,在法国的叫法和它们在英国的
叫法总不一样)。他戴着单片眼镜,一只粗大但很漂亮的无名指上蓝宝石闪着光芒的手中捏
着一根粗雪茄,不时地吸一口,眼睛盯着舞台,但当他把目光转向池座时,尽管他谁也不认
识,双眸却会变得温柔而审慎,亲切而恭敬。当他听到一段他认为比较滑稽但又不很粗俗的
歌词时,就笑眯眯地把脸转向妻子,亲切而默契地向她使使眼色,和她共享这曲新歌带给他
的无辜的快乐。于是,观众会以为公爵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而公爵夫人是最令人羡慕的女
人——他们哪里知道,在公爵眼里,这个女人和他的生活乐趣毫无关系,他根本不爱她,不
断地欺骗她;当公爵夫人感到累时,他们看见德·盖尔芒特先生站起来,亲自帮她穿大衣,
理一理她的项链,免得它们卡在衬里中间,然后,殷勤而恭敬地在前面开路,带着她穿过人
群走向出口处。可是,公爵夫人对此却无动于衷。作为上流社会贵妇,她深知这不过是表面
文章,有时,她甚至象一个看破一切、不再有任何幻想的妻子,对丈夫的殷勤报之以揶揄而
苦涩的神态。除了这些表面文章——这是礼节的另一个组成部分,在过去某个时代,礼节早
已使丈夫对妻子的责任失去了深邃的含义,变成了表面文章,这个时代虽已过去,但遗风继
续存在——公爵夫人的日子其实是很难过的。德·盖尔芒特先生只是为了新情妇才会对妻子
又变得慷慨和仁慈;而那位新情妇,就象经常发生的那样,会成为公爵夫人的同盟军;公爵
夫人也就又可以接济仆人,施舍穷人,她自己甚至也可能有一辆漂亮的新汽车。但是,俯首
帖耳的人往往很快就会使公爵夫人恼火,公爵的情妇也难幸免。不久,公爵夫人就对她们厌
烦了。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公爵同德·阿巴雄夫人的私情濒临破裂,新的情妇即将出现。
  ①多维尔是法国享有盛名的豪华海滨浴场。
  ②英语,意为“晚礼服”。

  毫无疑问,德·盖尔芒特先生对他情妇一个接一个的爱情不知哪天又会显示出威力。首
先,行将破裂的爱情将那些情妇作为美丽的大理石雕像赠给公爵夫人(在公爵眼里,她们都
是美丽的雕像,公爵也因此而变成了半个艺术家,因为他从前爱过她们,现在仍对她们的线
条很敏感,假如没有爱情,他是不可能感觉得到的),她们并列坐在公爵夫人的沙龙里,长
久以来,彼此敌视,互相嫉妒,争吵不休,最后终于在友爱和睦的气氛中言归于好。其次,
友谊本身也是爱情的一种结果:爱情使德·盖尔芒特先生在情妇身上发现了人所共有的,但
只有情欲才能感觉的美德,因此,那些变成了愿为我们效犬马之劳的“好伙伴”的前情妇成
了一张底片,正如医生或父亲不单是一位医生或一位父亲,而是一位朋友一样。可是,将要
被德·盖尔芒特先生遗弃的女人会满腹牢骚,大吵大闹,得寸进尺,言行失检,扰得人心烦
意乱。公爵开始嫌恶她了。这时,德·盖尔芒特夫人就有理由把那位令她心烦的女人真真假
假的缺点揭露出来。德·盖尔芒特夫人享有心地善良的美名,那位被遗弃的女人会给她打电
报,向她诉说衷肠,朝她哭哭啼啼,公爵夫人毫无怨言。她和丈夫把这当作笑料,接着又和
几个好友在一起拿这开玩笑。德·盖尔芒特夫人认为,既然她曾对这个不幸的女人表示过同
情,就有权甚至当面戏弄她,不管她说什么,只要能纳入她和丈夫最近给她杜撰的可笑性格
范围之内,她就会心安理得地同丈夫交换一下默契和嘲笑的目光。
  可是,帕尔马公主入席时,忽然想起她想邀请德·厄迪古夫人看戏之事,很想知道这会
不会使德·盖尔芒特夫人不愉快,就想试探一下。
  就在这时,德·格鲁希先生进来了。他因火车出轨耽搁了一小时。要是他的妻子是古弗
瓦西埃家的人,那她一定会羞得无地自容。但是,德·格鲁希夫人是个称职的盖尔芒特。
  她见丈夫为迟到申辩,就插了一句:
  “我看,迟到是你们的家风,为一点小事都会迟到。”
  “请坐,格鲁希,别这样不安,”公爵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不得不承认,滑铁卢战役不是一无是处,它使波旁王朝得以复
辟,但更大的好处是,使他们失去了民心。不过,我看您倒是一位真正的纳穆尔公爵①!”
