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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是青春的坟墓-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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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10月19号:你没有回来。老孙你到底在哪里。回来吧。我以为一年之后会好一点但我还不是一样时间才会过得这么慢。
1996年11月:两年了。两年了。你可不可以回来一次啊。再回来一次就好我答应你我不会留你的你可以走好不好
1997年12月:我觉得我好了。今年回来我没有那么难受看着这张床是有一些回忆但是没有那么疼。我坐下笑一笑。忘记你,原来不太难。
1998年10月3日:你是不是死了??!!你是不是死了??你为什么不回来??贪慕虚荣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去死吧!!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1999年12月30日:我也当演员了,呵呵。真的,你不要笑我。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合作一部戏
2001年12月6日:你还好吗?外面下很大的雪。
2005年他带着他的情人回来了,两个人都已经是演艺界的超级大腕。他们面面相觑地站在这个地下仓库的入口处,手足无措地发现彼此再也没有一张年少的脸了,再也不是当年因为付不起房租而躲在这里苟活的小青年了。
这个镜头突然令我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金城武和梁咏琪的《心动》。电影里,两个孩子站着相拥取暖就可以在公车站熬过一个晚上。少年的头发长长地遮住眼睛。我问奶牛,你看没有看过《心动》,她在黑暗里朝我摇头。
我不说话,捏紧她的手。
∵忧愁是可微的
快乐是可积的
∴从今天到正无穷(左闭右开)的日子里
幸福是连续的
又∵我们的意志的定义域和值域是R
∴希望的导数是肯定存在且恒大于零的
好运的函数图像是随横坐标时间的递增而严格单增且无上界的
一切困难都是△>0的有实数解的
钱包里的进账是等比数列且首项大于零,公比大于一的
综上,
青春是无极限的
——发信人:区区 时间2004。 4。 14
这一年我十九岁。刚刚成为大学里面的Freshman。拿着各种各样的卡片四处签到,令人怀疑在这大学里面活着的意义就是让那些纸片上面盖满证明你还存在于这个世间的红章。我在宿舍逃课的时候吃很多的东西,撑得自己的脑袋因为缺乏供血而无法思考。
到了我生日那天,宿舍的朋友给我买了一个蛋糕,奶牛煮了一锅面条算做是长寿面。大家开了一瓶二锅头还有七八瓶啤酒,把蛋糕往别人头上砸,闹得鸡飞狗跳。后来不知道是谁突然说,唉呀,我们是不是没有让寿星许愿啊!!然后大伙看着已经摔得七零八落的蛋糕,非常歉意地关灯让我许愿。可是等我闭上眼睛,我发现自己没有愿望了。
今天上飞机之前我想了很久,突然发现,我好怕你离开。 ——发信人:菜板 时间2004。 3。 19
第一场雪过后,学校附近的湖开始结冰。每次从围栏边上走过的时候,都会看到风从宽广的灰色冰面上掠过,回到它久居的天空。这曾经是我期盼已久的北方的冰雪,可是真正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操场吹冷风的时候,才切肤地深省自身的独立。逐渐习惯独自去找教室、听课、吃饭、洗澡、去图书馆借书,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盯着天花板等着菜板打来的没有时差概念的电话。好像生活就像那片湖一样冻结起来了似的。
