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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曹雪芹-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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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来。这时候天也亮了,你玛发就到院子里打打拳,活动活动筋骨,谁能料得到,他没打了三招两式,忽然就想出来一条绝妙的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太太快说。”曹霑急切地问。
  “你玛发奏请皇上以练习武功为名,召集王公大臣、上三旗包衣子弟,年在十六岁之上,身强力壮者,组成摔跤队,名为‘哈哈珠子’,定期进神武门到御花园陪皇上摔跤练武。果然有一天,皇上跟哈哈珠子们正在习武,鳌拜来了。你玛发早就给他预备下一个三条腿的凳子,鳌拜来到跤场想跟皇上说话,皇上只顾摔跤不理他,鳌拜好不耐烦,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立时摔了个仰面朝天。你玛发高声喊道:‘大胆鳌拜,君前失礼,哈哈珠子们,还不将他拿下!’哈哈珠子一拥而上,按住鳌拜,可鳌拜并不服输,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叫:‘来人哪!把这群小兔崽子们都给我宰喽!’这鳌拜真是胆大包天,他竟敢带着四名带刀侍卫进宫,这四个侍卫立时把刀拉出了鞘,大声吼道:‘谁敢动鳌大人一根汗毛,立时让你们人头落地!’哈哈珠子们手无寸铁,一时有些惊愕。就在这个时候康熙爷一阵大笑,走出人群:‘你们这几个狗奴才!有朕在此,我看你们谁敢动他们一根毫毛!’你玛发也大声地说:‘圣驾在此还不跪下,难道你们要想弑君吗?’四个侍卫这才明白过味来,扔了刀俱都跪下。康熙爷一挥手:‘拿下!’老贼鳌拜被擒,你玛发可是立了大功啦!哈哈珠子没有解散,从此改为善扑营。”

  “太太,还说,还说”
  四太太过来拦住:“霑儿,太太累了,天也不早了,明天你还得上学呢。”
  “不说了,不说了。”三太太过来搀扶老太太:“老太太也得回屋歇息了。这里还要撤灵堂。”
  三太太、四太太搀扶着老夫人往外走,老太太吩咐:“翠萍领曹霑回你们那儿去睡觉,老三老四跟我来,我还有话要说。”
  “嗻。”曹和桑格答应着,跟着老太太回到内宅。老太太挥挥手:“你们都坐下。我想让桑格连夜过江去趟苏州,把这噩耗及早告诉你们的舅老爷。你看”老太太看了一眼桑格。
  桑格赶紧说:“我马上就动身。”
  “那就辛苦你啦。”
  “不敢!不敢!”曹桑格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老太太一举手拦住了他:“先等一等,你常在外边跑,你估计苏州方面如今还亏欠多少帑银?”
  曹桑格想了想:“往少了说,也得超过四十万两。”
  “啊!有那么多,这可拿什么还哪?”
  曹接着说:“别说舅老爷家,咱们家也还欠三十万两帑银。”
  “咱们家还欠三十万两”
  “曹颙大哥过世之后,由我入嗣接任江宁织造之时,账上已然亏欠二十六万多两银子了。三嫂,您跟老太太回一回咱们家的用度。”
  “欸。”三太太回道:“一年三节往宫里进的贡品、各大府门头的礼品、江宁当地的人情份往,节年送礼,一年一万两银子要能够了就算不错。咱们家上上下下二百来号,人吃马喂,大小节令生日满月就靠四弟那一百零五两银子的年俸,跟一百零八两的心红纸两银,还有”