  ①纳穆尔公爵(1814—1896),法国七月王朝的缔造者路易·菲利浦的次子,因他
是法国世卿,1848年2月革命后,被迫流亡在外。

  “我还真的带回几只漂亮的猎物呢。明天我给公爵夫人送一打野鸡来。”
  德·盖尔芒特夫人眼中似乎闪过一个念头。她执意不要麻烦德·格鲁希先生把野鸡送
来。她朝那位订了婚的听差(我离开埃尔斯蒂尔画厅时同他说过话)做了个手势:“布
兰,”她说,“您去伯爵先生家取野鸡,马上拿回来,因为,格鲁希,是不是,您会允许我
拿它们来招待客人的吧?
  我和巴赞两个人可吃不完十二只野鸡。”
  “可是,后天吃也不晚呀,”德·格鲁希先生说。
  “不,我要明天就吃,”公爵夫人坚持道。
  布兰的脸色刷地变白了。这下他和未婚妻可会不成面了。这就足以使公爵夫人得到消遣
了。她希望做什么事都合乎人情。
  “我知道明天您休息,”她对布兰说,“和乔治调换一下不就行了嘛,让他明天休息,
后天留下好了。”
  可是,后天,布兰的未婚妻没有空,他休不休息就无所谓了。布兰刚离开大厅,大家异
口同声赞扬公爵夫人对下人体贴。
  “我也只是用我要他们对待我的态度对待他们罢了。”
  “正是这样!他们一定会说,在您府上做事是一件好差使。”
  “没这么好。不过,我相信他们很爱我。刚才那位叫人看了有点不愉快,因为他恋爱
了,以为应该装出郁郁不乐的样子来。”
  正说着,布兰又进来了。
  “的确,”德·格鲁希先生说,“他脸上没一丝笑容。对他们好是应该的,但不要好得
过分。”
  “我承认,我并不苛刻。他一整天都没什么事,只要到您府上去把野鸡拿来就完事了,
照样拿他的工钱。”
  “肯定有不少人想对他取而代之,”德·格鲁希先生说,“因为羡慕会使人丧失理智。”
  “奥丽阿娜,”帕尔马公主说,“那天,您的表姐妹德·厄迪古夫人来看我了。当然,
她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女人,是一个盖尔芒特,这无需多说。不过,有人说她爱造谣中
伤”
  公爵故意做出惊愕的神态,朝妻子投去很长的一瞥。德·盖尔芒特夫人粲然一笑。帕尔
马公主最后终于注意到公爵的神态。
  “您您不同意我的看法?”她惴惴地问道。
  “夫人不要留意巴赞的脸色。行了,巴赞,您别装出那个样子了,让人看了以为您在说
我们亲戚的坏话哩。”
  “他觉得她非常坏吗?”公主忙问。
  “啊!一点也不,”公爵辩驳道,“我不知道是谁对殿下说她爱造谣中伤的。恰恰相
反,她很善良,从不说别人坏话,也不伤害任何人。”
  “噢!”德·帕尔马夫人舒了口气,“我也没发现。但是,因为我知道,一个聪明机灵
的人,有时难免会嘲弄人”
  “嘿!这个她就更没有了。”
  “您说她不聪明?”公主很吃惊,问道。
  “喂,奥丽阿娜,”公爵埋怨地插话道,一面用愉悦的目光扫视左右,“您没听见公主
对您说,她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女人吗?”