冬至的时候大伙包饺子吃,唯独奶牛要固执地拿她的宝贝电饭锅煮面。于是我就很命苦地陪她吃面,把那一锅东西干掉了三分之二。吃完了之后我陪奶牛去洗碗刷锅,在水房里面她趁着哗哗的水声对我说,你可能是最后一次吃到我的面条了。我定定地看着她的侧面,甚至都忘了问她为什么。她咬着嘴唇转身就走掉,离开的一瞬间还惶然地拍了拍我的手背。我觉得她的手冰凉。像那片湖。
记住我们现在都是站在新的开始之上。我会想你的。 ——发信人:秋秋 时间2003。 9。 1
六、薄奠
在因为无法忍受电影《俄罗斯方舟》里那些莫名其妙的独白和令人窒息的长镜头而合上了笔记本的凌晨三点钟,我们终于困了。房间里彻底黑暗下来,像高中时突然熄灯的宿舍。我们什么都看不见。你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台灯的开关,令我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的房间。
一起躺下来的时候,你说:“喂,跟我讲讲你的以前吧。”
这样的要求被你提出来,我彻底吓倒。更甚的是,一番讨价之后,你主动到以坦白去年夏天的一段韵事来换取我的开口。
辛辣而雨水丰沛的夏天结尾处,我对你说了些什么。
又实际上等于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我们都知道,表达——如果一定要有的话——也无论如何不能够失去一件平静与含蓄的外衣。
那是我离开之前的夜晚。翌日你送别我,为我把箱子举上了行李架,带我去车厢尽头教我看时刻表,嘱咐我把财物保管好。我看着你处理起这些事情来熟练利落的样子,就似乎看到了这些年你独自一人在旅途中孑然一身的影子。
若要以这样地方式来说——
四年半以前,在军训的休息间隙,你蹦蹦跳跳地过来搭讪,找了个极端拙劣的借口:“像F和弦之类的大横按你怎么办?”这是我们此生的第一句对话。在那一年里,我给尚且陌生的你买过一个冰激凌。彼时你有极其意外的天真表情。你也曾在某个下午突然出现在教室后门,送给我一张老狼的CD,嘴里一直念着,盗版的盗版的
三年前的九月,在刚刚分完文理科的新班级上,我一回头,就看到你一个人挪了一张桌子坐在最后,在班主任语调高昂的说话声中,埋着头不停地不停地整理抽屉里的文件夹,你这样的习惯好像一直贯穿到了高三的语文课。在那天下午,我们吃晚饭时忽然说好一起同桌。
两年前愚人节,我想也没有想就吃下你递给我的牙膏夹心的奥利奥。而后你突然爆发狂笑,我才大骂一声奔去漱口。我想我一定是反应过激了,否则你怎会追过来问:“喂,你没事吧。”而我很生硬地没有理会。那天我们像闹别扭的小学生一样互不说话。但你不知道,我其实根本不是生气,而是一直在费力思索我该如何弥补——弥补刚才让你觉得我很小气的一切。
一年前的周末,我极其偶然地去了书店并且又极其偶然地翻开一本《岛》,恰好就在翻开的那页上,我撞见我的名字,读下去,竟然是你写的信。合上书时,我因了你的那些记得,而终于获得如释重负的心情。那日我真正为此很开心。想想理由,又觉得真寂寞。
半年前的暑假,在沿着泸沽湖步行的途中,我之所以连续三十公里一直走在很前面,只是因为我会尴尬于跟你并肩行走而且长时间不说话,但又不想看着你的背影。你也许模糊知道,前者仅仅是我个人性格致使的一个与你南辕北辙的习惯。
一个星期以前,我迅速删掉了你颇有微词的那篇仅贴出来3个小时的BLOG。因为我不想自己让你不喜欢。这是我一直以来最羞于启齿的惴惴隐忧。
两个小时以前,我发了短信问你某部忽然间想不起来的贾樟柯电影的名字。你回答是《任逍遥》。看那部电影是在三诊结束的晚上。小青和我被你拐回家。夜里小青睡了,我们两个只好面对片子里那些精妙的黑色幽默拼命忍住笑声。