  老夫人摇摇头:“不必再说了。如今圣祖驾崩,树倒猢狲散了,雍亲王嗣位对咱们只怕是凶多吉少,何况咱们还欠着帑银,桑格你连夜过江到扬州,找那些盐商借银子,别逼着我翻脸,把他们那些见不得阳光的事儿都抖搂出来,闹个两败俱伤。趁他们筹措银子的空隙,你再跑趟苏州,让大舅老爷早做防备。银子咱们借,也要替苏州借。”
  “嗻嗻,事在燃眉,我马上就动身。”曹桑格给老夫人请个安,撩衣而去。
  “三太太。”老太太继续说:“你是当家人,从今以后要一切从俭,第一裁撤一批自愿离府的家人,第二降低大家的月例,从我开头儿”
  “您”三太太刚要说什么,却被老夫人拦住:“第三节省日常用度,一切开销都要减半。第四,儿你去给一批家生子办理开户,让他们脱了奴籍,离开咱家自谋生路去吧。”
  “这只怕要惊动内务府。”
  “尽人事,听天命吧!这也是件大好事。”
  “嗻嗻。”
  “我是累了,你们也回房歇着去吧。”
  “嗻嗻。”曹与三太太、四太太都请了安,先后退去。
  夜阑人静,天街如洗。一阵晚风萧萧吹落了树枝上几片积雪。内宅正厅灯光全熄,只留下一缕烛光熠熠摇曳。
  老太太独自一人跪在条案桌前,伴着袅袅香烟,双手合十低声祈祷:“奴才曹寅之妻、李煦之妹、李氏淑惠,祷求圣祖仁皇帝、康熙老佛爷在天之灵,保佑曹、李两家,家小平安,天不降灾,人不逢难,再求康熙老佛爷保佑我们家姑老爷平郡王纳尔苏,跟福晋福寿康宁。”
  江宁的天气十分讨厌,冬天也下雨,雨并不大,淅淅沥沥的下一会儿停一会儿,十天半月都不见个晴天,衣物被褥都是湿漉漉的。让人从心眼儿里就烦。曹家呢?就更烦了。曹桑格下扬州借钱,一去六七天音信全无。晚饭后大家都坐在老夫人屋里喝茶,可没一个人说话,气氛非常之沉闷。老太太终于说话了:“这个没尾巴的麒麟!桑格走了有十天了吧?”
  “才六天,老太太。”三太太赶紧代为解释。
  “你别护着他,我老糊涂啦。”
  “奶奶,是六天,您记错了。”四太太也帮着解释。

  老太太余怒未息:“那是掉在江里了,还是在瓜洲渡找杜十娘的百宝箱去了。”
  这本来是句挺逗乐的话,但是此时此刻,老太太在气头上,谁也不敢乐。
  “曹,派个妥靠的人去找你三哥,讨个消息回来也好嘛。”
  “嗻嗻,最妥靠的人只有丁汉臣,可织造署里的事儿”曹从来自己不拿主意,不做决定。
  “他儿子少臣如何?”老太太问。
  “嘴上无毛不年轻了点吗?”三太太在试探老太太意思。
  “他十几了?”
  “十六了。”
  “旗人十六岁成丁,都该娶媳妇了。待会儿你们走的时候,顺便把他叫来,我嘱咐嘱咐他,只求嘴严二字。其余没什么可虑的。你们都回房去吧。”老太太吩咐完了,斜靠在短榻上。
  “嗻嗻。”曹霑率先给老太太请了安,然后三人离去。
  老太太又叫翠萍,翠萍答应着来到老太太跟前。
  “你先给曹霑把水打好,让他在我这儿洗,你回去把炭盆挑旺,屋子暖和了再来接他回去睡觉。”
  “嗻,老夫人,我这就去。”
  如老夫人的吩咐,曹霑洗了脸洗了脚之后,翠萍提了一盏纱灯,两个人一同走回自己的住房,当他们路过三太太院门时,曹霑跟翠萍说:“萍姐姐,我要小解。”
  “真讨厌,回咱们家都等不及啦。”
  “我实在憋不住了。”
  “好好,那你就在这墙角儿尿吧,我到前边去等你。”翠萍说完提着纱灯先走了。
  曹霑在小解,这时从三太太的院里溜出来一个男人,这人一见曹霑,一路小跑直奔后花园而去,夜色之中曹霑看不清是谁,要追只能等到小解完了,他越是心急越是没完没了的尿,好不容易尿完才追踪而去,路过八角井,就听见花园的门“咔嚓”一声,从里边上了锁,曹霑壮着胆子走过去推了推,门确实是锁了。他正站在那儿发愣,翠萍提着灯笼找了过来:“你干什么哪?小解怎么解到花园来了?”
  “我也不知道,回去吧。”曹霑说着抢过灯笼转身便走。
  “哎!你是不是中了邪啦,我可得禀报四太太跟老太太去。”
  “别!千万别!”曹霑急切之下扔了手里的灯笼,一把抱住翠萍:“好姐姐,我要是告诉了你,你可不许告诉第二个人。”
  “那当然。”
  曹霑搂着翠萍的脖子与其低声耳语。
  翠萍大惊:“真的!?”