  “她不是?”
  “至少,她绝顶的胖。”
  “别听她的,夫人,他不诚实。她笨得象嗯象头呆鹅,”德·盖尔芒特夫人
说,声音高大而沙哑。她越是不作努力,就越会比公爵更带有旧法国的特征。但她常想在这
方面胜过丈夫,但采用的方式完全不同。她丈夫的方式就象衣服的襟饰,陈旧而过时,而她
用的是和农民相近的发音,散发出苦涩而美妙的泥土味儿。这种方式实际上更精明。“不
过,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再说,好到这种程度,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愚笨。我相
信,我从没遇见过象这样的女人。这对医生倒是个病例,具有一定的病理价值。她和那些情
节剧或和《阿尔姑娘》①中的忠厚老实、呆头呆脑、‘傻里傻气’的女主人公一个样。她来
我这里时,我总问自己,她是不是还没有到开窍的时候,这总让人感到有点担心。”帕尔马
公主对公爵夫人这番话惊叹不已,但为她的评价感到愕然。“她,还有德·埃比内夫人,给
我引用了您的‘杰出的塔干’。这很耐人寻味,”她回答说。
  ①《阿尔姑娘》是法国作家都德的三幕剧,根据他的《磨坊信札》中的一篇改编。
叙述一位青年农民爱上了阿尔的一个姑娘,当他知道她行为不端时,便自杀身亡。

  德·盖尔芒特先生把这个词给我作了讲解。我很想对他说,他那位弟弟矢口否认同我认
识,可是晚上十一点却等我上他家里去。但我事先没问罗贝能不能把这次约会讲出去。因为
约会可以说是德·夏吕斯先生确定的,这事和他对公爵夫人说的话相矛盾,所以我觉得还是
不说的好。
  “‘杰出的塔干’是够绝的,”德·盖尔芒特先生说,“可是,厄迪古夫人邀请奥丽阿
娜吃午饭那天,奥丽阿娜对她说的话比这更绝,她大概没对您说吧?”
  “哦!没有!那您快说吧!”
  “得了,巴赞,别说了。首先,那句话很蠢,公主听了会认为我比我的笨表姐还要笨。
再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叫她表姐。她是巴赞的表姐妹。不过,多少同我有点亲戚关系。”
  “啊!”帕尔马公主听到公爵夫人说她会觉得她愚蠢,不禁惊叫一声,她竭力声明,她
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什么也不能降低她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再说,我们已经把她的才智否定了,那句话又是否定她的某些品质,我觉得现在讲出
来不合适。”
  “否定!不合适!瞧她多会说话!”公爵故意用揶揄的口吻说。他想让大家赞美公爵夫
人。
  “得了,巴赞,别嘲笑您的妻子。”
  “有一点应该对殿下说明,”公爵又说,“对奥丽阿娜的那位表姐,怎么评价都可以,
聪明,善良,是个胖子,但就不能说,怎么讲呢不能说她慷慨。”
  “这我知道,她非常抠,”公主插话说。
  “我不敢用这个词,但您却找到了最合适的词。这从她的生活方式,尤其从她家的膳食
可以看出。她家的膳食很出色,但是斤斤计较。”
  “这甚至还闹了许多笑话,”德·布里奥代先生插话说。
  “有一次,我亲爱的巴赞,我去厄迪古府上拜访。那天,他们正好等待您和奥丽阿娜光
临,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可是,下午一点,听差送来一份电报,说你们不来了。”
  “这我不奇怪!”公爵夫人说,她不仅难请,而且喜欢让人知道她难请。