用这样一串仓促的排比句来整理时光的脉络,放弃去顾虑这样的表达是否显得学生腔浓重并且语言苍白稚嫩。其实,偶尔唠叨下这样无谓的怀念,都是我们曾经做过的事情。只是你先于我好早之前,就把它静静地放在不再轻易拿得出来的沉默里了。而我直到现在,都还常常念念不忘地把它带出来悄悄去和寂寞散一下步。每一次又好像都有新的惊喜。所以你看,我总是有些不懂事。总让十六岁起就开始恪守冷暖自知的你觉得相较之下有失担当。好多年了,我甘于留在原地,静静观仰疏于言表这样一个姿态,如何在你身上有了极其赏心悦目的根植。后来你一个人背着行囊一步一步走过的那些行程,仿佛就是完美地证明了,只有记忆成了身外之物,我们才可以在这陵园一样的人间,走得远些。
如此意义上的远些,自然有参照物而言。这些年的过程,我们走得和所有人一样平淡,生命与我们之间,以及我们自己之间,连一点大的波折都没有。一点都没有。曾经以为极其盛大的青春的构成,其实不过是一些形式上细微到一旦掉进时光的河床就再也找不到的碎片。就好像极爱一个人的时候,会轻易说起一生,轻易以为一生可以就此交付。但是颠沛的感情其实从来不能托以终生,缘由无他,只因生命是自己的,除了自己之外,我们无从交付。每每回过头来一看,也只不过是与其并肩了一段花荫下的岁月而已。至多留下些情动的隐隐回声,至多留下一些连回声都散尽之后的寂寞——比如很久以前,当极其年少的我在看一部电影的时候,会因为别人的爱情而情绪丰沛地哭出来。一些年之后,我再看到那样的电影,会因为自己心里想起了一些人事,而哭也哭不出来。
就像他说,一旦有一天我不得不长久地离开它,我会怎样想念它,我会怎样想念它并且梦见它,我会怎样因为不敢想念它而梦也梦不到它。
当然,这一切都还是在我一直不能够按照你所期待的那样,至少在表达上,举重若轻起来的时候。
我不解的只是,我们是怎样在这种和平的表象之下,用你自己的说法,一年一个花样地变得有了现在这样的姿态的了呢。
在我们走过的路上,你沉默的时刻,比你提醒自己要去沉默的时刻更多。这是我记忆良深的,那个在文字里面写“我们要有最朴素的生活,与最遥远的梦想”的少年的你。
而在告别了你的孑然旅途中,我在列车的窗边长久眺望眼前绵密无尽的平原。以灰绿而寂静的大地作衬,我看见我自己的脸映照在玻璃上,这样的逼近,突然觉得她比我更加真实。但是玻璃的那一面,并没有另一个我。
那一刻慢慢想到,生命只是一把尺子,常常被用来丈量远远大于它长度的欲望。上帝对于这把尺子的设计,竟然蕴含着对我们的本性如此悲观而准确的预料:如果嫌它长,可以中途折断;但如果嫌它短,却无论如何无法拉长。青春在这样一把尺子上占据的只是一段短暂的跨度,一尘不变地被几个细密的标识所代表。而我们观瞻它的角度,已然像日晷般记录了我们与它的渐行渐远。
这些,其实都是早已意料。未曾料到的是,世上会有另一个人,会让我对他的敬畏和在意完全左右了我自己。以至于一旦想要试图表达起来的时候,会因为他偏好的忍敛的方式,而始终会感觉有失担当,并且最终也静默下来。
这是我最软弱的地方。
因为我与你的沉默,有着一些本质上的不同。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问,缘何我们总喜欢以在别人的生命中留下印记的方式去感知我们自身的存在。
其实,答案早就在我们提问之前就昭然若揭了。
七、灯下夜祷
昨日天色灰蓝,仿佛是一张失去了回忆的脸,泣尽了一整个冬天的忧郁。我兴味索然,随手翻开《新法汉词典》,看到这样一个词条,Le lucermaire:「宗教」灯下夜祷。我只觉得太美,于是随手将其摘录下来。翻开本子,我却看到几天前从曲和的blog上抄下的摘录自《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的语句:
走在校园的梧桐树下,路人迎面而来又擦肩而过,没有你的世界也并不寂寞。如果能在