  这时灯笼已经被烧着了,曹霑放开翠萍:“踩,快来帮我踩!”

  西宁。国家的西北边陲,荒原漠漠苍苍莽莽,剑峰千仞横亘万里。抚远大将军王十四阿哥胤祯率领的数十万大军,就驻扎在这漫山遍野之上,北风呼啸旌旗漫卷,好不威武雄壮。
  临时建造的抚远大将军府,却也规模宏大气势磅礴,夕阳西下的时候,抚远大将军王正和侧福晋、自己的儿子弘曙、十三岁的女儿卿卿,还有平郡王纳尔苏在中庭晚餐。
  突然之间,一名中军在门外喊了一声:“回事!”未经允许便破门而入,进得门来单腿打扦:“求大将军王恕奴才失礼啦!”
  十四阿哥一皱眉头:“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中军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儿,跪在地下接着说:“驿站快马送来朱谕,康熙老佛爷已经晏驾啦!”
  “啊!”十四阿哥陡然而立,手上的酒杯扔在了汤盆里:“请朱谕!”撤步回身就要跪倒接旨。不料此时平郡王一伸手,把他拦住:“大将军王,先等等,我怎么没听明白,既然康熙老佛爷已然晏驾啦,又何来皇帝的朱谕呢?”
  “回王爷,是奴才没说清楚,康熙爷晏驾之后,雍亲王嗣位,明年改年号为雍正元年。朱谕就是新君的朱谕。”
  烈性的弘曙二话没说,劈手夺过中军手里的朱谕:“请什么请!”毅然展开宣读:“朱谕:封贝勒胤禩为廉亲王,十三阿哥胤祥为怡亲王,协同大学士马齐、尚书隆克多总理事务。西路军务,大将军职任重大,十四阿哥胤祯势难暂离,但遇皇考大事,伊若不来,恐于心不安,着速行文大将军王。令与弘曙二人,星夜驰驿来京,军前事务暂由平郡王纳尔苏管理。”
  十四阿哥扑伏于地呼天抢地放声大哭:“皇阿玛呀!皇阿玛!”
  平郡王及侧福晋、弘曙、卿卿亦皆跪倒,失声大恸。这哭声引来了侍卫、婆子、丫环,多人争相劝阻。哭了一阵子,十四阿哥方才止住了悲声,他吩咐中军:“速去办好给沿途多个驿站的文书。”
  中军答了一声:“喳!”转身退去。
  弘曙过来给阿玛请了个军安:“请示大将军王,咱们这次回京要带多少军马?我立刻去点兵调将,准备粮草?”
  十四阿哥想了想,用眼盯着儿子反问:“带兵马干什么?”
  “自然是夺回阿玛您的江山社稷!”
  “谁许给我江山社稷啦?”
  侧福晋跟卿卿听了这话都是一愣,尤其是卿卿忽闪着两只大眼睛,更是莫名其妙,她刚一张嘴:“哎”却被哥哥弘曙抢在前头:“这是圣祖仁皇帝内定的,而且众所周知,心照不宣而已。”
  “有什么凭证吗?”
  “这!”
  “无凭无据,调重兵进京,岂不是有意反叛朝廷。”
  “唉——”平郡王深深地叹了口气,一拳打在饭桌上,震得盆碗乱响。
  “王爷!您的意思是?”十四阿哥不明白纳尔苏的想法。
  “我刚才跟弘曙想的是一个样,带兵进京,反叛朝廷就反叛朝廷啦,哪朝哪代没有反叛。但则是平下心来一想,不行啊!头一条,西安这一关就不好过,年羹尧把守西安,重兵在握,他妹妹是雍亲王的妃子,能向着咱们办事吗?”
  “那就跟他打!我就不信,凭咱们的兵力,拿不下西安城!”弘曙血气方刚不顾一切。
  “嘿嘿!你这样的军官,无非一勇之夫而已,我们竭尽全力打西安,背后亮给了谁?亮给了准噶尔。准噶尔进兵,咱们是背腹受敌,你还想进京,进个屁!”十四阿哥狠狠地瞪了弘曙一眼。“就算你进了京啦,”平郡王接着说:“九门提督隆克多手上有两万精兵,还不算上三旗的御林军,不算密云大营跟丰台大营的兵别说打,人家把九门一关,跟咱泡,咱也泡不起。”
  “嘿!气死我啦!”弘曙抓起酒壶来,把壶盖儿摔了个粉碎,对着壶口想把酒一气儿喝干。卿卿上前一把手夺下酒壶。“哥哥!你喝醉了可怎么跟阿玛上路啊!”