  “你们的表姐看完电报,感到很懊丧,但没有慌乱,她想,不应该为我这样一个无足轻
重的领主增加无益的开销,便立即召来仆人,大声吩咐说:‘去告诉膳食总管把鸡撤掉。’
晚上,我听见她问膳食总管:‘昨天剩的牛肉呢?您怎么不端上来。’”
  “尽管如此,应该承认,她家的菜肴是无懈可击的,”公爵说,他认为使用这个表达方
式,能显示他对旧制度的语言十分精通。”我没见过有谁家比她家吃得更好。”
  “吃得更少,”公爵夫人插话道。
  “对于象我这样粗俗的乡巴佬,这也就够了,对健康也有益,”公爵又说,“老是处于
饥饿状态。”
  “啊!如若是为了治病,那就另当别论了。显然是丰盛不足,卫生有余。况且也没有这
样好,”德·盖尔芒特夫人说。她不喜欢别把巴黎最佳膳食的桂冠授予她以外的任何人。
“我这位表姐就象难产的作家,每隔十五年产下一部独幕剧或一首十四行诗。这就是所谓的
小杰作。象首饰一样毫无价值。总而言之,这是我最反感的。塞纳伊德家的膳食是不坏,但
是,如果她不象这样抠,她家的膳食就更一般了。她家的厨师有的菜做得很好,有的菜却做
得很差劲。我在她家吃过很糟糕的晚餐,到处都一样,只是她家的膳食不象别处的那样使我
的胃不舒服罢了。因为胃对数量毕竟比对质量更敏感。”
  “作为这个故事的结束,我要对你们说,”公爵总结说,“塞纳伊德坚持要请奥丽阿娜
去吃午饭,我妻子不大喜欢出门,便一再推辞。她想了解塞纳伊德会不会以请吃便饭为由,
别有用心地拉她去参加一次盛大宴会。她想方设法打听请了哪些人,但一无所获。‘来吧,
来吧,’塞纳伊德坚持道,还夸口说会有好东西吃。‘有栗子羹,其他的就不必说了。还有
七小块鸡肉一口酥。’‘七小块!’奥丽阿娜有点惊讶。‘这么说至少有八个人罗!’”
  过了片刻,公主恍然大悟,哈哈大笑,犹如雷声轰鸣。
  “啊!至少是八个人!说得太妙了!编写得太棒了!”她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想起了
德·埃比内夫人用过的这个表达方式。这次用得比较恰当。
  “奥丽阿娜,公主用的词很美,她说这‘编写得很好’。”
  “可是,朋友,您对我说这个是多余的,我知道公主很幽默,”德·盖尔芒特夫人回答
道。当一句话出自一位殿下之口,而且又是对她本人的赞美,她是不会不欣赏的。“夫人对
我编的那些微不足道的话给予高度评价,我感到很自豪。况且,我不记得说过这话了。即使
说了,也是为了讨好我的表姐,因为如果她有七块鸡肉一口酥,我敢说嘴就可能超过十二
张。”这时,阿巴雄夫人(开饭前,她曾对我说,她姑妈将会非常高兴看到我参观她的诺曼
底城堡)越过阿格里让特亲王的脑袋,对我说,她愿意在科多尔接待我,因为她家在那里,
在公爵桥。
  “您会对城堡的档案室感兴趣的。里面藏有十七、十八和十九世纪所有最知名人士的极
其珍贵的来往信件。我在里面一呆就是几小时,就象生活在过去一般,叫人乐而忘返,”伯
爵夫人向我保证说。德·盖尔芒特先生曾对我说过,她很有文学修养。
  “她手里有德·博尼埃①先生的全部手稿。”公主继续谈德·厄迪古夫人,她想尽量说
明她完全有理由同她来往。
  ①德·博尼埃(1825——1901),法国文学家和诗人。1893年当选为法兰西学院院士。

  “她大概做过这个梦吧。我相信她连认都不认识他,”公爵夫人说。
  “最有趣的是,这些信是各个国家的人写的,”阿巴雄伯爵夫人继续对我说。她同欧洲
各主要公爵世家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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