无人的路上散步,无思无念,沉入一种静谧,让时光从肩头缓缓流过,那也并不寂寞。
在无人的路上散步,寂寞就在一回头间看到了。
但你不会忘记我。你不需要忘记我。我对于你来说是那么轻,你可以将我当作星期日下午的棉花糖一样不时吃一下,调调生活的味儿。你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念我,想念我对你的执恋,想:我遇到过一个热烈的女子。我却要花一生的精力去忘记,去与想念与希望斗争;事情从来都不公平,我在玩一场必输的赌局,赔上一生的情动。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记忆与想念,不会比我们的生命更长;但我与那一天之间,到底要隔多长的时候,多远的空间,有几多他人的、我的、你的事情,开了几多班列车,有几多人离开又有几多人回来。那一天是否就掺在众多事情、人、时刻、距离之间,无法记认?那一天来了我都不会知道?我不会说,譬如一九七六年四月五日在天安门广场,我忘记了你。当时我想起你但我已无法记得事情的感觉。所以说忘记也没有意思,正如用言语去说静默。
曲和在BLOG里写道,“看不到面目从容的退让,沉默和自私的早些年,我若看到这样的句子,多半会嗤之以鼻。彼时我要看的是狠心到底的决绝,极致的聪慧和冷静,好像这个世界说不要就不要了”
她的话语停在了这里,而我想,在看不到面目从容的退让,沉默,自私的早些年,若我看到这样的句子,又会怎样呢?比如说,当“花一生的精力去忘记,去与想念与希望斗争玩一场必输的赌局,赔上一生的情动。”这样一句不动声色却又几近泣血般的话语撞击了记忆的时候。
在我最近写的一篇东西里,我不自觉之间勾勒了这样一幅幻想中的图景:一座木阁楼的房顶,鸽子日日在黎明的熹微晨光中第一遍出巢飞翔,一个久居在此的孩子,早已习惯在它们啪啪扇动翅膀的声音之中醒来,睁眼便可仰望灰蓝色的苍穹,静默地向他展开一片广袤而忧伤的笑靥。而暮色四合的时候,鸽子们带着飞翔的倦意心满意足地归巢,唧唧咕咕的声音,温情而幸福。尔后是那些寒冷而清静的除夕夜,他早早睡下,却被午夜时分炸响的鞭炮声惊醒,睁开眼睛看见窗外陡然升起的艳丽烟花在高空中绽放,雍容的流光溢彩从窗户照射进来,明亮地将他的阁楼变成了一座通体透明的琉璃城堡。他就这样醒来,躺在阁楼里的小床上,在阵阵绚丽的烟花过后的沉寂中,重新陷入沉睡。
我为这良久徘徊在我头脑中的意象而困惑,并且又一次明白无故地看到自己行至这样一个尴尬的年龄,却仍受潜行在心底的或真或假的意象所左右,不辨朝夕,每每心绪无端潮伏壮阔,将久久不宁。也许这一切又有所注定。无名的忧郁是我的青春自始至终未能彻底摆脱的底色,但亦因了这样常年的黯淡心绪,回述往事的时候更能切肤地重温不枉年华的生。但我又为此陷入一种无限羞赧的漫长追悔,好像这整个秋天的绚丽落叶都白白飘落了,因它们没有能够使我无端潮伏壮阔的心绪为之平宁一瞬。于是这样的时刻,我忽然觉得对不起秋天,对不起所有生命中本应如秋叶般静美的年岁。
American Beauty 中有这样一句台词:Today is the first day of the rest of your life。 This is right with every day except one day : the day you die。
既然如此,让我们想一想,在我们曾经活过来的生命中,我们是否原原本本坚持了那些年少纯净的初衷?而在我们剩下的生命中,它又是否能够被继续地坚持下去?我们又是否还在为曾经执念的理想和幸福而坚持行走在路上?
这样的问题在现实中是容易显得苍白无力的——想一想这些日子我都过着怎样的生活——每天要在专业课上一边听课一边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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