  “弘曙听令!”十四阿哥以大将军的身份发布军令。
  “喳。”弘曙立时单腿打扦。
  “你马上去准备五十匹快马,五十名精壮的兵勇,多带干粮,一个时辰之后启程。”
  “喳。”弘曙请了个军安,转身退下。
  十四阿哥转对侧福晋跟卿卿说:“你们娘儿俩也快去收拾收拾,咱们只有连夜登程了。”
  “好,我们这就去。”侧福晋转身拉上卿卿欲走,不意却被平郡王拦住:“侧福晋请留步。”
  “噢”侧福晋只好站住。
  “大将军王,我怎么总觉乎着这其中有诈呢?”
  “王爷请说。”论公事,平郡王是十四阿哥的副手,论辈份平郡王可是他的长辈,所以十四阿哥非常尊重他的议论。
  “康熙老佛爷晏驾,让你回去奔丧,这在情理之中,可朱谕里说:西路军务大将军职任重大,势难暂离,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明白,为什么又让弘曙也进京呢?弘曙在西宁可也是军权在握的人物啊!”
  一言提醒了侧福晋:“对呀!”
  胤祯一扬手,没让侧福晋再说下去,以免影响老王爷的思路。
  平郡王接着说:“你四哥是有一怕。他怕让你只身进京,遇到什么风险,弘曙非起兵造反不可。故而让你们爷儿俩一块进京,父子二人同时失去了兵权,到那时想辖制你们,岂不易如反掌。”
  “对,是老王爷说的这个理儿。可是有什么对策呢?”侧福晋急切地问。
  十四阿哥胤祯慢慢地坐下来,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我们是一奶同胞啊!”
  卿卿突然冒出一句:“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啊!”
  这句话连侧福晋都吓了一跳。
  十四阿哥急了:“浑账!小小年纪,君国大事也敢胡言乱语!”
  “十四阿哥你别吓着孩子,孩子天真无邪,性情直率,这句话可没说错啊。”
  “唉”十四阿哥无可奈何地一声长叹。
  老平郡王摇了摇头,也叹了口气:“是啊,不去是不行的。无论是父子之情,还是君臣之义。从哪边都说不过去,只是我想你们一家人不可以一路同行。”
  “您的意思是?”胤祯确实没有明白老平郡王的意思。
  “大将军王,”平郡王恭恭手:“请恕我直言,我是从极坏处着想,你们爷儿俩今夜启程,她们娘儿俩三日后再动身,不带兵勇护送,只带家奴仆妇,到了京郊换车换轿,进城之后先别回府,先到我家里小住一时,把消息打听准了再回去。倘若有个山长水远”老王爷有几分激动,然后接着说:“卿卿长在边陲,今年十三了。在宗人府没入户籍,尚可虎口脱险。如果回到府里,遇上个风吹草动,再想脱身可就并非易事啦!”
  “对对对!”十四阿哥连连恭手:“多亏王爷想得周到,就照您说的办。卿卿,还不过去拜谢王爷。”
  懂事的卿卿走到平郡王跟前,扑嗵一声曲膝跪倒,喉音哽咽地说了一句:“谢王爷!”
  老平郡王一把抓住了卿卿的手:“孩子,都怨你生不逢时啊!”
  在乾清宫的东侧殿里,临窗的御榻上放着康熙老佛爷遗留下来的炕桌,雍正盘着腿儿,坐在桌前批阅奏折。
  这个时候进来一个该班儿的太监,轻手轻脚地走到雍正跟前单腿打扦:“启奏万岁爷,抚远大将军王十四阿哥,一个时辰之前进了德胜门了。”
  雍正面无表情,连头都没抬:“带了多少人来?”
  “启奏万岁,五十余骑,其中包括弘曙在内。”
  “嗯。”雍正挥挥手,太监退下。
  恂郡王府的内宅大厅内,虽然在建筑结构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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